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毒药 小军和大海还在世纪花园附近监视。有一天小军忽然发现楼的山墙上新帖着一 个开锁大王的小广告,于是他给在宾馆休息的老马打电话:“老板,我发现开锁大 王的广告了。” 老马躺在床上接电话,听到这立刻坐起身说:“你先跟开锁大王联系,然后把 他带到我房间来。”老马有点冲动,这一计划虽然是老板想出来的,可是他对这个 计划非常感兴趣。开锁进入民宅投毒,这才叫真正的间谍,才够得上刺激。想到这 他给昆明的王积银打了个电话:“老板,不用从昆明派开锁大王了,这边已经找到 了。” 手机里传来王积银的声音:“监视好,要确保他们离开房间的时间足够长,确 保不会有谁突然闯入,这样才能动手。” “明白,老板。”老马挂了手机,在房间踱着步,他在想怎样与那开锁大王交 谈。他觉得不会很难,他用金钱收买别人时,除了在执法部门碰到过钉子外,几乎 是所向无敌。大约半个多小时,小军带着一个白白胖胖,大眼睛双眼皮的矮个子男 青年来到老马的房间。 老马让他坐下,仔细打量着他,掂着他的份量。开锁大王被看得有些局促不安, 手足无措。这时他听到老马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精。”开锁大王答。老马的目光终于移开了,开锁大王如释重负。他已经 预感到这人不是好惹的,开不开他的锁还要三思而行。 “在公安局注册了吗?”老马又问。 “刚注册完。钥匙没遗忘在室内的锁,需有单位和邻居证明才能开。”王精显 得很有原则,他怕眼前这人不信任他,所以就假装正经一下。 老马递给王精和小军每人一支香烟,自己也点燃一支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说 :“我跟一个人有仇,想进他屋内下点拉肚子药,干的话给你一万元,现在就给。 你半年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果然被王精猜测中了,老马还真是让他去犯法。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老马出的 价太高了,让他的职业道德摇摇欲坠。开锁大王低头吸了几口烟,他的内心在激烈 地斗争。坚持正义吗?可是谁还会给自己一万元钱呢?一次拿到一万元钱,他有生 以来从未实现过,甚至连想都没敢想过。那金钱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他无法抗拒。 他用力将烟蒂按在烟灰缸内,抬头问道:“肯定是拉肚子药?” 老马一直在盯着王精表情的变化,已经看出他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渐渐的老马看到了希望,后来他又听王精这样问,知道事情已经搞定了。他笑着说 :“这没什么可担心的。如果用拉肚子药可以多放一点,如果用毒药可以少放一点, 他们绝不会怀疑有人开过他们的锁。” 老马说完将一万元递到王精面前。王精接过一捆全新的百元钞票,用指甲划了 划整齐的边缘,那钱就发出哗哗的响声。他把钱像心肝宝贝一样揣进里怀,然后轻 声问:“什么时候动手?” 老马说:“我的仇人呆不住了,这几天可能要出门,到时候我们跟你联系。” 王精拿着钱走了,老马叫回了王嘉怡,把要给林森房间投毒的事告诉了她,她 的脸上立刻掠过一丝喜悦的微笑。同时老马叫她准备一下,因为林森和李若丹要去 西安了。这天下午,她坐在面包车内,在车站的广场上,她离他那么近,只是隔着 茶色的汽车玻璃。她看见李若丹挽着他的臂膀向候车室走去。她恨那个女人,没有 她林森可能会回心转意的。小军和大海已经给她和老马买好了车票,列车即将开动 时,二人才匆忙上了火车,以免遇上林森坏了老马的事。她一路上一会儿叫老马过 去看看林森在做什么,一会儿又问老马林森在吃什么,一会儿再问老马林森睡觉了 没有。林森的一举一动她都要关心,她恨不得走过去与他说话,几次冲动都被老马 制止了。是啊,过去与他说什么呢?难道说叫他离开李若丹跟自己吗?不可能了, 因为林森已经知道自己在害他。如果当初不让哥哥害他,难说真有得到他的可能呢。 想到这她对以前的所作所为有些懊悔,但已无法挽回。 王精收了一万元钱的第三天,就接到小军的电话,二人在世纪花园大门口见了 面。小军说:“我老板和他仇人都坐一趟火车走了,我俩办完事明天我也得走。” 王精问:“哪一家?” “四栋五单元三零二。”小军熟练地回答。两人来到林森家的门前,按了几下 门铃,确信里面没人。王精从包里取出细钢丝和万能钥匙等工具,只用了一两分钟, 三个方向六道锁的防盗门就悄悄地被打开了。二人戴上塑料鞋套和手套,进屋后将 门反锁上。小军将大约三克氧化砷分别放在厨房的盐、白面、酱油和醋内,并搅拌 均匀。 王精觉得那微微发红的白色晶体粉沫可不像是拉肚子药,他担心地问:“这是 什么?” “是一点点毒药,没事。”小军若无其事地答道。然后他又取出铀,将深颜色 窗帘、枕套、被罩等都涂上一些。二人将塑料鞋套和手套取下,开门出去后还假意 对门内喊:“过几天我再来。” “别忘了给我办那件事。”因为此时正有两个人从四楼下来路过三楼。 一个圈套又设好了,等林森和李若丹回来时,绝对想不到有人已在他们家里设 下了埋伏。 他们暂时没有危险,此刻他们坐在北京至西安的列车上。他们在三号车厢,王 嘉怡和老马等人坐在四号车厢。她不敢从卧铺上下来,以免被林森发现坏了老马的 事。只有去卫生间时,她才能下床走动一下。在北京上车前,她买了一个望远镜, 为的是在西安火车站广场再仔细看看林森。 车厢内空调的温度刚好是凉爽的,非常舒服。可王嘉怡却几乎一点没睡,她的 脑子里一直在想象着林森和李若丹在做什么。车窗外乌云低沉,车内早已亮起了柔 和的灯光。她感到特别烦闷,辗转反侧。她用望远镜向车窗外望,什么也看不清, 列车速度太快。但她看到窗玻璃上落满了雨水,要下雨了。窗外一道闪电,轰隆咔 喳一声惊雷,将她吓得一哆嗦,几乎从床上掉下来。接着她听见哗哗的倾盆大雨。 她向外望去,水雾相连,迷迷蒙蒙。 雷声渐渐远去,雨的飒飒声也愈来愈小。不知是雷雨远去了,还是列车逃离了 雷雨区,远处已看见刺目的太阳和一片蓝天。雨后的陕西大地,土更黄,山更绿。 她想起了长白山,那是她与林森相遇的地方。 在白山市,她刚一走进公路客运大厅,就看见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和一个高 大的男人。当她坐上大巴车时,她发现那两个人就在她的身旁。 一路上她用眼睛的余光注意那个帅气的小伙子,有时也转过头去看一眼。她在 寻找机会与他说话,但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开始交谈呢? “昆明美吗?”多亏魏伟这句话。 她和林森同时回答这句话后,她终于与他们相识了。她想起他们一起在那个农 贸市场买东西吃。想起他与她挤坐在一起,用手按住她的一万元钱,使她免于受骗。 她与他们第一次握手时,她感觉他的手柔软、温暖而有力。当他和她挤坐在一 起时,他的身体是那么富有弹性,散发着一种让她激动的暖流。 她已经不与那个魏伟来往了,是魏伟的存在使林森讨厌自己的。林森是那么正 直,感情专一,她喜欢这样的男人。当时如果没有魏伟与自己的暧昧关系,林森肯 定会与自己结婚的。凭自己的条件,即使是离婚了也可以找一个帅哥。 她又开始恨魏伟,是魏伟使她变成一个坏女人。 列车进站了,她走在老马的身后,让那高大的身材遮挡着自己。她远远地跟在 林森的后面,出了出站口向广场走去。广场上人山人海,喧哗四起,她真怕跟丢了 他,失去这最后看他的机会。她紧紧盯住那个健美的身影,那健美的身影像是有意 捉弄她,忽隐忽现。 通化安康药业的老王正站在出站口,与万宝药业的杨杰,河南新正药业的唐勇 比比划划地吹牛。老王是转业兵出身,四十六岁,瘦高身材有点驼背。但他健康有 力,肌肉发达。他的脸上没有胡子,大鼻头上的毛孔很大,颧骨高而园,嘴型是上 弯月,总是像笑。他不喝酒也有点像醉,他说:“我林老弟电话里说来两个人,也 不说另外一个是男是女,有老婆了?” “可能是吧。”唐勇说,他高个子,二十二岁,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在做他想做 的事。 “见面就知道了。”杨杰说,他矮个儿,秃顶,面白,平脸尖下颏。林森去昆 明之前就是他给吕志新打电话,让吕志新接待林森。 林森与李若丹从出站口走出来,老王等人六只眼睛全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若 丹。他们被震撼了,李若丹的美丽、高贵、性感及文静的气质,使他们大饱眼福。 他们从未看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她带着一阵淡淡的芬芳向他们走来。李若丹 今天仍穿着那套浅灰色的西装,腰收得很细;他们的目光滑过她那修长的腿,丰满 的臀和高耸的乳房。她纤腰楚楚,婀娜多姿,妩媚动人。她的白衬领翻在外面,衬 托着她那娇嫩的鸭蛋形的脸;她高鼻梁,柳叶眉,水晶明亮的大眼睛眨动着长长的 睫毛;她冰肌玉肤,手指纤纤。她的眼神渐渐显出窘迫,继而脸上浮起羞涩的红云, 她被这些陌生朋友火热的目光搞得局促不安。 林森与三人握手,并将李若丹介绍给他们认识。李若丹与唐勇、杨杰握完手, 又将手抻向老王。老王原地趔趄一下,右手故做颤抖地抻了过来。李若丹瞪大了惊 愕的眼睛,林森忙说:“王哥别逗了。” 老王夸张地说:“啊呀,这回我可见到美女了,我都站不稳了!” 李若丹笑得弯下了腰,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能逗的男人。林森曾对 她说过为什么小品演员多出自东北的原因,现在看来确实如此。由于东北的冬天漫 长而寒冷,农民整整一冬天都闲在家里。他们自娱自乐,到邻居家或朋友家中闲聊, 有时说笑话,有时唱歌,有时表演小品。就这样,东北人很早就练就了表演小品的 本领。 杨杰见老王逗李若丹开心,故做训斥道:“老王你怎么没大没小,赶快走!出 租车……” 杨杰说着一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五个人挤在一辆出租车里,向西郊汉城路 的方向驶去。 车站广场上人头传动,四周的高楼大厦新奇明亮,给西安火车站带来一种宏伟 整洁的感觉。四个地下商场的入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个体照相馆的人不停地招揽 生意。远处传来嘈杂的噪声,许多意大利依威克旅游客车用扬声器在招揽生意,隐 约能听见去往华山、兵马俑、法门寺、华清池、武则天墓、秦始皇陵墓等呼喊声。 远处的王嘉怡用望远镜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林森的一举一动。老马已经将她交给了另 一个接她的人,他自己已经坐在出租车内,准备跟踪林森。王嘉怡拿下望远镜,望 着远去的林森乘坐的出租车,喃喃地说:“永别了,我的爱。” 王嘉怡打车与接她的人去咸阳机场,乘飞机回了昆明。她的心情很复杂,她也 看见林森了,李若丹的孩子也被打掉了,她怎么又进入了原先的状态?不知是恨是 爱,也不知是兴奋还是难过。她已经预感到,今晚到家一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她 已经认识到她的病因,身体本身并没什么,只是烦躁不安地睡不着觉。她也想平静 下来,可她就是平静不下来。她有时在想,林森死了我就能平静下来吗?不能,那 样我会更想他,更加难以平静。他这样活在世界上,无论是有病还是健康,我总还 知道他存在着。如果他不存在了,那我的脑子岂不要裂开了。 林森、李若丹、老王、杨杰、唐勇几个人挤在一辆车里,林森叫司机从钟楼绕 行,以便让李若丹观看西安古城。蓝灰色的天空,不知是有点阴天还是雾气,李若 丹一路向外观望:古城墙,鼓楼,钟楼,金花广场,这些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城 市看起来比昆明开阔,街道也整洁,只是所有美景都笼罩在灰蓝色的帘幕中。老王 问:“弟妹,西安有没有昆明好?” “西安真好。”李若丹由衷地答道。 老王说:“你别看西安土是黄的,人长得却很白,水土好。” 李若丹说:“十三朝皇帝住的地方,肯定有独特之处。” 老王又说:“弟妹说话的声音真好听,长得也养眼,俺林老弟能多活二十年。” 李若丹不敢再搭话了,她怕老王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出租车向西驶去,道路愈 来愈宽阔,路两旁的绿化与昆明大不一样,都是些比较高大的树木,绿化带宽阔得 就像树林。许多行人都在绿化带的小路上行走,以躲避灼热的天空。唯一的缺点就 是灰蒙蒙的天空和树叶上薄薄的灰尘,其它全是优点。开阔、宏伟和古色古香是西 安城最好的写照。杨家围墙在西郊,就像昆明的赵家堆一样,是城市里的村庄,全 是由三至四层的单独小楼组成的楼群。大家下了出租车,来到一个新一点的楼房下。 林森问:“怎么你们还住这里?” 杨杰说:“这人熟,不爱搬。刚好前两天搬走一家,你们俩就住这,大家住在 一起热闹。” 老王和唐勇帮林森提着箱子,大家一同上楼。箱子放在三楼唐勇房间。唐勇指 着对面的一个门说:“那间是空的,一会儿我去房东那拿钥匙。” 老王夫妇和杨杰夫妇在二楼住,此刻王嫂和杨嫂听说林森回来了,都上来打招 呼。王嫂四十多岁,短发,丰满,红光满面;杨嫂丰满而白净,短发,五官有一种 古典美——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嘴。 老王上来喊:“你们俩上来干啥,还不去买菜喝酒哇。”于是两位嫂子与李若 丹告辞买菜去了,老王在后面又喊了一句:“别忘了买两瓶白酒!”老王这人心眼 好,整天疯疯癫癫的,喝酒与不喝酒都是醉着的。只是不喝酒醉得要轻微一点,喝 了酒醉得厉害。醉得厉害也不烦人,他会自己表演给自己看,当然他知道别人也在 看他表演。 让李若丹感到大不一样的,就是这里太热了,像蒸笼一样。她早已脱去外衣, 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高耸的乳房将柔软的衬衫托起绷紧。林森将衬衫也脱掉了,换 上小背心,露出发达的胸肌。他们不停的喝水,不停的出汗,但却很少去卫生间。 晚上,大家在二楼老王和杨杰共用的餐厅,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大呼小叫杯 盘作响地欢聚着。老王站起身说:“来,我跟弟弟和弟妹干一杯。弟妹你别怕,你 们两口子都是啤酒。” 老王说着走过来,和林森李若丹碰杯,将一大杯白酒一饮而尽。 “少喝点!”王嫂训斥道。 老王离开座位,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然后站起身做踏步走,嘴里唱道: “咱们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李若丹笑得放下筷子,一只手轻轻挡着嘴,趴在林森肩上。大家都在笑,王嫂 说:“别管他,咱们先吃。他喝多了,一会儿就好了。” 这时老王找了条白毛巾戴在头上,嘴里说:“义和团,刀枪不入……” 老王边说边做马步、弓步,双掌做成气功师的样子。李若丹笑得流出了眼泪, 她自从跟了林森以来,一直过着担惊受怕,草木皆兵的日子。今天她实在太开心了, 她没想到林森在西安有这么多好朋友。她想,在昆明如果不被王积银收买,也会有 很多朋友的。她向往那种经常和朋友聚餐,或晚饭后在一起聊聊天的无忧无虑的生 活。她从小就不爱寂寞,喜欢人多热闹,喜欢在亲朋好友中间生活。 晚上睡觉前,李若丹边铺床边说:“没想到你在西安有这么多好朋友,真开心! 只是……” “你担心他们被收买?”林森问。 “但愿不被收买,这些人太可爱了。” 林森并没有马上睡着,他在想老王表演的醉舞。那醉舞时而扮演现代军人,时 而扮演近代军人。在扮演现代军人时是雄赳赳的,虽然没有表现出武器,但明摆着 武器是现代化的。而当他扮演近代军人时,他明明是在讽刺刀枪不入的说法。由此 林森就想到了王积银,想到了秘密武器。像老王这样的人,如果看到或用过那些放 射器,微波枪和次声武器,他再喝醉酒的时候,再表演醉舞的时候,他还会这么天 真吗? 半个月过去了,林森将货发到一个公司,然后再到那个公司提出一部分送到另 外几家公司,这样一共与八家医药公司做了生意。每天早晨,他都和李若丹到楼下 去吃米线。李若丹边梳头边说:“等过几天收了款,咱也把家里的东西买全,到时 候自己做饭吃。” “行,自己做的怎么也比在外面吃得好。”林森说。 但两人暂时不想自己做饭吃,一是没赚到钱,二是刚来还要看看情况,如果生 意不好就打道回府。另外林森也想让李若丹多享受一下西安的小吃。最近他们已经 吃过肉夹馍、羊肉泡馍、蒸豆腐脑、担担面、哨子面、菠菜面、油泼面、炒面、米 线等。李若丹好奇地问:“为什么叫担担面?还有哨子面是咋回事?” 林森显得很内行地解释道:“担担面以前是挑着担子卖的。哨子面就是特别辣, 吃后嘴里会禁不住吹出口哨。” 但李若丹最爱吃的是米线,她认为西安的米线筋道鲜美,比昆明的好吃。 楼下有一对夫妻在路边卖米线,两个长得都是瘦瘦小小的。他们一年三百六十 天,几乎天天在这里。小小的米线滩位,勉强可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老马、小军、 大海早已吃完,此时还没有别人来吃早点。他们故意来得很早,以方便与卖米线的 交谈。老马试探着对那男的说:“给你一万元钱,能不能在碗里放点拉肚子药给两 个人吃?” 他说完掏出一万元钱递过去,他怕碰一鼻子灰,所以先用金钱这一有效的武器 击倒那个卖米线的。因为他知道,自从他跟了王积银后,他就学会了使用金钱这一 有力武器,它对一般百姓所向无敌,从未失败过。任何一个平民百姓,突然有人给 你一万元钱,几乎是你一年的收入,你会不为此动心吗?如果你真的没动心,他们 再编造谎言,说是他们的女人被伤害感情,是为了报复。这样一来,为钱而干坏事 的人就有了借口,可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一下了,因为自己似乎是在主持正义。那 人看着整齐全新的一万元钱,虽然当时没敢接,但他的心理防线已被击垮,惊异地 追问道:“什么药?”言外之意如果不是很厉害的毒药,他是可以考虑的。 老马说:“拉肚子药。过两天才拉肚子,怀疑不到你。” 那人感到自己的心在震颤,他非常惊骇,这不是闹着玩的,是在犯罪。可转念 一想,这是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犯罪,不会有人知道。他用颤抖的手接过了那一万 元钱,这钱多得像他在梦中看到的一样多,可心情却没有梦中捡钱那么喜悦。老马 又将两个胶襄交给他说:“找两个空碗把药散在碗底,等人来了看我双手挠头就用 那两个碗。那两人是一男一女,长得都漂亮,好认。” 老马三人看着卖米线的放好药,远远地蹲在一边,各自夹着公文包,像厂家的 业务员在等人,不会引起林森和李若丹的一点怀疑。这些人的行动完全是自愿的, 没有人催促他们。他们对目标的追杀即不是因为仇恨也不是因为好玩,而是出于对 这一职业的执着。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放过林森和李若丹,王积银从不派人监视他们。 他们已经成为合格的私家间谍,对付林森和李若丹这两个孤立无援的人绰绰有余。 “能行吗?”卖米线的女人颤声问自己的丈夫。她虽然受到惊骇,但多年来都 是丈夫做主,她只能随从。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任凭丈夫做主。 “没事。”男的很确定地说。但他那确定的表情是勉强做出来的,他心里七上 八下,万一出了问题,警察会找上门来的。他又认为出问题的可能很小,只有这一 万元钱才是实实在在的。 林森和李若丹过来了,卖米线的男女朝老马看去,老马双手抓着头顶正看着这 边。李若丹说:“来两碗米线。” 卖米线的男人说:“先坐吧,马上就好。” 他将米线在热水里烫一下,然后紧张地在下面拿出一个碗,将米线放进去,接 着又从下面拿出另一个碗也将米线放进去。女的马上将热汤倒进两个碗内。其实桌 子上放着一摞碗,林森和李若丹谁也没在意。如果在意,两人会疑问,为什么非要 从下面拿碗呢? 李若丹接过一碗米线,先让给林森,然后自己又接过一碗,闻了闻说:“真香!” 二人没有一点多疑,心情是那么坦然,全身心地体会着早晨清爽的空气,品尝 着这带有麻辣风味的米线。二人边吃边聊,林森说:“西安这地方做业务特别自在, 所有的医药公司都在汉城路这条街上。业务员不用骑自行车,也不用坐公交车,走 路就可以去办事。” “用不用搞促销活动?”李若丹问。 “不用,他们卖完就会给咱打电话,咱接到电话就送货,然后就收款。”林森 说完喝了口汤。 “那咱平时都是闲着?”李若丹说完也喝了口汤。 “对,可以进市里玩,或者旅游。”林森说。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两个憨厚的买卖人竟然能在米线里下毒药。他们也想 不到王积银会用投毒的方法伤害他们。他们将米线吃进嘴里,细细感觉着那麻辣鲜 香的味道。向下咽的感觉就更香了,特别是喝几口鲜香的汤向下咽,那感觉是人间 最大的享受之一。 二人吃完米线,付了钱,向汉城路走去。早晨的空气清爽宜人,使人精神饱满。 他们丝毫也没放松对王积银的警惕,那些暗藏着秘密武器的跟踪者,随时都可能对 他们下手。但他们没想到那些人会用毒药,因为以前从未对他们使用过。王积银是 什么人,他是属于天才那种人物,大脑的思维会想得很深很远,同时又很细微,用 毒药是他对林森和李若丹的突然袭击。 汉城路实在是热闹,这里只批发不零售;路两边一大早就有货车停在那里,搬 运工正在装车,装的都是药品。对面还有个停车场,里面停着装满药品的货车,有 的已经用蓬布盖好。李若丹感叹道:“这里的业务量太大了,我们一定要好好干!” “是啊,这里是西北五省区的集散地,吞吐量特大。” 二人逐家医药公司走着,一直到尽头,然后又向回走,不时的有以前认识林森 的人还与林森打着招呼。林森显得很潇洒,与人招手、点头,风度翩翩。 “我的肚子好像咕咕响。”他的风度忽然收了回来,带着疑虑向李若丹说。 “我的肚子也是咕咕响,可能是昨晚没盖被子着凉了。”她说。 这时已快中午了,二人找了个滩位,吃了肉夹馍,喝了海带汤就回楼上休息了。 “肉夹馍好吃吗?”他边脱上衣边问。 “好吃。西安的小吃太丰富了,我喜欢西安。”她说完放了一盆自来水,两人 互相用湿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水。天气很热,每次回到家里都要用凉水擦拭身体,否 则难以得到休息。他望着她那白晰细腻的皮肤,禁不住扶摸她那起伏的身体。他开 始吻她,她已经感觉到他想做什么,于是就拉上窗帘,闩好门。整个一下午两人都 没出去,晚饭也没出去吃。天光黑暗下来,室外的暮霭仿佛延伸到室内,在所有空 间垂下帘幕,李若丹和林森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林森打开灯,灯光刺目,他立刻眯 起双眼。 “我肚子有点痛,胃好像也不舒服。”他平躺在床上说。 她也平躺着,眼睛一眨一眨如清澈的水一样透明,长长的睫毛随着双眼皮移动 着。她说:“我也是肚子痛胃痛,是不是今天早上吃米线有问题?当时我看卖米线 那两个人眼神不对。我想起来了,我们俩用的碗他是从下面拿出来的。” “你是说当时上面有碗?”他警觉道。 “对,是这样。”她肯定地说。 二人没有起床,关灯准备继续睡觉。黑暗中他们与疼痛抗争着,直到入睡。第 二天早上,二人才面色苍白地走出来吃早点,还不时用手捂着肚子。按说吃到不好 的东西是应该报案的,可是两人是晚上才疼痛的,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经没有证据报 案了,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远处的老马看在眼里,接通了老板的电话:“老板,昨天搞定了。现在他们出 来了,挺痛苦的样子。” 林森和李若丹来到汉城路,找了个以前没吃过的摊位,每人吃了碗面条,开始 在汉城路上散步。从此后两人处处小心,吃东西总是突然选一个滩位,吃过的滩位 决不敢紧接着再去吃。可时间长了,汉城路上的小吃差不多都吃过了。两人尽量突 然性的选择小吃滩位,以防被人暗算。他们这样突然决定吃饭的位置还真管用,使 老马他们无从下手。为此老马开始分析林森的行动规律,提前收买林森可能吃饭的 滩位。 半个月过去了,二人的肚子已不太痛,脸色也好多了。这一天二人又来到卖肉 夹馍的地方,买了两个夹馍,要了两碗汤。李若丹看着汤,有点不敢喝,只是嚼着 夹馍。林森小声说:“碗是一个接着一个拿的,大家都在用。” 李若丹开始喝汤,同时小声安慰林森:“馍里面的肉我也看清楚了,是从大锅 里取的,而且切完后先给别人夹然后才给我们,接着又夹给另一个人,现在这几个 人都在吃。” “好,那就吃饱点,一会儿再要两个吃。”他说这话时已快吃完了,所以又要 了两个馍。当卖馍人给二人夹最后两个馍时,李若丹将那卖馍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 楚,所以也放心地又吃了一个。 第二天早晨,二人又肚子痛胃痛,李若丹趴在林森怀里说:“问题出在馍里面, 馍在炉盖下面,他想让我们吃哪个他就取哪个,我们根本看不见。” “让你跟我受苦了。唉——”林森叹了口气,他心疼李若丹,唯一能做的就是 用手抚摸她。 “可能这就叫患难夫妻吧?我不后悔。”她喃喃地说。 他无法用语言表达对她的热爱,用手轻轻抚摸着她那光滑的肌肤。她感觉他的 手是那么富有魔力,能使她全身心地舒服,能减轻毒药给她带来的痛苦。于是她也 抚摸他,希望也能减轻他的痛苦。 她说:“我们俩赶快去买餐具,必须自己做饭了,这种事防不胜防。” 他将她拥抱得紧一点说:“以后买油、面、盐、酱油、醋等都要小心。” 很晚二人才起床,干脆不吃早点,忍着疼痛到外面买液化气罐、炒勺、盆、碗 筷等。将这些东西送回家,二人又到超市买了油、盐、酱油、味精、白酒、大米、 干面条、蔬菜等,回到家时已是中午了。两人随便做点吃的,又躺下休息了。她说 :“我太累了。” 他心疼地为她揉着肚子说:“你不是累,是被毒药折磨的,我也一样。” 李若丹转过身也为他揉揉肚子,然后说:“他们用的是微量的慢药,如果当时 吃了就疼可以报案,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了,连报案也不行。” “这些人太阴险了,以后一定加倍注意,不给他们机会。”他很自信地说。她 用力点点头。 二人开始每天自己做饭吃,衣食住行处处倍加谨慎,随着时光的流逝,身体基 本恢复健康。只是二人胃肠已变得很脆弱,只要多吃辣的和生硬食物马上胃痛肚子 痛,但不吃生、硬、辣的食物一般不会疼痛。业务也做得不错,第二批货基本已销 完,已经送了三次货,收了两次款了。一切都很顺利。 老马、小军、大海三人像幽灵一样还在汉城路上徘徊。他们住在未央路口不远 处的一个宾馆内,叫汉城宾馆。大海在宾馆大门口接到一个叫孙树学的人。此人额 头高高,身体健壮,脸上总是挂着一种睿智的笑。他的实际素质并不是那么睿智的, 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错误的表现。他只不过是有点小聪明,是碌碌无为那种人。他 是林森小学时的同学,是魏伟介绍他来的。魏伟把林森说成是一个玩弄女性的大色 魔,那些人是为王嘉怡报仇的。孙树学并不知道自己是为大毒枭服务,如果知道他 肯定不敢来。大海将孙树学带到他们的包间,与老马和小军握手。老马当场就拿出 一万元递给他说:“拿着吧,今天先休息,明天早上跟踪林森,快到中午时你再去 见他……” 第二天一早,小军和大海早早蹲在杨家围墙村口。他们在等林森出来,然后像 尾巴一样牢牢地跟随。老马物色了汉城路中段的一个叫“聚友小吃”的小吃部。这 小吃部老板即是厨师,老婆和小姨子就是服务员。老马快到九点才进去,边吃边与 老板聊,并说中午要叫两个朋友过来吃饭。聊着聊着老马弄清楚了这是一家人,于 是他说:“老板,陪我喝一杯,我请客。” 说着,老马拿出二百元递给老板娘。老板娘说:“不,一百都用不完。” 老马说:“瞧得起我你就收下!再拿两瓶啤酒,我跟兄弟喝一杯。” 老板娘只好收起钱,并拿来两瓶啤酒,给自己老公和老马满上。两人喝得差不 多了,老马掏出一万元钱放到厨师面前,厨师惊讶。老马说:“中午我朋友来吃饭 时,把他们菜里放点拉肚子药。两天以后才拉肚子,他们不会怀疑你。” 厨师看着那整整一捆斩新的钞票,带着一点油墨的香味。有人一次送给他这么 多现金,只有在梦中才会遇到。但在梦中不用他投毒,他只要伸手拿来即可。现在 得到这些钱的代价是让他犯法,搞不好会被认定为杀人。他迟疑了一会儿,嗫嚅着 问:“真没问题?” 老马故做轻松地说:“本来应该放两包,怕有问题你就放一包。” 厨师这才用颤抖的手接过钱。他认为老马说的对,毒药减半往里放,不会出大 问题。他万万也想不到,人家告诉他减半的量,实际就是最大的量了。老马起身进 厨房看看,发现有个后门,他转回来说:“到时候我再给你药,我可以躲在后面等 他们。” 孙树学坐在一个出租车里,对司机说是在跟踪欠自己钱的人。这是老马教他们 说的,以防事后出租车司机举报。另外最近王积银来了电话,让他们在收买别人伤 害林森的同时,把林森说成是大色魔,这样可以得人心。王积银不但要让林森病死, 而且还要让他臭名远扬。孙树学一直注视着林森和李若丹,并与大海、小军、老马 保持联系。这时老马来电话,叫他过去看看聚友小吃。他下了车,重新打一辆车找 到聚友小吃,与老马密谈了几句,然后又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在汉城路上缓慢行驶。 他与大海联系,大海告诉他林森的位置。他又看见了林森。快到中午的时候,出租 车超过林森一段距离,孙树学下了车,等林森过来。他从兜里拿出一小瓶白酒一饮 而尽,然后将瓶子扔掉,并掏出手机将其关闭。 林森与李若丹走过来了,孙树学注视着林森,略带微笑。林森看见是小学同学, 惊喜地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孙树学过来握手,很逼真地说:“我来旅游,你来干什么?” 林森从来就不隐瞒什么,他如实地说:“我在这销药。” “吃饭了吗?”孙树学问,显得很亲切,言外之意是要请林森喝酒去。 “还没呢。我请你回家吃吧。”林森说,他觉得人家来西安算是客人,自己在 西安几年了,应该请客。再说他也听说孙树学生活挺困难的,他怎么可以请客呢。 可困难怎么还舍得花钱来西安旅游呢,这一点林森就想不通了。 “我请你吧。我还有一个朋友去那边买药了。过去看看吧,我俩都没有手机。” 孙树学指着聚友小吃的方向说。这都是老马教他说的,就像按着剧本演戏一样。他 把林森和李若丹引到聚友小吃,就算完成任务了,投毒的事由别人去干。他想我引 诱你去一个饭店吃饭,这总不算是犯法吧。真是幸运,不用犯法就能得到一万元钱, 而且听说事成之后还有一万呢。 李若丹边跟着走边问:“没有手机走散了咋办?” 孙树学说:“没事,我们住在一个房间。” 快到聚友小吃时,孙树学停下脚步故意东张西望了一会说:“不找了,咱们先 吃。哎,那有个小吃部,走吧。”就这样,孙树学像钓鱼一样,一步步将林森和李 若丹引到了聚友小吃。 二人跟着孙树学进了聚友小吃。孙树学点了鱼香肉丝、麻婆豆腐、辣椒炒肉、 鸡蛋炒黄瓜,然后要了几瓶啤酒。他将三个杯倒满说:“能在千里之外见到小学同 学,就为这,干了这杯!” 三人干杯,然后孙树学又将三个杯倒满。他眼里闪着晶亮的光,仔细观察面前 的老同学,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色魔。他的女友更是如花似玉,美若天仙,伤害这样 的女人让他有些不忍。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投毒的事不是他干的,他只管引鱼上钩, 他不是直接害人者,他不必太自责了。 炒菜之前,厨房后边的老马将一小包氧化砷交给厨师,让他平均每个菜放一点。 厨师的心一直在震颤不已,他勉强将毒药投完,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老马看见林 森和李若丹开始吃菜才离去,他走在大街上是那么坦然,嘴里哼着小曲,时而吹几 声口哨。是啊,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现在让他玩这些毒药之类的东西,那真是 小菜一碟,不值得紧张。 李若丹早就闻到孙树学身上有酒味,现在他光喝酒不吃菜。她问:“你刚才是 不是已经吃过了?为什么一口菜也不吃?” “刚才我们两个人喝了一瓶白酒。”孙树学微笑着说。 林森和李若丹已变得警惕性特别高,见孙树学光喝酒不吃菜,二人也停止吃菜, 只懊悔刚才每样吃了一点。但刚才只是每样尝尝,菜基本是原样没动。李若丹开始 每瓶酒都要给孙树学倒一杯,这样即使有毒他也躲不过去。可是孙树学每倒必喝, 可见啤酒里面根本不可能有毒。有时孙树学也用筷子去夹菜,然后又想起小学的事, 就将菜放在碗中说:“放学以后咱们去果品商店偷果吃,记得吗?” “记得。”林森确实记得,可林森也注意到,孙树学一口菜也没吃进嘴里。 “来,干一个!”孙树学说完又一饮而尽,他明显已经醉了。 林森见此情景忙说:“就到这吧,以后有机会再聚。” 林森去结了帐,与孙树学告别。他与李若丹往回走时,李若丹说:“他怎么一 口菜也不吃?” 他宽慰地说:“刚见到他时他就满嘴酒气,可能早就吃饱了。” 李若丹和林森回到家里,对今天的事深感蹊跷,于是决定将吃进的东西吐出来。 二人用手指刺激喉嗓,以使胃和食道产生收缩,将食物吐出来。可是二人费了好大 气力,吐出一点点啤酒,与吃进的数量还差得远呢。但二人已经尽力了,再也吐不 出来了。呕吐使脸充血而发热,胃酸使胸部痛苦难忍。 当天夜里二人觉得胸背有点烧灼感,第二天有点胃痛,第三天有点肚子痛,第 四天疼痛加重…… 看来西安也不能呆了,这里也是危机四伏,十面埋伏。这两个年轻人,这两个 平民百姓,当初跟本没得罪王积银啊,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呢?这说明了 一个问题,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千万慎之又慎,那种报复心强的人最好不要与之来 往。他们开始停止发货,并将库存所有的货物都分送到各公司。等这些货都卖完了, 他们挨家收款。很快就将大部分款收完,他们开始准备回东北。他们决定回去后哪 都不去了,并且不与任何同学或朋友来往,以防那些人被收买。即使是这件事有过 去的一天,那些被收买的人也都成了仇人。为了减少以后的仇人,他们决定与所有 的亲属、朋友、同学和同士以后都不来往了。 林森想甩掉李若丹,不想让她再跟着自己受苦了。这一想法在他心里产生很久 了,他一直没有勇气实施。看到李若丹为自己受了那么多折磨,他心里像被刺戳一 样疼痛。想来想去,李若丹只要离开自己就是安全的,因为王嘉怡与她哥哥要报复 的是他,而不是李若丹。但如果与李若丹说明道理让她离开,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林森太了解她了,为了爱她可以不顾一切。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态度坚决地赶她 走。她会很伤心,而且会以为林森变心了。但为了她永远身心健康,他只能暂时伤 害她的感情了。 一天夜里,林森对李若丹说:“你回昆明吧,离开我你就安全了,他们要伤害 的是我。” “你是嫌我麻烦吧?”她反问。她不相信林森会说出这种话,这怎么能是随便 就说出口的呢?她记得母亲住院那段时间,他们受到了威胁,为了母亲的安全他们 不得不分开。那段日子是多么难熬啊,那真是度日如年。当她化装成检查煤气管道 的回到他的身边时,那一刻的幸福是多么巨大啊。从那以后他们从未想过要分开, 他们是冒死在一起的,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呢? “就算是吧,你给我带来不少麻烦。”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以便让她离开自己。 “原来你真是这样想的?可我不想离开你。”她很坚决地说。她想我不同意分 开,看你怎么忍心赶我走。 “可我想离开你!”他越演越逼真,觉得她应该走向新生活。 为了能让她顺利离开自己,这一夜他将脸朝向一边,不与她多说一句话。无论 她多么温柔,他都冷酷地回绝了。她想你还来真的了,男人怎么都这么无情啊。无 论是在电影里,还是在小说里,都是男人首先变得无情的。她有点害怕了,难道是 我的林森变心了?不会,绝对不会。 第二天早晨,他们吃了点东西。还没等李若丹开口,林森就严肃地说:“要走 就快点,就今天,现在!” “你说什么?你就那么烦我?好吧,你不送我吗?”她真的生气了,并且很伤 心,眼里含着晶莹的泪珠。她隐隐的感觉到了林森是为了她的健康才这样做的,她 觉得如果自己离开林森,也许林森也会转危为安。她虽然知道林森的态度有可能是 装出来的,但她不愿看到他横眉冷对的表情,这种表情让她看了以后心寒。 他们到市区买了飞机票,默默地坐进出租车内,向咸阳机场飞驰而去。望着车 窗外飞速向后闪去的景物,林森的脑子里仿佛有很多想法,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一 片空白。李若丹将脸转向一边,悄悄抹去泪水。 在候机楼内,林森将所收的三万元钱的存折交给了李若丹。李若丹接过存折后 立刻明白了,林森完全有可能是为了她的安全而赶她走的,跟本没有一点是嫌她烦。 但也有可能是分手前的一种补偿,也许分手对我们俩都好。于是她说:“想分手也 不用给这么多钱,我兜里的零用钱够了,这存折你收回去。”她忽然想起了林森送 给她小灵通电话时,她也是这样说。她宁可什么财物也不要,也不想和林森分手。 分手,对她来说这是个多么可怕的词句啊。 她多想退了那张飞机票,与林森重新回到汉城路他们的住处。可林森的态度冷 漠,她已无话可说。她想那就暂时分开吧,分开了也许王积银就不会伤害我们了。 她将存折还给他,他拒绝接收。他说:“这几天我在这里还能收将近一万元。” 所剩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播音员已通知检票多时了。李若丹心里难过,嗓子哽 咽,眼含热泪向检票口走去。 林森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同样难过。他的心像被刺戳一样疼痛,这样一个美丽 善良的姑娘他却无权去爱她,难道黑社会真的能控制一切吗?他热泪盈眶,视线摸 糊,那个美丽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那身影曾经是属于他,熟悉得可以天天感觉到。 那是每晚都睡在他身边的身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现在他的身体被撕成了两半, 疼痛难忍。 李若丹心乱如麻,她感到自己的腿特别沉重,一步也不想往前走。她默默地走 向检票口,她糊里糊涂检完了飞机票。在检完票的一刹那,她突然回转身,飞奔至 林森面前,紧紧地拥抱着他,眼泪和着呜咽一起暴发出来:“我不要离开你,我已 离不开你,我宁愿和你死在一起……” 林森早已潸然泪下,他用手拍着她的肩说:“我的好女孩儿,我们回家吧。”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着他说:“请你以后不要再赶我走。” “永远,我们永远也不分开!”他郑重地说。 在大厅的远处,老马、小军和大海三人正在监视林森和李若丹。老马像看电影 一样,一步步看着林森和李若丹的举动。当他看到李若丹转身飞奔回来与林森拥抱, 并双双向候机楼外面走去时,他知道他们回家了。他的心被揪了起来,这个杀人的 恶魔,第一次流下了感情的泪水。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个被他奸杀的女中学生,那女 孩子是那么美好,那么脆弱。他想起自己没有孩子,没有老婆,他这辈子完全是在 罪恶中渡过的。 他果断地抹去眼泪,对小军和大海说:“看见了吧,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是,老板。”二人异口同声。 “你有女儿吗,她有多大了?”大海冒昧地问,他以为老板要是有女儿的话, 肯定和自己一样大,他想认识她,因为她有一个有钱的父亲。 “不,我没有女儿,没有老婆,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 “是,老板。”大海恭敬地说。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