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通竞买 清江是一座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城内原有很多文物古迹,可惜全毁于文革中 一场人为的大火。经过近几年的努力,旧城改造工程已经基本完成。然而,因为寸 土寸金,城区的绿地显得格外稀少;又因为工业的迅猛发展,空气、河道污染情况 比较严重。随着国家将环境保护列为国策,新一届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提出,要将 清江打造成一座现代化花园式的创新型城市。鉴于资金缺口甚大,国家又没有投资, 欲从政府占有40% 股份的国际商贸城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暂借10个亿,用于城市改造 建设。 何哲称国际商贸城的开发正处于烧钱阶段,全部资金都已投入到二期工程建设 中去了,银行贷款的几十个亿尚未还清。但是,政府改造提升城市品位是一项极其 重要的政治任务,是非完成不可的,于是建议把二期工程中的32号地块拍卖转让掉, 以筹集资金。由于一期的商业运作相当成功,清江国际商贸城已迅速上升为全国市 场中一颗耀眼的新星,目前内部摊位租金均在三十万元以上。而32号地块紧挨国际 商贸城的主楼,楼盘的升值空间巨大,共计23亩土地,乃商家必争之黄金地。 当前的商业地产正展现出无限魅力和前景,投资开发商们无不张眼观四方,耸 耳听六路,一有机会就蠢蠢欲动。听说清江国际商贸城32号地块要挂牌出让,国内 的房地产开发商便似嗅到花源一般,蜂拥而至。共有27家开发商前来参与竞买,经 过严格的审查和筛选,尚有9 家具备竞买资格。 各地开发商都看好,何哲自然也不会看走眼,早已精确地计算出其中的高额利 润。他当即通过工商部门的绿色通道,两天之内就在新疆克拉玛依登记了一家注册 资本达1 个亿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法定代表人是郑石,清江海通县人,原在克拉玛 依棉花市场任副总。何哲的初衷是想由自己竞得,后来了解到黄永乐已经拉起几家 开发公司,合股成立了黄土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并扬言不管化多大代价,志在 必得。在这种情形下,何哲只好操一颗红心,作两种打算:若价格合适的话独家吃 下,不合适就做托儿,尽量拉高价位,让其他企业拍走,以提高自己在国际商贸城 60% 股份的含金量。 正当中秋,市政协主席黄永克乘庆贺佳节之机,举行了隆重的答谢宴会,盛情 款待四面八方来清江投资的开发商们。刚开宴,他就特地把黄永乐隆重推出:“这 位是我的堂房兄弟,经济实力十分雄厚,曾开发过好几个顶级楼盘,是清江屈指可 数的当红企业家。这次看好开发32号地块,也要过来凑热闹,还望诸位多多提携。 清江其他的东西,我不敢说,建设项目却有的是。清江三桥、清衢高速、国贸大厦 等大工程都即将启动,你们要来投资,我们非常欢迎。今年,市委、市政府还把招 商引资工作列为一号工程,当作眼前的头等大事来抓。诸位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尽管来找我,只要能够办到的,我将十分乐意尽效犬马之劳。” 开发商们都心不由衷地热烈鼓掌,投资的热情瞬间冷却至冰点。 宴会结束后,黄永乐独自包下一艘豪华游艇,极力邀请开发商们夜游清江,观 赏江中岛、虎狼山、西潭月等十大景致。外地的开发商们也无心赏月观景,只是低 头闷声喝茶饮酒思故乡。黄永乐借酒生疯,吹得海阔天空,标榜自己是个地地道道 的“本地通”,在清江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即使杀了人,只要他一出面,也准保你 平安无事。又说清江是个百分之百的熟人社会,没有过硬的关系,什么事情也办不 成。如果外地人要在清江投资开发小商品市场,无异于拿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假 若大家给个面子,使32号地块让他低价竞得,他承诺将拿出2400万元,给八位开发 商平分。 在黄永乐赤裸裸的威胁利诱下,几大开发公司不作声,表示默许了。他们虽然 清楚该项目的回报率肯定很高,但是在清江这个熟人社会,有黄永乐从中作梗,欲 上项目真是比登天还难,说不准就会偷鸡不着蚀把米。再说共有九家企业参与竞拍, 谁又有把握能十拿九稳竞得呢?只要答应了黄永乐的要求,就可以净得300 万元, 不劳而获,毫无风险,什么钱有那么好赚,何乐而不为啊?唯有郑石拗脚骨:“我 是正宗的清江人,这次回来投资,是想尽自己菲薄之力,真心实意为家乡做点贡献。 串通竞买是违法的事,我坚决不干。” 串通竞买是一件拿不上桌面的事,黄永乐尽管气得咬牙切齿两眼冒火,也不敢 怎么发作,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他就花了300 万元的高昂代价,托朋友雇 佣黑社会老大孟大力,去治服不听话不识相的郑石。 孟大力系宋文斌涉黑犯罪团伙的余孽,底下搜罗了几十个两劳释放人员,欺行 霸市,为非作歹,几乎垄断了清江市的整个托运业。一物降一物,其对宋文斌却言 听计从,奉为神明,凡黑道摆不平的事,就请他出面主持公道。宋文斌如需要做什 么出头露面尴尬苟且之事,也会交待对方去搞定。因为讲义气,几次进去都没出卖 朋友,所以当宋文斌王朝土崩瓦解之后,仍然还有个别官员竭力庇护孟大力,使其 侥幸逃过一劫。 在宋文斌红得发紫的时候,孟大力的名气并不十分大。他是继宋文斌之后才崛 起的“黑坛”新秀,外号八指矮人孟,身高仅164 公分,力道也不大,长处是不怕 死、讲义气。俗话说: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矮人孟就是个十足的死汉。有一 回,十几个操马刀、握火枪的流氓为复仇,气势汹汹地杀到他家里来。他随手拿起 一把菜刀,大声咆哮道:“你们有胆量,就上来把我砍死!否则,只要我矮人孟还 留有一口气,不把你们全家都杀了,我‘孟’字就倒过来写!”说完,当场用菜刀 剁下自己的两个指头。小流氓们见两节手指还在桌上不停地活蹦乱跳,无不吓得屁 滚尿流,仓皇逃窜。从此,八指矮人孟的大名便在黑道上叫响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八指矮人孟为人办事的一惯原则。当天夜里,他就独自 一人,闯入郑石所住大酒店的房间,用断指的残手指着对方说:“我就是清江黑道 上,大名鼎鼎的八指矮人孟,你若识相,就别参与竞买,还可以拿走300 万。否则, 明年的今天,如果不是你的忌日,我‘孟’字就倒过来写!” 郑石虽然长年离家,工作在外,而对八指矮人孟的为人,还是略有所闻。好汉 不吃眼前亏,他满脸推笑地恭敬道:“有话慢慢说,请先坐下来。” “你也不用和我搞这一套,我是不会与你瞎掰的。参不参与土地竞争,你自己 看着办吧!我这个人就一点好,特讲诚信,说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32号地块公开挂牌出让,在清江市拍卖行的大会堂举行。前面屏幕上,公布了 9 家竞买者的名单。按照拍卖规则,首次竞价要在起始价2.3 个亿基础上加价100 万元,黄永乐率先应价2.5 个亿。紧接着,另外几个来帮场的开发商也装模做样, 从2.6 个亿一直叫到5 个亿。当黄永乐叫到5.2 个亿的时候,似乎已经绝顶,他们 就再也叫不上去了。胖墩拍卖师大声喊道:“5.2 个亿第一次;5.2 个亿第二次; 5.2 个亿第……” 正当胖墩拍卖师将粗壮的右臂高高举起,欲一锤定音时,坐在大会堂角落里一 直闷声不响的郑石,仿佛猝然从地底下冒出,举牌高喊道:“7 个亿!” 顿时全场为之震惊骚动,郑石犹如浮出水面的尼斯湖怪,把所有的眼球都吸引 到自己身上来了。黄永乐尽管气得七孔冒烟,但还是佯装镇定地跟着叫:“7.5 个 亿。” 在自由喊价的规则下,郑石一点也不甘示弱,以一个亿为递增数,一口气叫到 15个亿。黄永乐是硬着头皮,非常勉强地抬叫上去,最后以15.5亿的天价竞得32号 地块。根据简单的测算,拍卖的土地平均每亩竟高达0.67亿元,一举创下当前国内 地市级土地价格拍卖奇迹。 黑道上都夸八指矮人孟是最讲信用、最讲义气的老大,无不五体投地折服于他。 他这个人若收了钱,必办事,且一定要成功;办不成就退款,仅收取工夫钱。听说 郑石没被摆平,他随手就退还给黄永乐200 万元,并扬言此辱不除自己就不在清江 立足了。 三天后,郑石果真从清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天晚上,他对办公室主任肖惠米 说,自己要回老家看望母亲,就再也没回来了。肖惠米先是打他手机,不在服务区 ;后又上老家找他,其老母说儿子压根就没回过家。她感觉不对头,赶紧打电话向 克拉玛依房地产开发公司罗副总报告,罗副总又连忙再向清江的何哲汇报。何哲明 白,郑石一定是叫黄永乐雇佣的八指矮人孟干掉了,便指示张翼过来一下。 “何总,让我去做了这小子!太猖狂了,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做了他, 还以为我们软弱可欺哩。” “NO!”何哲摇了摇手,“是要杀了他,可是不能用我们的刀,而是要借用公 安这把牛刀……”又在张翼的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儿。 根据罗副总的指示,肖惠米及时向清江市公安局报了案。 刑侦支队在调查过程中,了解到郑石这次回家乡投资,洁身自好,坚决不参与 串通竞买。为此,曾受到黄永乐、八指矮人孟的威胁利诱。陶冶采取先外后内、先 易后难的攻坚方案,先对几家外地的房开公司进行调查取证。由于郑石的捣蛋,串 通竞买的阴谋尚未得逞,也没拿成那300 万元外块,所以他们象集体串供好了似的, 一律否认有串通竞买的违法事实存在。 陶冶和老洪又传唤了串通竞买的主角黄永乐。 “在32号地块拍卖中,你有没有动什么手脚?” “什么手脚,多难听。”他别着头,强硬地回答道:“没有!” “有没有串通竞买?” “我黄永乐为人一生,光明磊落,做生意一惯堂堂正正,哪里会做这些小动作!” “那么,你用了天价才竞得32号地块,心里生不生气?” “如果生气,我就不会把它拍下来了。再说,与可得利润相比较,那价格也不 算太高。” “8 月9 日晚上,也就是上星期五晚上,你在那里?” “先是和规划、土地部门的几个朋友吃饭,后来到天上人间K 歌去了。” “郑石失踪了,你知不知道?” “昨天才听人说的。” 郑石的故意抬杠,黄永乐当时着实憋气,恨不能剥其皮抽其筋喝其血吃其肉。 而那仅仅是一时的气急,真叫他雇凶杀人可没那个胆量,杀人要偿命,有钱人最爱 惜的就是自己的生命。郑石失踪,估计八成是八指矮人孟自作主张,使得坏。他肚 子里正暗暗叫苦连天,他娘的八指矮人孟,行什么破规矩,现在可害苦自己咯。不 过,打掉的门牙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 在陶冶和老洪讯问八指矮人孟的时候,雷宏从办案现场华侨饭店赶回来了。 “你晓不晓得,今天我们为什么要请你来?” “我怎么晓得?也许你们吃饱了撑着呗。” “8 月9 日晚上,你在哪里?” “那么久了,我怎么记得?”八指矮人孟做思索状。“你们让我想想……” “就是上星期五的晚上。”老洪提示道。 “哦,记起来了。那天晚上,我闲着没事,找金猫喝酒去了。” 听到金猫的名字,雷宏心里不禁为之一震,那可是一个特大贩毒案的主要嫌犯。 今天晚上,金猫要和一个云南毒枭接头交易毒品。 “在哪里喝的酒?” “金猫家里。” 八指矮人孟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的回答,令雷宏他们一点儿也要他不得。 陶冶把雷局长拉到讯问室外面,提议立即传唤金猫对质。在毒品交易期间,毒 贩们的心理最敏感,几乎是杯弓蛇影。如果现在传唤金猫,这次缉毒行动,就很有 可能完全泡汤。雷宏是执意不点头,而又不说理由。陶冶虽然心里很不舒服,却又 无可奈何。项俊国若还没倒台,两人非吵翻天不可。这次缉毒的事,属于绝密,全 局就黄局长、雷副局长和禁毒支队长知道。 此时,市政法委副书记杜鹏程又为八指矮人孟的事,打电话过来讲情了:“询 问了么?” “询问了。” “有问题吗?” “目前还没发现。” “那就先放人嘛。” 现在哪里可以放人?八指矮人孟一出去,不仅会和金猫串供,而且还会惊动金 猫,坏了缉毒大事。雷宏便找了个理由说:“还需要质证。” “我的雷大局长啊,我们可不能随意使用留置权哦。” “请领导放心,如果质证后没问题,24小时内保证放人。” 上月末,云南警方通过内线获取一条重要信息,毒枭阿毛在当地购买了大量的 新型毒品——冰毒,将于近期前往清江进行交易。清江市禁毒支队接到协查通报后, 经过慎密侦查,发现此次毒品交易的另一方就是金猫。 金猫原名金锚,从小拜师习武,能飞檐走壁。据说,在一次黑吃黑争斗中,十 几个人围殴他。为了求生,他从五层楼阳台上跳下,并从容地逃之夭夭。他原为清 江市第一皮鞋厂技术工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因制造臭名昭著的“纸板鞋”、 “晨昏鞋”而发财。待到信誉全没了,卖不动皮鞋了,政府果断实施质量立市战略、 严厉打击假冒伪劣产品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于是把厂子关闭了, 鞋子也不做了。看走私很赚钱,他便结伙走私外烟。在海上被海关缉私艇截获,一 下子就亏200 万元。不仅破了产,还给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出来后,便跟随八指矮 人孟搞托运。见做毒品生意可以发大财,他背着八指矮人孟,暗地里兼职贩毒。他 深知八指矮人孟的秉性,是宁愿杀人也不贩毒的,认为贩毒要贻害一大片,甚至整 个下一代,罪孽太深重,怕自己和家人会遭老天报应。 据可靠情报反馈,阿毛已于前天夜里抵达清江,而其货也已经通过别的途径先 期到达。阿毛到清江后,一直呆在华侨饭店的412 房间内,按兵不动。昨天中午, 金猫也带着他的马崽,在这里开了509 房间。 案情重大,雷宏亲临现场指挥。阿毛和金猫都是与公安打了多年交道的惯犯, 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他们临时决定在餐厅的包厢内碰头。幸亏雷宏早已经准备 好了应对措施,立即命令化装成服务生的缉毒警察,送菜进去,并悄悄地把窃听器 放进包厢内的盘碗柜里。 毒品交易双方正在一边喝酒一边交谈。 “货色好吗?” “绝对纯正。” “价格要下降一点。” “不行!最近风声很紧,货源都组织不到。你不要,就拉倒,福建那边还等着 要,正催得紧呢。” “兄弟,可千万别动怒,我不就随便说说嘛。”声音歇了好一会儿,又响起。 “今晚可以交货吗?” “来不及,东西还不在这里。” “那明晚呢?” “可以……明天晚上十二点半,地点就在我的房间里。” 翌日夜里十二点许,金猫拎了个沉甸甸的密码箱,与马崽一起从房间里鬼鬼祟 祟地溜了出来,走到412 房间门外,两人迅速朝后张望了一下,随即敲门闪了进去。 金猫一进门,就跨步上前,慢慢拉开窗帘,轻轻推开窗门,探出头四下打量一番, 然后拉拢窗帘。马崽在一丝不苟地埋头检验晶莹透体的纯白色冰毒,又是闻又是舔。 一直在密切监控的十余名警察,见时机成熟,突然破门而入,并大声断喝道: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金猫警觉得很,一听到动静,就挺身跃上窗台,纵身跳下四层高楼。警察了解 其有轻功,料到他会来这一手,早做了充分的应急防范,没等其脚跟立稳,就被守 侯多时的四五个警察按倒在地上。 云南和清江警方的这次联合缉毒行动,当场成功抓获犯罪嫌疑人4 名,缴获冰 毒9.5 千克、毒资130 多万元。 金猫知道自己只要进去了,就甭想活着出来,贩卖50克以上甲基苯丙胺就可以 判处死刑,而他究竟贩卖了多少毒品,连自己也迷糊了。所以,他装出一副死猪不 怕开水烫的模样,任凭百般审问,就是死也不吭一声。 杜鹏程为捞八指矮人孟,再次打电话来催促:“我的雷大局长,24小时都过去 了,你怎么还不放人?是孟大力有罪,还是你们违法了?” “请杜书记放心,我们会严格依照法律的规定来办事的。这不,刚刚办完了留 置48小时的延期手续。”目前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孟大力有罪,而雷宏凭直觉 认定就是他杀了郑石,当然不能放虎归山,得用足法律赋予的权限。 “那好,明天十点零五分,就足足48个小时了。到时候,看你放不放人!”砰 的一声,杜书记非常生气地丢下电话。 雷宏浓眉紧蹙,慢慢地放下手中沉重的话筒,焦虑得不行。在办公室,他孤独 地旋来旋去,一筹莫展。 金猫共娶了三任妻子。第一个妻子是同厂工友,一块创业,共过患难。发了大 财后,他喜新厌旧,与其离异,讨了貌美如花的双马区文工团台柱子。因走私入狱, 台柱子又弃他而去。现任妻子是个心地善良的安徽籍打工妹石丫。婚后两人感情尚 好,石丫现已怀有五个月身孕。 雷宏经常自嘲自己沉不住气,做不了大官,是个天生当刑警的料。一旦遇上案 子,尤其是大要案,屁股就坐不住,整天深入基层,战斗在第一线,不是往现场跑, 就是提审嫌犯,做得比办事员还办事员。当他获悉金猫的家庭状况后,就马上带领 小宋去做其妻子的思想工作。 石丫是个新清江人,在清江举目无亲。丈夫出事后,疯癫了似的,四处胡乱托 人打听消息。这会儿,刚从外边回家。小宋经过这几年的实战磨练,成熟老练多了。 见了石丫,她十分认真诚恳地说:“石丫姐,今天我们来的目的,不是求你,更不 是害金猫,而是想来救他的命。根据《刑法》第347 条之规定,走私、贩卖、运输、 制造鸦片一千克以上、海洛因或者甲基苯丙胺五十克以上,处十五年有期徒刑、无 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没收财产。金锚的贩毒数量,其他不算,就当场缴获的,已 多达9.5 千克。你想想看,那可以判多少个死刑?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有重大 的立功表现,根据《刑法》第63条之规定,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也就是说,只要 金锚有重大立功表现,就有可能获得生的希望。” 石丫具有高中毕业文化,是个明达事理的女人。听了小宋一席话,觉得已经为 丈夫捞到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说:“我虽然不懂什么法律,但贩毒要枪毙还是知道 的。你们说吧,怎样才能救我丈夫一命?只要尚有一丝希望、丁点办法,我也决不 会放弃的。” “你去劝劝你丈夫,只要他把所知道的一切犯罪事实,都如实交代清楚,我们 就一定会考虑建议从轻处罚。” “好,那我现在就去劝劝他。虽然他很倔,但是我的话,他还会听进去的。” 一踏进审讯室的门,石丫就挺着肚皮,泪水涟涟地向戴着手铐的丈夫扑了过去, 相拥而泣:“老公啊……” “你来做什么?”老公困惑了。 “老公啊,孩子不能没有爸,你就全招了吧。要争取立功,得到政府宽大。” 老公没吱声,只是默默地流泪。 “你就是被判一百年,我也一定等你。看在我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你就招 了吧。” 望着对自己那般痴情的女人,铁石心肠的老公低低地垂下头。 “警察跟我说了,只要你立功,就可以得到宽大处理。” “好吧。”金猫思考了半天,沉重地点了点头,放低声音轻轻地说:“我说… …” 石丫很激动,舍不得老公,不肯离开。小宋勉强将其拉出去,按进车子,送她 回家。雷宏和陶冶又重新开始审问“顽固已化”的金锚。 “郑石哪去了?” “已经叫八指矮人孟做掉了。” “你把杀害郑石的详细经过,先交代清楚。” 拍卖会结束之后,八指矮人孟下狠心要做了郑石,便指使金猫去监视他,等待 机会下手。8 月9 日晚上八点左右,郑石从饭店出来,驾车往海通县方向驶去。金 猫一边跟踪,一边打移动电话告诉八指矮人孟。 在芙蓉村附近,八指矮人孟赶到了,加大马力,超车拦截。两人一前一后,前 后夹攻,强制逼迫郑石停车。他们把自己的两辆车放到停车场,开着郑石的车,把 他押到清江县一个废弃的青砖窑。八指矮人孟没等郑石下车,就猝不及防地从口袋 里掏出那条两头带坠子的特制钢丝,变魔术一般,连身边的郑石都还不知道是怎么 回事,就已经被勒死了。这是他多年练就的绝活,江湖上仅宋文斌等几个知心朋友 知道他有这么一手。 他们把郑石的尸体拖进砖窑,又抽出车油箱里的汽油,浇在尸体上焚烧。烧完 了,八指矮人孟又把大小骨头捡出来,用工具箱里的榔头,把它敲碎,倒入旁边的 一条小河里。最后,他们把郑石的车开到芙蓉村临海的悬崖上,用力推进大海。两 人又步行来到停车场,各自开回自己的车。这时,东方已泛出鱼肚白。 在金锚的带领下,刑警们来到废弃的青砖窑。痕迹技术员仔细地从里头查找出 几块已经炭化了的小骨头,经DNA 遗传基因检测,证实确系郑石的骨头。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八指矮人孟不得不承认自己杀害郑石的犯罪事实。但是, 一直到被执行死刑的那一天,他也没有交代真正的作案动机,只是漫不经心地说: “见他烦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