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 2002年的最後一个夜晚,我只想像过去的五年一般,在家中静静的渡过。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每年的除夕约我,是铁定约不到的。 今年,我虽然也能做到在家中渡过,但静静的,就一定谈不上了。而原因,则不 外乎就是我眼前的这只猪──维深! 在脑中不断的重复著我所认识的语言的各种粗话,我现在只想把这只正在蹂躏我 可怜的厨房的家夥一拳打飞……真是…… 反正我现在就是气不打一处出!无奈啊……实在是无奈之极啊………… “维深……你……给我出来……”最终,我还是不得不妥协了──在我的厨房全 毁之前。 不信?你大可看看他为了做蛋糕而把我那三十只鸡蛋弄去了二十只,把面粉撒了 一地不说,连油跟水也满地都是──如果在我做好晚餐之前他没能把这一片的狼狈不 堪给我收拾干净我就让他试试我那空手道黑带是不是假的! …… 吃完那顿我算是很委屈的煮出来的饭──如果他没来,我本来是想叫外快的── 之後,我就把维深甩在厨房中洗碗,并非常郑重的告诉他,如果他敢给我打碎一个盘 子我就要了他的命! 完了,便拿了本书,走到阳台上去享受我那算是迟来的短暂安宁…… 望著一片银白的景色,和正纷纷扬扬落下的轻软白色小球,眼前的景象在一瞬间 又倒回了五年前──那个让人窒息的冬日,医院楼道的奔跑声,人们的哭声,骂声, 还有那一片凌乱的白…… 最後,场景倒回了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还有唇边的那一丝刺目的鲜红──那是 那人手上伤痕流出的腥血。 白色的玫瑰,浓绿的叶片,一片黑色的丧服── “寒!你怎麽了?”就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令人心碎的最後一幕前,维深从身後用 力的摇了我一下,让我从不能自拔的回忆之中抽离。 洛斯…… 把这个名字放在心中品味著,还是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和惨痛──这是我生存 至今所犯的最大的错误之一,它不单伤害了我,更伤害了别人,而且,都是我最不愿 去伤害的反被伤得最深…… 为什麽呢?这个问题我反复的问了自己五年之久,但那结果却是我不愿去面对的 残酷──错的是我的选择,一个错误的,我以为是最好,是负责,却完全相反的选择 ──我不过是个逃避的懦夫…… 我的一念之差,我的一个世俗之念……无私,反比自私来得伤人…… 为什麽呢?我本非一个无私之人,为何在面对洛斯的时候会把那已几乎不存在的 情感拿出来?……那是因为他之於我而言实在是特别得可怕…… 自嘲的笑笑,我抬头看向维深,不意外的看到他那一脸担心的表情。 看来我的脸色也没能好到哪去。 轻轻的揉了揉微微发疼的太阳穴,我望向远处的铁塔夜色。 “我没事,放心吧。” 皱眉看著我,维深难得的不再多问,便在我身边空著的藤椅上落坐。并自动的从 他拿出来的茶托上取了两只杯子,倒了两杯茶。 “等会应该有烟花看吧?”他低声的说了句我已很久没听他说过的母语──那是 德语。 “会吧,每年都有……”我说的是中文,很有趣的对话,其实在内心里我们都了 解,内含的意义是令人无奈的──时间在不断的向前,但有些事情却不是时间能改变 的,年月能够更新换旧,那人呢?……岁月的刻痕是不会更新的……它只会不断的增 加…… 静静的,我跟维深只静静的坐著,一起看著眼前的雪景──还有几个小时就是新 年了。 而再过20天,我就会暂别这个城市,回到自己的出生地,然後,就是那些儿时的 记忆吧……我人生的另一个重大的错误…… 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的犯错很修正还有後悔中渡过的。只要你还是人,你就会 如此………… 跟维深一块在那冷得要命的阳台上坐到新的一年开始──当时针搭到了12点整的 时候,我和他都不约而同的起身进屋──不用说,多愁善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 是在这种要命的天气下。 快冷僵的我们一进屋就把落地窗关上,直奔我那张算是整间屋子里我最喜欢的家 具的床──现在我也没那力气去管维深怎麽又跑到我床上睡的问题了。 但老是像有人看不得我安宁似的给我找事。 就在我们盖好被子把暖气开到最大,准备睡他个一塌糊涂的时候,阳台处发出了 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又怎麽了?”不厌其烦的起身抓过一边的外衣披上,我皱著眉走过去把那扇窗 用近乎粗鲁的方式把它拉开。 “天……”我为那抹染红了地上那些许积雪的液体而惊得低呼了一声。 “怎麽了?” 听到我在看到外面的景象後发出的惊叹,维深也迅速的披上衣服走过来。 “不会吧?……你最近怎麽老撞到这种事?”这是维深在看到阳台上躺了个背部 受了枪伤的人时,望著我发出的感慨。 白他一眼,我恢复冷静的走过去蹲下,并审视著这个昏倒在自家阳台上的人身上 的伤──这张脸……怎麽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在哪呢?…… “维深,过来帮忙抬他进屋,要不然那伤口没要他的命这天气也要了他的命。” …… 过了三十分锺左右,当我跟维深终於把那个不请自来的麻烦身上的伤处理完,并 把他搬上床安置好之後,我们才有时间慢慢的来研究这份一开年就送上门来的新年大 礼。 大约179CM 的身高,完全东方人轮廓的面容,一头短发,额前的刘海跟发根同长, 很俊秀的一个男人,看上去的年纪也跟我差不多,一副社会精英花花公子的样子。 但……一个社会精英式的成熟男子,怎麽会在除夕夜穿了一身的夜行服,背後还 受了枪伤的无端落在我家的阳台? “寒,快看,我们要发财了。”维深在我正百思不解的时候叫了我一声,声音中 是满满的玩味意味。 连忙回头,却看到维深手上提著个黑色的袋子──那是方才那男人腰间绑著的东 西,一手还抓了一把闪闪发光的玩意──那是珠宝。 忙走过去拿过其中一件细看──不得了,这是今年在国际珠宝展上得了银奖的白 金蓝钻项链.银兰之梦……再抓过一件看看──这次简直就有想昏过去的感觉。这件 居然是上个月的宝石展中全场最贵的那件黄钻饰品.黄金之吻…… 把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放回那黑色的布袋中,我苦笑出声,只能无奈的望向维深。 “看来……我们真的又捡了个大麻烦啊……” “是又捡了一件有趣吧?”维深这只猪倒是满眼的期待的回望我。 看到他的表情,我不禁在心底暗叹一口气──反正,我是没他那麽有精力和兴致 就对了…… 真是烦啊……才刚刚踏入2003年一个多小时,就收到了这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我到底该拿这个正在我的床上睡得安稳的不知名人士怎麽办呢? 但目前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我绝不会去报警。 不要说我没有尽到当好市民的责任,我只是讨厌麻烦,并对那些所谓的正义没有 多大的兴趣。而且,就正如维深所说的,这份礼物……还是有它值得期待的地方…… 况且……这人怎麽看就怎麽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呢?…… …… 除夕之夜,白雪飘飘,更飘落了一个受伤的人在自家阳台之上,这到底是折翼的 天使还是受伤的恶魔? 这……到底会引出什麽?……又是一个什麽的开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