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亮已经从地平线升起,没时间好好吃顿早餐。荷莉从冰箱里抓了一瓶喝剩的 荨麻冰砂,在地道里面边走边喝。主要干道跟平常一样交通混乱。空中飞的精灵通 通挤在路上,就像瓶子里塞满石头一样。地精灵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们的大屁股也 把两个线道塞住。满口诅咒的癞蛤蟆则把每块湿地都挤爆了,像水手一样骂脏话。 这种丑八怪生物本是一个笑话,但是却像瘟疫一样繁殖个没完。造物主似乎忘了控 制一下。 荷莉好不容易挤到警察局。在马铃薯广场外已经有暴动发生。LEP 侦察队的新 兵正试图解决。祝他好运。真是噩梦一场。至少荷莉运气好,可以在地面上工作。 LEP 侦察队的门口挤满了抗议者。搞怪小妖精和丑矮人的草地大战再度爆发, 每天早上都有一群愤怒的父母来要求释放他们无辜的小孩。荷莉哼了一声。若真有 无辜的搞怪小妖精,荷莉。修特可是到现在还没见过。他们把牢房给塞满了,大声 咆哮牢里的黑话,彼此互掷火球。 荷莉试图从群众里挤出来,“借过!”她不耐烦地说。“警察执行勤务。” 他们把她围住,就像苍蝇看到臭肉。 “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警察暴力!” “警官,帮我的孩子拿这条毯子好吗?他没毯子睡不着。” 荷莉压低她的面罩,不理他们。以前警察制服还可以为你赢得尊敬。现在完全 不行。你变成一种目标。“对不起,警官,我不晓得把我的肉瘤瓶摆哪儿去了。” “对不起,年轻的人形小妖精,我的猫爬到钟乳石上头去了。”或是“队长,如果 你有空的话,可以告诉我青春之泉怎么走吗?”面对这些观光客的探询,荷莉身体 打颤,她有她自己的麻烦要应付。不过她还不知道麻烦事超出她想像的程度。 在警察局大厅,一个有盗窃癖的丑矮人正忙着偷排队订位者的皮夹,连跟他铐 在一起的警官都不例外。荷莉用她的电击棒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下。这么一棍就在 他的皮裤上留下一道烧焦痕。 “你干什么,毛曲?” 毛曲一开口,赃物就从他的袖子里掉出来。 “修特警官,”他面露后悔的表情求饶说,“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这是我的天 性。” “我知道。毛曲,把你送进牢里关个几百年也是我们的天性。” 她对着逮捕丑矮人的警官眨眼。 “很高兴看到你那么警戒。” 那位人形小妖精脸红起来,蹲下去捡起他的皮夹和徽章。 荷莉轻轻地经过鲁特的办公室,希望能不声不响地走到自己的办公室…… “修特!进来!” 荷莉叹口气。天啊,又来了。 她把头盔夹在手臂下,拉一拉制服起皱的地方,然后走进鲁特指挥官的办公室。 鲁特的脸气得涨成了紫红色,他通常都是这种脸色,所以人人称他“甜菜”( 紫红色的缘故)。全办公室都在下注赌他的心脏何时会爆掉。警局以外还有老赌徒 赌他五十年内会死。 鲁特指挥官敲着他手腕上的表。“喂,”他问道,“你说现在是几点了?” 荷莉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变色,她才迟到不到一分钟,轮值这一班的警员至 少还有十几个人还没进来,但是鲁特总是专找她一个人的麻烦。 “主要干道有四条线塞住,”她含糊地说。 “别用你的借口侮辱我!”指挥官大吼,“你知道市中心是什么状况!不会早 几分钟起来啊!” 没错,她是知道“庇护所”的状况。荷莉。修特是在城里出生长大的人形小妖 精。自从人类开始采矿,就有越来越多的精灵被迫离开浅土堡垒,移往深一点的“ 庇护城”寻求安全。市中心精灵人口过剩,公共设施不胜负荷。现在有人游说,要 允许汽车驶进原本只准行人通行的市中心里,仿佛这地方因为乡下地精太过拥挤还 不够臭气熏天似的。 鲁特说得对,她应该早点起床的。但是她不愿意,除非每个人都不准迟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鲁特说,“我为什么每天都要找你麻烦?我为什么不 去管管其他懒惰虫?” 荷莉一语不发,但是脸上写满了赞同的表情。 “我告诉你为什么好吗?” 荷莉还敢点头。 “因为你是女的。” 荷莉的手指握成拳头。她就知道! “但是理由非你所想,”鲁特继续说,“你是侦察队上第一名女性。有史以来 第一个。你是一个实验品,一个指针。外头有一百万个精灵在注意你的一举一动。 有人对你期望很高,也有人对你成见很深。未来的执法就要看你了。目前依我看, 责任可能有点重。” 荷莉眨眨眼。鲁特以前从没有讲过这种话,通常只是“戴好你的头盔”或是“ 站直”什么的。 “你必须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修特,而且还要比别人都好。”鲁特叹口气,整 个身子陷进他的旋转椅内。“我不知道,荷莉,自从上次的汉堡事件……” 荷莉退缩了。汉堡事件是一个大灾难。她的辖区有精灵跳到地面上跟泥土族( 人类)谈条件,要求要有一个收容所。鲁特必须把时间暂停,召唤救援小组,进行 了四次记忆清除,其间浪费了很多警察的时间,这全都要怪她。 指挥官从桌上拿了一张表格。“没办法,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调你去交通队, 改调弗朗德下士进来。” “弗朗德?!她是个波霸!噢不,一个机场……反正你不能以她作为测试范例!” 荷莉气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鲁特脸上的紫红色变得更深了。 “我可以而且我也会那么做。我为什么不能?你从来没有给我最好的……不管 你有没有,反正都不够好。抱歉,修特,我给过你机会……” 指挥官回去处理他的文件,会谈结束了。荷莉只能站在那里,吓呆了。她搞砸 了她所能获得最棒的工作机会,一切就这样被她糟蹋了。一个错误就断送她的未来, 这太不公平了。荷莉觉得自己被前所未有的愤怒给控制住,但是她硬把怒气吞了下 去,她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鲁特指挥官,我觉得我应该再有一次机会。” 鲁特连头都不抬起来。“为什么?” 荷莉深呼吸一口气:“因为我的记录,长官。除了汉堡事件之外,我的记录很 好。十次成功的侦察任务。没有一次记忆清除或是时间暂停,除了……” “汉堡事件。”鲁特帮她说完。 荷莉再一次开口:“如果我是男的,你宠爱的精灵之一,我们之间就不必说这 些话了。” 鲁特猛然抬头。“你等我一下,修特队长。” 他被桌上其中一台电话铃响打断。接着第二台电话铃响,第三台电话铃响……, 他背后那面墙冒出一个巨大的显示屏。 鲁特按下麦克风按钮,让所有的来电者一起开电话会议。 “是的?” “有人偷跑。” 鲁特点头。“仪器上有什么吗?” 仪器指的是以美国通讯卫星作为掩护的追踪器。 “有,”第二位来电者说,“一个大光点在欧洲。南意大利。没有防护。” 鲁特咒骂。没有防护的精灵会被肉眼看见,如果他有人形那倒还好。 “类别?” “坏消息,指挥官,”第三个来电者说,“那是一个恶霸地底巨怪。” 鲁特揉揉眼睛。为什么每次都是在他当班时出事?荷莉可以理解他的挫折感。 地底巨怪是地下世界最卑劣的生物,他们在迷宫里漫游,任何在地道里遇到他 们的倒霉鬼都会成为他们的猎物。他们的小脑袋里容不下任何规范。偶尔会有一个 巨怪跑到压力梯的通风孔,通常压力气流会把他们烤焦,但有时候会有一个存活下 来,被气流喷射到地面。巨怪受不了痛苦以及一丁点儿的光,会疯狂地毁掉任何挡 他路的东西。 鲁特猛摇头,试图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