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夜里起风了,校园里茂盛的树木不安地摇曳,树叶发出的摩擦声“西西刷刷”, 不绝于耳,像是有许多人,同时在小声地拌嘴。 “没人?” 女生宿舍东楼后面,老谢在配电房附近的小路上看不到人。想想那姑娘可能 没听清,跑到配电房去了,他又走进那片没人清理的建筑工地。 “咦,谁又把盖子掀了?” 手电光照去,化粪池居然又给打开了,盖子翻在一边。老谢警惕起来,明明 自己早就把盖子盖好的?而且,配电房屋檐本来有盏路灯,怎么也烧了?不对头, 难道有人还想再拉老子下去一次?他紧张地打手电,四周几个砖垛前后查看了一 遍,没发现有人埋伏,这才安心。其实,想把人推下化粪池并不容易,这个口子 只有一米来宽不到两米长,大概做基建时砸坏了水泥盖板,临时用铁皮做了一个 盖。老谢那晚上毫无戒备,刚跨过去,冷不丁给人从背面拉了一把,不得不后退, 从而失足落下。 可能那姑娘没到,女人出门磨时间。老谢不再担心有人使坏,看地下的盖子 想。肯定是变态佬干的!妈的,掀起盖子变态,变态完了也不盖上?实在可恨, 这里黑灯瞎火的,万一有人掉下去那可惨了! 老谢决定做件好事,把手电放到地下。他盖过粪池,知道盖子很沉,双手憋 足劲去抓盖子的一端,想要发力掀过来。突然,一股强烈的热流透过双掌一下蹿 到头顶,他下意识想放开手,手却像被粘在上边,反把他的上身也拉得俯到盖子 上。霎时间,热流越来越强,他的整个身体像马达一样被带动起来,疯狂抖个不 停,前摆后摇,口中也机械地“呀呀”乱叫。 “什么声音?” 苏放推车走在路上,隐约听到一种不像人发出的声音,有点像屠宰场用电击 杀猪,猪在临死前发出的那种惨叫。可是,学校里不杀猪呀?他停住脚四处张望 寻找声音来源,声音却听不到了? “估计在这里!” 走在前的李海山记得老谢讲过,“变态佬”在配电房变态,只知道是女生城 堡的配电房,从没去过,带苏放在城堡周围绕了一个大圈子,才来到配电房附近 的小路。闻到一股臭味,又想起老谢掉下粪池,他慢慢走进路边的基建工地。 苏放把自行车停在路边,也跟在后面。废弃的基建工地很黑,两人适应了黑 暗,看到了配电房小屋,小心翼翼向前走。开口的化粪池旁,有一道手电光,映 出一个扒在地下的人形,依稀是老谢。 “老谢,起来,还没变态够呀?” 这丑八怪讲的变态佬原来真的是他自己。李海山感到恶心,在离化粪池一米 处停住大叫。老谢一声不吭,屁股蠕动了一下,算是回应,气得他大骂:“他妈 的,真是个变态狂!”骂完,跳过化粪池想抓老谢的后领。 “慢着!” 苏放也跳过化粪池,拦住李海山。他一直在想,听到的杀猪惨叫从哪来?看 见有人趴在地上,感觉这地方有古怪。捡起地上的手电筒,照向老谢的头。 “啊,啊……”李海山看清老谢的脸,惶恐地大叫两声,惊得旁边树上的乌 鸦也飞出来。 老谢侧脸俯在铁皮盖子上,秃头上不多的头发弯弯曲曲竖起,鱼暴眼更加突 出了,叱牙咧嘴的,似乎跟谁开玩笑?只是脸色已黑得变紫,像刚凝固的混凝土 做的。 苏放对这副尊容也暗自发悚,战战兢兢把一只手放到那个埸鼻子前,说了声 :“他触电了,这上边可能有电!”手电往盖子上照,一条断掉的电线正好搭在 铁盖子上。 “打火机,他、他的打火机……”李海山惦记着那只打火机。 苏放刚才听他说过老谢的打火机故事,明白他的意思。捡起一根枯枝,把那 条电线从盖子上撩到砖垛上,伸手去摸老谢的口袋,摸出一只打火机:“是不是 这个?” 在手电下看清火机模样,李海山显得很激动:“是、是,就是它……”这个 火机,是他近一段时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