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最后一着棋 黑夜终于到来,午夜将至,使人不禁想到又是“午夜情人”出现的时候了。 但她今天又将在那一家赌场出现呢? 这是所有赌客最关心的,不过根据这些天的迹象看来,她似乎从未连续光顾过 同一家赌场两夜的,那么今夜就不会再去“大鸿运赌场”了,因为她昨夜刚去过。 可是“大鸿运赌场”今夜的情形却很特别,不但赌客非常捧场,把整个赌场挤 了个水泄不通,而且人还在络绎不绝地前来,大有趋之若鹜的态势。 并且,澳门最大几家赌场的老板,居然也来凑热闹了。这是极不寻常的现象, 由于同行相忌,彼此之间平时根本不打交道,也不来往。今夜怎么会聚在了一起, 好像群英会似的,全跑来了这家半公开的黑牌“大鸿运赌场”! 这情形不禁使人意识到,很可能是“午夜情人”今夜将破例再度光临,由于消 息不胫而走,才使得赌客们纷纷被吸引了来。 十一点五十分了,从赌场里忽然跑出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溜向街边,先向四下 一张,然后拔腿就飞奔。 奔过了一条街,他才找个电话亭,从口袋里摸出张小纸条,拿下话筒,投入一 枚硬币,照着纸条上按动了号码键。 对方一有人接听,他就立即说: “白小姐吗?我是小方……” “怎么样?”对方急问。 小方回答说: “场子里今夜非常热闹,几家大赌场的老板也已经到齐了。只是戒备很严,所 有的人都装成了赌客,混在人群里,分布在各处,看情形可能是以防万一发生意外 呢!” 对方“嗯”了一声说: “我知道了,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毕,等我们离开赌场之后,你只要到我指定 的那个垃圾箱里去找,就会找到我答应给你的那笔钱!” 小方喜出望外,刚说了声: “谢谢!……”对方已把电话挂断。 谁知他刚一走出电话亭,冷不防从黑暗中冲出一条人影,一把执住了他的手臂, 同时以枪抵在了他腰上! 小方猛可大吃一惊,但那人在他身后,使他无法知道那人是谁,更不敢回头去 看。 “别出声,走到前面那条巷子里去!”那人把他推了就走。 小方这才听出是彭羽的声音,禁不住惊问: “彭大哥!是你……” 彭羽置之不理,逼着小方走进了巷内,推到黑暗处,始冷声说: “小方,我问你,小林的妹妹怎么样了?” 小方不敢隐瞒,照直说: “下午小林已经来过赌场,由朱经理跟他谈判后,已把他妹妹领走了。大概除 了勾销那笔赌帐之外,另外还给了一笔钱作为补偿,不过限令他们兄妹立刻离开澳 门……” “他们上哪里去了?”彭羽迫不及待地追问。 “这就不清楚了!”小方说:“是洪老九奉命送他们走的……” 彭羽顿时心急如焚,但他知道问小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冷声喝问: “刚才你打电话给谁?” “这……这……”小方呐呐地不敢贸然作答了。 彭羽手上猛一用力,把他的手臂反扭在背后,又朝上一提,痛得小方失声叫起 来: “哎呀!彭大哥手下留情……” 彭羽声色俱厉地说: “你不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就先折断你这条手臂!” 小方痛得连声说: “是!是!我说!我说……” 于是,他把一切和盘托了出来,原来昨夜他奉命藏身在“午夜情人”车后的行 李箱里,隔了很久车才开动,一阵疾驰,大约经过一二十分的行程,车始停下。 他不敢立即出来,以免被“午夜情人”发现,可是过了一会儿,等他再要爬出 行李箱时,用力一顶箱盖,不料竟已被锁住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但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无法弄开箱盖,同时不敢出声呼救。 行李箱里的空气本来就不流通,心里再一急,加上用力过度,他终于被闷昏了 在里面……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清醒过来,发觉已躺在一片树林中的地上,面前却 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西装革履,蓄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绅士,女的却是去赌场要求 见陈久发的女人——白莎丽! 在他们的重利相诱之下,小方终于霍然心动,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那就是继续 假装昏迷,躺在行李箱里,由白莎丽去找来彭羽,开车载他回赌场去救醒,替他们 作内应,把赌场里的一切情况,随时以电话向他报告! 因此赌场里发生的任何事,白莎丽均了如指掌…… 当她获知郑杰和彭羽双双被执后,先以电话要求陈久发把他们的命留下,交由 她亲手处置。然后交待小方一件任务,就是设法把两张小纸条,设法送到他们两个 人的手里,通知他们在她开枪下手时,必须假戏真做地装死,至少也得像个重伤活 不成的样子,以便由她要求带出赌场。 并且说明弹头是特制的,里面特地装满临时向医院去买的鲜血,分注在十个胶 囊弹头里。击在身上只有些痛,但并无大碍,而且立即有血流出,不易被看出破绽。 小方在重赏之下接受了这个任务,他是赌场里的人,行动起来虽然方便,但也 提心吊胆,万一被人发觉,那他就完了。 所以他故意去跟把守小房间的打手们聊天,在拿香烟时装出一失手,把烟盒掉 在了门口的地上,当他躬身拾取时,便趁机将纸条从门缝下面塞了进去。 两张纸条都是用这方法送进小房间的,幸而未被人注意到。而纸条上特别注明, 如果他们看到了,并且同意的话,就故意在里面大叫要跟陈老板说话。 果然不久之后,两个房间里都在大叫起来,小方心知任务已达成,便离了开去。 由于怕进进出出的次数太多,容易引起怀疑,所以白莎丽事先已交代他,如果任务 顺利完成,就设法在办公室的电话机下,暗藏一张“扑克牌”。红心“爱司”表示 他们同意,黑桃“爱司”表示有问题,梅花“爱司”则是任务根本没有达成。 既然郑杰和彭羽已照暗号表示了同意,小方便趁楼上在演出那幕残酷的丑剧之 际,悄然溜进了办公室,在电话机下面藏了张红心“爱司”…… 彭羽听他说完全部经过,不禁诧然问: “为了那女人答应的重酬,你竟敢接受这个冒险的任务?” 小方认真地说: “那倒不完全是为了钱,你彭大哥一向待我不错,就算是毫无代价,为了能救 你彭大哥出险,我也义不容辞呀!” 彭羽这才放了手,把枪也收起,正色说: “承你有这个心,我很感激,以后只要有机会,我总不会忘记欠你这个情的。 现在我必须找到那姓白的女人,她在哪里?” 小方只好拿出那张小纸条说: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只给我这个电话号码……” 彭羽伸手接了过去说: “好吧!我自己打电话跟她联络,你快回赌场去吧,以免被人怀疑!” “是!”小方说:“不过彭大哥,你自己可得千万小心些呀,他们认为你为了 小林的妹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救她。所以各处都在严密戒备,等着你去自投罗 网!其实,小林的妹妹已被悄悄的送走,根本不在赌场里了,你也不必再去冒险, 最好是赶快离开澳门……” 彭羽断然说: “不!我得跟他们把这笔帐算一算清!”说完,他便一转身,向巷的另一头出 口飞奔而去。 小方怅然叹了口气,只好匆匆走出巷外…… 这时候,距离“大鸿运赌场”仅隔两条马路处,有个“幽兰公寓”,是专门临 时出租房间的。名为公寓,实际上等于是个旅馆。 它所不同的是,来这里挂羊头卖狗肉的公寓住的客人,几乎全是成双作对而来, 大多数都是“野鸳鸯”。 下午这里忽然来了两对男女,分别要了两个相邻的房间,并且付出五千葡币的 代价,要把公寓的电话搬进他们的房间去专用。 这个代价相当于两个房间十天的租金,新装一个电话也花不了这么多。有钱能 使鬼推磨,那还不是一句话,电话立刻就搬进了房间。 他们这两对男女,看来大概也是来“逢场作戏”的“野鸳鸯”,但为什么要把 电话独自霸占呢? 尤其是其中一个女郎,似乎喝醉了酒,由两个男的扶驾她进来,不免使人怀疑 她是被灌醉了,弄来这里任凭摆布,为所欲为的。 好在这种事情公寓里常有,已是司空见惯,根本不足为奇,更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过他们虽要了两个房间,四个人却聚在有电话的房间里,不知在里面搞啥名 堂? 原来他们就是白振飞,白莎丽,郑杰,和尚未清醒过来的“午夜情人”! 现在是他们三个人在谈判,‘午夜情人’则躺在床上,仍然昏迷不醒。 他们大概已初步谈判过,此刻是在继续,只见白莎丽郑重其事在说: “郑先生,我们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她的条件是要有几个人今夜为她作后盾, 使她在大显身手之后,不致被赌场里的人留难住。而她特别指定要你和姓彭的暗中 相助,就是为了看中你们的身手不凡,足以对付得了陈久发的手下,如果今夜她能 大捞一票,等‘金鼠队’来了,仍由我们暗中协助她独战群雄,她就同意加入我们, 合作进行那庞大的计划了!” 郑杰不置可否地说: “但你并没说清楚,那是个什么计划呀?” “很抱歉!”白莎丽说:“这点我必须坚持,那就是在人手还没有物色齐全, 时机尚未成熟之前,绝不能向任何人说出这计划的内容!” “包括她在内?”郑杰向床上的女郎一指。 白莎丽点了点头说: “她也同意不问的!” “这倒妙了,”郑杰说:“她居然答应加入,而不问清楚你们想干什么,我可 不能像她一样糊涂!” 白振飞开口了,他倚老卖老地说: “老弟,任何人不有点冒险的精神,是成不了大事的。何况我们的人手很快会 物色齐全,到时候把整个计划宣布出来,如果大家认为值得一干,不妨齐心合力地 携手合作。假使任何一个人临时不想加入,兄弟保证绝不勉强!” 郑杰置之一笑说: “到了那时候,你们的计划已宣布出来,谁还能轻易退出。为了不使秘密泄漏, 恐怕你们就会来个杀人灭口呢!” 白振飞哈哈一笑,充满自信地说: “老弟想的未免太远了,兄弟敢说句狂话,无论任何人听到这计划的全部内容, 就绝不至于想退出。所以杀人灭口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你们原定的计划中,似乎并没有把我加入包括在内呀!”郑杰说。 “这点我不否认,”白振飞说:“不过在我们所要物色的人选中,对你老弟这 种人才是绝不能缺少的,而且起码得有两三个人。只是我们的第一目标是‘午夜情 人’,由于跟她始终没有谈妥,才使我们无暇争取你老弟……” 白莎丽接口说: “不过昨夜我们已决定双管齐下了,一方面继续跟她谈判,一方面先试探试探 你的口气和意愿……” “所以昨夜那么晚了你还跑去找我?”郑杰说。 想起昨夜的情形,她不由地脸上一红,窘然说: “事情过去了,还提它干嘛。不过有一点足以证明我们的诚意,那就是连彭羽 我们也决定要他加入了,对你我们还不更求才若渴吗?” 郑杰耸耸肩,两手一摊说: “可是彭羽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呀!” 白莎丽很有把握地说: “假使不出我所料,他绝不会错过今天的热闹场面,一定会设法混进赌场去的!” “你认为他会不顾一切,去救出那位林小姐?”郑杰表示怀疑。 白莎丽却肯定地说: “当然,即使他明知孤掌难鸣,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一定能如愿以偿。但他也 绝不会轻易甘休,一定会混进赌场去大闹一场,向陈久发他们施以报复!” 听到“报复”两个字,郑杰不由地精神一振,恨声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无论我会不会答应加入你们,只要是去把‘大鸿运赌场’ 闹个天翻地覆,我绝对毫无条件地参加!” 白莎丽最善于随机应变,她马上抓住机会,投其所好地,以向陈久发的赌场报 复为重点,跟郑杰大谈特谈起来。 于是,郑杰愈谈愈起劲,不知不觉地入壳了…… 直到傍晚,“午夜情人”才醒过来,她对于白莎丽将她迷昏了十几个小时,自 然不免大为愤怒。可是听说郑杰已同意协助她今夜去大显身手,却有些将信将疑起 来。 但经郑杰亲口证实,才使她深信不疑。 不过他却提出了个不算要求的要求: “我们既然站在同一阵线了,总不能也像一般人一样,连个称呼都没有,也叫 你‘午夜情人’吧?” 白莎丽立即抢着说: “这个很抱歉,我们已向她保证过,就是在我们宣布那计划之前,绝不向任何 人泄漏她的来历,连姓名都不得告诉别人的!” 郑杰诧异地说: “难道她连护照也没有?就是住在香港,也总得有张居留证,我不信有关身份 证明的文件上,她也用‘午夜情人’这名字?” 白莎丽笑笑说: “姓名当然有,但那是假的,如果你愿意知道她的假姓名,不妨就叫她伍小姐, 或者干脆叫她伍月香吧!” “伍月香?”郑杰打趣地说:“伍跟午不但同音,而且听来好像是‘午夜香’, 与‘午夜情人’的意思非常相符呢!” 伍月香忽把眼皮冲白莎丽一翻,不屑地说: “就算是‘午夜香’,也比不上她这位‘迷魂娘子’呀!” 白莎丽欲阻不及,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郑杰一听这个绰号,立即若有所悟,不禁诧然说: “哦?你就是那鼎鼎大名的‘迷魂娘子’?这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你失敬 了,难怪昨夜……” 白莎丽窘迫万状地急说: “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哪壶水不开,你偏提哪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还提 它干嘛!” 正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白莎丽忙不迭地接听,果然是小方打来的,告诉她 朱茂才回去之后,已经跟陈久发在密商,只是无法获悉他们谈的内容,同时说明林 家玉已由小林接走,并且由洪老九负责送他们离开澳门。 白莎丽立即关照小方,密切暗中注意陈久发和朱茂才密商后,看他们有什么动 静,随时再以电话通知她。 接到这个电话后,他们便不再谈别的,当即言归正传,商量着今夜的全盘计划, 以及准备一切了。 伍月香虽不坚持,非要郑杰和彭羽协助她脱身不可,但她的原则不变,要白振 飞和白莎丽保证,能使她在大获全胜之后,不至于被陈久发的人在赌场里留难住。 不料郑杰居然挺身承担下来,愿意由他负责。 白莎丽却有她的想法,她说明本来的计划拉彭羽和郑杰加入,是为了里应外合, 有彭羽在那赌场里作内应,自然事半功倍。但现在彭羽已利用不上,让郑杰唱独脚 戏似乎太加重了他的担子。所以主张他化了装混进去,不让赌场里的人认出是他, 而对他严密监视。那样一来,就如同篮球场上的神投手,被对方来个“紧迫盯人” 看死了,使他英雄无用武之地,反而成了一步死棋。 同时,他们这对假父女,也得改头换面,装成普通赌客,在伍月香之前混迸赌 场。 至于最后的主角“午夜情人”,仍如过去几天一样,在午夜出现公然进入“大 鸿运赌场”。大显身手是她的本事,他们三个人只在暗中协助她脱身。 还有一点必须预防的,那就是万一彭羽不知道林家玉已被遣走,不顾一切地回 到赌场去救她,势必引起骚乱,所以他们还得密切注意这个玩命的“小霸王”。 一切议定之后,他们就等着小方的最后消息了…… 终于,在将近午夜之际,小方才来了电话,说明几家大赌场的老板已到齐,显 然陈久发已接受了他的条件。 白莎丽、白振飞和郑杰,早已化装成面目全非的三个人。接听完小方的电话, 他们便立即出发先行混进“大鸿运赌场”去。伍月香则留后一步,决定过一二十分 钟,也就是午夜到了之后,再单枪匹马地前往。 可是,他们三个人前脚刚走,伍月香尚未及换上盛装之际,电话铃却突然响了。 伍月香以为又是小方打来的,可能情势有了变化,所以前个电话打来不到几分 钟,接着又来了电话。现在白莎丽已走了,只有她一个人留下,又不能不接听。 于是,她只好抓起了话筒,应了声: “喂!……” “是白小姐吧?”对方直截了当地问。 伍月香怔了怔,为了谨慎起见,她不敢贸然回答,反问对方: “你是谁?” “我是彭羽。”对方表明了身份。 伍月香诧然急问: “有什么事?” 彭羽回答说: “我有点重要的事,想跟白小姐当面谈一谈!” 伍月香又怔了怔,但她突然灵机一动,也不声明自己不是白莎丽,却向对方说: “好吧!我在‘幽兰公寓’三号房间等你!” “好!我马上就赶来!”彭羽振声说。 伍月香搁下了话筒,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神秘而诡异的微笑…… 十二点半了,“午夜情人”终于姗姗来迟,驾临“大鸿运赌场”! 她这次是用的白莎丽租来的敞篷轿车,一到赌场门口,立即引起一阵骚动。只 见人挤人地涌向她,像女学生争看心目中最崇拜的偶像明星,一个个都欲争睹这神 秘女人的风采。 尽管不少人已见过她很多次了,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只要打听出她在那家赌场 出现,就一窝蜂似地赶去。可见她仍然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令人百看不厌。 尤其她今夜穿得比过去几夜更暴露, 不但整个背部裸露在外,前面那“V”字 型的低敞领口,上面全靠一条颈带挂住,才不致使它脱落下来。而领口则一直低开 至胸腹以下, 使那“V”字形裸露的部份,由当中平分秋色,几乎各露出了双乳的 一半,直令人看了会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 然而她这身特别设计的晚礼服,下身却拖曳到地,上下身简直不成比例,看来 颇有“太过”与“不及”之感。 混迹在赌客之中的白莎丽、白振飞和郑杰,却在暗自纳闷,约定了一二十分钟 之后,她就来赌场的,为什么耽搁了十来分钟才姗姗来迟? 但她既然来了,又没机会问她原因,他们只好不以为意了。 赌客们都以她马首是瞻,把她当作了“幸运女神”,可是今夜她却令大家都感 到有些失望。因为她一来到赌场,就由陈久发和朱茂才亲自迎上去招呼,像迎接贵 宾似的,大献殷勤地接进了一间特备的专用“贵宾室”里去。 室内早已布置好一张大圆桌,铺上海棉垫,上面再覆以净白的桌布,四名女郎 随侍在侧,另有两名男职员招呼。 桌上已坐了七个人,全是各大赌场的老板,他们早就应邀而至,在这里干等了 几十分钟,恭候“午夜情人”的大驾。 由于“午夜情人”是众所瞩目,并且彼此暗中不遗余力,千方百计想争取“合 作”的对象,所以她没到,这个赌局就不能开始。 大家坐在那里,尽管彼此表面上谈笑自若,暗地里却在勾心斗角,苦思如何争 取到她的对策,以免被陈发久抢先一步。 这时候大家心里都有数,既然陈久发能出面为“午夜情人”邀请这个牌局,自 然比他们有苗头。可是他们谁也不死心,更不服气,个个都想把握今夜的机会,在 赌桌上展开攻势,极力向她表示“敬意”。最好的表现方法,那就是输得愈多愈好, 尽量让她赢个痛快呀! 一个个都等得望眼欲穿了,“午夜情人”才来,由陈久发亲自陪同进了赌室。 大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简直把她奉若女皇,争相递上自己名片,好使她知 道他们谁是那家大赌场的老板。 陈久发可神气了,春风满面地替他们——介绍,最后却无法称呼她,不禁尴尬 地强自一笑说: “这位小姐也用不着我介绍了,大家都认识的……” 于是,伍月香一声娇滴滴的说: “各位老板请坐呀!” 所有的人都如奉懿旨,忙不迭纷纷坐下。 赌局立即开始, 由一名男职员双手捧来个精致的木盒, 里面盛放着一打高级 “扑克牌”,恭恭敬敬地放在她面前,表示要由她选出副牌来拆封,以示对她的敬 意。 这时“贵宾室”的门已关上,里面除了参加赌局的各赌场老板之外,只留着两 男四女侍候牌局,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连朱茂才都只能站在门口,赌客们就更无 法参观这场精彩热闹的场面了。 伍月香带了个特大的手提包来,似乎准备满载而归,用它来装钞票似的! 四名女郎刚捧出筹码盒,她却忽然提议说: “打‘梭哈’我向来不喜欢用筹码,感觉上没有现款够刺激,各位大老板是否 同意……” 没等她说完,大家已异口同声争着说: “当然同意,我们完全以你的意思为意思!” 实际上大家都是有备而来的,为了摆派头,不让“午夜情人”看他们寒酸,所 以个个都带足了赌本,而且全部是美钞,似乎赌葡币有点“不登大雅之堂”。 一声令下,四名女郎立即收起筹码盒,而把各位老板的皮包提来,分送到各人 面前。 大家为了充场面,都故意把一札札的美钞拿出来亮相,而且伍月香也不甘示弱, 打开了那特大号的手提包,取出一札札整整齐齐的钞票,居然也是美钞,而且是百 元票面的,每一札就是整整一万! 她嫣然一笑说: “既然各位老板带来了也是这玩意,我们就干脆赌美金台面吧!” 她说了就算,谁还能提出异议? 八双眼睛,连同两名男职员的四双,不约而同的向她面前看去,甚至四名女郎 忍不住投以羡慕的眼光。 但所有人都不是看她面前那一札札美钞,而是那“V”字 型低敞领口裸露的部分! 于是,赌局开始了…… 室外的人谁也不知道里面的赌况, 朱茂才身为赌场的负责人, 今夜居然当了 “守门将军”,负责在外把守,指挥十几名大汉,不许任何人走近。 郑杰颇有些技痒难禁,但他今夜不是来大显身手的,而是要负责使伍月香大获 全胜后,满载而归时,能不遭到留难顺利脱身。 这个任务相当吃重,不发生事故则已,否则他就得奋力硬拼,打出一条出路, 护着伍月香突围而出。 他们的计划是,无论伍月香是否遭到留难,只要她一走出赌室,白莎丽就先出 赌场,把车子的引擎立即发动,等她一上车就开走。 郑杰和白振飞则在后,他们在下午已事先又租了两部轿车备用,现在已停在赌 场外的街边。万一伍月香被人追踪,他们便以车相阻,使她们脱了身再说。 由于这个缘故,郑杰不敢太露锋芒,引起赌场方面对他的注意,所以只能应个 景似地小玩玩。 其实这时除了严加戒备,怕彭羽会混进来的打手们之外,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 在那间“贵宾室”里,谁还会对他特别注意到。 白莎丽跟白振飞始终在一起,逗留在靠近门口的“单双”赌桌上,心不在焉地 押着。而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怕彭羽会当真不顾一切地混进来。 可是,他们根本多此一虑,整个赌场里遍布打手,在如此严密的防范和戒备下, 彭羽还敢跑来自投罗网? 时间在紧张和热闹的气氛中,一分一分地过去了…… 一直到下半夜三点钟,“贵宾室”的门终于开了,伍月香果然以横扫千军之势, 大获全胜,但她忽然歇手不赌了。 尽管大家极力挽留,她即坚持立即停止,宁可明天夜里再战。 无可奈何之下,大家只好歇了手,争取明夜光临到自己的赌场去。 伍月香却不肯定地答应任何一个人,只说: “明夜我还是先来这里,到时候再说吧!”这显然是给陈久发吃下粒定心丸, 表示她明夜还会再来的。 果然陈久发心花怒放,也主张结束这场赌局,明夜再邀原班人马继续“奉献”。 其实她现在的收获已不在少数,最少也有一百多万美金现钞,外加二十张面额十万 的美金的旅行支票! 这一场“梭哈”,她竟赢了三百多万美金! 八位大老板输得惨兮兮的,居然还眉开眼笑,一齐陪送她走出赌室。 整个赌场顿时骚动起来,拥向她争睹风采,而白莎丽却立即悄然先溜了出去。 在这种情形之下,自然不至于有人对她留难,那样一来势必犯众怒,值得担心 的则是她出了赌场之后,非常可能被人追踪。 由八位大老板前呼后拥,更有人大献殷勤,惟恐她提不动那装满美钞,十分沉 重的特大号手提包,争相要替她提,但被她含笑婉拒。由朱茂才在前面开道,把她 一直送出了大门外。 这时白莎丽已上了车,可是开了电门,竟无法发动引擎! 白莎丽这一惊非同小可,车子明明是好好的,怎么会在紧要关头,突然出了毛 病? 眼看伍月香已走出赌场大门,她这里的引擎还发动不了,顿使她心急如焚。就 在这时候,突见一辆轿车飞驰而至停在了赌场门口,伍月香一上车,那车便风驰电 掣而去。 虽只惊鸿一瞥,白莎丽已认出,那开车及时赶到接走伍月香的,赫然竟是彭羽。 白莎丽立即想到,伍月香担搁了十多分钟的原因,必然是他们离开“幽兰公寓” 后,彭羽突然找上门去,结果…… 念犹未了,已见白振飞和郑杰匆匆走出赌场,发现她的车子还停在那里,伍月 香却早已乘车而去。不禁大为惊诧,忙不迭向她一招手,同上了郑杰开来的车。 白莎丽立即下车奔了过去,等她一上车郑杰便把车开动,只见她气急败坏地用 手一指: “他们朝那头去了,快追!” 郑杰哪敢怠慢,加足了马力,就风驰电掣地追去。 出乎意料的是,陈久发并未派人追踪,大概他是为了表示“诚意”。同时刚才 伍月香临走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故意说明夜还要再来,所以他不必多此一举,再 对她跟踪了。 飞驰中,白振飞急问: “莎丽,这是怎么回事?” 白莎丽咬牙切齿地恨声说: “我的车子发动不了,准是彭羽做的手脚!” “彭羽!”白振飞和郑杰异口同声地惊问。 自莎丽怒不可遏地说: “刚才就是他开车子来,把那贱女人接走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立即恍然大悟,也想到了伍月香姗姗来迟十 多分钟的原因。 可是他们此刻已无暇多说,只有加足马力飞追,截住了彭羽和伍月香再说。 追了一阵,发现前面那辆轿车,正驰向码头而去,白莎丽不由地急叫起来: “快追,他们一定准备好了船,打算乘船逃走了呀!” 郑杰早已加足油门,使车子飞驰起来。 一路紧追,终于追到了码头,只见那辆车已停在码头上了。彭羽和伍月香一下 车就奔向堤旁,跳上了一艘快艇。 郑杰一个紧急刹车,把车停住了,白莎丽首先下车冲向堤旁,正举枪欲发,却 被白振飞及时赶来阻止。 “别开枪,这里是码头呀!” 白莎丽情急地恨声说: “难道就让他们逃之夭夭不成?” 白振飞沉声说: “放心,她逃不出我手掌的,无论她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她找到!” 郑杰停妥了车,赶到堤旁看时,那艘快艇已鼓浪而去,驶向夜色朦胧的海上, 渐渐去远了…… (全书完)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