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夜成魔 忧伤是你的眼睛 你站在天台边缘微笑着说故事的结局 没有答案 东郊牧野区华电大厦。 华电大厦是东郊区的一幢普通办公大厦,建筑图上标出的是15层,大都分层租 给不同的公司运营,但从来没有听说地下也有楼层,而且达到了至少五层之多。 从外面看上去,间隔有白灯亮起的窗户此起彼伏。一切看上去非常平静,和普 通的大厦没有什么不同。 当何把磁盘交给华苑警局的柯一雄局长,柯一雄立刻调来了程序部的同事,打 开磁盘。柯一雄看着计算机上不断闪动的资料,脸上泛出红光。 他跳了起来,重重地一拍板,“大案来了,全体跟着我,出发——”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华苑警局最强的警员阵容,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华电大厦的 不远处,停下待命。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局全部派出了非警车。既锦莲和何还有 少数既氏集团的精英,也随车赶到了现场。 警方迅速地进入华电大厦的一楼大厅,很显然华电大厦的管理员并不明白发生 了什么事情。警方简要地说明了情况,让管理员打电话通知楼上15层的相关单位工 作人员迅速地撤离现场。两分钟后,华电大厦人去楼空,警方也分批在一楼大厅找 寻地下层的入口。 从管理员的口中,得知,华电大厦只有负二层,并无负五层。 一批精英分子穿著防弹衣上了电梯,准备下到负二层车库。 既锦莲奔到柯一雄局长的面前,表情很是焦急,“柯局长,请让我和他们一起 下去!” “不行,这怎么可以,这么危险?!既小姐你这是妨碍公务,万一你出了什么 事,我怎么交待?”柯一雄摇头。 “柯局长,我的哥哥被他们挟持,很可能就在下面,我希望你能体谅我的心情。” 既锦莲看了看四周,“我们既氏集团的保镖都有过专门的训练和非常棒的身手,他 们懂得如何与人对抗,如何保护自己,也能够保护我,我可以穿著防弹衣和他们一 起下去,有他们的保护绝对不是问题,而且还可以帮到警方的忙。” “虽然这样说是没错,但是你一个小姑娘下去,太危险了。”柯一雄头上流汗, 他有些动摇。 “柯局长,既先生生前也是您的好朋友,您也希望他最后的遗愿,找回自己的 儿子,可以实现吧?”何微笑着开口,“而且我们还忘记告诉柯局长一件事,关于 杨胜海犯罪的那张磁盘,我们给您的只是复件,真正的原件……” “好啦好啦——”柯一雄不耐烦地挥手,“你们下去,但出了问题我们警方可 不负责任——既小姐我可管不了你了啊——” 柯一雄又对着几个警察大吼,“喂,你们几个,拿几件防弹衣过来。” 既锦莲和何对视了一下。 既锦莲、何还有几位既氏集团的保镖,装备整齐地登上了电梯,按下了负二层 的按钮。 电梯“嗒——”地一声到达负二层,几人走了出去。前面已经有警员在四处查 看。 昏暗的地下室内,零乱地停着几辆汽车,阴风阵阵。 突然,一个警员大声叫了起来,“报告,关SIR ,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按钮— —” 众人一起汇集到他的面前,警员指了指拐角处的雪白墙壁,偏上方的地方有一 个不起眼的下陷凹槽,凹槽中间有一个雪白的类似于电子按钮的装置。如果不是仔 细查看,很难会发现这样的机关。 领头的警员皱了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胡渣下巴想了想,然后站直身,对着身边 人挥了挥手,示意全部退到退到十米之外。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就着白 色按钮,轻轻按了下去,随即迅速地跳向一旁趴下。 “吱——”按钮左方的墙壁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向两边自动分开,墙壁里面出 现了一条通向下一层的暗道。由于是处在停车场的边缘拐角位置,除非是非常靠近, 否则就算是在旁人停车时按下机关走下暗道,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GO——”领头警员向后面挥了挥手,他又回过头指着既锦莲一行人的鼻子说, “听好了,里面究竟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你们跟在我们的后面,遇见危险就 马上趴下,别胡来知道吗?” 既锦莲点点头。 一行人顺着狭长昏暗的楼道走下去,巡回地绕了几个弯,楼道变得宽敞明亮起 来,隐隐地听见细微的机器电流声、对话交谈声和人的脚步声。最前方的黑衣警探 将头缓缓地伸出,又迅速地收回。他的眼神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有一个电梯,估计是去下一层的,门口站着两个人。”黑衣警探压低声音, 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我假装是内部成员走过去,你们立刻就冲上去,明白?” “明白。”随后的警员点点头,握紧手中的枪,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分子。 黑衣警探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地站直身,然后低着头,刘海压住眼睛,迅速 地向电梯口走去。 站在电梯口的似乎是保安人员,他们拦住黑衣警探的身体,指了指左边的机器, “请出示电子身份认证。” “啊——等一下——”黑衣警探笑了一下,伸出手向怀中摸去。说时迟,那时 快,他一个飞脚踢翻左边那人的身体,另一只手已经如同风驰雷掣般钳住右边人的 双臂。 警员倾巢而出,冲到电梯口,将两人制服在地,既锦莲跟在既氏集团保镖的后 面,也紧紧尾随其后,在这个时候,她根本已经顾及不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哥哥,只是哥哥,为了救出哥哥,她可以付出一切的代价。 留下小部分人员看守,其它人跳上电梯,按了下一层的按钮。突然,刺耳的警 铃声大响,看来入侵行为有所败露。 “管不了了——”黑衣警探咬了咬牙,端起黑色枪筒放在胸前瞄准,正对着电 梯口。既氏集团的保镖将既锦莲团团围在中间。 电梯的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警员全部端着枪冲了出来,“不许动,统统举起 手,你们被警方包围了——” 一群穿著白色医生大褂、正四处逃窜乱成一团的医护人员,乖乖地定在原地举 起手,神情慌张。几个黄头发绿眼睛的老外混在其中,一脸无辜的表情,摊着手口 中大叫,“Nono,please•••,no••• ” “别他妈的讲狗屁鸟语,站一边去!!”警员用枪对着老外的脑袋,指了指旁 边,骂骂咧咧。 越来越多的黑衣警员从电梯口下来,完全占据了优势。他们接到了命令后,全 部冲了进来。 既锦莲这时才看清环境。400 平方米的大厅里,零乱地堆积着无数台计算机, 还有各种各样的医学研究设备,正不断地跳动红色、黄色、绿色的信号。白炽灯在 头顶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整个大厅照得透亮。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大厅四周摆 放着一圈透明玻璃的正方形器柜,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人体器官,比如头颅、四 肢、肝脏、手指、生殖器,甚至是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腐烂尸体。 警员中开始有人恶心作呕。 “把他们全部带回去——”警察走到各人的面前,给他们戴上手挎。 既锦莲迅速地环视全场,想要在人群中找到既锦末的身影,可是令她失望的是, 既锦末并不在其中。 “这里除了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别的人,快说——”领头的黑衣警察拎起一 个医护人员的领子,对着他大吼,“你究竟说不说?啊——” “有,有,”男人浑身发抖,指了指最右边的隐蔽房间,“那边是实验解剖室, 他们全部在里面——” 黑衣警探一脚踢开门,还在不停闪烁跳动轰隆作响的机器前空无一人,再转头 看去。房间后方有一个电梯入口,入口处正在缓缓地关上。里面似乎有人。 既锦末苍白的半边脸在电梯缝隙中显现出来,渐渐合上。 “哥——”既锦莲张大了嘴,拨开身前的警员,想一头冲到电梯边,却被黑衣 警探横着抱住身体,摔到一边,他瞪了她一眼,“别冲动,里面除了你哥还有别人 ——” 黑衣警探盯着迅速上升的红色楼层信号,狠狠地捶了电梯门一拳,“妈的,他 们跑到天台上去了!!马上封锁各层,我们去天台!!” 分两队人马,一队从楼梯,一队从电梯,纷纷向华电大厦15楼的天台围截。 既锦莲、何等人,跟着黑衣警探,一路跑回负二楼,然后上了电梯,电梯向15 楼一路狂飙升上去。 黑衣警探脸色发青,额角隐隐暴着青筋,拳头攥紧握住枪,眼睛一动也不动地 盯着红色跳动的楼层信号,嘴里骂骂咧咧。 既锦莲脸色苍白地咬着嘴唇,到现在为止,她不知道哥哥既锦末究竟怎么样了, 他们抓哥哥来是为了什么,现在他们去了楼顶天台又是为了什么。 她不敢想下去。 何站在一起,轻轻地拍了拍既锦莲的肩膀,既锦莲抬起头,何温柔地对她说, “锦莲,相信我,锦末一定会没事的。” 既锦莲略微迟疑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又低下头,不再说话。 电梯上升到13楼的时候,黑衣警探身上的对讲机突然“兹兹——”地响了起来。 “喂,什么事——”好大的火气。 “关SIR ,不好啦,天台上好象有架直升飞机呀——我们可没调飞机过来——” “妈的——”黑衣警探将对讲机狠狠地扔到一边。 “叮——”15层天台到了,黑衣警探凭空一个大跳,首先跑出电梯,然后冲到 几步远的铁门面前,一脚使劲踢开了铁门。 灰尘四起。一股寒冷而呼啸的风迎面扑来。 黑暗中,天台的边缘,一架小型的直升飞机正“啪啦啪啦——”地迅速转动着 螺旋浆,风因扭曲变形产生了强大的气流,剧烈地盘旋在华电大厦的上空。风卷起 天台上的一切东西,发出叫嚣刺耳的声音。 刚刚冲进铁门的一干人等用袖子迅速地捂住脸,寸步难行。直升飞机上微弱的 黄光打在天台上,隐约地看着几个人正站立在机前。 “你们……被包围了……”黑衣警探扯着嗓子举着枪大喊,声音却被迅速地湮 没在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 既锦莲站在何的身后,在黑暗中,她努力地睁大双眼向前看去。 “柳邑巽——”既锦莲不禁尖叫出声,透过凌厉盘旋的飓风,她看到一个飘着 中发的白衣男人,那个男人的半边脸隐藏在阴暗之中,另一边却皮笑肉不笑地挤出 一丝深不可测的笑容。面目狰狞。 那个男人似乎听到了既锦莲的叫声,目光轻挑邪恶地望向她,轻轻地张开嘴, 一字一顿地说了两个字。 再——见—— 他一个转身,迅速爬上了直升飞机。 既锦莲刚想大叫,下一秒,却在柳邑巽的身后,看见了另外的身影,她的身体 因过度惊骇僵直在原地。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身灰衣的敛行暗,表情坚定地拿着一只枪,指向一 个年轻男人的心脏部位。 这个男人便是既锦末。 他似乎完全没有力气,歪着身子,喘着粗气,一只手耷拉在一旁,另外一只手 则捂着胸口直视着她,面色苍白,刘海飞扬。 光影闪动,电石火花。他的嘴唇似乎是微微动了几下,却听不清楚在讲什么。 下一秒,敛行暗的手上下晃动了一下,既锦末身体便仿佛木棍一般,重重地向 后直着倒了下去。 “哥哥——”既锦莲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她向前跑,被何紧紧地抱住身体。 一阵紧急而混乱的枪响声。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直升飞机升上了天空, 子弹打在它的机舱钢板上,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警方举着枪对着直升机的方向又猛烈地射击了一阵,直到直升机消失在黑暗夜 空的远处。 “快——快——”黑衣警探猛地抢过旁边人手上的对讲机,气极败坏,“赶快 通报总部,用雷达扫射系统搜寻全城上空,必要时飞机也给我他妈的调来,我来负 责——” “退后退后——”警察将既锦莲他们往后赶。 “那是我哥,那是我哥——”既锦莲猛地踩了警员的脚,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向 天台边缘。 “锦莲——”何和诸多既氏集团的保镖也随后跑了上去。 既锦莲跑到离平躺在地上的既锦末的身边,还有两三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身体左右晃动,完全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既锦末还是穿著离家的那件绛绿色睡衣,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左边胸 口处血液正不断地涌出来,一圈一圈的血红晕染开来,深浅不一。 “哥——”既锦莲嘴唇嗫嚅、眼神涣散,她跌了一跤,又趔趄地爬起,摸到既 锦末的身边,“扑嗵——”一声跌坐在他的身体边。 “哥——”既锦莲打量既锦末的全身,直到看到他胸前的那片血红,终于捂住 嘴摇着头哭了起来。 既锦末的睫毛突然抖动了一下,他缓缓地睁开眼,看见既锦莲,笑了一下,脸 色惨淡。他向空中伸出手,既锦莲赶忙拉过他的手。 “莲——”既锦末嘴唇发紫,他摸了摸既锦莲的脸颊,眼中泛着微弱的光。然 后再次缓缓地闭上双眼,如同一只蝴蝶一样慢慢地关合上翅膀。 他的手随着既锦莲的眼泪,同时从脸颊边滑了下去。 “哥——”既锦莲满眼热泪,紧紧伏在既锦末已经冰冷的身体上,“老爸已经 走了,你不可以也走——你们不可以丢下我——” 既锦莲的喉咙里突然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 “莲,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站在既锦莲身后的何扶她的身体。 既锦莲只是紧紧地抱住既锦末的身体,以从未有过的力量抱住面前的这个人, 抱住这个疼爱她宠爱她曾经和她同哭同笑的人。 “哥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既锦莲哑着声,将头埋进 既锦末冰冷的怀中。她沾着既锦末身上的鲜血,头发凌乱,满脸的血污。 ‘其实我早就想清楚了。你和爸是我最在乎的人,如若真的离开你们,或许我 也会后悔的。’ ‘拜托,我可受不了家中突然来个天皇巨星。莲你以为老爸是印钞票的吗?’ ‘不管怎么样,哥哥会永远站在你一边,现在先帮你保守秘密。’ ‘YE叔,多谢你上一次在锦莲逃跑的时候,帮我照顾这个麻烦的妹妹。’ ‘莲——’ 那个喜欢穿绿色衣服、戴着黑框眼镜,站在风中淡淡微笑的既锦末不见了。 那个总是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看书、坐在计算机前查资料的既锦末不见了。 那个吃完饭“枕头战”中总是被埋在枕头堆里头发凌乱的既锦末不见了。 那个一站在易身边便浑身僵硬表情呆滞脑门后流冷汗的既锦末不见了。 那个会按住自己的头轻轻地拍抱住自己的身体安慰的既锦末不见了。 我的哥哥不见了—— 既锦莲表情扭曲痛苦地闭上眼睛。 身后突然有女人的冷笑。 “既锦莲,你终于和我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哈哈——是暗杀了你哥哥,你会 不会也杀了她?哈哈——” 一个黑长发的女人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她捂住腹部,有血不停地从里面透过 手指的缝隙渗透出来。她放声大笑,根本完全不顾及腹部的伤口。 警方一拥而上,挎住她的手。女人回头望她,表情得意。此时的N 城已经入夜, 如果不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罪恶风起云涌,或许这会是这个城市最为安静的时刻。 在高处不胜寒的天台,黑色的夜空无声地笼罩一切,寒风迅速地吹散天空中的暗云, 风卷残云般地洗刷这个城市的上空。所有的星星落入了海洋,没有星光,也没有月 亮。警方正在四散清理现场,通报情况。 在何和既氏集团保镖的中间,既锦莲一个人坐在地上,无声地抱住既锦末已经 冰凉僵硬的身体绝望地恸哭。 她埋着头,手指甲深深地陷进自己的手背上。 ‘本台重大新闻报道。近一年来,本市有关人体器官神秘失踪的诸多连环案件 终告侦破,犯罪嫌疑人,杨氏金融外汇交易集团YFC 的董事长,现年48岁的杨胜海, 因参与多宗人体器官贩卖及多重故意谋杀罪,已经被华苑警局逮捕。杨胜海表面上 从事金融外汇炒盘交易,暗地里却自组BSO 秘密组织,与国外医学组织进行黑线交 易。昨晚,华苑警局突获密报,赶至东郊的华电大厦BSO 地下秘密总部,缉拿了相 关工作人员,但仍有少数人员在逃,请知情人速与警方联系,均有现金重赏,电话 号码是83884751。华苑警局的局长柯一雄说,这是警方今年破获的第一起大案,充 分显示了我市警方的侦破力量与办案水平,同时也有信心为保证我市人民的生命财 产安全做出更多的贡献。下面是相关案件回放:今年初,世界钢琴演奏家陈淑美… …’ 既氏集团。三十层总经理办公室。 既锦莲一个人表情悲伤地站在窗户边,久久地望着窗外的幢幢大厦,高耸入云。 何推门走了进来。 “锦莲,杨胜海今天的案子刚刚被判了下来,是死罪,三天后就执行,”何望 着既锦莲的背影,“还有那个入狱的女人,她刚刚在监狱里暴毙死了,具体死因还 不清楚。警方查过她的资料,她的名字叫做落子樱,可是很奇怪的是,落子樱这个 人在15年前就死了,她的名字是出现在死亡人名单里的。” “何,我现在只想知道敛行暗的下落,你帮我去查一查。”既锦莲的声音冷得 吓人,“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 何嗯了一声,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既锦莲的胸口突然一阵绞痛,她一阵头晕目眩,胸前的皮肤仿佛要撕裂了一般。 她用手紧紧地撑住窗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滚下来。她把手 伸进胸口,左右摸了摸,然后摸到一个圆鼓鼓的小肉瘤一样的东西。 她已经无法顾及自己身体的小小异样,报仇的强烈欲望已经把她推到了悬崖的 顶峰,现在对于她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敛行暗这个女人,然后亲手解决她, 因为她看着这个女人亲手枪杀了自己的哥哥既锦末,她毁了她最后唯一的希望与幸 福,不可原谅。 墓地。 既锦莲抱着一束白菊,戴着黑镜,顺着石板小道,缓缓地走向一排一排高高砌 起的石墓。 一个月之前,她还是那么天真那么单纯的大学女生,可是一夜之间,仿佛什么 都变了,以前的既锦莲已经随着父亲和哥哥,一起死了。 她走到一座象牙色的石碑前站定,石碑上是既锦末微笑着的黑白照片。她弯下 身,想把白菊放下,却意外地发现石碑前已经放了一束黄白相间的大朵大朵菊花。 她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树后面,一个穿著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 “水寒——”既锦莲握紧拳头,“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还会来扫我哥的墓——” 既锦莲将手伸向口袋,轻轻地按下通报器按钮。 “如果你没有虏走他,哥哥便不会死——”既锦莲咬紧牙,狠狠地说。 男人走到既锦莲的身边,转过身看着既锦末的墓碑,眼神昏暗,他的脸色蜡黄, 眼珠子深陷,“对于锦末的死,我很抱歉。我也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水寒… …” 既锦莲不明白,眼神鄙夷地望向他。这个男人,还在狡辩。 “我的真实身份,应该是BSO 的组织成员,叫做亦怖,我并不是什么水寒,我 曾经真的以为自己是亦怖。”男人抚摸着石碑的边缘,“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因 为后来我去查BSO 组织的秘密成员名单,从头至尾都没有亦怖这个人,亦怖根本是 不存在的。那么我究竟是谁呢?亦怖还是水寒?我情愿相信自己是亦怖,因为如果 我真的是水寒的话,那么就意味着,我亲手将自己最爱的人,送上了绝路。”男人 闭上眼,喉头涌动,“事实可能是,他们救了我,然后改变了我的记忆,让我认为 自己是亦怖,从而假扮水寒,而事实上我的确就是水寒。” 既锦莲沉默地望着他。 “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男人转过头看着既锦莲,“我自己也 不明白,所以我还一直在找答案,自己究竟是水寒还是亦怖。” 男人转过身,“你要报仇随时都可以,我的命就在这里,我一直住在对面山上 的房子里,每天看着这里,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对于一个伤害你哥哥的人,你也不 应该手软,况且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那样伤害了锦末,那个或许我曾经那样深 爱着的男人。……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可能一个月,可能两个月,没有药,我的 体质撑不了多久……所以如果你要来替锦末报仇,请一定快一点来找我——” 男人走了几步又停下,背对着既锦莲低下头,声音低沉,“如果我真的是水寒, 那么有一点请相信,我深爱着你的哥哥,深爱着锦末,愿意为他而死,这全部都是 真的——”男人缓缓地走出石板路,向对面大街走去。 “锦莲小姐,要不要——”一群黑衣人从树丛后面跃了出来。 既锦莲挥挥手,“算了,他已经得到了比死更为痛苦的惩罚。” 为什么人总是要等到最后,等到谜底揭晓的一刻,等到真正失去了全部,才会 懂得痛心和珍惜呢。 既锦莲将目光转向石碑,停留在既锦末的黑白照片上。 一个夜晚。既锦莲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 既氏豪宅如今已经是人员冷清,既默生和既锦末的离去,让这个本来偌大温暖 的家庭,顿时成了一座死坟。除了佣人之外,只剩既锦莲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回忆往事。桌上的蓝丝绒娃娃是爸爸十年时送她的礼物, 墙上的拼图是和哥哥一起花了三天拼完整的,还有靠垫、咖啡杯、相架、图书,抱 枕,等等,所有的一切都铬上了他们的痕迹。 哥哥——爸爸—— 既锦莲的目光在房间里缓缓地转动,然后她看到床头柜上的粉色珍珠手链,她 的瞳孔突然放大了起来,充满血腥的味道。她站起身,疯了一般地一手抓过手链, 将它猛地扔在地上,用脚踩碎。 这是既锦莲和敛行暗当时逛夜市时买的手链。既锦莲对于敛行暗为她受的伤一 直过意不去,所以买了两条相同的手链,一条留给自己,一边系在暗有疤痕的手腕 上。 她的胸口又隐隐痛了起来。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站起身,拿起手机。 “喂,我是何,是锦莲吗?” “啊,什么事?” “我们找到了敛行暗的隐藏地,她被我们追得已经无路可逃,你要不要……” “我马上就过来——”既锦莲“啪——”地一声合上机盖,拿了外套就冲了出 去。 她的眼中闪烁着憎恨的火焰,任何事情都无法把这场熊熊大火扑灭。 一幢刚刚施工的建筑大厦。钢筋铁泥浇筑的丑陋外表,阴冷,僵硬,潮湿。黑 色与灰色的钢棒交错着,架设出这样一座大厦,虽岌岌可危,却依然屹立不倒。 既锦莲将脚踏上楼顶的一瞬间,凄厉盘旋的风便袭卷了过来,既锦莲捂住自己 黑色的长衣和碎碎的短发。 她在飓风中勉强地抬起头。建筑大厦每一层的边缘架上都绕着灯泡,发散着昏 黄微弱的光。就着这如豆炬般的灯光,既锦莲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景象。既氏集团的 几员黑衣大将,站在楼顶上,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地望着前方。 在他们的正前方,既锦莲终于看到了一个她盼了很久的瘦弱身影。 敛行暗围着那条长长的灰色围巾,一身灰衣地站在前方,她将手插在裤子的口 袋里,双腿并拢地站在原地。她的头发长了,脸上却仍旧呈现出惯有的神情,苍白、 平静、淡然、麻木、波澜不惊。她的嘴唇似乎开裂,隐隐地渗着血丝。 她的长发随着围巾轻轻地飘荡。 她听到脚步声,轻轻地歪头,然后一眼看到既锦莲,眼神闪烁了一下。 “为什么要杀了哥哥?”既锦莲的脸部因激动而剧烈地痉挛,她盯住敛行暗的 双眼问她。 四周很静,微弱的灯光打在两人的脸上,忽明忽暗,光影绰绰,她们便这样静 静地对峙着。 “为什么要杀了哥哥,”既锦莲皱着眉,喑哑着声,“你明明知道他是我最后 的亲人——” 敛行暗忽然低头,用袖子拭了拭鼻子,然后她抬起头,用淡然的眼神望着她, “我很抱歉,锦莲,但是锦末的死是无法避免的事。” “敛行暗,你骗了我那么久,我是不是很好骗?!”既锦莲低下头,紧紧地抓 住自己的衣角。 敛行暗的脸上突然有了淡淡的笑意,“坦白说,的确如此——我的确骗了你很 多很多,锦莲——从头到尾,我都一直在骗你——” “敛行暗,我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既锦莲的眼睛埋在刘海里。 “我知道。”敛行暗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闭上眼,“我早就知道这会是我的 结局——” “暗——”既锦莲突然抬起头,用憎恶却又炽热盼望的复杂眼神望着面前的这 个女人,黯然地流泪,“那夜你说很高兴保护我你说喜欢我是不是也是骗我的?” 旁边的几人听到这话,都吃惊地回过头望着既锦莲,然后互相对视,不可思议。 敛行暗低下头,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她的鼻腔缓缓地流出血来,她用 袖子擦了擦,抬起头,对着既锦莲温柔地笑了一下,仿佛平常待她的样子。 “傻瓜——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血从她的口中和耳朵里缓缓地流了出来。她的语气风轻云淡。 她迅速地跃到天台边缘,张开双臂,闭上双眼,瘦弱的身体缓缓地向空中倾斜 下去,仿佛一枝在夜色中迅速绽放的花朵。 凌厉的寒风将她团团包围,她的灰色风衣在风中剧烈地翻滚,起着大波浪,她 的黑发向上飘起仿佛丝丝柳絮,她的整个人坠入无限虚无的黑色夜空中,迅速地下 落,仿佛一只黑色的夜鹰般翱翔在空中。 血迅速地从她的嘴里、眼睛、鼻腔、耳朵里喷溅出来。 她轻轻地用左手按住右手腕上的粉色手链,然后嘴唇轻轻地蠕动,闭上双眼。 然而,这最后的几个字,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听见了。 ‘我一直不需要你的感激,莲。我真诚地发自内心地希望你可以安全幸福地生 活,这是我与自己的约定。’ ‘不可以哦,这可是我们俩生命相联的最为重要的部分。’ ‘那根本是不重要的——莲,只是你——’ ‘我很高兴直到这一刻,我的心还在跳动,我还活着——’ ‘傻瓜——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有的一切终于有了结局。 敛行暗以自己的方式为自己的罪恶赎罪,她终于偿还干净了一切。 日子继续在不紧不慢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既锦莲找到了父亲既默生立遗嘱的代理律师王一德大律师,请求他宣读并公布 父亲生前的遗嘱。 这是既默生临死前的托付,然而既锦末已经不在了。 “既锦莲小姐,你的父亲既先生生前在我这里拟了一份遗嘱,由我做公证,本 来是想在你们两兄妹面前一起宣读的,可是很遗憾,”王一德叹了一口气,“现在 在你一个人面前宣读也是一样。请听好——” “如若复活计划没有成功,锦末和锦莲需将集团阁楼里的玉锦遗体火化后安葬, 安放在我墓穴的旁边。” 既锦莲默不作声,母亲玉锦的遗体已经在三天前火化下葬,当她在阁楼里看到 母亲的遗体依旧完好无损地保存在玻璃棺中时,大惊失色,然而父亲死了,知道事 情始末的柳邑巽也失踪了,现在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还是一个谜团。 “既氏房产和既氏集团所有产权各分三份,平均分配给我儿既锦末、我女既锦 莲和我小儿既锦辰——” “等一下,”既锦莲突然失态地站了起来,表情慌张,“我爸只有我和我哥两 个子女,谁是既锦辰?!” “这个问题既小姐你先别急,我马上就要说到。”王一德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 镜,示意既锦莲坐下,“既氏集团交由我儿既锦末管理,如若锦末遭遇不幸,就交 给我女既锦莲和小儿既锦辰共同管理。” 既锦莲表情严肃,她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希望此份遗嘱宣读后,锦末和锦莲能去接回弟弟既锦辰,共同生活。”王一 德读完,抬起头。他站起身,将一封信交到既锦莲的手里,“这是既先生生前留给 你和锦末的信,你读完就会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既锦莲点点头,抽出信封中的信,读了起来。 “锦末、锦莲: 首先我必须请求你们原谅我一件事,那就是我瞒着玉锦和你们,在外面有一个 私生子,现在已经15岁,我一直把他安置在东湖区东苑山庄14号,希望你们在我死 后,能够按照遗嘱所说接回他,并且善待他,毕竟他也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并不爱 他的母亲,那个女人只是一次无奈选择下的结果,什么原因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们, 但是请你们一定要善待他,他是你们的亲弟弟。我对不起玉锦,对不起你们两个, 可是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希望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们俩都能好好地活着,那么是我最大的欣慰。如果 玉锦的‘复活计划’没有成功的话,那么请一定要找到立仁医院的柳邑巽,我的死 一定与他有关,他会告诉你们事情的全部真相,而且对于你们俩的性命,他或许起 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愿你们一生安康,我会永远保佑着你们。 永远爱着你们的父亲既默生“ 既锦莲紧紧地攥住纸张,虽然说对于既默生的一直欺骗,她心有不满,然而既 默生毕竟已经不在了,再去计较什么已经毫无什么意义。而且她还是宁愿相信父亲 的话,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起码现在而言,她知道在这里,在这个世界上, 她还有一个亲人好好地活着,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两天后,既锦莲按照地址接回了既锦辰。 这是一个相当奇怪的男孩子,看他的眉宇,的确能看出和既默生的几份相像, 就连和既锦末也有几分神似。英挺的眉、高高的鼻梁、紧闭的嘴唇,还有柔软的头 发,细致的五官和动作甚至是一个皱眉,一个摇头,都很相似。 他的性格也像极了既锦末,只是更加孤僻更加高傲。从既锦莲接回他到一路开 车回家,他看着窗外,硬是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当既锦莲想要碰触他的身体时,他 才突然捂住胳膊触电般地叫了起来,眼神悲悯泪眼汪汪地看着既锦莲。 回到家,既锦莲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却从来不多说话,只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 或许是一个人独自生活惯了,不太适应突然凭空冒出来一个姐姐吧。既锦莲自 己安慰自己。 既锦莲暂时接替了既氏集团,然而凭借她的力量,她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是显而易见的,心绞痛的毛病是越来越厉害,胸前的小 肉瘤是越长越大。她也有去医院做过切片,照过片子,可是得出的结果都很正常。 一次会议之后,她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盼望已久的电话。 “既锦莲,我是柳……邑巽……” “柳邑巽?!” “今天下午2 点,在既氏集团对面的小巷里见面。”还没等既锦莲回答,柳邑 巽就挂断了电话。 下午2 点,既锦莲如约来到既氏集团对面的小巷。她的手里握着通报器,只要 她轻轻地按动按钮,既氏集团的精英保镖会随时随地地跳出来,制服柳邑巽。 然而她只是想知道全部事实的真相。她沿着狭长的巷子一路走下去,手指碰触 在墙壁上,抹下白色的碎屑,发出“嗒嗒——”的声音。 然后,她感觉到身后人影一闪。两秒钟后,听到一个男人低缓而有磁性的声音。 “既锦莲——” 既锦莲停了下来,回过头。 立仁医院的柳邑巽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他穿著戴帽子的卡其绒衣服,将 脸紧紧地隐藏在帽子里。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扭曲,脖子微微歪向一边,没有从前的温和平易,但也不似 那夜登上直升机时的邪恶。 “柳邑巽——”既锦莲正对他,表情凛然,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我爸爸死 了,他说所有的真相你最清楚。我哥死的时候,你也在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的罪恶都是我做的,”柳邑巽面部不正常地抽动,“我表面上是立仁医 院的主治医生,但暗底里却是BSO 的研究员,负责他们一切的医学实验——” “你的父亲曾经拜托我研究‘复活计划’,想要令你的母亲起死回生,于是拿 他自己做实验,可是实验失败了,他就因此而死——在既锦末身体内注射激素催生 药物,也是我做的,他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既锦莲浑身颤抖,“你这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她一拳就着他的脸打了上去, 柳邑巽被打倒在地。 他跌坐在地上摇了摇头,抹了抹嘴,慢慢站了起来,身体逆着光,脸上的表情 却和刚刚完全不同,半边红肿的脸嘴角抽动,带着邪恶异常的笑容。 “既锦莲你居然打我?!”柳邑巽变得陌生起来,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既锦莲, 面目狰狞,“我可不像哥哥那么听话,总是做好人——” “哥哥?!”既锦莲慢慢地向后退,大脑一片空白。 “我叫柳邑党,我哥才叫做柳邑巽——亲爱的——”口口声声称自己不是柳邑 巽的男人狠狠地抓住既锦莲的下巴扳正,然后将脸逼近,“既锦莲反正你也活不了 多长时间了,不如让我……” 男人的身体突然站直,他的面部痉挛了一下,全身顿时松懈了下来,下一秒, 男人的表情仿佛变魔术一般,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焦灼不安,他的眼神柔和下来,面 部却仍然扭曲着。 “锦莲,你看到了吧,”男人苦笑,“已经不用瞒你了,其实我的身体也有问 题,我母亲当年怀的是双胞,却因为意外没有分裂完成,导致了我的脑里还有一个 脑,而且还在一直存活生长,那是我的同胞弟弟柳邑党的,我们共享着一个身体— —”柳邑巽表情痛苦地抱住头,使劲摇了摇,“我们相互争斗,想要完全主宰这个 身体,他就快要赢了……在这之前,我要告诉你所有的事实,然后再与他一起毁灭 掉,他不可以再做坏事下去——事实上,我是立仁医院的主治医生,而他才是BSO 的研究员,既先生的实验之所以会失败,全部是因为他在我不自知的情况下加以破 坏,既先生才会死……我一直不知道他在我体内存在,还经常控制着我的身体,扮 演着双重身份……” “说够了吧,大哥——你活了这么久,赶快歇歇吧,让我出来——”男人的表 情一转,眉间积着浓重的怨气,狂笑不止。 “混蛋——”男人浑身颤抖,他还在挣扎,“绝不可以——”他从怀中拿出一 个透明塑料小瓶,里面装着粉红色的块状药片,他将小瓶摇摇晃晃地放进既锦莲的 手中,“既先生……除了让我研究……你母亲的复活……还希望我挽救你和锦末两 人……因为你们也遗传了和你们母亲一样的病……你们的身体器官到了一定超负荷 的时刻……都会成熟畸变——会撕裂胸腔喷涌而出——,开出莲花一样的物体,然 而死去——” 既锦莲听到这里,惊骇地张大嘴无法合拢。她摇着头一边退后,一边喃喃自语 :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不用害怕,锦莲——”男人用手掌猛地掌掴自己的心脏部位,“因为——药 ……已经研制成功了……你只要每天服用一片,服用30天后——你的身体便会康复 ——只是锦末已经……” “既锦末已经死了啊,哥哥,哈哈,是我给他注射了激素催生药物,准备解剖 他,可是你们正好闯了进来——”柳邑党邪恶的表情再次浮现,“哥哥那个傻瓜他 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只想着救人,真没劲,可是杀人要有乐趣得多啊?!”柳 邑党共享着哥哥的身体,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和掌控力,柳邑巽还在挣扎,“哼— —子樱死了吧,敛行暗也死了吧?!不过他们都一样,身体都有问题,没有我的药, 根本活不了多久——敛行暗如果不吃药,那个血喷得比河水还要多,哗啦哗啦—— 真是壮观——” 既锦莲本来涣散的眼神汇聚到一点,她站起身,嘴唇苍白抖动,“你说暗……” “你哥,那个谁,既锦末,他对你这个妹妹还真是好呢——”柳邑党笑得直不 起腰,幸灾乐祸,脸上没有半点同情的表情,“为了你情愿牺牲自己的性命——那 晚本来想带着他一起上飞机,可是他身体里的器官已经开始异变了,就快要长出花 儿来啦——他看见你了,不想让你看见他死前的惨样,不想你知道实情,所以居然 求敛行暗,我不想让锦莲看见我这样,你赶快用枪杀了我——哎呀,还真是个爱护 妹妹的好哥哥——比我那个傻大哥好多啦——我老哥从来不关心我——那好,既然 这样,我说这个身体就不分给你用啦老哥,我一个人用正合适——” 杀哥哥的不是暗……不是……哥哥是为了我才自愿去死的——为什么为什么?! 既锦莲摇着头,神智迷糊,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满满覆了一脸。她用手捂 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邑党,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啦——”男人痛苦地抱住头,往墙边撞去,“哥 ——你有病——你想和我一起死吗——我可不愿意——” 柳邑党的灵魂似乎要破壳而出了。 “对不起,锦莲——邑党的罪恶让我来替他补偿——”柳邑巽抬起头,目光扭 曲而悲伤,他用左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右手,从怀里颤颤微微地掏出一柄手枪,闭上 双眼,凭空对着脑门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既锦莲看着柳邑巽的身体颓然倒了下去。 “哥哥——暗——”她流着泪,无力地瘫倒在柳邑巽的身体边。 听到枪声,埋伏在附近的既氏集团保镖纷纷从各个方向,大步大步地狂奔到巷 口,只看见一地的血红中,柳邑巽侧身倒在其中,而既锦莲则泪流满面半昏迷地坐 在一边。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