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谈判 郑杰已是情急拼命了,根本不理会那家伙,突将全身向旁一倒,把扑在他身上 的阿杜掀翻下去,紧接着再一翻滚,又从阿杜身上翻了过去。 阿杜仍然双手紧捋在他的脖子上,两个人滚作了一堆,使得那家伙一时不敢贸 然开枪,但却趁机爬了起来。 郑杰倒没想到阿杜的蛮劲不小,被他缠住了竟然无法挣脱开来。情急之下,趁 着阿杜翻压在他身上之际,突将右膝猛提,正好撞在了对方小腹以下,两腿之间的 部分。 只听得一声怪叫: “哇!……”阿杜已痛得两眼翻白,双手一松,跌开一旁捧着被顶撞的部位满 地乱滚了。 那家伙见状不禁惊怒交加,霍地把心一横,举枪就向郑杰连扣扳机。 郑杰似已料到这家伙会猝下毒手,急将全身就地连滚,使得“噗噗噗”一连三 枪均未击中,被他避开了。 他身上也有支夺自酒店里那大汉的手枪,但这时无法拔枪还击,只好继续翻滚, 一直滚进尚在急转的圆坑里去。 坑里尚有四名大汉及露西,那家伙就更不敢贸然射击了,因为它转动的速度极 快,非但瞄准不了目标,而且很可能误伤他们自己的人。 就在这举棋不定之际,伊玛娃突然闯进房来,见状不禁又惊又怒,急向那家伙 怒问: “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向坑里一指说: “有个小子混进这里来!” 伊玛娃已知道他指的是郑杰,急向酒柜走过去,伸手一按柜旁壁上的电钮,圆 坑的速度立即渐渐慢下来,终于停止转动。 向坑里一看,只见四名大汉已东倒西歪,而郑杰却以露西作了掩护,一手围挟 着她的纤腰,一手持枪抵在了她背后。 他的行动倒真快,就在圆坑将要停止之际,扑近去推开了那大汉,而把露西从 沙发上拖起,迅速拔枪将她制住,以使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乱枪射击。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伊玛娃连情由都不问,就向那家伙吩咐: “把他们带下楼去!” 那家伙犹欲分辩说: “那小子……” 伊玛娃突然把脸一沉,厉声喝令: “不许多说,照我的话做!” “是!”那家伙不敢违命,只好带着那四个狼狈不堪的大汉,扶起仍在呻吟不 已的阿杜,怏怏地出房而去。 伊玛娃走近了坑旁,脸上毫无表情地说: “郑先生,露西是上楼来陪你的,你却对她这样,未免太伤她的心了吧?” 郑杰不禁脸上一红,立即放开了露西,强自一笑说: “很抱歉,刚才实在是出于不得已,否则他们就会把我当活靶射击了!” “那倒不致于!”伊玛娃说:“只要我在场,没有我的命令,他们绝不敢轻举 妄动的!” 郑杰这才把枪收起,别在了裤腰里,笑笑说: “幸亏你及时回房来,否则还不知道是谁死谁活,或者两败俱伤呢!” 伊玛娃微微一笑,随即吩咐露西: “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跟郑先生单独商谈!” 露西点了点头,又向郑杰似嗔似怨地瞟了一眼,才匆匆走上“坑”外,径自离 房而去。 伊玛娃从入口走下了坑,把手比了比说: “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郑杰只好坐了下来,笑问: “你查明了那三个人是谁吗?” 伊玛娃笑笑回答: “那倒不急,现在我想先知道,假使你能把全部失款追回,将可获得多少奖金?” 郑杰表情逼真地说: “那笔钱除了失主追回之外,任何人拿去也派不上用场,所以他答应给我十分 之一的奖金……” 伊玛娃接口说: “可是失款要追不回,他既不能挂失,也不能要求花旗银行补发,那就白白丢 掉了五十万美金!” “话虽不错。”郑杰说:“但钱在别人手里,就形同废纸,既用不出去,也不 敢留着,烧掉还得……!” 伊玛娃忽问: “那么你知道其余二十万美金的下落吗?” 郑杰以诧异的眼光望着她,反问: “你问这个干嘛?” 伊玛娃正色说: “如果你知道的话,我们可以做笔交易,由我派人协助你把那二十万美金弄到 手,不管它能不能派用场,交给我就行了。而我给你的代价是十万美金,并且不是 由那笔失款中提出来付!” 郑杰更觉诧异地问: “你明知那笔钱是失款,每一张钞票上的号码都记下了,根本不能用的,为什 么愿意花十万美金的代价得到它?” 伊玛娃笑笑说: “那是我的事,也许我有收藏失款的嗜好吧!但你得到的是十万美金,不但比 奖金多出一倍,而且绝对是没有问题的钞票,这笔交易你有兴趣吗?” 郑杰不禁暗自纳罕起来,天下似乎没有这么笨的人,居然愿意花十万美金的代 价,去换回一堆形同废纸的钞票。 虽然五十万的数字较大,但那笔钱已被列为赃款,无论在世界各地,都不敢公 然使用,弄到手了又有什么用? 那不仅是白白花了十万美金,而且把那笔钱弄到手了还是个沉重的包袱,留在 手里既无用,万一被查出了还得惹上麻烦,这又何苦来哉! 因此他不得不表示怀疑地说: “伊玛娃小姐,难道你有办法涂改钞票上的号码?” 伊玛娃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笑了笑说: “那你就不必管了,反正这笔交易对你绝对有利,没有任何损失,而且我还可 以派人协助你。假使你够聪明的话,连考虑都用不着考虑,就会答应啦!” 郑杰装出心动的神情说: “这当然是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可是我不能随便答应,因为目前我只发现其 中的三十万美金,是被那两男一女弄到手了。至于其他的二十万,还没有查明它的 下落,又怎能贸然接受你的条件?” “线索总有了吧?”伊玛娃说:“假使没有线索,我相信你是绝不会从吉隆坡 追踪到摩洛哥来的!” 郑杰犹豫之下,灵机一动说: “我看这么吧,原则上我同意这个交易,但必须等我查明那二十万美金的确实 下落,再作最后决定!” 伊玛娃欣然一笑说: “好!我们就这么一言为定,请把你的住址留下,并且记下这里的电话号码, 我随时等你的消息!” 于是,她走出坑去,找来了纸和笔,把纸撕成两半,自己先写出电话的两个号 码,交给了郑杰说: “这两个电话号码是这里的电话,前面这个是我专用的,万一我不在,再拨后 面这个号码。这个电话无论日夜,随时都有人接听,你只要说明姓名,她们就会设 法通知我。我立刻就跟你联系,现在请你把姓名和住址留下吧!” 郑杰立即拿起笔,在空白的半张纸条上,写下了姓名及摩洛哥大酒店的房间号 码,然后笑笑说: “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这次我是带着内人一起来的!” 伊玛娃也笑了笑说: “幸亏你现在告诉了我,否则万一有必要时,我亲自跟去找你,说不定会引起 你太太的误会呢!” 郑杰遂说: “所以一有消息,最好是我打电话给你,必要的话就约个地方见面,或者我上 这里来……” “也好。”伊玛娃说:“你没有交通工具,行动也许比较不方便,我可以把这 里的车子借一部给你用。现在我不耽搁你的时间了,我送你下去吧!” 于是,她亲自陪送郑杰下了楼,把那怒犹未息的家伙叫来,以阿拉伯语交代了 一番,大概是咐咐他交一部车子给郑杰使用。 那家伙只好唯唯应命,等郑杰向伊玛娃握手告辞后,便领他穿过正在表演脱衣 舞的客厅,一直走了出去。 阶前停着十几辆各式不同的轿车,那家伙向其中一辆豪华型的一指说: “你就用那部吧,车门没锁,钥匙留在电门上!” 郑杰谢了一声,径自上了车,那家伙也跟上了车,陪着他驶至大门口,才下车 吩咐开门。 原来他并不是送郑杰,而是没有他跟来吩咐一声,门口的人不会开大门让这陌 生人把车驶出去。 大门一开,郑杰便直驶出去,一路未再受到阻拦,由这条私人车道驶上了大路。 这趟虽未把那三十万美金弄回,倒也不虚此行,至少证实了林媚的判断正确, 刘普供给的线索也不假。 现在已证实,那笔钱到了这个私人俱乐部里,虽然不知道那两男一女是何许人, 但伊玛娃绝对会阻止他们使用那些可能出问题的钞票。 因此他比较放心了,最低限度暂时不必担心其中的任何一张钞票被警方发现, 按图索骥地找上了伍月香,使他们整个的计划受到影响。 不过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两男一女既是蒙面侵入伍月香的房中下手,夺去 了寄存卡,才把那三十万美金提走的。那么其中的一部分为伍月香所持有,其他的 二十万即使不在她手里,也必然是在与她有关的人手上,至少她是知道那笔钱下落 的! 既然如此,伊玛娃为什么不派人直接去找伍月香,甚至以武力把她劫持到这个 俱乐部来,迫她说出一切。却反而跟郑杰打交道,要他去查明,岂不是多此一举? 何况,这不但是舍近求远,而且还得付出十万美金的代价! 还有一点更值得怀疑的,就是伊玛娃不惜花这么大的代价,纵然换得了那五十 万美金,又不能派用场,不是得不偿失吗? 此外,辛克威派来的四个人,刚才已吃了大亏,被郑杰打得落花流水,其中一 个被误伤的,尚不知道是死是活,他们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同时另外一个跟踪那两男一女的,也已发现了这个私人俱乐部,他们又将会采 取什么行动呢? 郑杰一路上想着这些问题,却无法寻求出答案。只好决定见了白振飞等人,把 情况向他们说明,再共同商讨对策。 据他的估计,白振飞和白莎丽在海滨浴场,等到伍月香与赵家燕赶去,获悉三 十万美金被动夺的消息后,必然大为震惊。最多等上一二十分钟,不见郑杰赶去就 一定会赶回摩洛哥大酒店了。 可是他的判断错了,等他匆匆赶回酒店,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去,大概都还 在海滨浴场等着呢! 好在他现在已经有了部轿车,行动非常方便,于是当机立断,决定立即驱车赶 往海滨浴场。 谁知刚要走出酒店大门,忽见从外面匆匆进来一个女人,想不到竟然是林媚! 两个人一照面,林媚似乎微觉意外地一怔,随即向他使了个眼色,便径自直向 里面附设的咖啡室走去。 郑杰眼光暗向四下一扫,证实没有人注意他,才紧跟着走进了咖啡室。 林媚在门里等着,等郑杰一走进门,就伸手挽进他的臂弯,故意作亲呢状,表 示他们是相偕而来的。 侍者上前招呼,领他们到一个灯光昏暗的卡座上,面朝入口并肩坐了下来。 他们各要了一杯酒,等侍者一离去,林媚就迫不及待地轻声说: “告诉你个消息,我发现了四个人,很可能是辛克威派来跟踪对付你们的!” “是吗?”郑杰故意问:“你怎么发现的?” 林媚回答说: “我在飞机上好像曾见到过他们,脸很熟,而且他们不但是今天住进这个酒店 的,又住在二楼,所以我敢断定他们是从吉隆坡跟来的,绝对没问题!” “你看见他们了?”郑杰又问。 林媚点点头说: “当时我正准备到楼下的赌场里散散心,消磨消磨时间,正好跟他们乘一个电 梯下楼。他们好像还特别注意了我一下,幸好我在飞机上没戴这头金色假发,没有 被他们认出。可是我也不敢正眼看他们,暗中瞟了一眼,发现有个家伙不知是生病 还是受了伤,由两个人扶架着他。到了楼下以后,我也没有心思上赌场玩了,就悄 悄跟着他们走出酒店门外,等他们雇‘的士’,我也雇了车在后面跟踪。一直到了 一家医院门口停下,那家伙被扶下了车,由两个人架进医院去,另一个则乘原车继 续前进。当时我既不能跟进医院,只好决定跟踪那家伙,看他究竟去什么地方。结 果他是直接到了电信局,拍发了一封传真!” 郑杰笑笑说: “我猜他一定是传真回巴生市,向那位辛大老板告急吧!” 林媚诧然问: “告急……” 话犹未了,侍者已将两杯酒送来,使她只好把话止住了。 等待者放下酒杯,径自退去后,她才接着问: “难道他们已有自知之明,认为对付不了你们?” 郑杰回答说: “他们所恃的是,占着敌明我暗的便宜,可以放冷箭,使我们防不胜防。一旦 身份暴露,情势就完全不同了。不过,我相信他们即使传真向姓辛的告急,也不完 全是为了怕对付不了我们,而是有人比我们更难对付!” 林媚果然很聪明,立即就猜出了原因,她问: “是那两男一女方面?” 郑杰“嗯”了一声说: “那三个人倒算不了什么,但我相信他们背后撑腰的人,可能来头不小,在这 里一定拥有相当的势力。否则就不敢在酒店里下手,劫夺去那三十万美金了!” “你找到线索了吗?”林媚问。 郑杰正待回答,忽见一对状至亲昵的男女走了进来,他们向迎上前招呼的侍者, 轻声问了几句。便见侍者鬼鬼祟祟地,向郑杰和林媚坐的卡座指了指,然后领着那 对男女走过去。 这情形看在郑杰眼里,顿使他起了疑心。等待者领着那对男女刚要走近,他突 然灵机一动,出其不意地把林媚拥进怀里就吻! 林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虽对他的轻薄微有愠意,但并没 有挣开他的拥吻,只是反应很冷淡,毫不热情。 当他们拥吻之际,侍者己领着那对男女,走过他们的卡座,居然在后面的一个 卡座里坐了下来。 郑杰这时心里已然有数,看出这对一男一女,准是伊玛娃那方面派来暗中监视 他的了! 他们向侍者要了饮料,等待者一离去,便窃窃私语起来。说的是摩洛哥人通用 的阿拉伯语,使郑杰无法听懂,也看不见他们在背后卡座里的情形。 接着,背后卡座里发出了轻微的调笑声,那对男女似在打情骂俏,借以掩饰他 们进咖啡室来的真正目的。 郑杰也如法炮制,索性紧紧拥着林媚,继续伪装长吻,故意向那对男女表演! 林媚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郑杰的意思,于是愠意全消,很合作地跟他表演着 这热情的镜头。 但这假戏必须真做,否则表演就不够逼真。 她是在风尘中打滚的女人,对于男人从不用真感情,纵然有时施舍出一些虚情 假意,那也是看在钱的份上。 当初甘作辛克威的情妇,还不就是为了贪图他的几个钱。一旦被遗弃,就形同 撇履,惧于那家伙的财势,她还能怎么样? 不过这打击对她很深重,因为她本是个交际花之流的女人,凭她的姿色和手腕, 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大有人在。但自从被辛克威看中,量珠以聘,把她金屋藏娇之 后,别人怕惹麻烦,就不敢沾她的边了。 辛克威把她玩腻了就一脚踢开,她又不能公开登报声明,通知旧雨新知,表示 自己又恢复了过去的自由之身,一般人不了解情况,谁又敢贸然来找她? 因此这两三年来,她的经济情况实在很拮据,尤其还得打肿脸充胖子,保持昔 日的派场,以致难免捉襟见肘。只好经常“跑码头”,到外地去找点财路,才能勉 强维持下去。 这女人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可是辛克威在巴生市的财大势大,她根本心有余而 力不足,无法动那家伙一根汗毛。 所以姜爱琪去找她,把整个情形一说明,她连考虑都不考虑,就一口答应了下 来。 这对她来说,不但有利可图,而且是报复辛克威的机会! 林媚对男人已看得太透彻,认为男女之间根本就没有情和爱,唯一的目的就是 个“欲”字。 尤其她这种女人在男人的心目中,只是一件玩物,一个可供发泄的肉体,除此 之外毫无价值。 而肉体和姿色就是她的本钱,以此换取生活上的享受,如此而已! 她的人生观既是这样消极,又怎会轻易动情? 因此她对郑杰的拥吻,反应是平淡的,毫不激动,甚至于可说是无动于衷,近 乎麻木不仁了。 郑杰对此道颇有经验,哪会感觉不出,不过他以为是林媚对他这突然的举动, 怀有不屑的成份,把他看成了趁机揩油的好色之徒。所以用这种冷漠的态度,作为 一种消极的抗拒。 幸好这是在掩饰,故意表演给后面的卡座里那对男女看的,否则就未免太索然 无味了! 其实郑杰也心不在焉,一面在对林媚拥吻,一面却在留意聆听背后的动静。 那对男女的表演倒是有声有色,卡座里不断地发出调笑声,以及吻时发出的啧 啧怪响。虽然无法看到他们的热烈场面,也可以想得出他们放浪形骸的情形! 由于咖啡室里灯光昏暗,郑杰并未看清刚才走进来的那对男女,但从服装上可 以判断出,他们大概是当地的摩洛哥人。因此他灵机一动,忽然吻向林媚耳边,轻 声说: “我们后面这对男女,可能是监视我的,大概想查明我跟什么人接触,所以不 能让他们认出你。现在你假装到化妆间去,赶快找机会溜出这里,回到你自己的房 间去。这里由我来设法绊住他们,回头我再去你房间找你!” 林媚诧然问: “他们也是辛克威派来的?” “不是!”郑杰说:“现在我们说话不方便,待会儿再告诉你吧!” 林媚立即故意吃吃地笑着,从他怀里挣扎起来,郑杰急把她的手拉住,以英语 问: “你上哪里去?” 林媚也以英语回答: “洗手间!你要跟我来吗?”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郑杰这才把手放开,让她走出卡座。 不料林媚刚一走向灯牌指示的化妆间,后面卡座里的调笑声也立即停止,那女 的居然起身离座,打算跟去。 郑杰急中生智,悄然把右脚伸出了座外。 昏暗的灯光下,那女郎根本看不清,以致被郑杰伸出的脚一绊,顿时向前一扑, 被绊跌了一跤。 “啊!……”那女郎失声惊呼起来。 郑杰忙不迭起身,急将她扶起,连声道歉说: “对不起,对不起……” 照一般情形来说,偕同这女郎来的男士,眼看自己的女人被人绊倒,纵然不是 故意的,也必然会理直气壮地挺身而出,向郑杰质问几句的。 但那男的却毫无护花使者的男子气概,居然只起身离座,过来帮着把那女的扶 起,以阿拉伯语不知向她说了句什么。 女郎也没有责怪郑杰,站起来就匆匆直向化妆间走去。 郑杰心知她是急着赶去认清林媚,而他在扶起这女郎时,已然瞥见林媚根本没 去化妆间,早就趁机溜出了咖啡室! 于是他歉然一笑,以英语向那男的说: “真对不起,刚才我想伸伸腿,没想到那位小姐会忽然从我座旁走过……” “不必介意!”那男的也以生硬的英语说:“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其实应该 说是这里面的灯光太暗了!” 郑杰趁机向他搭讪说: “对某方面来说,如果灯光太亮,就不够情调了哦!” 那男的强自一笑,没有再搭腔,就不声不响地径自回到了卡座里,似在避免跟 郑杰交谈。郑杰也回到座位下,坐了不到片刻,便见那女郎急急走回卡座,以阿拉 伯语向那男的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大概是发觉林媚未在化妆问,已不知去向了。 那男的正吃了一惊,忽见郑杰站起身来,回身向他们笑笑说: “二位请转告伊玛娃小姐,我不大喜欢受人监视,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她的!” 说完,他就召来侍者,结了账离去。 那一男一女顿时傻了眼,怔怔地坐在那卡座里发呆,不便再向郑杰如影随形地 跟着了。 郑杰略施小计,就摆脱了那对男女。走出咖啡屋后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当机立 断,决定暂时不到林媚的房间去,找白振飞他们商量了对策再说。 于是,他在楼下的服务台,先打电话到自己和赵家燕的房间,铃响一阵又一阵, 没有人接听。再打到伍月香的房间去,结果还是没有人接听。 既然他们都没回酒店来,那么必然还在海滨浴场等着他了。因为他曾告诉伍月 香和赵家燕,向寄存部打听一下,随后就赶去的。 现在他不必雇车了,立即驾着伊玛娃借给他的豪华轿车,匆匆驶往城外而去。 一路上并未发现有人跟踪,大概是他刚才对那一男一女的话收了效。 可是,等他风驰电掣地赶到海滨浴场,遍寻整个沙滩,竟不见白振飞等人的影 踪! 他再到海宫酒店去问,也不得要领。那么他们不等他赶来,就一齐离开了海滨 浴场,是上哪里去了呢? 郑杰不禁大为困惑起来,走近他们刚才休息的太阳伞,眼光突然接触到几个英 文字母,那是用手指在沙上划写出的“LUCK”! 这个英文的“幸运”单字,显然是他们留下的,但郑杰一时却想不出,它的暗 示是什么呢…… 伍月香和赵家燕赶到海滨浴场,把三十万美金被劫夺的经过,告诉了白振飞和 白莎丽,顿使他们大吃一惊。 白振飞的想法与郑杰一样,不是心痛这笔钱,而是担心那两男一女得手之后, 等不及就花用出去,万一出了纰漏,无异就成了他们的麻烦! 他们尚不知道辛克威已派人追踪来的事,但只要伍月香一出了事,整个计划就 势必受到极大影响。甚至因此而功败垂成,这教他们如何不急? 白振飞不禁忧形于色说: “那笔钱我们一定要尽全力去追回来,不然万一被他们用出去,出了问题就会 牵涉到伍小姐身上,那就麻烦啦!” 伍月香当时就引咎自责,认为事情既发生在她身上,全部责任就该由她负。 白振飞对这方面倒很江湖,他表示事情是大家的,而且整个计划是由他所拟定。 这一部分出了麻烦,虽是始料所未及,但主意是他出的。 何况在那种情形之下,换了任何人也是一样,无法对那两男一女的突然侵入, 采取紧急的应变。 因此他认为,事情既已发生,就不必再开“追悼会”,而是要刻不容缓地立即 解决问题! 在这七个人之中,包括白振飞、郑杰、伍月香、赵家燕、叶龙和范大贵,都是 初临赌国。而白莎丽却是在整个计划尚未拟定之前,也就是白振飞尚在狱中时,她 就独自来过摩洛哥。 她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把整个赌国的情形,都摸得一清二楚。尤其在调查 当地黑社会人物活动的情形方面,下过一番很大的功夫,虽非了若指掌,也有了个 大概的了解。 这时她沉思之下,忽说: “我们现在首先要查明的,是那两男一女是哪方面的人,以及那笔钱的下落, 才能研究对策。据我所知道,遍布在整个摩洛哥各地的黑社会组织,大大小小的总 有好几十个。外地来混水摸鱼,以及当地游手好闲,临时找机会打游击的还不包括 在内。如果毫无线索,要查出那三个人实在很难,就像在大海捞针一样。所以我认 为,要想走捷径的话,只有直接去找当地的大头儿!” “此地龙蛇杂处,找谁呢?”白振飞问。 白莎丽笑笑说: “我指的是大头儿,在此地只有一个,那就是‘幸运赌场’后台老板!虽然我 上次来这里,始终没查出他的姓名,但据说他是经常以赌客的身份出现,到赌场里 去巡视的,那家赌场的负责人我倒见过几面……” 白振飞没等他说完,就接口说: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找到了那大头儿,又能怎样?他总不会替我们出面,追 回那三十万美金呀!” “那当然。”白莎丽说:“不过我自有办法,使他们自动出面追查这件事,到 时候你们只要在暗中接应我,同时监视他们的行动。尤其是注意我所接触的人,看 他再跟什么人接触,也许就可以发现出谁是那大头儿了。” 白振飞恍然说: “我明白了,你是打算来个投石问路,对不对?” 白莎丽点点头说: “不错!我要先在他们头上栽上一赃,使他们不甘心背这个黑锅,非立即查明 真相不可。只要那大头儿一出面,就不难查出那两男一女是哪方面的人,这样一来, 不是省了我们的事吗!只是现在那大头不知会不会在……” 伍月香忍不住问: “查明了又怎么样呢?” 白莎丽胸有成竹地说: “等到查明是谁干的,和那笔钱的下落,我们再从长计议也不迟哦!” 白振飞迫不及待地说: “那么我们就别耽搁时间,说干就干吧!” 赵家燕急问: “我们不等郑杰吗?他说好了很快就赶来的……” 白振飞犹豫了一下说: “我看不必等他了,他一向喜欢单独行动,也许能找到其它的线索。所以我们 不如进行我们的,这样分头着手比较好些,不致于使人手全部集中。万一我们的办 法行不通,反而使他也跟着钻牛角尖,说不定错过了更好的机会呢!” “对!”伍月香表示赞成说:“这样双管齐下,无论哪一方面的路走对了,我 们就集中力量向那条路走。以免一步棋走错,使得满盘皆错哦!” 赵家燕无法力排众议,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了这么做,她又怎能反对? 于是,趁着白振飞和白莎丽去更衣时,赵家燕在太阳伞下的沙上,用手指划写 了几个英文字母。致于郑杰赶来看他们已不在,是否能发现沙上留的字,或者看到 了能不能猜出这个单词的暗示。因而知道他们的行踪,那就不得而知,全看郑杰的 脑筋够不够灵活敏捷了。 而伍月香这时眼光一接触赵家燕肩上挂着的照相机,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个 主意,便跟她窃窃私议起来…… 等白振飞和白莎丽去换好衣服回来,他们四个人便立即离开海滨浴场,雇车前 往“幸运赌场”。 他们分为两批,由白振飞带着伍月香和赵家燕先行,白莎丽则落后一步,过了 两三分钟,才单独雇车回城。 幸运赌场的规模和设备,都比不上摩洛哥赌场,不过它并不是属于酒店的一部 分,而是独立性的纯粹赌场,没有其它任何的附属。 因此这里的观光客较少,光顾的都是真正赌客,论输赢的数字,却比摩洛哥赌 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家赌场的后台老板从不出面,所以除了赌场的极少数人之外,根本就没人知 道他是谁。 在这里负责的主持人,是个叫法郎哥的摩洛哥人。这家伙外表斯文,一派绅士 风度,尽管是大热天里,也是西装革履,从不随便穿着。 但他骨子里却是个阴狠毒辣,诡计多端,无所不用极其的亡命之徒! 尤其这家伙贪财好色,仗着在当地拥有的恶势力,不仅使很多妇女遭受过他的 躁躏。就是外来的女游客,也经常有受到侵犯和滋扰的。 白莎丽不知发的什么高烧,居然想在太岁头上动起土来,那不是自找麻烦,存 心跟自己过不去! 可是这女郎却有她的想法,要不是知道这家伙难缠不好惹,她还不会找上门去 呢! 她进入“幸运赌场”时,眼光一扫,发现白振飞和两个女郎早已在里面了。于 是立即故意到处张望,装出一副令人怀疑的张皇神态。 这家赌场不是二十四小时连续不断营业的,每天到凌晨六时结束,下午两点才 再开始。 而一般赌场最热闹的是晚上,尤其是入夜以后到凌晨的这段时间,赌了一夜的 赌客,已是精疲力尽。大多数都是利用白天休息,以便养精蓄锐,到了晚上好继续 狂赌。 因此,赌场白天开张只是应个景,赌客往往不及赌场里的职员多。 现在两点刚过不久,“幸运赌场”开始十多分钟,赌客总共不过二三十人,稀 稀落落地分布在各处。而且其中大部分是在玩“吃角子老虎”,赌输盘的大桌上仅 有五六个人,连主持转盘和负责吃进赔出的女郎们,对于这冷落的场面也感到了没 精打采,不带劲儿。 白莎丽的这番装模作样,自然更容易被人发觉了。 果然不出所料,赌场里的人对这鬼鬼祟祟的女郎,立即发生了怀疑。 法郎哥这时没有在场,由职员报告了他的副手阿蒙。于是,这个赌场的保镖头 目,便匆匆来到场子里,暗中对白莎丽加以注意起来。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