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存精子 清江三桥横跨四个县(市、区),全长21公里,是目前全国最长的高速公路桥 ;总投资高达46个亿,系南方省重点工程项目,共有十余家国内外一流的大桥施工 单位参与投标。省政府决定,大桥工程由常务副省长柯达同志直接负责。传说他明 年就要退居二线,似乎想趁机最后大捞一把,以弥补几十年来对国家所付出的心血 和做出的贡献。 工程的时间紧难度大要求高,特别是拆迁任务十分繁重,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关 系,柯达唯独看好“官商型”的何哲。他不仅有一家实力雄厚的集团建筑公司和一 支训练有素、技术高超的施工队伍,而且身为市人大副主任,出手大方关系复杂活 动能量强。当然,也不能太便宜了他。于是在背后操纵,指使其弟弟出面,许诺想 方设法让对方中标,说好要给总投资8 个点的回报,且从每次工程拨款中直接扣除。 戴鹏谈判回来,极力主张放弃:“整个工程的纯利润不会超过15个点,如果被 拿去8 个点,只剩下7 个点,那还有什么花头呢?而工程竣工需要足足五年时间, 前期还得投入几个亿的资金,精力牵制又很大。我个人认为搞这个工程根本划不来, 很可能还会得不偿失。” 何哲却有自己的看法:“三桥工程不仅对清江,就是对全国来说也有一定的影 响,不做的话实在太可惜了,我决定还是要做。不过,关于利润的分配问题,当然 也不能由他们说了算。” “如果不给8 个点,他们是不会让我们中标的。” “那就先答应给8 个点。”何哲果断指示道。“不过,每次给回扣的时候,务 必做好同步录音录像等取证工作。” “可对方的背后,有柯省长在撑腰呐。” “哼,对柯副省长我自有办法。” “莫非‘百官丑闻备忘录’里,也有关于描写他的精彩篇章?” “那可是个百宝箱哦!他是省里的大红人,自然不可以没有他。” 何哲当场打开电脑,调出‘百官丑闻备忘录’文件夹。戴鹏靠近书桌旁,打了 一眼柯副省长的事迹,便破口大骂道:“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经过三番五次的考验,何哲对傅敬修信任倍加,把家里定期安检的任务也交给 他。傅敬修是求之不得偷偷地乐,在别墅里安放了好几个窃听器。当监听到如此重 要信息的时候,他心花怒放,半年多辛苦的卧底工作没有白做,便决定立即求见雷 宏。 在中山公园茂密的榕树林里,雷宏见傅敬修喜形于色,笑问道:“看你小子, 乐呵呵的,一定又有什么重大发现了?” “没,没有。”他装模作样摇头晃脑,想故意吊吊上线的口味。“我是无聊了, 实在闷得慌,才找你出来散心的。” “甭跟我来这一套,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干哪一行的?”雷宏拍了拍他的肩。 “嘿嘿,如果有什么事想瞒你,真比瞒天过海还难。”他顽皮一笑,就切入正 题。“从今天中午何哲与戴鹏的对话中,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何哲手里掌握 着一份‘百官丑闻备忘录’,里面好象记录了许多官员的把柄,这也许就是他之所 以能战无不胜的原因吧。” “估计会藏在哪里?”雷宏激动得眼睛发亮了。 “当时,我听到一下电脑开机的音乐声。不一会儿就传来戴鹏的叫骂声:‘真 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应该就储存在电脑里。” “一定得想办法把它拷过来!” “我弄电脑不是很在行,恐怕解不开密码。”他抓了抓头说。“你能否从局里 派个解码专家过来?” 局里计算机行家的确不少,陶冶就是个解码天才。可是,在市人大副主任家非 法窃密,事情非同小可。雷宏脑海里筛选了几个人,感觉都不太合适,无一可以胜 任,皱眉沉思道:“先让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雷宏整整思考了一天,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动手。他的计算机操作技能本来就不 错,特别是在直接参与破获的几起高智商网络诈骗案中,跟陶冶学会了不少专业知 识。近几天,他购置了一大堆有关解码的书籍,还从局里借来一只解码器,在家里 一边学习一边实践,几乎夜以续日。小宋晓得丈夫一定是为了破案而备战,所以也 不闻不问,任其疯狂。 柯副省长要乘坐18点的航班来清江考察,何哲随同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赴 机场接机。傅敬修称自己晚上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假先回去。当他从别墅里出来 的时候,就偷偷地切断了报警器的电源。 在别墅围墙外等候多时的雷宏,一接到傅敬修可以开始行动的信息,就越墙而 入,攀上阳台,用早已配制好的钥匙,扭开铝合金的门进去,经过客厅,拾梯而上, 直接步入何哲的书房。他打开电脑,十分熟练地接上解码器,紧张地操作着。何哲 设计的电脑密码并不太复杂,很快就被解开了。雷宏开始进入“我的文档”搜寻目 标…… 云层很厚,又有雾,机场附近工厂的浓烟也很大,飞机盘旋了几圈,看不清跑 道,怎么也降不下来,只好飞回省城。一接到机场的通知,何哲便沮丧地回来了。 戴鹏开得很快,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在门口望风的傅敬修,一看见黑色的600 大奔,便大惊失色,浑身冒虚汗,连忙用微型对讲机向雷宏报告:“何哲回来了!” “你无论如何得拖住他!只要再给我五分钟时间就成。”雷宏找到压缩了的文 件夹,并已经顺利解开了它的密码,正在准备拷贝“百官丑闻备忘录”。 “好!”傅敬修一边回答,一边转身拐进别墅的小门,气喘吁吁地问保安: “何总回来了吗?” “还没有回来。”保安摇摇头。 话音还没落地,何哲与戴鹏就进来了,看见傅敬修便诧异地问:“不说有要紧 事嘛,怎么又回来啦?” 傅敬修走近何总,小声地说:“我……我有女朋友啦。” “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媳妇了。” “她……她怀孕啦。” “是吗?我们进屋谈吧。” “不,我得马上走。”急匆匆的样子,扮演得很逼真。 “那你说吧,究竟找我有什么事?”平日直爽寡言的傅敬修,今天怎么吞吞吐 吐,废话连篇?何哲感到有些奇怪。 “我女朋友她……她怀孕期间吐泻,上医院打了几针青霉素,怕……怕影响肚 子里的胎儿,现在决定不要了,我想向你请半个月的假,好好陪陪她。” “好啊,你管自去吧!”何哲很干脆就答应了。 何哲摁亮灯进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他摸了摸电脑,关着的怎么会 有点发烫?阳台的门开着,记得出去时已经关好了;随手按了一下防盗报警器,也 不响了。联想起傅敬修刚才非常反常的言行举止,他准确无误地推断一定出事了, 用探测仪进行检查,很快就在客厅、卧室和书房里分别发现了窃听器。 何哲全身发冷,大事不妙!一定是电脑里的‘百官丑闻备忘录’被窃了。那可 是一张无与伦比的关系网,义父当初保命的法宝,自己现在创业的资本,也是庞大 帝国的奠基石,万一被撕碎给撬开,后果将不堪设想!一定要千方百计、斩钉截铁 地予以制止。 傅敬修无疑是公安的卧底,且肯定是雷宏派过来的。这事万万不可声张,只能 暗地里妥善处置。当务之急是要摸清对方究竟已经掌握了多少内幕,自身又有哪一 些漏洞需要及时堵塞的?何哲依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思,戴鹏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把戴鹏叫进来,轻轻地吩咐道,声音低得只有戴鹏才听得见:“设 法做了傅敬修,务必干净利落。然后用其手机发信息给雷宏,诓骗他出来……” “是,我马上就去准备。”戴鹏急匆匆欲动身离开。 “慢!要多带几个弟兄去,傅敬修的功夫好得很。” “知道了,何总。” 傅敬修明确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行动有比较明显的破绽,隐隐预感到何哲已经对 他起疑心了,雷宏也命令他暂且先躲避一下。但是,他不想一走了之,打入何哲的 内部确实太难了,这个险值得去冒一下。他下决心继续潜伏下去,把尖刀插进敌人 的心脏。他在回忆刚才窃取“百官丑闻备忘录”过程中的所有行动细节,准备及时 查漏补缺,充分做好下一步的应对措施。 戴鹏和几个杀手火速赶到傅敬修的寓所,见楼上房间亮着灯,估计人还在里面, 就在楼下打电话:“喂,阿海吗?我是戴鹏,何总听说你女朋友住院,叫我过来送 慰问金。” “哎,何总太客气啦,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傅敬修没有怀疑其中有诈,兴冲冲出来开门。戴鹏慢腾腾地走了进去,屁股还 没坐下,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对方:“这是何总的一点心意。” “这怎么……怎么可以呢?”他推辞了几下,只好收下了。 戴鹏起身告别,傅敬修在前头送客。刚打开门,两旁突然闪出四个杀手。领头 的大块头拿枪顶住傅敬修,恶狠狠地逼其进屋,并阴冷冷地说:“不想死就乖点。” 落在他们手里就甭想有好死,与其束手就擒,还不如鱼死网破,说不定尚有一 线生机。傅敬修想到这里,蓦地用左手擒住大块头持枪的手,右手猛地重拳出击, 砸在大块头的肥脸上。对方冷不防往后仰了一下,紧随其后的几个杀手也止不住退 了半步。瞬间,傅敬修已转身向阳台闯去,哗地一声巨响撞穿玻璃门,跳到阳台边, 正欲翻身跃下,大块头那带消音器的手枪就“啾”地一声响了。傅敬修仰身倒地, 死在阳台上。其他几个杀手急忙冲上去,把傅敬修的尸体拖回到屋里。 “405 ,出什么事啦?”楼上爱管闲事的胖大姐听到有声响,便从窗口探出头, 好奇地问。 “刚才拖地板不小心,砸碎了玻璃门。”戴鹏很自然地回答道。“对不起,打 扰啦。” 雷宏认真阅读了宋文斌父子两代人合写的杰作“百官丑闻备忘录”,深刻领悟 到“触目惊心”这一成语的真正含义。从地方到省里,从现任的到退休的,一百多 名干部被何哲活生生地拖下水。这份宝贵的材料,不仅可以为国家清除一批贪官污 吏,而且还能够为侦破何哲涉黑系列案提供重要的线索和证据。曙光就在前头,雷 宏降职后的心理阴霾一扫而空,情绪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好过,竟情不自禁的哼起 《少年壮志不言愁》来。 小宋刚洗完澡,裹着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平坦的双肩还沾着晶莹透剔的水珠, 如出水芙蓉,性感极了。雷宏上前抱住妻子就吻,右手还在其胸腹部不停地游弋, 浴巾脱落了,白皙细嫩凹凸有致的胴体暴露无遗,他非常冲动地把她猛地抱将起来, 重重地放倒在床上,自己连衣服也不脱,就压到妻子身上。 “你还没洗澡,快去!”妻子温柔地推开他。 他匆匆洗完澡,赤裸裸地出来,一上床就紧紧搂住妻子,温柔地抚摸其平坦的 腹部,并忘我地嗫嚅道:“今天我高兴,想生个双胞胎。” 小宋见丈夫已经从彷徨苦闷中彻底摆脱出来,也非常兴奋地迎合道:“爸爸, 我们先给孩子取个名字,好吗?” “如果都是女儿,那就一个叫宋雨一个叫宋田;如果都是儿子,那就一个叫宋 雷一个叫雷宋。” “假若是龙凤胎呢?” “那就女儿叫雷蕾,儿子叫宋雷。”他想省略前奏,翻身上马,迫不及待地欲 做。 “嘀!嘀!嘀!”手机信息刺耳的提示声重复响起,夫妻俩都正在兴头上,来 得也真不是时候,扫兴。 “爸爸,别管他。” “不,说不定有紧急事情。”他伸手拿过手机看,是傅敬修发过来的信息,一 共三条,内容相同:“十万火急!我就在楼下等你。” 傅敬修本来都是拿专用卡发信息的,今天怎么会用平时的手机卡发?一定出事 了!雷宏的预感很不好,也来不及细想,打了个滚就爬起来,穿好衣服奔下楼。他 站在马路边左右环顾,就是找不着傅敬修的影子。他摸出腰间的手机,拨傅敬修的 电话号码。“啪”地一声,一颗狙击枪子弹打过来,从雷宏的左额射了进去,他应 声倒下。 小宋一听到枪响,就警觉地跑到窗口,钻出头朝下看,只见一个丈夫模样的人 仰躺在人行道上。她披上睡袍飞奔下楼,果然是丈夫,便哭声惊叫道:“求求你们, 快打120 ,叫一辆救护车过来!” 雷宏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子弹陷在颅骨里,医生说手 术做与不做风险各半。小宋守候在丈夫的病床前,几度昏厥。市委、市政府领导高 度重视,亲赴医院探望,指示医生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雷宏的生命。何哲也从百忙 之中抽空赶过来了,猫哭老鼠似的假惺惺抹眼睛,并送上10万元的慰问金。 省城和上海的脑外科专家乘飞机赶过来会诊,只是回天无力,宣布了雷宏脑死 亡的消息。小宋自学过法医学,懂得脑死亡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她歇斯底里地大喊 了一声“不!”,就再次昏倒了。 这是一场漫长的恶梦,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宋才慢慢地苏醒过来,往日的生活 片断,犹如电影般一幕幕异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爸爸,家里空落落的,我们要一个孩子吧。”见丈夫又动作笨拙地在戴避孕 套,小宋顽皮地乞求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刚刚被任命为副支队长,几个大要命案至今未破,身上 的担子重着呐。”雷宏坐在床上,双手抚摩着妻子浑圆坚挺的乳房,语重心长道。 “怎么啦?当支队长就不能生儿育女啦?”她佯装生气,推开丈夫那不规矩的 手。“亏你还是当局长的,一年到头只知道工作,一点儿也不关心我们干警的生活。” “我不是这么说……”雷宏费力地解释道,可又不知道究竟怎么说?语塞之中, 他溜下身子,死死搂住光滑赤裸的妻子,轻轻地咬耳朵:“我也当上局长不久,工 作还没有理顺,等过了年再说,好吗?” “等过了年,我都老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生呢?”边说边撩拨丈夫的命根子。 雷宏给刺激得受不了,立马翻身上去,发起猛烈的进攻:“谁说不会生?谁说 不会生?你还要给我生个双胞胎勒。” 小宋有意识地用力眨了一下眼皮,打断了刚才那痛苦万分的回忆,又呆滞了一 会儿,以不容否定的坚定口吻低声道:“我要求保存老雷的精子,想为他生一个孩 子。” 小宋的想法着实出人意料和不可思议,在场的亲戚朋友们无不伤心欲哭。 “小宋,你冷静点。”孔局长出来劝慰道。 “孔局长,我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般冷静。”她是个貌似前卫,而骨子里非常 传统的女人,决定非要为丈夫生儿育女不可,不管是在其生前还是身后。 “千万慎重哪!我们要对下一代负责。” “你们不可能体验到我的感受。”她很认真地说。“我的主意已定,请不要再 干预了,拜托!” 由于雷宏已经脑死亡,肾衰竭,失去了生命体征,实际上早就是个活死人。根 据医学常理推断,人死后精子只可以存活几个小时,越早动手术,其精子的活力就 越强,将来进行人工授精的成功率也就越高。小宋主动提出,拔掉雷宏的人工呼吸 管,放弃无谓的医学维持。医生立即着手做精子保存手术,分三次将雷宏的精子样 本放进低温保存瓶里。 公安局局长被枪杀,属天字号案件,象当年两个派出所爆炸案一样震惊全国, 被公安部列为挂牌督办大案。公安部、省公安厅、市公安局共抽调几十名刑侦专家 会诊破案,无奈作案痕迹被擦拭得比较干净,案件侦破工作开展得并不怎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