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范坚强一整天仿佛都沉浸在噩梦之中,晚上吴雪枫的妻子将儿子范好推到他 面前的时候,他一把抱住了儿子,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淌。儿子,他和她的结晶, 从此永远失去了母亲,永远失去了母爱! “爸爸,他们都说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是吗?她到底去哪里了,她 不要好好了吗?爸爸你怎么哭了?”儿子还是没有完全理解,但是已经从大人的 悲戚中有了不祥的感觉。 “好好,妈妈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她想好好,但是她永远都不能回来了。” 他抱着儿子,想起妻子临终前的话,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好好地养育好儿子,把 儿子培养成为一个出色的人才。 “爸爸,妈妈是不是死了?”四岁的儿子突然问,他点了点头,儿子突然明 白了似地大哭起来:“妈妈,我要妈妈,我不要妈妈死……” 他紧紧抱住儿子,无论儿子怎么挣扎都不松手,儿子用力猛捶他:“你放开 我,谁害死了我妈妈,我要杀死他……”一直嚎啕了一个多小时,儿子又累又饿 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他怀中睡了过去,他的衣服被儿子的眼泪和口水弄得湿辘辘 的。这时候他看见吴雪枫和李中华来了,李中华的手上提着两个饭盒,他看到他 们交流了一下目光,这才走了上来,他觉得有些问题。 “范支,人已经去了,你还是多保重身体。来,这是你嫂子做的一点饭菜, 你和孩子都吃点。”李中华打开了饭盒,里面诱人的香味刺激了他饥饿的肠胃, 他肚子本能反应地响了一声,但是他没有心情吃饭,何况他看到里面有一个荷包 蛋。 “吃一点吧,蛋不是肉,吃点不打紧。孩子小,不吃点怎么行?”李中华解 释道。 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是啊,自己可以顶,但孩子确实饿了,这孩子身体 又比较单薄,再不吃真撑不住了。他点了点头,马上问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凶手抓到了吗?” 李中华无奈回头看了吴雪枫一眼,吴雪枫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坚强, 目前还没有抓到凶手。我们正在组织追捕,一定能将凶手抓获的。”“他们逃往 什么地方?”他问。 “他们逃往附近的一个盲流村落,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苏维埃村。车辆 扔在路边,然后就在那里消失了,林局和吴局亲自组织了警力还在搜查。”李中 华说。 “我马上去,我一定要为艳萍报仇! 他霍的一声站了起来,好好一下子醒过 来,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吴雪枫和李中华同时把他按住:“你现在怎么能离开,孩子需要你照顾! 再 说了,现场那么多刑警,你还信不过他们,大家都发誓要为小许报仇,正在对这 个盲流村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呢!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他把儿子交给旁边一个女民警就走,吴雪枫和 李中华只好跟着他出来,李中华开着车往现场走。 现场是一个山丘下面一块凹凸不平的地方,一看就知道是临时搭建的违章建 筑,大多是用几块简易木板加油毛毡歪歪斜斜搭建起来的,有的房子还不及人高, 出入都要低着头。地上到处是乱扔的垃圾,还有踩得稀烂的粪便,几头肮脏的瘦 猪在黑色的污水中哼哼唧唧的乱拱,空气中飘飞着鸡毛鸭毛还有莫名其妙令人烦 躁的味道。眼前一排简陋的房子前面挂着“桂花美容城”的牌子,几个穿着低挡 暴露装束的女人在怯怯的探头探脑。远处,一个男人粗鲁的声音在喝斥着女人, 女人的抽泣声中夹杂着孩子委屈无助的哭声。 范坚强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这个地方的确规模不小,已经住下 两千人以上的盲流大军了。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了这个城市郊区的管 理盲区,拖家带口的在异乡建立起了自己艰难的生活空间。 这时候他看到陶海急匆匆地走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刚叫了一声李中华, 看见他愣了一下:“范支,你怎么来了?” “发现什么了?”他已经从他的神色知道有新的发现。 “是这样,刚才在审查一个可疑人员的时候,我把那个无名尸体案件的照片 给他看了。他说见过这个人,这个人过去经常来这里找一个滨湖市来的人,两人 经常一起喝酒,他还说这个滨湖来的人很有钱的样子,穿着也很高档,不知道为 什么到这里来居住,也不见他干什么事情。” 陶海的汇报引起了他的注意:“走,马上叫他带我们去查这个人。”他凭着 直觉觉得这两件事情里面有关联,这伙人在这里消失,并不是偶然,而是事先已 经做了精心的安排,包括那个接应凶手的出现。他想他们绝不可能无端的消失, 而是利用了某种掩护。 在一栋两层楼的前面,那个盲流缩着头,怯怯地指了指。范坚强看到这是一 间比较独立的靠山楼房,看上去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一扇大铁门紧紧锁着。他和 几个民警全部拔出枪来。李中华说:“对了,这里离凶手消失踪迹的地方并不远。” 他从侧面迅速逼近了一楼,做了一个手势。陶海按响了门铃,里面就传出狼 狗狂吠的声音,他命令:“快,撬开窗口! 陶海和两个民警迅速行动,用工具刚把窗口打开,那条狼狗呼的一声扑了上 来,吓得陶海妈呀一声从窗口上掉了下来。范坚强看到这只狼狗足足有一个小老 虎那么大,眼睛闪着骇人的青光,他毫不犹豫当当当连续几枪,将这只狗打倒在 地。然后一闪身从窗口钻进房间里,观察着屋里的动静。这间房间虽然并不是怎 么豪华,但是从宽大的地板砖和大气的家具来看,他的主人是具有一定眼光和实 力的人。范坚强注意到除了这条狼狗还躺在地上挣扎,地板的另一端似乎有模糊 的血迹,他闪身将门打开,吩咐陶海:“快,把法医叫来提取痕迹和血样。” 他看到那条狗还在动,喊了声:“闪开! 举起枪对着狗的脑袋又是一枪,狼 狗这才停止了挣扎。他沿着楼道上到二楼,正如他所料已经人去楼空,二楼上三 个房间设置基本上一致,都是床铺和电视,一个衣柜和一个杂柜,看上去就象旅 社,两个房间里床上被窝凌乱成一团,他用一根挂衣服的棍子慢慢挑看,又伏下 身来查看,发现在床底有一张床单,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挑出来,摊开一看里面全 是血迹,看来是对方用被单擦掉血迹之后,裹成一团扔到床下。 门关得很死,他们从什么地方逃跑了呢?从外面跑显然不大可能,大队的警 察和武警已经完全包围了这个村和附近的通道,对这个村进行的是地毯式的搜索, 那么……他汗毛耸立起来,举枪四处环顾,他想到匪徒极有可能藏在房间的夹层 里,否则就有可能通过地道逃跑了。他朝对面的李中华做了一个敲击墙壁的动作, 李中华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顿时紧张起来,两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敲打着墙壁。 但是一直敲打了很久,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常。范坚强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 怀疑自己的判断,他耐心地敲打着墙面,直到三间房间全部敲完。他和李中华相 对摇了摇头,两人又下一楼敲击着墙面。 吴雪枫正在指挥民警采集指纹和血迹,看到他们的样子,问:“怎么样,有 夹层吗?”范坚强说:“我分析他们只能通过这个渠道逃跑。”吴雪枫也和他们 一起仔细敲击着墙面。 天色暗了下来,范坚强感到自己饿得厉害,有些头晕。在敲完所有的房间之 后,他来到了厨房,细细地察看着厨房的设备,这间厨房的设计是老式的预计板 搭成的灶台,分成三个层面装厨房用的东西,一个壁柜不高不矮挂在墙上,地下 是一个消毒柜,上面的铁架上架着一个微波炉。他敲了敲墙壁和灶台,硬邦邦的, 让他的指头有些发痛,他最后看了看那个壁柜,打开看里面放着不多的碗筷,很 整齐,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这个时候,他的鞋子上落上了几星粉尘,那是从墙 体上脱落的双飞粉,他蹲下来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壁柜比正常的壁柜要嵌进墙体 深一些,因此下部的双飞粉有些脱落。 他的心脏猛跳起来,立即在壁柜上敲了敲,果然发出了空空的回响声。他朝 后面的吴雪枫和李中华肯定的一指,立即要动手,吴雪枫将他拉住:“别急,里 面情况复杂危险,让特警来! 几名全副武装,手持盾牌的特警接到命令旋风般赶到,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个 壁柜打开,果然是一个正好钻得人的洞,用手电筒一照黑乎乎的不知道延伸到什 么方向,也没有任何动静。几名特警当先开路,范坚强他们几个紧紧跟随。 “报告领导,这里发现一具尸体! 特警的声音在地道里特别的震耳,几个人 加快了脚步。范坚强在手电筒的照射中,看到一具赤身裸体的男尸,尸体一米七 十左右的身高,脸上被烧得血肉模糊,根本分辨不出是谁。他轻轻地用鞋子将尸 体脸上的灰抹开,尸体脸上被刀割得已经完全变形,他看出尸体就是他开枪击中 的那个匪徒。同伙把他架到这里后扔掉,为了防止被人认出,不但用刀割掉他的 面部,而且将他的衣服浇了汽油之后焚烧他的面部,他注意到尸体的右胸有一块 不大不小的胎痣。 “通知法医马上检验尸体,并且检验刚才上下楼发现的血迹是否同一个人。” 他对陶海说。 他们继续往前面走不久,特警又大声报告:“领导,这里发现几支冲锋枪! 空气更加紧张起来,几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地上丢弃着几支已经打光了子弹的冲 锋枪。范坚强拿起一支,嗅出了枪管里浓浓的硝烟味:”是刚刚打过的,很有可 能就是抢劫澳门赌场的这一批武器,让法医进行检验。“ 在地道里弯弯曲曲走了近40分钟,才钻出了地面。这里已经是一条小河边的 竹林,而竹林的对面就是公路。闻讯赶到的警犬队组织警犬进行追踪,追踪到公 路边,警犬对着公路直吠,毫无疑问,凶手已经乘车逃离了现常 “妈的,真是一伙职业杀手,策划得如此周密! 吴雪枫狠狠骂了一句,告诉 李中华:”通知指挥中心,命令城内警力全部上路设卡盘查可疑人员,并向周边 县市通报案情要求协查。“ “我一定要抓住这个千刀万剐的凶手,让他偿还这笔血债! 范坚强握着拳头 恨恨地说。 吴雪枫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坚强,你马上回去照顾好好,这里由我来指 挥。他刚刚失去妈妈,你一定要在身边安慰他。”说完一招手,陶海将车开过来, 李中华拉着他上了车。 范坚强的脑袋休息不下来,他想到的是他们遭遇的究竟是一伙什么样的对手, 从这伙匪徒的行动来看,他们不但是胆大妄为,心狠手辣,而且反侦察能力非常 强,看来为抢劫澳门赌场事先进行了十分充分的准备,还在这个盲流村建立了窝 点和地道,组织了人员和车辆专门接应,一旦同伙暴露或者死亡,他们不但立即 丢弃,而且进行毁容和销毁身份证据,显然是一伙训练有素,能力很强的亡命之 徒,更是一伙职业杀手。而妻子就在与这伙匪徒的短兵相接中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