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源 「你不相信人类?……那你自己不也是人类吗?」 「所以,我不相信自己。」 「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相信,你还可以相信什麽?」 「……我……已经不准备去相信了……」 ………… 迅速的把那只信封拿出大厅,我坐在维深旁边把它拆开。 「寒,怎麽了?这个是?」维深不解的看著那只信封,但我现在没空跟他解释─ ─只要知道里面放的是什麽,就能知道她知不知道我是谁──如果,里面放的是关於 那些奸商们的犯罪书面数据,那麽,她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警察的内线──她应 该从一开始就算到这件事会暴露,所以,她的本心又或者,这是她跟李斯交换的条件 ──李斯帮她把枫关起来,而他帮李斯把那群人一次击跨──只是她从没想到我会跟 ICPO的警官相熟而把枫救出来。但如果里面放的是整一件事的所有来龙去脉书证或记 录……那……她计算的人就不只是枫,而是连我,也被她算计在内了。她是在跟我玩 一个游戏……一个追逐游戏,这样的她,只有一个目的,让我和枫对她一直追查下去。 用近乎粗暴的动作把信封撕开──我甚至连慢慢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的耐性都消 失了。 果然,里面放著一叠数据文件,和好几张磁盘──稍稍的翻了翻那些文件,心已 是安了一半──只是那些老狐狸多年来的非法买卖进帐记录和详表──但磁盘呢? 拉过放在方形茶几上的手提电脑,用最快速度打开,把磁盘放进去。 「寒,你到底怎麽了?」维深在一边喊,但我现在还是没时间管他,只是迅速的 一张一张的查看那些磁盘的大略内容──五分锺後,我最终还是舒了口气…… 她还不知道……幸好…… 「喂,寒,这些不是?……」大概是看我没空搭理他吧,维深跟枫很自觉的拿起 那些纸张细看,所以,在我松一口气而把紧绷的神经放缓下来时,正好看到他们两人 皱著眉看著我。 「如你所见。」我微笑。「正是那些老狐狸们的所有罪证──有了这些,他们就 是请再好的律师也打不赢这场官司了。」 「你是怎麽拿到的?」枫边移过电脑看里面的记录边问。 「你记得刘栋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看著他问──我想,「她」是来找 我们还债的……差点就忘了,当时十二岁的她,仅年就二十八了…… 被我问得一愣,枫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坐直了身子,半眯著眼的看向我──他想从我的表情中找 出我问这个问题时的情绪。 又过了一会,他才点点头。「为什麽问起他?」 我苦笑出声──「因为,这个信封,是他姐姐给我的。」 「什麽?!」 ………… 十六年前,当时我十岁,那时我父母刚离婚一年,而我,还处於一种对自身的责 被和厌恶中,对一切都无兴趣,并对「人」失去了所有的信心──我厌恶人类。 那是在我来到巴黎之前的两个多月的一天。 永远不会忘掉人体失去生命後的那份冰冷──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看到尸体── 而对象是,我的一个小学同学──一个叫刘栋的男孩。 他是个转学生,是三年级才转来的,而且是个极为内向的人,平时如果没人问他 什麽,他是绝不会说话的,而说起话来,也是有些结巴。他长的不瘦,但也绝对不是 一个大胖子,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就有了一个花名:肥猪。这个词是极度不礼貌的词 语,但每天、每天,刘栋都会被人这样叫,或者大声的嘲笑,甚至连老师,有时候都 会开玩笑的这样说他。 也不记得具体的是哪天,刘栋被班上一个女生取笑,最後他反驳了一句「就算是 猪也比你这样的人要好得多。」结果,他那天被那女孩和她的朋友用粉笔扔以及在他 的白色棉衣上写字──可能是已经踏过了这条界线有或者是当某种情绪和行为一旦有 了最初的发生和破坏,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继续下去,从那天以後,刘栋每天来上学 的时候,他的桌面上不是布满粉笔灰,就是垃圾。 他并不是没试过向家长或者老师说,但他的家长除了骂他没用之外就是去找校长, 而校长则是大骂了班主任一通──最终,班主任惩罚了全班学生。 小孩是一种最容易记仇及有仇必报的生物,也因此,刘栋开始被欺负得更惨,而 他也不敢再跟家里说──除了他的姐姐。 在记忆中,那是个梳了一条长长马尾的清秀女孩,白里透红的肤色,温婉的声音, 说话极柔而有条理的一个小姐姐──她比我大两岁。她是第一个让我知道何谓美女的 人。 因为那是我是班长──一个极麻烦的职位,什麽都要管,而又什麽都不能管。永 远被夹於老师和同学之中──我想,我会被选出来当班长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不喜 欢管别人的闲事,但会在适度上让他们知道过份的结果是悲惨的──做到了给了同学 一定程度上的自由,而对老师也有了交代。 所以,当时可能是唯一一个不会叫刘栋做肥猪并有机会接触他姐姐最多的人。 而第二个与他们接触最多的,就是枫。 他算是个很让老师头疼的孩子,喜欢闯祸,但又有极好的成绩和长相,深得师长 爱戴及同学喜欢的明星人物。 他很主动的接近刘栋──但我知道那不是因为他真的想跟他做朋友或者纯粹善意 的什麽,而是因为他好奇这样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反的男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个 是根本原因,但让他这麽做的直接原因却是──同情…… 对,同情──那是枫一直以为他对刘栋的唯一感情──最少,在当时,他是这样 想的,所以,他并不觉得他对他有愧。 而在那些同学欺负他的时候,枫也永远在扮演一个保护者的角色──但那也仅止 於刘栋被弄得到达极限的时候。 枫认为那已足够,但他没有醒觉──其实他自己也在享受看刘栋被欺负的感觉─ ─因为他不能亲自出手。 而我……则是个旁观者──就算我有救他的能力…… 当时的我,只是个最无感情的旁观者…… 最後,在冬季的某一天,刘栋从六层高的教学楼顶跳了下来──他选择了自杀。 而在他的告别礼那天,他的姐姐──那个本来温婉的清秀女子,变倒毒而可怖─ ─那双充血的双眼,如同冤魂索命般的语调…… 「这是你们欠我的……欠我弟弟的……」 那时,我并不觉得我有欠过他们什麽,因为我认为,人要生存,靠的是他自己本 人,而不是去乞求他人让他生存下去…… 因为我就是靠自己而没有放弃──当时,我的确是那麽想的。 但当我认识了维深、洛斯等等的人和经过了这麽多年的生活後,我发现了我的错 ──人类,是不能独自生存的动物。 当时,我对刘栋的要求太过於严酷…… 但错过的,已没有补回的办法…… 这是所有的根源──我知道,那女孩是在准备向所有伤害过她和她弟弟的人报复。 但是,她到底……会怎麽做呢? 杀了所有人吗?…… 还是…… 那幼时的错,却在人成年时被索还, 这公平吗? 又或者,这是罪有应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