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的罂粟 林森举起杯说:“来,干一杯!” 两人一饮而尽,刘成问:“去过金三角吗?” “旅游的时候去过一次。”林森说。 “听说去过那的人都发财了。那到处都是罂粟。” 好多人都是在电视上警匪片中看到有关金三角的事情,一般的百姓会谈虎色变 的。但刘成的脸上却有一种神往的表情。那里毒贩横行,杀人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中国的毒品大都来自金三角吗?”林森好奇地问。 刘成好像知道很多,又好像什么都不太清楚。他想鬼才知道中国的毒贩都来自 什么地方,反正金三角地区的毒贩不在少数,想到这他说:“中国人口这么多,金 三角离中国又那么近……” 林森再次与他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喃喃地说:“在我们楼上,四楼 的一个房间里,曾经住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而是一位会计师。 可是她被毒品夺去了生命,该死的金三角!” 刘成似乎稍稍感动,他举起杯示意喝酒,林森又一次喝光杯中酒。他已经醉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刘成诧异地问:“你与楼上那个女孩子……” “那是我妹妹!” “唔,你妹妹也来昆明了。” “是啊。该死的毒贩,该死的金三角。” 送走刘成后,林森没有收拾桌子,也没有脱衣服。但他没忘了关好门。他躺在 床上想休息一会,突然胃内向上反,他感到自己头晕难过。他急忙扶着墙走进卫生 间呕吐,将胃内的食物吐出有一半那么多。可是他还是头晕,只好躺下休息。室内 杯盘狼迹,酒气弥漫,空气令人窒息。李若丹如果在,决不会让室内弄成这样的。 他似睡非睡,脑子里浮现出李若丹的身影。在人才市场,在汽车城,在四楼顶层… …她在微笑,在述说,在流泪…… 小柳会计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他仿佛听见那微弱的声音:“哥,答应 我。” 他又想起小柳会计那封遗书中的最后一句话:“我要让他记住我,永远……” 他猛的坐起身,从钱包中取出小柳会计那张照片,重新躺下欣赏着。渐渐的他 睡着了,梦见了小柳会计,或者是以前梦到的那个女鬼罂粟花。他又回到了金三角, 蹬上那个山头向山坡下眺望。山坡下开满了五颜六色的罂粟花,他在呼唤着小柳会 计,呼唤着罂粟花。他的声音还像以前一样在山谷中回荡,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忽然他看见了一个女孩子,她用双臂支撑着草地,半躺在翠绿的草地上,周围散落 着许多玫瑰花瓣。她的短裙下露出健美的腿,两只秀气的休闲鞋交错在一起。她缓 缓站起身,带着青春的笑容向他跑来,乌黑的长发在她肩后飘逸。她伸开双手向他 跑来,空际回荡着她的呼唤:“哥哥——” 可是她突然躺在医院里,拉着他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哥,答应我。” 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流出两行热泪。他为她擦去泪水,她慢慢睁开眼睛望着他, 永远望着……他哭了,哭得好伤心。当他从梦中哭醒时,泪水已弄湿了被子。 在中、缅、泰相邻的金三角地区,导游小姐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讲着同 一个故事:传说有99位仙女思凡下届,其中98位仙女都找到了如意郎君,只有最小 的妹妹没有找到。后来她迷失在金三角地区的大山里,最终抑郁而死。她化成了一 片红、紫、白等鲜艳的罂粟花,后来在金三角的许多地方都能发现她的身影。罂粟 花的鲜艳、美丽、忧伤和邪恶,几百年来一直迷惑着许多人,使他们永远不能从噩 梦中醒来。那些迷恋于罂粟花的人,最终都在噩梦中给那位仙女当了奴隶。 在缅甸伊落瓦底江上游江畔的曼德勒市,有一个攀枝花集团,坐落在城市的北 郊。攀支花集团,顾名思义令人联想到老板可能是中国四川省攀枝花市的。是的, 老板确实是攀枝花市郊农村人士,今年四十岁。十五年前妻子病逝,他将孩子交给 自己的父母照顾,南下来到中缅边境中方的瑞丽市打工。他就是缅北最大的毒枭严 密。虽然身高只有一米六八,但身材健美,相貌英俊,浑身透着一股坚韧和睿智, 使人不禁联想到拿破仑之类的人物。要说罂粟花迷惑了许多人,那么严密就是被迷 惑得最深的一位。当年那位仙女啊,你怎么非要变成罂粟花,非要迷惑像严密这样 有能力的人呢?你如果迷惑的都是些头脑简单的人,他们对社会的危害可能会小一 些。可你偏偏要迷惑那些英俊潇洒的,有能力的男人,你玩弄他们,因为他们是你 的奴隶。哦,仙女,罂粟花,不要再那么邪恶,不要再害人了…… 严密在四川曾拜师学武,所以很快就在瑞丽赌场找到一份保安工作。一个叫召 丽的赌场发牌小姐很快认识并爱上了严密。赌场老板说这位小姐的父亲是缅甸的一 个大人物,相当于中国的省长、军长、企业家之类的人物,因为缅甸是个复杂的社 会。 严密很快与召丽结了婚,并定居曼德勒市。小夫妻俩勤勤恳恳地做中药材生意, 两年下来赚了十几万人民币。岳父大人看到女儿女婿太辛苦,就给小夫妻俩联系了 珠宝生意。二人兢兢业业地做了两年珠宝生意,又赚了几十万人民币。这时候的严 密已经彻底了解了岳父大人的底细。他不仅是缅甸的一个挺大的人物,而且还是个 毒贩。但岳父从来不许严密涉足毒品生意,可能是出于对女儿的关爱。 严密凭着自己的机智,很快联系上了与泰国和老挝交界的金三角地区的毒贩, 并参与了金三角地区的贩毒。开始是向泰国贩毒,毒品进入泰国后一部分在泰国销 费,大部分都转往日、美、欧等西方国家。后来因为泰国警方加大了对毒贩的打击 力度,加之金三角地区战乱连绵,严密决定将目标指向自己的祖国。 于是,他开始寻找一些中国的毒贩。但他觉得他们做得太小了,而且很不专业。 这期间他认识了阿利和阿强,阿利又给严密引见了老马和王积银的父亲王守业。严 密决定叫这些人在中国接货,由缅方人员负责将货送出缅甸。跟这些小毒贩打交道, 严密真是心急如焚。中国和西方国家要货都很急,而且定货量又大。但这些小毛贼 没有可以抵押的资产和可以信赖的大人物担保,严密不敢叫他们做大。偶尔有一次 听王守业说,儿子王积银已经是中国最大假烟原料商,并且这几个人的毒品都是通 过儿子的渠道运往广州的。严密决定回中国一趟,见一见王积银,看看能否把生意 做大。 在昆明机场,严密第一眼见到前来迎接的王积银时,他脑子里忽然闪过袁世凯 的影子。他坐着王积银的白色大宝马车,飞快地向西山别墅驶去。在别墅的三楼休 息室里,两个人谈成了新中国诞生以来途径中国的最大的毒品生意的合作意向。条 件是如果货被警方查获,严密认赔;如果货不明不白丢失,用王积银资产抵押并赔 付。他们的会面是单方面进行的,王守业、老马、阿强和阿利都没有参加。这是王 积银的安排,为的是使这次会面更加保密。中国方面只有王积银和梦纳,缅甸方面 只有严密和几个保镖。 严密离开昆明时,在昆明机场,两个枭雄的手第一次握在了一起,也是最后一 次握在一起。严密在下飞机时,没有和王积银握手,他们之间什么也没说,默默地 乘车驶向西山别墅。现在严密握着王积银的手说:“合作愉快。” “合作成功。” 两人握手的同时,再次相互注视。王积银,个子不高,白白胖胖,但脸上却坚 定有力,目光灼灼逼人,睿智而犀利。严密,个子也不高,身材健美,相貌英俊, 面带杀气。 他们在候机楼的大厅挥手告别,他们的心里都在积蓄着一股力量,一股壮大自 己事业的力量。这力量发生在这两个天才的头脑里,其效力会成倍增加的。 严密带着保镖离开中国后,梦纳问王积银:“什么合同也没有,他敢给我们那 么多货吗?” 王积银边开车边说:“我们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否则双方都没有好日子过。” 严密回到缅甸,开始了大规模向中国贩毒的活动,几年之后资产超过了岳父, 成为缅北最大的毒枭。这都应该归功于国内的王积银,王积银将严密组织的大量毒 品,通过秘密渠道运往广州等地,然后一部分销往国外,大部分销往内地及沿海地 区。从此以后,金三角的大部分毒品,主要扩散地移向了中国。严密最不该做的事, 就是将大量毒品运往自己的祖国。 他组建的攀枝花集团,主要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犯罪活动。集团内真正参与贩毒 的只有几个经理,而另外几个经理有的投资电厂和公路建设,有的继续做药材和珠 宝生意,有的搞公路运输。严密还组建了一支五百人的军队,招募的都是退役士兵。 他购买了机枪、步枪、手枪等武器武装训练了这支军队。 严密的资产猛增到几十亿,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他的财产和网络。他的最大合 作者是王积银,其它国家还有一些相对较小的合作者。王积银的财产也猛增到十几 亿,为掩护他的贩毒活动,他不得不开发了全昆明最大的住宅小区。 中国警方已经注意到严密的犯罪事实,并且通过国际刑警组织通缉了严密,要 求缅方逮捕严密并移交中国。缅方顾及严密岳父的面子,迟迟不肯下手。严密通过 岳父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给中国警方写了一封忏悔信,发誓再也不贩毒了。因为 他知道,中国是世界上仅有的几个强国之一,缅甸不会因为他一个人而得罪中国。 有一天,他在曼德勒以北的训练基地观看自己的部队接受训练。士兵们通过障 碍,卧倒,瞄准射击……负责与王积银接头的经理扎温,身穿半袖汗衫,腰穿宗色 围式长裙坐在严密身旁。他注意到老板双眉微锁,目光向北方远山的背后望去,脸 上泛起烦乱的神情。扎温忙问:“老板,您真的不贩毒了?” 严密收回思绪,无奈地说:“不贩毒去哪获得暴利啊?” 扎温说:“中国的王积银最近也暂时不干了,他说他不想这样冒冒失失地干下 去了,他要重新计划一下,等有机会再与我们合作。如果我们与他做珠宝、药材等 生意他可以派人。” “屁话!”严密突然发怒,将坐在身边的部队长官滕昆吓了一跳。他为什么生 气,珠宝和药材生意那是当年他和召丽创业时的小生意,就像刘备当年卖草鞋一样。 你王积银提起此事,是不是对我的一种讽刺?他想你王积银想洗手不干,没那么容 易,给你块肥肉看你吃不吃。想到这他对扎温说:“打电话联系他!” 扎温不到四十岁,但却长得比严密老,可能是他脸又黑又瘦的原因。他年轻时 可能经常干农活,因为他的手又黑又粗糙。刚结识严密时他还只是个小毒贩,凭着 他坚忍不拔的毅力和聪明才智,他一步步升到了现在的地位。他已经要通了王积银 的手机:“喂,王老板。我是扎温。我们老板有事找您。” 严密接过手机说:“王老板,我手里积压了五百公斤货。我们最后合作一次, 这次给你两倍的利润。行行,肯定是最后一次……” 他将手机交给扎温说:“搞定了,王积银也是贪财的。你去组织货,五百公斤。” 扎温早已把严密集团当成了自己的家,每件事他都要尽心尽力,都要考虑后果。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并没有听错,老板说的就是五百公斤。他不放心地问: “有点多吧?” 严密说:“不多。以后要减少贩毒次数,增加毒品数量。” “是,老板。”扎温顺从地答道。 滕昆长官身穿一套迷彩服,长得白胖健壮。他是老板从金三角聘来的杀手,后 来一步步混到长官的地位。他机智、果断、狠毒,杀人时从来不犹豫。他双目不停 地转动,试探着对严密说:“这么多货足以证明我们内部是否有卧底了,卧底的人 不会让这么多货顺利出手的。” 严密说:“今年我们经过严格清理,老卧底死的死逃的逃,新卧底进来还要一 段时间,放心吧。” 他曾经毫不留情地杀死两个卧底,并且吓跑了两个,新的卧底想混进他们内部 已经不是容易的事了。但他没想到,混到他们的外围还是很容易的。即使是在核心 内部,他也没有完全清理掉所有卧底。不错,是有两名武警情报员卧底牺牲在缅甸。 但跑掉的那两个卧底,是云南警方故意做给严密看的,以便造成贩毒集团内部已经 没有卧底的假象。中国警方早已注意严密的犯罪活动,为将他们一网打尽,公安和 武警很久以前就派了情报员和侦察员打入严密的内部。现在,还有两名卧底安全地 隐藏在他们内部,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是绝不会暴露的。 昆明世博园附近的佳园小区,王积银在豪宅内刚刚接到严密的电话,正在室内 踱着步。按照他的原计划,他最近不想参与毒品生意了,并且已经停做很久了。他 知道严密肯定是为了拉他继续做毒品,所以才给他双倍的利润。他是离不开毒品的, 巨大的利润诱惑着他,他晚些时候会继续做的。可是严密此次给他双倍的利润,他 决定把这次做了,然后再停一段时间。停多长时间,那要看内部调整的怎样,还要 看警方对他了解的程度。他的脚步突然停下来,对坐在沙发上的老马说:“给阿强 和阿利打电话,你们三个共同负责给严密把这批货运到广州。这次不要留货在国内 销。” “我一个人就搞定了,不用那么多人。”老马说。他的辽宁口音很浓。 “这次不同了,中国警方已经注意严密了。本来最近不应该再做了,可是这次 利润巨大。这是最后一次。”王积银边说边坐下。他那天生的预知能力,使他最近 办事总是小心谨慎。他之所以决定暂时退出毒品生意,就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最近风 声不对。 “好吧。”老马开始拨电话。他那高大的身材,黝黑的面孔在老板面前显得有 点不协调。当年他在沈阳市杀了人,跑到云南后结识了王积银。王积银并没有把他 送到缅甸,而是留在了身边为自己服务。事实证明王积银是对的,老马杀人后并没 有发现通缉令,证明警方对老马并不了解。 不知怎的,最近老马经常想起那个被他杀死的女学生。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 他驾车在大街上闲逛,忽然发现一个单独一人行走的女学生,肩上还背个书包。他 停下车谎称是她父亲的朋友,将她骗上车。他将车驶向郊区,女学生开始乱喊乱叫 已来不及了。他那高大的身体对付一个女学生太容易了。他将她拖下车,任凭她叫 喊也没人听得见。女孩子抓住他的头发,被他打了一拳。他将她奸污后,怕留下什 么证据,干脆给了她几刀,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他撕下几张她的书本,擦了擦手 上的鲜血扬长而去。尽管后来他为王积银杀了很多人,但那些人都该死,他连想都 不想。唯独那个女孩子,隔一段时间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没有孩子,如果有孩 子可能与那个死去的女孩一样大。 老马、阿强、阿利很快就布置好了接货的人。 潞西市的一个停车场,司机将一辆长长的集装箱卡车停好后,严密的人用手机 通知他可以回家休息了,以后的事由别人来做。 第二天,来了两个中年人将那辆长长的集装箱卡车开往保山的方向。 这辆卡车在来保山的路上,前面有一辆面包车,后面有一辆夏利车,车里面坐 的是便衣警察。当这两个中年人在潞西开动卡车时,行动组组长命令一路放松检查, 让他们顺利到达广州以后再一网打尽。将卡车从缅甸开到潞西的卡车司机是卧底的 边防情报员,他是从严密内部一个中国公安卧底那里得到情报的,然后他在中国警 方的协助下成了这个卡车的司机。他昨天用手机给云南省武警边防情报处处长挂了 个电话,告知这次贩毒计划特别周密,可能要在云南境内转手两次。 卡车在保山停了三天,然后那两个中年人将卡车日夜不停地开往广州。到达广 州后,他们将卡车停在一个秘密停车场,然后他们接到阿强用手机打来的电话,告 诉他们任务已经完成,让他们悄悄离开。 这辆卡车在广州的那个停车场停了三天,接货的人才放心地走来。一共两男两 女,男的都三十岁左右,女的都二十多岁。四个人刚把车开出停车场就被警察拦住。 警察将车上的大象、牛、美女等木雕卸下一部分,一个警察举起一个中等大小的木 雕摔在地上,塑料袋包装的毒品立刻从木雕中脱落出来。清理完这车木雕后,将毒 品装袋过砰,刚好五百公斤。 这件事对中国警方、严密、王积银的震动都不小。 王积银豪宅内,王积银正在埋头吸水烟,老马、阿强、阿利都坐在对面沙发上。 王积银抬起头,吐着烟雾问:“那四个人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吧?” 阿强说:“两个女的什么也不知道,那四个男的只是与我用手机联系,昨天我 已将手机号换掉了。”在王积银集团内,所使用的手机号码都是用的别人的名字。 他们都是从复印社的老板那里买的别人的身份证复印件,然后用这些别人的身份证 办的手机号码。 “那就好。”王积银向后靠去,意味深长地说:“严密恐怕要出事了。中国是 强国,缅甸不可能为了保护一个毒贩而得罪中国,更不会置国际刑警组织的通缉令 于不顾。如果我没猜错,中国正在与缅甸交涉,准备抓捕并引渡严密。你们记住, 要想生存,很长一段时间内谁也不许碰毒品了。我们的其它活动也要更加隐蔽,更 加间谍化。” “是,老板。”三人异口同声。 阿强说:“我们老板知道避实就虚,适可而止;他们的老板唯利是图,过于固 执。相比之下,我们有安全感,而跟着严密干的人丝毫也不安全。” “是啊。” “是啊。”老马和阿利随和道。 王积银站起身踱着步说:“严密有相当于几十亿人民币的资产,而我们呢—— 这几年从他那赚来运毒提层有几个亿,我们自己贩毒有几个亿;多年走私烟叶赚了 几个亿,我们总共才十几亿的资产,连严密财产的一半还不到。虽然这样,你们也 比严密的手下富有,而且我处处为你们的安全着想。” “是啊,能为老板效力是我前生修来的福份。”阿利身体前倾,恭敬地说。 “是啊,这是我们的福份。”老马身体前倾,恭敬地随和道。 “我今生今世也不离开老板,包括我的后代。”阿强由衷地说。 王积银重新坐进沙发,老马、阿强、阿利在注视着老板一口接一口地吸水烟。 他们之所以能心甘情愿地为老板服务,除了能得到好处外,更主要是老板身上有一 种神秘感。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老板吸上半小时的水烟,问题总会迎刃而解。 王积银就是这样一个神秘的人物,他对严密的缺点他已经了如指掌,所以他最 近暂停毒品生意,他甚至能预感到严密就要被抓捕了。他深不可测,他可以自己坐 在那里吸上一两个小时水烟,然后将他的思考结果做为命令通知手下人。他联想到 把自己的王国变成一个间谍王国,于是他命令暂时停做毒品,重新整理计划。他要 从头开始,做一个永远不被警察抓到的人,确切说他决意要做一个伟人。 缅甸,曼德勒市,攀枝花集团内有一个小会议室。每当严密要研究贩毒的事, 总是将几个经理加军队长官招集在这间不足二百平方的小会议室——而当研究其它 问题时他总是喜欢在两千多平方的大会议室,让身穿围式长裙的小姐揣茶倒水的持 候——那时他是企业家的面孔,而不是毒贩。今天将内部人招集到小会议室,就是 分析上次五百公斤货出事的原因和讨论未来发展计划。 负责泰国的经理说:“实在不行我再打开泰国的通道。” 负责老挝的经理说:“老挝也应该打通一个通往西方的通道。” 负责越南的经理说:“越南已经很开放了,是打开国际通道的时候了。” 扎温是负责缅甸和中国的经理,在集团内部仅排在老板娘之后,是第三号人物。 他说:“泰国的路已被封死,泰国警方正在通缉我们,那里只能小打小闹;老挝太 落后,不具备做大生意的条件;越南应该打通一条国际通道,但最快也要一年以后。 因为货要经过老挝,先要试探。一年之内中国的生意要么小心去做,要么不做等一 年。” 部队长官滕昆是第四号人物,他说:“我同意扎温的意见,但我主张中国的肥 肉要继续吃,只是小心别塞了牙。” 老板娘召丽不在,严密不让她参加贩毒,只让她带孩子或经营电站的生意,就 像当初岳父不让他涉足毒品一样,是出于一种关爱。召丽不像严密,岳父不让他接 触毒品,可他非要干,而且比岳父干得还大。召丽可是听话的,不让接触就不接触, 为了孩子她也要保持自己的安全。严密听了部队长官的话,站起身说:“我同意滕 昆的主张。我们这几个人谁也不要入境中国,只要我们在缅甸就是安全的。一年以 后越南通道打开之后,我们就向越南转移。我是中国人,中国警方可能会从缅甸把 我引渡回国。只有我是最危险的,你们没事。” 扎温想我们大家都是绑在一起的,只要老板出事,这些人就全完了。为稳妥着 想,他站起身说:“老板,要么我们等一年吧。暂时经营正当生意。” 严密可是闲不住的人,他说:“只要以后记住两条,还是可以干的。一是别人 用过的方法我们不用,二是别人走过的路我们不走。” 扎温这几年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绝对不和老板唱反调。他见老板心意已决, 就只好坐下来说:“王积银不帮我们怎么办?” 严密说:“马相才可以干,阿利也可以干。虽然他们可用做抵押的财产少,但 总比没生意好。他们会背着王积银与我们合作的。” 滕昆对被查获毒品一事仍心有余悸,于是他起身说:“老板,我还是怀疑有人 出卖我们。我们在木雕里面放毒品,以前从来没人做过,警察怎么会知道?” 扎温也说:“是啊,会不会是有卧底的警察混进司机队伍里面,其它环节不太 可能。” “杀掉上次那个司机。”严密命令。 滕昆说:“那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严密冷净地说:“好吧,大家以后要特别小心,行动吧,” 于是大家散会,去做该做的事。一个月以后,扎温向严密汇报:一百公斤毒品 绕过边防检查站进入中国并顺利到达广州交货,目前这批货已经在国内销售五十公 斤,另外五十公斤流向欧美等国。 又过了两个月,扎温又向严密汇报:两百公斤毒品再次绕过边检,经中国广州 流向欧、美、日等国一百公斤,其余一百公斤在中国销售掉。 广州的一个停车场附近,有一个二十层的饭店。在饭店的最顶层才是真正的餐 厅,在这上面吃饭视线特别开阔,顾客总是络绎不绝。 有一对青年男女走进轩敞的餐厅,男的身高有一米七五,高级衬衫和闪着柔和 光泽的西裤使他更加英俊。女的身高有一米六八,女式的高级衬衫和西裤将她映衬 得更加美丽。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意点了几个菜,菜很快就上齐了。他们开 始边吃边喝啤酒,并不时注意所有进来的顾客。有时他们也向远处的那个停车场望 去,那里停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货车。 这时餐厅走进两男两女,女的特别醒目,长发染成金黄色,黄得有点发白,显 得过于时髦。那两男两女很快在靠窗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们只点了几个简单 的菜,边吃边向停车场张望。 这之前进来的一对青年是云南省公安厅的侦察员,男的叫柴锐,女的叫公雪梅。 他们已经注意了那四个人,柴锐低声说:“那两个女的好像是妓女,不一定知情。” “根据什么说她们是妓女?”公雪梅不以为然。 “根据她们的眼神。”柴锐肯定地说。 那四个人很快就吃完了饭,结账后匆忙向电梯走去。公雪梅用那双玉手,托着 鸭蛋形美丽的面庞,那双泉水一样透明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走出饭店的两男两女。 那目标非常醒目,绝对盯不丢。但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带这么两个怪女人呢? “他们是想造成一种小流氓的假象。”柴锐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 十九层也是餐厅,这里顾客较少。在靠窗的位置,一个瘦小枯干的人正在用餐。 他头发向后梳成光滑的背头,面色黝黑,颧骨高高,尖尖的下巴。但他的头特别大, 额头也非常饱满。最特别的是他那双三角眼,闪着睿智的光,明亮得像鹰眼一样。 他也是云南省公安厅的侦察员,但他具有双重身份,他同时还是国际刑警。他叫赵 深,很多同行都没见过他,有人说他高大魁梧,有人说他瘦小枯干。赵深对这次行 动只是观察,指挥权在二十层的柴锐手里。他的级别比柴锐高着呢,他是副厅长的 级别。但他总是在一线工作,有时与卧底人员联系,有时深入黑社会侦察。他是个 让犯罪份子和同士都摸不着头脑的人,当然厅长对他了如指掌,他们都是国际刑警 出身。 二十层的柴锐看见那四个人向目标车走去,用手机拨了个号码低声说:“有两 个金黄色头发的,两男两女向目标车走去,等他们起动汽车立刻抓捕!” 在停车场的目标车附近,便衣警察有的坐在旁边货车驾驶室内,有的扮成打扫 卫生的,也有的像是经过长途旅行而疲惫不堪在吃东西。个别警察三两个人一组在 聊天,没有一个像是公安人员。那四个人来到一辆大货车旁,四处看了看,然后又 站在那里聊天有半小时之久。他们确信周围一切正常后,终于上了那辆大货车。两 个女的坐在后排,两个男的坐在前排。他们刚刚起动汽车,几十名警察一拥而上, 将那四人揪下车戴上手铐。便衣们在车内搜出三百公斤毒品。柴锐和公雪梅与广东 省警方合力破获了这次贩毒案,那个瘦小枯干的国际刑警赵深,在远处看到这一切 后,满意地点点头。他只站在远处,并不与同行们见面。他总是那么神秘,可能是 经常打入犯罪分子内部养成的习惯。他见大势已定,悄悄地离开停车场,消失在茫 茫的人海中…… 被捕的两个男人是阿利和老马的人。那两个金黄色头发的女人果然是妓女,她 们什么也不知道,两个男的也知道得甚少。他们只与阿利和老马电话约定,从未见 过面。现在,阿利和老马的手机卡又换了,又是用复印社别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办的。 缅甸曼德勒市,攀枝花集团的小会议室内,严密躺在竹椅上,对站在身旁穿着 宗色围式长裙的扎温说:“停一段时间吧,我总怀疑中国警方已经制定抓捕我的计 划了。” “是,老板。”扎温弯了弯腰说:“一百公斤可以搞成,二百公斤也搞成了, 到了三百公斤立刻就砸了,我看我们内部肯定还有卧底。” “是啊,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严密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身穿迷彩服的滕昆长官近前一步说:“老板,我看至少要停半年,清查卧底, 稳定一下,看看形势。另外我建议……”他迟疑了。 “说下去。”严密抬起身追问。 滕昆继续说:“您应该把钱存入您夫人私人账户一部分,以防万一。” 扎温苛责道:“滕昆先生,不要说那么丧气的话。” “他说得对。”严密没有责怪滕昆,并且马上给妻子召丽打了电话。半小时后, 召丽抱着三岁的男孩走进小会议室。召丽还是那么年轻。她身材苗条,长发披肩, 皮肤白净。上身穿一件黄色针织半袖衫,下身穿一条小花围式长裙。自从她嫁给严 密,就从来没后悔过。无论以后严密的命运如何,她都不会后悔。就像当年在瑞丽 市刚结识严密一样,现在她仍然认为他是最值得她爱的男人,没有人能代替他。她 怀中的男孩白白胖胖的,一双乌黑晶亮的大眼睛非常漂亮。召丽将孩子放在地上让 他自己玩,但孩子却跑到爸爸那里问这问那。严密立刻放下架子,脸上的刚毅、果 断和特有的杀气一扫而光,温和而慈祥地抱起儿子玩了起来。 “叫我来干什么?”召丽追问。 严密放下孩子,脸上立刻恢复了刚毅果断的神情。他坐在竹椅上说:“你开个 私人账户,我给你存上相当于十个亿人民币的钱,以防万一。” “出什么事了?”召丽坐在竹沙发上问。 “没什么事。”严密说:“我们只是向中国的王积银学。王积银最近不但洗手 隐身,而且可能将钱存到美国去了。” 滕昆说:“我认为他并不高明。一旦出事,他的钱会被冻结。” 扎温说:“还是我们老板英明,存入夫人私人账户是最安全的。” 召丽抱过孩子,叹了口气说:“我们洗手不干算了。” “没有暴利做生意不过瘾啊。”严密由衷地说。 召丽不满地说:“你永远也没有满足的时候。” 严密向后半躺在竹椅上,目光凝视着窗外,脸上露出梦一样的神情。他想起了 王积银,如果把自己比成一只捕食的鹰,那么王积银就是夜鹰。他觉得自己的所作 所为,缅甸军方和中国警方都一清二楚。而王积银却不同,别说是中国警方不了解 他,就是我严密对他也是一知半解。想到这他深有感触地缓缓地说:“王积银是个 令人难以捉摸的人,他要是处在我的位置,整个亚洲的毒枭都得听他的。他一开始 就比我们隐藏得深,我自愧不如啊……”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