第九章 “嗨,罗伯茨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阿曼达大吃一惊,简直无言以对。她从登记表上一抬头,正碰到琼。克劳德先 生深色的眼睛,深沉中隐含着乐趣。穿着比他剩下的头发稍深一点的灰色套装。他 伸出一只手,阿曼达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本能地伸过了手。他接过他的手抬起送往 唇边。冰凉的嘴唇飞快一触,令她的脊椎骨直冒寒气。她依然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罗伯茨小姐吗?”他问,声音象抹了蜜一样润滑。尽管是一句问话, 但表达了一个男人绝对的自信,他只是证实一个事实。 她尽心尽责写在表格上的不是那个名字,她迅速把表格揉成一团,塞进包里。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否认自己的身份。好奇心驱使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小姐。一个人怎么可能忘记这样一张面孔呢?” 这番奉承使她获得了瞬间的快乐,随后就明白了言外之意,她的手掌心顿时汗 津津的。 琼。克劳德还在夸夸其谈,好象对她的神经紧张很健忘似的,然而,她十分清 楚,他在尽情享受每一秒钟的乐趣。 “莫里斯厨师表演后,你一直在跑来跑去”,他回忆道,“问这问那,做笔记。 后来一位非常好奇的罗伯茨小姐给我在纽约的代理人打电话,然后又给在迈阿密的 我打电话。这并不困难,你怎么说来着,根据事实推理。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今 晚在这儿吗?” 因为这是她的课,她想,他会问他想知道的东西。真希望他没问,她是个笨嘴 拙舌的说谎者,尤其在压力之下。 “我是个法式烹饪的爱好者,”她说,“当我在报上看到公告,便抵制不住诱 惑。” “那么,也许今晚你可以做权威品尝者,你可以告诉其他人我们是不是创造了 一个杰作。” 莫里斯厨师闷死在掺了氰化物的巧克力中的情景顿时历历在目,清晰得令人厌 恶,却又挥之不去。她根本没有把握品尝琼。克劳德靠近过的任何东西,更不用说 是他创造的。 “非常荣幸。”她完全在虚张声势地撒谎,拼命想着是否曾抽时间把迈克从遗 嘱中删掉。她讨厌临终还要把自己所有世间的财产,留给一个对妻子不忠实的卑鄙 家伙。“ “我确信。”琼。克劳德说着,狡猾地窃笑着。 他已走进了里面,阿曼达神经质地吞咽着唾液,接着发疯地翻皮包,直到找出 一粒淡蓝色的软豆,才有所平静。她吃了两粒,因为这很可能是她最后的晚餐了。 整个计划突然开始使她气馁,特别是在过去的两天内,经历了那些仓皇失措的 事件后。她没有想到琼。克劳德的能力会提高了这么多。该死的乔。 唐奈利,等她昏倒在浓味蒸鱼或者琼。克劳德菜单上的任何东西,他可能才会 来。 她再一次考虑是不是该迅速离开,到最近的酒吧去。 她付了登记费,跟在琼。克劳德后面进了会议厅,扫视了一圈她的同学。只有 少部分人,且多半是女人,然而琼。克劳德彬彬有礼对待他们的样子,好象他们全 是他的观众。 随着课程的进行,阿曼达发现自己正在放松下来。事实上,她正在喜欢这堂课。 她第一次领略那种高卢人的魅力是在萨拉的厨房里,从那儿的烹饪书的封底上。现 在她又开始陶醉了,恐惧自然消退。 尽管琼。克劳德远远称不上英俊,但他的举止很有吸引力,不夸张地说甚至很 性感,有点象法国歌星查里斯。他还有敏锐的头脑,以及一部分象朱莉娅。蔡尔德, 一部分象盖洛平。古尔麦特的玩世不恭的洒脱。 他边介绍边把夹克扔到一旁,卷起衬衫袖子,松开红领带,调料和指令扬扬洒 洒地飞来。学生们想跟上步伐,钢笔在,纸上唰唰地奔忙。阿曼达放弃了烹饪法的 记录,向后一靠欣赏这个表演。笑声和着丰盛浓烈的法国葡萄酒,气氛很活跃。钢 笔终于都闲置不用了。 一只肉质饱满的鸡被拎起,挑剔地检查一遍,随意地扑通一声扔到柜台上。当 它滑到地板上时,琼。克劳德戏剧性地耸了耸肩,拾了起来。 “PauvrePoulet,”(法语:可怜的鸡)他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同情地滴咕 了一句。然后大大方方地把酒泼在鸡身上。阿曼达不清楚给鸡泼酒是为了添味,还 是为了防腐。 这一切都是一位技艺高超、娴熟老练的节目主持人的举止,远远比莫里斯厨师 有趣。一个年轻厨师性感的长相使他一炮走红,获得名气而让正在衰老的琼。克劳 德成为竞争中的失败者,这太可耻了。阿曼达发现自己正在这么想。 甚至在博比。雷的商店,这样一个偏僻地方的表演,也吸引了许多的人。 这很糟糕,因为过去的两小时已经使她确信,琼。克劳德是个真正的、对烹饪 有天赋的法国人,而莫里斯厨师似乎越来越象那个被琼。克劳德称作的冒牌货。 她越来越强烈地感到,自己正希望他不是那个杀害厨师的人,但是事实总归是 事实。他既有机会又有动机,而且,尽管他明确地猜到在受怀疑,却没说什么为自 己辩护。 “他应该说什么呢?”她自责着,“正好放松一下你的神经,小姐,不是我在 莫里斯厨师的蛋奶酥中掺了毒?”这么一声“喂”比打招呼还要逼真。 也许拒绝为自己辩解,就是对他无辜的更强有力的声明。 见鬼。这个夜晚——借助于酒力——正使他的脑袋眩晕。 她强迫自己合乎逻辑地过滤一下整个事件,各种可能性都想到了,把各个名字 记在笔记本上:琼。克劳德;乔纳森。韦伯斯特;或许萨拉,如果相信谋杀犯自杀 理论;最新补充,蒂纳。怀特黑德;远景有两个人:失踪的兄弟以及苏。 埃伦无意中听到的与萨拉吵架的神秘男人。客观地说,琼。克劳德在这个名单 上还占头号。 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她的冥想,琼。克劳德高兴得脸都红了。 “Merci (法语:谢谢),我的朋友,谢谢你们。咱们明天上第二课再见,到 那时,adieu (法语:再见)!” 他与阿曼达的眼神碰上了。“小姐,你可以呆一会吗?我们有事要谈,不是吗?” 唐奈利和他的枪没出现,什么也不能等。阿曼达想。可她还是点了点头。他偷 偷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半了。唐奈利这会儿会在哪呢? 其他人都走了,琼。克劳德拿了两个酒杯,各倒了点酒。“我先喝,macherie (亲爱的)。”他干巴巴地说,慢慢呷了一口,尽情品尝着美味。 阿曼达很不自然,既为他已经猜到她的怀疑而内疚,又感到害怕。 她好久才悔恨地咽下这口可爱的酒。 “那么,小姐,你今晚到底为什么在这儿,你是否希望,如你们美国侦探所说, 把罪名加到我身上?” 阿曼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可以说不,然后看他解除对她的不信任;或者告 诉他真相,等着被列入受害者名单。她对两种选择都不热衷。 “我没干那件事,你知道。”他说话了,没有让她作出选择。这正是她希望听 的,但并不象她喜欢的那样十分真实。 “莫里斯厨师曾经是我的学生”,他继续说,“我把他当作朋友。” “但他背叛了你。” “在这种情况下是一句形象的阐述,但不很准确。他已是死去的人了。”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当然。很抱歉我的轻率。只是你似乎把我们之间的嫉妒看得太重了,其实并 没有。它是生活的方式。你们的安迪。沃霍尔不是曾说过吗,‘每一个人都有辉煌 十五分钟的日子会来到的?’我有过我的十五分钟,很辉煌。” “但你不会对所发生的一切感到高兴。” “那不是因为你所指的理由,我知道我是更为出色的厨师,更高贵的创造者, 我不需要在美国出名来证实这一点。在法国我依然受到高度赏识。我感到遗憾的是, 一个曾经很了解的人会以冒牌货的形象出现。如此一个易被识破的虚构真是没有必 要。” “我不明白,你是说他嫉妒你在法国连续不断的成功?直到他也在这儿获得成 功,这岂不只是个时间问题?” “Non ,mapetite(不,小宝贝)。莫里斯厨师永远不会在法国受到鼓掌欢迎 的。他也许已经懂得了烹饪,但不会象一个当地人一样讲法语,会立即被发现是个 骗子,法国人是不会原谅这一点的。” 阿曼达睁大了眼睛,“他不是法国人?” “就和我不是美国人一样,只是因为我能够说这儿的语言,并且能做汉堡包。” “那么给我讲讲他,有关他真实背景的东西,有什么说什么;告诉我你认为谁 应对他的死负责。” 琼。克劳德叹息一声,困乏地闭上眼睛。阿曼达等待着。她抬起头来,一眼看 见唐奈利正经过会议室门口。她想抓住他的视线,暗示一切顺利,但他装得象过路 人一样。她不清楚怎么才不让琼。克劳德注意到他在门前踱来踱去,象个白金汉宫 警卫一样。 她艰难地全神贯注于琼。克劳德口齿不清的发音,以获得一些超感官知觉的东 西。她确信,琼。克劳德随时随刻都会把否认变为坦白,最起码会给她足够的背景 材料。 不幸的是,唐奈利看来没有她那样的耐心。他对超感官知觉并不敏感。在他那 训练有素的耳朵听来,沉默无声无异于某种警铃,因为她意识到,接下来是他象个 敢死队排头兵似的冲了讲来。 琼。克劳德的眼睛迅速睁开,他自卫的面具又牢牢地恢复到了原位。 “你是谁?”他眼睛一眯,质问道。 “乔。唐奈利。”他的笑容意在消除敌意。连阿曼达都感动了。 对一个闯进来要蓄意伤害别人的人来说,他如此轻易地改变了方式,真令人叫 绝。 他明显比她猜想的要好得多。她日后得就此恭维一下。“我来接我的朋友。” 他避开了叫名字,因为他们早先已经决定她用假名。他把笑脸转向她,“课上 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够没意义的,但唐奈利浓浓的眉毛挑了一下,暗示阿曼达给他一些信 息。 “太棒了”,她说着,送给琼。克劳德一个喜洋洋、理所当然的笑容。“如果 你想尝的话,还有些剩下的肉。你难以相信那干面包片是真的。酒炯子鸡真豪华! 太遗憾你没有早点到。” 不需要进行富有戏剧性的营救,唐奈利似乎很失望。“你准备走吗?”他暴躁 地问。 “琼。克劳德和我刚刚熟悉”,她直接了当地说,“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在酒吧 喝一杯。” “也许你的年青人不耐烦,想和你单独在一起。”琼。克劳德说,差不多已从 暂时的烦恼中恢复过来了。“我不责怪他。你是一个可爱的年轻女人,或许我们明 天可以在课后多聊些。” “当然,”阿曼达说,“我很愿意。” “那咱们一起到门厅去。” 乘电梯时,三个人闲聊着毫无意义的话题,然后一起穿过门厅。 突然,宾馆的门在一串音乐声中打开了,一个神气十足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一 头蓬松的金发,衣着极其夸张,珠宝饰品闪闪发光,带的行李之多令人惊讶。她吸 引了每个人的目光。然而,琼。克劳德除了盯着她看,还嘀咕了一句难听的法国咒 语。 “你认识她?”阿曼达看着他。 “Mais,oui (法语,认识),她是梭子鱼女士。她是该对莫里斯厨师的一切 负责的人,你可以肯定,她该承担所有指责。” 唐奈利和阿曼达交换了一下震惊的眼神。 “她是谁……”唐奈利开始发话。 “蒂纳。怀特黑德。”琼。克劳德突然转身,抓住阿曼达的手,骑士风度地一 欠身,“到明天再说吧,macherie(亲爱的)。我现在必须离开你,因为我突然感 到很难过。” 他又看了看她的手,脸色一下苍白起来,眼睛在闪过一阵愤怒的火花后,变得 毫无生气。 “你没想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阿曼达问,这会儿就剩下她和唐奈利。 “他似乎对蒂纳女士不满。” “你认为他的话有什么意思吗?她应该对厨师的死负责吗?事情发生时,她在 纽约。” “这些我们并不知道。” “难道你不想去和她说几句吗?” “今晚不想。我首先想弄明白她为什么来这儿。我猜,明天上午她的第一件事 是踏上博比。雷的门槛,要求把莫里斯厨师的尸体给她。” “不是那样,就是要求马上逮捕最可能的嫌疑犯。她是那种人,不会无聊地等 待法院的车轮转动。” 他们注视着蒂纳,看她登记住进顶层套间,消失在电梯里。“演出”一结束, 唐奈利一会儿便忘了蒂纳,回头来责备阿曼达讨好他们的头号嫌疑犯。 “好家伙!阿曼达。你是来获得情况,而不是和那家伙上床。” 开车回家时,他说道。她注意到,唐奈利一眼都没看她,就避开了她租来的汽 车。 “你听起来是嫉妒了。”她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不让声音中流露出一点高兴的 意思。 他阴沉着脸,“很不幸,原本是愤怒的。你究竟以为你在干什么?” “努力寻找一些答案。”她气鼓鼓地反驳道。“如果你不闯进去,我也就得到 新情况了。他正在告诉我,很久以来,他就认识莫里斯厨师,并且他不是法国人。 他还暗示,我们正在牛头不对马嘴的地方找凶手。” “我设想他已经推断出他正在受怀疑。” “如果他以前不知道的话,当我的保镖出现时,他已推断出了。” “好了,这是我的错。很抱歉为你担心。或许你明天运气更好。 我在车里等,直到看见救护车到了。“ “不知道你为什么怒气冲天,我以为你有足够的判断力来小心处理。” “她轻蔑地挑起一只纤眉,”或许我们应该换个话题。你在琼。 克劳德的房间里发现什么奇怪东西了吗?“ “我对他的内衣不着迷。” “唐奈利!” 他叹息起来,“没有,没发现任何东西能把他和莫里斯的死联系起来。” “我没有肯定是他干的。” “我以为他是你的头号嫌疑犯。” “直到我认识了他,才发现不是。现在我倒觉得他很孤寂,有点凄惨,我不认 为他是个杀人狂。” “阿曼达,我有点为你的反应担心。你和萨拉心领神会,以致于不把她列为嫌 疑对象。现在你同情琼。克劳德,他必定也不错。如果你继续会见嫌疑犯,继续认 为他们都是好人,那怎么能逮捕呢?” “你答应过要相信我的直觉。” “好象不成熟。” “那好,你当然不想捕错人,是吗?” “让我提一个假设,如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本能喜欢的某个人,你说怎么办?” “让我相信证据是压倒一切的,把我当作预备陪审团。” “在琼。克劳德一案中,这个陪审团倾向于赦免?” “我仍然虚怀若谷。” “真令人信心百倍!” 她拍拍他的手,“不要着急,唐奈利,我对你信心十足。我敢肯定你能找到真 正的凶手。” “我赞同。” 这句评价缺乏诚意,但他的手指环绕着她的手指,琼。克劳德是不是罪犯,似 乎越来越不重要。车已经停了。 “阿曼达……”他声音含糊井越来越弱,眼中燃烧起一种激情,这和刚才的不 耐烦完全两样。她回想起在去琼。克劳德那儿上课前,他许的诺言。 正当她的肌肉紧绷起来时,她意识到车停在了报社办公室门口,而不是她的住 所。 “为什么在这儿?” “这样可以拿到我的车。” “但你说……你暗示……”她瞪着她,“没关系!” “我答应过咱们日后会有时间在一起。”他轻柔地回答。 “好吧,是的,那正是你说的。你是什么,唐奈利,某种挑逗?” 她飞快地说,生自己的气,竟容许事情到这个地步。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她实 际已经忘了它。然而,她仍然有个地方空空荡荡的,于是便让它装满了痛恨。 他伸过手来,一个指头沿着她牙关紧咬的下巴曲线滑了一下。 “哦,阿曼达,我抱歉也许让你误解了。” “不必抱歉,只是解释一下。”她低声埋怨道。 “我在核查琼。克劳德的事时,开始想到的。” “抓杀人犯时,我还在你脑海中,真荣幸。” 他嘴唇一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发现你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次数比我愿意的 多得多。” “如果我给你带来了逻辑麻烦,那只得请原谅了。你不想把我从脑海中清除出 去,所以现在就让我独自回家。” 他突然笑出声来,“谁说让你独自回家?” 她眼睛一眯,“但是……” “我在想我们明天上午都应该有自己的车,因为我一早就得去见博比。雷。” “噢。” “真的。” 愤怒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解脱,是某种更多、更好、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激动。 为了掩饰这一连串的反应,她低声说:“快去取你的车,唐奈利。” “还想让我跟你回家吗?” “随你。” 他研究着她的眼睛,然后点点头,分明很满意。“几分钟后再见,阿曼达。” 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但心已跳到喉咙口。回家的路上,唐奈利的前灯一直在 她的反光镜中闪烁。她的神经因为期盼而十分活跃。只有一次她想重新考虑一下, 但还没来得及考虑,就已停车了。唐奈利的车就在旁边。紧接着,他打开车门,把 她拖出来,揽入怀中。在他的怀抱里,她不能思考。 “还有时间改变主意。”他附耳窃语,这时他的嘴唇已在她的耳朵附近发现了 一块柔软的地方。 “不,”她柔声道,“那已太晚了。” “我听到遗憾的语调了吗?” 她的嘴唇弯成无力的笑意,他有如此的的洞察力。“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 “只是你没计划要在乔治亚和任何人发生这个关系。” “这句评论触到了痛处,他知道。” 接着,在他开始后悔,在后悔之前,她已垫着脚尖,用嘴碰他的嘴,寻找光滑 柔软的东西。寻找烈火,那会使他们不再犹豫,会把甜蜜的渴望的疼痛,变成迫切 的需要。 她正寻找的东西在他们进门前那踌躇、好奇的吻里,在那喘不过气来的吻里, 更在他把她抱进卧室里那暴躁的吻里。对一个表现看来坦率正直、不复杂的男人来 说,唐奈利是那么令人惊奇地精通接吻的细微差别,既能把握淡淡的微妙之处,又 能更热烈地占有。当他用双手把她的衣着一扫而光,滑遍她燃烧的血肉,阿曼达除 了需要了解更多的他,什么意识也没有了。 她探索单调的平面和绷紧的肌肉,象头发一样粗糙的膨胀,和象缎子一样光滑 柔软的坚硬。伴着变化无常的手指和充满爱欲的嘴唇,她吻着,逗弄着,品尝着, 直到唐奈利的身体象自己的一样熟悉。 当她因欲望而颤抖着,当他的需要和她旗鼓相当,他仍然把持着,定定地看着 她的眼睛深处,问一些她没准备回答的问题。 “爱我吧,唐奈利,我需要感觉你在我体内,占有我,让我和你融为一体。” 他把头发从她潮湿的额上拂开,眼睛一直不离开她的眼睛,慢慢地进入她。它 首先产生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后是一阵不容争辩的猛烈攻击。那是一种节奏,既令 人痛苦又令人快乐。然而却注定要推进到更迫切的一步。在她的身体随着感情的迸 发摇晃之前,唐奈利眼里的表情正严重伤害着她。 直到脉搏又放慢下来,心醉神迷已经消失,她才再次遇见他凝视的双眸。他的 手臂还在搂着她,长长的身体生硬地压着她。但在他的眼里,她看到了惊讶,以及 令她害怕的东西。她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它如此接近地反应了自己纷乱的感情。这 种事——她拒绝给它命名——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而应在别人身上。 但是却发生了。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