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突然之间,雾中火光如流星,点点抛起半空,直朝游艇上落下来。 那是一只只装满油的玻璃瓶,瓶口以布条塞紧,再用火点燃。 瓶一落在游艇上即告砸碎,汽油四溅,着火立刻燃烧起来! 右舷首先着火,接着是船尾,只听得惊呼声连起:“着火啦!……” “这边也烧起来了……” “快来人救火呀!……” 全船顿时惊乱成一片,对方的人则趁乱爬上来好几个,向奋力阻挡他们的水手 展开了肉博! 赵一鸣见状大惊失色,急命分出一些人手来救火,他们亲自指挥那几名大汉, 冲过去加入了混战。 他这时根本就忘了杨少康,只顾攻击那几个上了船的家伙,以免被他们控制右 舷,接应“金老鼠”登船,那就更难应付了。 但激战了二三十分钟,直到目前为止,仍然未见“金老鼠”露面,这倒是颇出 赵一鸣意料之外的。 因为根据以前几次出事目击者的报告,“金老鼠”都是一马当先,抢先登船大 显身手,这次怎么会改变了作风,始终未见他现身出来? 几处火势刚扑灭,燃烧的汽油瓶又连续飞掷过来,落在船上即告爆炸,引起一 片猛烈的火势。使得抢救的几名水手顾此失彼,弄得手忙脚乱。 赵一鸣和几名大汉已加入了混战,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他们一个个奋不顾 身,果然把上了船的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可是甲板上的火势已蔓延开来,几名抢救的水手又被乱枪击倒了两个,本来人 手就不够,这一来更无法扑灭火势了。 眼看火势已无法控制,赵一鸣不禁方寸大乱,一个失神,被一个身穿潜水衣的 大汉扑上来举刀就刺,使他欲避不及,一刀刺进了胸侧! 赵一鸣把牙一咬,负伤飞踹一脚,把那大汉踹了开去。 但另一大汉却从他背后扑来,就在举刀当头刺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 射来一枪,击中那大汉,解救了赵一鸣的危急。 “啊!”惨叫一声,那大汉倒身在甲板上。 赵一鸣一回头,才发现倒在地下的那大汉,手里握着把锋利无比的水手刀。 他不禁暗呼一声:“好险!”他还以为自己命大,那大汉是被乱枪击中的呢! 胸侧挨的这一刀伤势不轻,而这家伙不愧是条硬汉,居然把牙一咬,踉跄退至 船头,以背靠着驾驶室的门,硬挺着继续举枪射击。 赵一鸣是全船的负责人,他心知自己的责任重大,绝不能倒下,否则势必成了 群龙无首的局面。 因此他虽自振作精神,仍然勉强支持,以便亲自指挥作战,决心要负隅顽抗到 底,绝不让对方攻占这艘游艇的企图得逞! 现在船上的情势仍由他们控制,只是火热越来越大,而且眼看已蔓延开来,使 得全船惊乱成一片,既要迎战对方,又要全力救火,确实忙得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候,对方突然停止了攻击,只听得喊话筒传来一声招呼:“退吧!” 便见登上船的几名大汉,忙不迭冲向船边,争先恐后地纷纷跃身入海。 赵一鸣以为对方已知难而退,暗觉松了口气,急命全船全力扑灭火势。 正当他们忙于救火之际,对方又以喊话筒大声说:“在下‘金老鼠’,今夜多 有冒犯,请在薛老板面前代为致意,并且谢谢他的五百公斤黄金!哈哈……” 狂笑声中,马达声突然大作,雾中的几艘快艇已飞驶而去。 赵一鸣听了对方的话,不由地暗自一怔,一时似乎有些莫明其妙起来。 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情知不妙,踉踉跄跄地急向船头冲去,急命那几个大汉 赶来,轻声吩咐:“快看看前面的锚!” 那几名大汉立即过去,合力将坠锚的粗链一拖,似已觉出了重量不大对劲。 一名大汉情知有异,赶紧冲向船头,把身子伸出船外,朝下去一看,铁链的末 端已被锯断,坠着的锚却不知去向!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忙不迭撑起身来,气急败坏地大叫:“不好了,那只锚不 见啦!” 赵一鸣大吃一惊,惊怒交加地喝问:“什么?!那只锚……”话犹未了,心里 一急,只觉两腿发软,再也支持不住,忽然瘫倒了下去。 杨少康不知躲在什么地方,这时才现身出来,赶到赵一鸣身边,蹲下身问: “赵兄,你的伤势怎么样?” 赵一鸣哭丧着脸说:“伤再重我也不在乎,可是丢了那只锚……” 杨少康诧异地说:“一只锚能值多少钱。丢了就丢了,难道薛老板还会要你赔 不成?” 赵一鸣苦笑着说:“能赔得起就好了,就因为把我人卖了,也赔偿不起呀!” 杨少康似有所悟地问:“难道那只锚是?……” 赵一鸣终于点点头说:“杨兄猜得不错!那只锚就是我们这次准备的‘货’!” “哦?”杨少康惊诧地追问:“你是说那只锚是伪装的?!” 赵一鸣已无法隐瞒,只得说出那只锚是以五百公斤黄金铸成的,表面加以特殊 伪装,看上去与真的铁锚无异,倘非仔细查看几乎可以乱真。 今天下午,当“海安号”正忙于启航准备,故意用作转移目标之际。这游艇上 的所有人也同时被调开,只派了一名大汉留守,好让赵一鸣带了几名手下,趁机将 那只伪装的铁锚弄上船。换下了原有的真铁锚。 这完全是范强的主意,认为这样一来,绝对万无一失,结果…… 没等他说完,杨少康已表示怀疑地问:“这就奇怪了,他们怎么知道的呢?” “我也想不通,”赵一鸣垂头丧气他说:“这一着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想不 到他们故意发动猛烈攻击,只是在声东击西,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趁乱派人从海 里摸到船头,向那只锚下手啊!” 杨少康焦灼地急问:“赵兄现在打算怎么办?” 赵一鸣奋力撑身而起,踉踉跄跄冲向驾驶室,吩咐掌舵的船员:“快掉头去追!” 船员哪敢怠慢,赶紧掉转船头,全速循着逐浪远去的马达声,向一片烟雾茫茫 中急追。 两名水手奉命趴在驾驶室顶上,扶住掣亮的船首探照灯,左右摇动向前照射。 可是海上浓雾弥漫,白茫茫的一片,探照灯射出的强烈光线,形同一道乳白色 的光柱,仅能射出十几码外。 而那些快艇所发出的马达声,距离却已越来越远,并且分散了开来。 杨少康又走到赵一鸣身边,望着眼前的一片浓雾说:“赵兄,我们这种速度, 恐怕追不上他们吧?” 赵一鸣忿声说:“追不上也得追,至少得弄清楚,看他们是不是回香港!” 杨少康轻喟一声说:“不是我故意泄赵兄的气,追不上也罢了,即使能追得上, 或者他们自己停下来等我们,东西既然已到了他们的手里,要想夺回来是太难了… …” 赵一鸣突然把心一横说:“那就干脆拼个你死我活,反正东西丢了,我也没脸 活着回去!” 杨少康劝他说:“我认为赵兄不必太意气用事,你已尽力而为,谁也想不到‘ 金老鼠’会来这一手。以前我还以为对他的传说有些夸张,今晚才真正领教了,百 闻不如一见,这家伙确实是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赵一鸣仍不服气地说:“哼!今晚他是没露面,否则的话,就算他们仍然能够 到手,至少我也让‘金老鼠’身上多几个窟窿!” “对了!”杨少康忽然问:“既然‘金老鼠’那么神通广大,今晚怎么连面那 没有露一露?” 赵一鸣冷哼一声说:“他们既然能知道那只锚是伪装的,自然也会知道我们这 几个人是准备要对付他的,大概因为这个缘故,吓得不敢露面了吧!” 正在他大言不惭,杨少康暗发冷笑之际,忽见一名水手起来报告:“赵大哥, 火都扑灭了,右舷甲板上躺着他们好几个人,有一个家伙还没死……” 赵一鸣“哦”了一声,突然如获至宝振奋他说:“好极了,快去把他抬到这里 来!” “是!”水手恭应一声,领命而去。 赵一鸣眼光一闪,眉飞色舞地说:“这倒不错,东西虽然丢了,他们却替我留 下了一个活口!” 杨少康故意问:“那有什么用?” 赵一鸣已忘了胸侧的伤痛,哈哈一笑说:“怎么没有用,只要问出‘金老鼠’ 的身份和来龙去脉,不但今晚的‘货’有着落,连以前几次的也可以全部追回呢! 哈哈,这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两名水手已将那身受重伤的大汉抬来,放置在赵一鸣面前。 “把他脸上的防水镜摘下,让大家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一名水手蹲了下去,动手将那大汉戴的防水境摘下,但却没有人认得出他是谁。 这大汉正是从赵一鸣背后扑去,举刀砍下之际,被人击中倒下的。 他这一枪正中胸腹之间,伤及要害,已是奄奄一息,连呻吟声也很衰弱了。 赵一鸣唯恐他很快就会断气,不敢再用刑,赶紧声色俱厉的喝问:“快说!你 们的头子‘金老鼠’,究竟是什么人?!” 那大汉大概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竟然不言不发,来了一个相应不理。 赵一鸣勃然大怒说:“哼!你别以为能一死了之,再不说实话,老子让你死都 不能死得痛快!” 那大汉把心一横说:“你……你吓唬不了我,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我也不在乎 ……” 赵一鸣狞笑说:“好!有种!我倒有点不信邪,看看你妈的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于是他吩咐驾驶室顶上的两名水手,将探照灯移向船头,正对着照射在那垂死 的大汉脸上。 这种“刑”既不伤筋,也不动骨,更不致使皮肉受苦。可是对一个身受重伤的 人来说,那种强烈的光线和热度照射在脸上,却是痛苦无比。 刚开始还能忍受,只照射了几分钟之后,那大汉已渐呈不支之象。尤其被几名 水手合手按住,使他挣扎不开,更是备受痛苦。 但他居然仍不屈服,咬牙切齿地恨声说:“没关系,大不了是一死,你们有什 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好了!我……我姓郑的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是‘金虎帮’ 的好兄弟……” 他被这强烈的光和热照射下,似已开始意志昏迷,以致心神散乱,居然失口说 出了‘金虎帮’三个字! 赵一鸣不由地暗自一怔,急问:“什么?!你是‘金虎帮’的人?” 那大汉虽已在垂死边缘,仍能觉出自己的话说漏了嘴,立即闭口不再出声。 赵一鸣仍然毫不放松地追问:“那么我问你,‘金老鼠’是不是‘金虎帮’的 人?或者是你们冒充‘金老鼠’来下手的?” 那大汉突发狂笑,不料口一张,一股鲜血喷射而出,使他的笑声未落,就已气 绝而亡! 赵一鸣立即判断说:“哼!我明白了,难怪‘金老鼠’这次不敢露面,原来刚 才那批家伙,全是‘金虎帮’的人!” “你说他们是冒充的?”杨少康惊诧地问。 赵一鸣断然地说:“那还有什么疑问,如果来的真是‘金老鼠’,就绝不会这 么差劲,居然连我们的船都不敢上!” 杨少康仍不明白地问:“可是‘金虎帮’跟你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为什么要 这样做呢?” 赵一鸣心里明白,知道这是为了报复昨夜他们以胡奇冒充“金老鼠”,率众去 阿公岩海边下手,所以来个以牙还牙! 但他不便向杨少康说明,故意说:“杨兄还不明白吗?他们的目的是使我们不 能如期交货,才好让你名正言顺地去找他们合作呵!” “那也太卑鄙了!”杨少康表示愤慨地说:“既然确定是他们干的,我回香港 就打越洋打电,把一切向我们的老板报告!” 赵一鸣这才如释重负,有恃无恐地说:“这次东西虽然丢了,总算找到了主儿, 至少回去好有个交代,我们这就回香港去吧!” 于是,他决定不再追赶那几艘快艇,吩咐了掌舵的全速回流,便偕同杨少康进 入舱厅里去。 可是有一点令人费解,昨夜胡奇化装成“金老鼠”,赶往阿公岩的海边去,劳 师动众地夺回了四箱铅块。“金虎帮”又怎会知道,并且事先把黄金换成铅块,整 了他们个冤枉? 那么向杜刚逼供,用录音机录下的那批人和“金老鼠”究竟是真的,还是冒充 的呢? 这次的主意,完全是由范强出的。 他当初的计划很周详,以“海安号”的突然提前启航,故意引起人家的注意。 实际上他是故布疑阵,要使人家认为这是为了向日本的买主如期交货,也就顾 不得等到其他待运的货物装妥上船了。 换句话说,就是使人相信,必然有一批准备偷运去日本的黄金,藏在了这艘货 船上。 而他则利用大家的这种想法,以及注意力和目标集中在这艘船准备提前启船时 间里,私下派人把那只金锚加以伪造,看上去和铁锚无异,几乎可以乱真。 他这次为了绝对严防再走漏消息,特别谨慎,由他亲自挑选了一批心腹死党, 担任这次任务。 当“海安号”准备启航中,范强特地把“安琪儿号”上的人员,甚至那两名年 轻的女仆在内,全都临时调去帮忙,而派了一名大汉在船上留守。 于是,赵一鸣他们悄然把那只金锚运上了“安琪儿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金 锚换上,而将原来的旧铁锚沉了海里。 在范强的想法,“海安号”一提前启航,无论是“金老鼠”想下手,或者“金 虎帮”方面打算采取报复行动,都势必以这艘货船为目标,悄然跟去,甚至先到公 海上去等着。 事实上,“金龙帮”里的自己人,除了几个首脑人物,和参与其事的人之外, 竟也以为船上载运着一批黄金,准备运往日本去,赶在十天之内交货! 在他的计划中等“海安号”启航之后,隔两个小时,“安琪儿号”再出发,游 艇的速度快,不致落后太远,可以按着实际情形的需要,决定保持多远的距离。 因为范强要使假戏真做,使人信以为真,所以特地派了几艘小型快艇护航。 如果“金老鼠”或“金虎帮”的人在海上出现,这几艘快艇都是全部武装的, 可以全力对付任何一方面的人。 表面上是护航,实际上则是打算把他们赶尽杀绝。 当然,最好是能生擒“金老鼠”,逼他们把几次得手的黄金全部交出。 “金龙帮”这几次确实损失惨重,薛元福财迷心窍,为了要谋图不法的暴利, 不惜把“吉利航运公司”仅有的三艘货船,先后抵押了两艘,向银行借了钱来干这 种冒险买卖的。 实际上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他一向是走的邪门歪道,不好好把全部精神 放在事业上,以致经营不善。这家航运公司表面上很吓唬人,公司里有着不少男女 职员,并且拥有两处大仓库,人手更是众多。 除了公司里坐在办公室的职员之外,其他那些人全是属于“金龙帮”的党羽。 薛元福大小两处公馆,妻妾三个,这笔开销就相当可观,再加上养着那大批党 羽,要有多少的收入才足以维持? 他早已外强中干了,但要在香港维持庞大的势力,与“金虎帮”分庭抗礼,就 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尽一切力量来撑这个场面。 因此,唯有铤而走险,谋图不法的暴利,才能有这么大的出息,否则是根本维 持不下去的。 日本是各国中,金价最高的国家之一,所以形成了一种黄金走私热。 哪怕是正当旅客,往往为了利之所在,也居然用尽一切方法,在身边或行李中, 私藏一些超过限制重量的黄金,希望在当地脱手买个高价,赚个旅费或飞机票也是 好的。 正因为如此,日本的政府当局,对于走私黄金查得非常严,警方更不遗余力的, 为此而作了种种防范措施。 海关、机场,以及走私船只出没的海上,随时随地都在受着侦查。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量来自世界各地的黄金,仍然源源不断地偷运入境, 流向日本各大都市。 “金龙帮”以前干的是贩毒,自从黄金走私成了热门买卖,薛元福也凑上了热 闹,干起了这行买卖来。 尤其日本方面派人来香港接头,找上了门来,双方当然一拍即合,决定合作大 干一番。 双方的合作条件是这样的,由日本的买主方面,先付三分之一的订金,每次由 “金龙帮”负责把一批黄金运往日本,在新泻附近的海上交货,买主方面派人去接。 如果在途中出了事,一切责任由“金龙帮”负责,等到一手交钱一手货之后, 再出了任何麻烦就是买主的事了,与“金龙帮”无关。 而利润方面,则是以高于香港的金价折算,每批黄金所获的暴利中,二一添作 五,双方各占一半。 薛元福为了有利可图,纵然担再大的风险,他也在所不惜的,何况在新泻附近 交货既不靠码头,又不受海关严密的检查,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双方一谈妥,而且对方又一次先付了三分之一的订金,这笔买卖自然干得过。 假使对方要货运到之后,才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也许还不太靠得住,现 在人家是先付一笔巨额订金,那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至少可以相信,他们绝不会耍 空头,或玩什么花枪?! 可是他连作梦也没有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个程咬金,突然出现个“金老鼠”, 竟使他们接二连三的出事,几个月以来,直到目前为止,尚未能有一次如期交货。 双方既有言在,这个赔偿就得由“金龙帮”完全负责。但最气人的是,他们并 非碰上了警方的查获,而是被“金老鼠”来了个黑吃黑! 这既不能报案,又不便声张,传出去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被人讥笑,岂不是 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更何况“金龙帮”已骑虎难下,还非得继续跟人合作不可,又怎能把这种损失 算在人家头上。 薛元福也明白,对方要不是先付了巨额订金,他们三番两次保证如期交货,结 果一次也没有实现,人家早就要另找门路啦! 接二连三的出事,损失的好几批黄金,为数已相当可观。即使是这次能把黄金 顺利运到,算起来也得不偿失。 但范强的话很对,这次必须如期交货,才能使对方对他们恢复信心,继续维持 这种合作关系,不致被“金虎帮”取而代之。 所以这次不单是为了利益,也关系着面子问题。 至于如何弥补几次的损失,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金老鼠”,逼他全部交还出 来。 因此范强的这个计划,可说是一举两得,一方面认为用这个方法把黄金运出, 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如果“金老鼠”不知厉害,由于食髓知味,仍然想重施故伎,再在海上下手的 话。“海安号”船上本身的防卫力量,再加上那几艘护船快艇的武力,对付“金老 鼠”就应该不成问题,甚至绰绰有余了。 范强还强调一点,那就是万一“安琪儿号”受到攻击,只要它与“海安号”保 持适当的距离,那几艘护航的快艇,马上可以回头来助阵,不必担心杨少康的安全。 “我们干嘛一定要安排他在游艇上?”薛元福听取了范强的整个计划后,当时 曾提出了这个问题。 范强立即加以补充说:“他这次是为了我们接连出事,始终未能交货,特地来 香港交涉的。现在他虽然同意再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限我们十天内交货,否则就 要另找门路。但姓宋的妞儿已跟他搭上线,最好是别让他们再有机会去接触。所以 我决定作这样的安排,故意表示怕他闲得无聊,让他乘游艇出海去玩玩,由洪家两 姊妹相陪,他一定非常愿意。等船出了海,再由老赵向他说明,这就是我们的意思, 并且告诉他黄金已在前面的‘海安号’,表示我们已作了万全的准备和一切防范措 施,绝对万一无失。让他乘游艇跟在后面回日本,好使他在交货的时候亲自在场。 这样一来,反正这次我们能如期交货,他来香港的任务就已达成,没有再留在香港 的必要了。同时,我们根本不必担心,怕姓宋的妞儿采用姿色和手段拉拢他啦!” 听完他这番话,薛元福才完全同意他的计划,吩咐他立即去着手安排一切。 谁知杨少康会一早被宋玲玲带过海去,从早上缠住他,又逛街又泡咖啡馆,吃 了午饭还去海滨浴场,游了几小时的水。 要不是被姓丁的大汉,经过荔枝角时,无意间发现她的那部红色敞篷跑车,停 下来划了船找到海中的小岛上去。告诉她宋为潮有急事,派了人分头在找她,使她 不得不跟杨少康分手,她恐怕尚意犹未尽,还要继续安排下面的节目呢! 等杨少康返回香港,已经是傍晚了。 耽搁了几小时,对范强的整个计划都大受影响,因为那几艘快艇是跟着“海安 号”。如果距离抛得太远,万一“安琪儿号”赶不上,偏偏又遇上了麻烦,快艇就 无法首尾兼顾,掉回头赶来支援了。 尽管“安琪儿号”上的武力也不弱,赵一鸣还亲自带着一批能打善斗的好手在 船上。但假使没有那几艘快艇助阵,充其量只能自保而没有反击的力量。 而范强的雄心颇大,他是打算无论任何一方面的人攻击这艘游艇,就决心要还 以颜色的。 偏偏杨少康被宋玲玲缠了一整天,到傍晚才回“国际大饭店”,他们只好马上 匆匆出发。 结果没想到刚驶向公海上,果然遇上了攻击。夜雾茫茫中双方展开一场激战, 竟被对方声东击西,派人潜水至船尾中锯断链索,弄走了那只伪装的金锚! 次日一早,薛元福得到这个消息,不禁大为震怒,立即亲自赶到第一号仓库, 只见赵一鸣挂了彩,另外还有好几个伤亡。 他对这些手下的存亡并不关心,最关心的是那只金锚,把出事的详情一问清楚 后。听说最后发现那垂死的大汉,竟是“金虎帮”的人,更是勃然大怒,正好杨少 康也在场,他就咬牙切齿地恨声说:“杨兄,现在你总相信了吧!这完全是‘金虎 帮’在暗中捣鬼,目地是要整垮我们,好让贵方另找门路,去跟他们合作!” 杨少康不便表示任何意见,只好忧形于色地说:“这次货又交不成了,你们打 算怎么办呢?” 站在一旁的范强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既然知道了真相,自然不会轻易 不了了之。现在我们首先要杨兄了解‘金虎帮’的阴谋,同时主持公道,给我们全 力支持。至于被夺旧的金锚,只要我们抓住了真凭实据,不怕他们不交出来!” 薛元福更怒不可遏地说:“这回绝不能轻易甘休,哪怕是非火拼一场,我也在 所不惜,否则我们‘金龙帮’就干脆拆伙!” 杨少康息事宁人地说:“董事长还是别太意气用事,这件事既然发生了,总得 谋求一条适当的途径来解决。我倒不是怕事,不让你们用武力去解决,而是事态如 果越闹越大,对你们有损无益。同时,假使大家抓破了脸皮,以后就算我们能继续 保持合作关系,恐怕他们会从中破坏阻挠的。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他们 使个坏心眼,向警方放点风声,总是个麻烦事,而且防不胜防。所以我认为,不妨 跟他们开诚布公的来次谈判,大家当面把话说开,今后各走各的路,来个互不侵犯 的君子协定……” 没等他说完,薛元福已恨声说:“这是行不通的,他们是存心要抢我们的生意, 才故意向我们来这一手。要说互不侵犯,这是多少年来早就有的默契,根本不需要 什么协定。事实上我们彼此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次是他们不顾江湖道义,破 坏了默契,我们要不还以颜色,就等于栽在了他们手里啦!” 杨少康婉转地说:“我是这么想,如果由我出面,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像他 们用这种不择手段,即使你们自愿放弃,我也绝不找他们合作!但这样一来,他们 志在必得,如果并未达到目的,想必恼羞成怒,当然不甘让我们活下去,说不定将 用出更恶劣的手段,那不是对我们很有影响?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用和平解决的 方式比较妥当,或者干脆由你们双方平分秋色,反正我们那边的胃口大,再多的数 量,只要能顺利交货,我们就吃得下……” 薛元福断然拒绝说:“绝对不行,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成了被迫让步,交给了 他们‘金虎帮’?我绝不同意!” 范强忽说:“我看这么办吧,杨兄在海上饱受了一场虚惊,大概也累了,我们 先商议一下,等有了决定之后,再告诉杨兄吧!” 杨少康心知他们这里尚待处理善后,当即表示同意,先行告辞离开了第一号仓 库。临走时,薛元福目送他回“国际大饭店”去。 等杨少康一走,薛元福就大发雷霆,连范强和受伤的赵一鸣在内,所有人都被 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们被骂得一个个垂头丧气,但却敢怒而不敢言,谁也没胆子跟他顶撞。 骂完了,范强才指挥处理善后。 首先是急待处理伤亡,伤的要送到他们熟悉的特约医院去急救,死的得埋葬, 有家属的得安抚,还有姓洪的两姐妹要送回去,游艇需要指挥整修…… 忙了个把小时,一切告一段落。 薛元福把范强单独叫到了小房间,铁青着脸说:“老范,我准备去向‘金虎帮 ’兴师问罪,讨回那只金锚,你看行不行?” 范强不敢再乱出主意,他不置可否地说:“只要有真凭实据,证明是他们干的, 当然也未尝不可。不过,我们必须先考虑几个问题,首先,承认是‘金虎帮’的人 那家伙已死,‘金虎帮’可以矢口否认,来个死无对证。其次,他们即使承认,但 态度强硬,必须要以武力解决的时候,我们是否决定跟他们拼一拼?还有就是我们 还不知道‘金虎帮’的窝在哪里,纵然决心去兴师问罪,又从何问起?” 薛元福把脸一沉说:“你的意思说,就算我们明知是他们干的,那只金锚也不 可要得回来?” 范强点点头说:“照我看来,他们是绝不会承认的!” 薛元福忿声问:“难道我们就认定吃这个亏,就这么算了不成?!” “那当然绝不可能!”范强说:“但我们必须想出个行得通的办法,否则即使 来个两败俱伤,恐怕那只金锚也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我在想,刚才那 姓杨的所提的那个办法,我们倒不妨考虑考虑……” 薛元福的火又冒了起来,他怒形于色地说:“让他同时跟我们双方合作,那我 是绝不干的,除非‘金虎帮’答应先赔出我们这接连几次的损失!” 范强沮然摇着头说:“那等于是与虎谋皮,绝对不可能的。我是这样想,假使 日本方面的买主,愿意同时跟我们双方合作,而‘金虎帮’又同意的话,至少可以 看看‘金老鼠’是不是仍然专跟我作对,而不找他们的麻烦。这样一来,不但可以 知道他们跟‘金老鼠’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交情,同时也可以来个以牙还牙,等 我们查明他们运出黄金的时候,也给他们一记闷棍,这不等于讨回那只金锚了吗?” 薛元福想了想说:“采取行动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又得冒充‘金老鼠’?” 范强郑重其事地说:“当然!我们要让‘金虎帮’以及‘金老鼠’也看上了他 们,并不完全是厚彼薄此,只要买卖大,他们也照样不放过。就算他们明知是我们 冒充的,反正他们也来过这一手,彼此彼此,到时候也只有像我们一样的认吃哑巴 亏,不好意思张扬开来了!” 薛元福忽然把眉头一皱,纳罕地说:“我实在想不通,如果说‘金虎帮’跟‘ 金老鼠’之间,真有什么交情的话,他们为什么也冒充‘金老鼠’?” 范强说:“所以我始终都有个看法,就是在决定找‘金虎帮’算账以前,我们 一定得先查明‘金老鼠’的身份,以及他的来龙去脉。这样才不致下错一步棋,落 个满盘皆输!” 薛元福沉声地说:“关于‘金老鼠’究竟是什么人,你最好尽快替我设法查明, 越快越好,否则上几次的损失,我们怎能追得回来?至于姓杨的方面,我们还得防 着那妞儿再跟他接触,绝不能让他跟‘金虎帮’搭上线。总而言之,那就是我们最 后被迫放弃这笔买卖,绝不让他们接上手!” 范强只好唯唯应命,一切听薛元福的。 他们又商量了一阵之后,终于决定当急之务,是从各方面去设法查明“金老鼠” 的身份。 同时,在另一方面,范强又在暗自动着脑筋,想用什么方法迫使“金虎帮”交 出那只金锚。 于是就在当天,“金龙帮”出动了大批人马,秘密展开了行动…… 然而,直到目前为止,尽管他们双方都已知道对方曾冒充“金老鼠”,甚至以 牙还牙,采取了报复行动,而“金老鼠”却仍然是个神秘难解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