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贪官留给一座城市的痛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当天下午,高士杰才回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已经乱 作一团——停水了! 好多事情迫在眉睫的时候,突然停水对医院来说远比一个家庭要严重得多,多 名急需手术的患者由于医院缺水无法开刀,医生们急的团团转,产科的几名待产妇 女肚子疼地哇哇叫唤,医院里人们像炸了锅一样,一切事情都停止了运转,那可是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呀!高士杰得知事情以后,连蹦带跳地跑进白楼转了一圈,尽管 已经气喘吁吁,但是不敢丝毫懈怠,停水已经十多分钟了,大家联系不上高院长正 焦急万分的时候,他刚好回来了。问明白情况,高士杰吓了一大跳!站在院子里来 不及擦干脸上的汗水,赶紧拿出电话本打了一圈电话,自来水公司没人接,城市自 来水公司管理处的没人接,开发大道管委会没人接,旁边的医生们急得直跺脚。最 后电话终于打通了,是直接打给了市长何天祺。 何天祺此时比高士杰还急,他正在赶往水库的路上,接到高士杰的电话,没有 说一句废话,马上作了批示:市区自来水管破裂了,我正在赶往现场,没来得及安 排,你马上联系消防局给医院供水! 高士杰这才恍然大悟,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赶紧拨通 了消防局的电话。 消防局此时忙得不亦乐乎,很多单位缺水告急,正在安排车队准备送水,办公 室也没人接,高士杰直接打给了刘浩局长,刘局长此时正忙乱地指挥着红色的大车 装满载备用水源,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随手挂断了。 高士杰急得满头大汗,医院里的情况已经乱作了一团,病人家属们幸亏不知道 眼前站在院子里打电话的这人就是院长,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电话里却 传来了忙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嘟——! “操他妈的!”高士杰气得浑身颤抖,拿起电话来就要往下摔!他一着急就开 始大骂不理智,这点周围几个人都知道,纷纷低下头去。还是小洁在一旁轻轻地拉 了拉他的衣角,淡淡说道:“高院长您别急!消消气,现在全院就靠您了,别急! 越急会越乱的……” 高士杰回头看了他一眼,嘘了一口气,马上冷静了下来,险些酿了大错!重新 拿了电话又拨了过去,刘浩此时跟他一样着急,哪有心情接电话,随手一看又压了 拒接。 高士杰那个气!小洁轻轻问道:“怎么回事?打不通吗?” 高士杰叹了口气牙齿咬得咯咯响:“妈的!这个刘浩不接我电话……” 小洁想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胳膊赶紧说道:“高院长,你别急,再打下 试试!你不是才换了号码吗?他可能还不知道的!” “哦!”高士杰转念一想也是,连着又拨了过去,刘浩一听见电话响,气不打 一处来,所幸还真接了!眉头皱的像个牛角,没好气地喊道:“谁啊?” “我!”高士杰比他声音还大,“你他妈干啥呢?” 刘浩哪里听得清楚,现场此时都是大车轰隆隆的马达声,光听见后面的骂声, 心里一股气涌上来:“我他妈干啥要你管呢?你谁啊?说!说!说!不说挂了,老 子这会忙得很!” 其实刘浩和高士杰也是一个脾气,彼此交往多了也都能理解,圈里有名的大嗓 门,为人刚正,能吃苦,做事情认真有魄力,就是因为不懂的阿谀所以现在还只是 个正县级,但是领导还是挺喜欢他的,包括高士杰。 高士杰反倒一声苦笑,焦急地吼道:“我是高士杰,刘浩,你听着,马上给我 这送水,快!快!快!再不来死人了你负责!” “啊……高市长啊!”刘浩一听暗暗咂舌,自己先吐了吐舌头,语气马上软了 下来,“嘿嘿,原来是你啊,也不早说!” “我说,说个屁啊,你他妈赶紧给我送来,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水到了中心医 院院子里!”高士杰说完了,又补了一句:“救急!警报器挂上,这是何市长的意 思!” 刘浩那边嘿嘿笑着:“这么急啊?老高你怎么不早点说呢,要这会送过去恐怕 来不及了都!” “你他妈什么意思?”高士杰听不懂了,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开发大道上一 阵急促的警报声大响起来,烟尘滚滚地由远及近过来两辆红色的消防车,转眼开进 了院子。 高士杰惊讶地合不拢嘴,自己给气笑了,电话里刘浩也听见声音了,嘿嘿笑道 :“你满意了吧!” “你这小子!”高士杰嘿嘿笑着,挂了电话,事不宜迟赶忙组织各个室部打水 救急,好多病人家属也自告奋勇的来帮忙了,虽然勉强了点,但是好在没有出现什 么大的问题。 市上那条自来水引用管道管道又破裂了,这已经是今年第四次,那条管道从修 建好到使用还没两年时间,质量严重不过关,管道里喷涌出来的水淹了临近的村庄, 市长何天祺带着一帮政府的头头们,火燎赶往出事地点,这里已经叫苦连天。 从水库引不过来食用水,市区街道上开始闹着旱荒,这条水管实在没有办法再 修补了,政府临时决定重新修筑地下水管道,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工程, 好几天过去了人们开始为生活用水犯愁,吃饭拉屎都成了问题。 何天祺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从出事地点回来就没有过好脸色,政府的高官们 最近忙得不亦乐乎,但是丝毫没有一点实用的办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天,何天祺正在办公室看着报纸,报纸上头版印着黑黑的一条大字:一个贪 官留给一座城市的痛!都是前面那位市长干的好事,现在都上报纸了,估计B市又 该不平静了!报纸上说一个小孩问爷爷:“这地底下埋的什么啊?怎么老炸开”, 爷爷气呼呼地回答说:“下面埋着一个贪官。” 何天祺心乱如麻的推开报纸,偏偏有人火上浇油。秘书长敲了几下门,刚走进 来看见市长的脸色,胆怯地说道:“何市长,那个,那个群众在门口闹事了!” “啊?”何天祺眉头紧锁腾一下坐站了起来,楼底下果然闹哄哄一团,政府的 大门口扔满了垃圾,什么都有,甚至有人扛来了编织袋往下倒垃圾。 “快去疏散啊,这,这成何体统……”何天祺气的脸都青了,秘书长应了一声 转身往楼下跑去。 门卫处几名保安有苦难言,外面群众数十之多,门口用水泄不通来形容一点也 不过分,后面还有黑压压的人头赶了过来。大门虽然关上了,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B市的天子衙门!门口那么多人聚集谁不担忧?门是新式的电动门,一米多一点的 小孩子一跳都能过去那种。有何没有其实是一个样。 你们这些刁民要放在古代还不拉出去问斩了。保安们大喊着冲了出去,还没凑 过去瓜果菜皮尽往身上招呼,保安们平时嚣张惯了,哪里会惧怕大声骂着,可是声 音淹没在人海里根本听不见。一个个怒气冲冲地跑进保安室,再出来时手里攥着黑 乎乎的警棍,指着人群隔着栅门挥动着上前来。 群众们不怒反笑,便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喊着:“保安打人了——”“保安 打人了——”这一喊一呼百应,更可怕的是,人群里隔三差五地就举起来几个照相 机,不管调没调焦距,咔嚓咔嚓地照了起来。 保安气的脸色发绿,但还是马上败下阵来,慌乱地把警棍藏在了身后去,哇哇 地叫骂着。 他们怕,群众可不怕,愤怒地群众不停地把垃圾臭菜叶扔了过来,捡起什么是 什么,地上的石子砖块闭着眼睛往里招呼。保安们一时找不到能躲藏的地方,纷纷 退回到院子中央,惊了一身冷汗,衣服都粘在身上。 秘书跑下来看到这情景,除了训斥保安也是毫无办法。何天祺看得真切,知道 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来只有自己亲自出马了。 市政府大院里,像个垃圾场!遍地的石头砖块,破烂玩意儿什么都有,保安室 门口扔着西瓜大的一块石头,门都被压得变了形,真不知道谁有这么大气力。门口 的群众喊声震天,越来越慷激昂大有不拆了政府大楼誓不回换的架势。 何天祺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秘书长正在劈头盖脸地催促着保安们上前劝解, 保安们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不屑地盯着秘书长装聋作哑。何天祺适时地出现,秘 书长首先看见了,更加长了志气,更加带劲地训斥着。 却没想到偏偏拍马屁拍偏了,何天祺本来心乱如麻,最见不得人这样子了,黑 着脸走了过来,站在秘书长身边冷冷地说:“他们不去是吧?你去啊!” 秘书长没明白市长的意思,一贯地服从是他的本性,听市长这么一说还真转身 走了,没走两步突然又退了回来,看到何天祺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才知道自己做 错了。 何天祺不温不火地喊道:“去啊,回来干吗?” 秘书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何天祺声音陡然提高了一倍,面色一正,“你什么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训 谁呢在这,那你自己去啊!” 保安们有两人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秘书翻了一眼也不敢说话,自觉退到了一 边,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何天祺白了他一眼,又骂了一句:“真不知道你们这些 人一天是怎么思考问题的……!” 院子外面已是喊声如潮,气急的群众开始摇晃铁门,哗啦哗啦直响。何天祺才 转身瞅了一眼,一个啤酒瓶就飞了过来,在他前面不远处啪一身炸了,玻璃渣子滚 飞了一地,吓得他赶忙后退了几步。 秘书长适时地站了出来,挡在市长前面让何天祺心里倒是一暖,“何市长,你 先进去吧,我,我们来处理!”几个保安也赶紧围了过来,一个个点头附和着。 何天祺没有犹豫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行,现在事态控制不好要出大事的, 你现在给我联系公安局,叫他们派人过来。” 秘书长答应着,拿出了手机来,快速地播着号码。何天祺又补了一句:“别拉 警报,叫他们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有任何动作……” 秘书长点了点头,何天祺交代完毕调整了下呼吸,缓步走了出来。秘书长看了 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保安门不好迟疑,一个个跟在身后如临大敌一般往前走去。 红了眼的群众根本不管来者是谁,还在卖力地扔着喊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何市长出来了,大家快看市长过来了……” 何天祺的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淡定从容,没有一点市长的架子,群众们很 多都没有亲眼见过他,但是第一印象还不错,慈祥和蔼,庄重大方,一看就是一个 很有涵养的人,比起刚才那些保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一个人喊了一声,人群里嘘了一声,接着全民像炸了锅一样,一枚小石子砰 地砸在了何天祺的肩膀上,何天祺没有理睬,躲也没躲,甚至脸上的眼睛都没眨一 下快步迎了出来。群众们纷纷叫嚷着,却突然不约而同的停着了挥动的手,真难以 想象,这就是气度! 何天祺走到了门口,先是冲着大伙深深鞠了一躬,“乡亲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今天我代表政府像你们道歉!”再抬起头来竟然眼里闪动着泪花,门外的群众一时 间鸦雀无声,纷纷看着何天祺表演。 何天祺转身冲着保安喊道:“把门打开!” 保安犹豫着没动,瘪瘪嘴互相看看没有动!何天祺大声吼道:“把门打开!” 保安们再不敢犹豫,赶紧跑了进去,按动了绿色的按钮,栅栏门从右往左吱吱响着 打了开来。 群众们一个都没有动,何天祺也没有动,一直到门完全地敞了开来,何天祺挪 着步子慢慢走了出来,身后保安们象做贼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盯着每一个人,这个时 候要是市长一句话说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何天祺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他看了看红着眼睛的群众,没有表现出 丝毫的紧张,象征性地润润嗓子咳嗽两声说道“乡亲们!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我 和大家一样的焦急……” 何天祺侃侃而谈,一个人说了足足十余分钟,大家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时 人群中竟然有人鼓起了掌来,人们的目光自然从何天琪的身上转了过去,一看之下 眼前一亮,走出人群的竟然是为女子! 人们可以不认识何大市长,但是绝对认识这名女子。曾经是多少人的偶像,如 今B市首屈一指的女企业家,正是上官小小!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休闲装点缀着几颗小花花,衣服上垂下来几缕丝带,晃晃悠 悠地随着身体摇来摇去,粉色略紧的休闲裤,脚上穿着一双坡跟休闲鞋。粉红滑润, 皮肤雪白,晶莹剔透,美艳不可方物。但是它的出现,多多少少让人们有些意外! 上官小小这种场面经历的不少,此时淡定从容地走上过来,离老远冲何天祺抿 嘴一笑,何天祺回敬了一个笑容,心里也暗暗叹道:看来小小现在果然成熟了许多, 无论从穿着上还是动作上,再也不是先前那个冷冷的不会笑的她了,倒更像是一个 大家闺秀。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其他人看到她的时候更是一路目送,谁也不忍心把目光移开。 上官小小走上前来,从容地说道:“何市长,你可得给我们大家做主啊……” 她的嗓音就像她的人一样标致,要么也不会去做主持。 何天祺轻轻点了点头。 “各位大叔大姐,你们好。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我们现 在在这里吵闹,有什么用呢?现在怨谁也起不了作用,说来说去问题还是解决不了, 依我看咱们大伙也别围在这儿啦,既然何市长在这里,我相信他会给大伙儿一个公 道……” 人们听着听着跟着小小的话语沸腾,这才你一言我一言开始询问,何天祺又开 始忙着解答,看来效果还是不错,围观的人们逐渐散了去,直到最后,时间不知不 觉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 最终的答复是,这两天之内全市范围内让大家都有水吃! 市政府对面有一座三十六层的高楼,此时夕阳略带着发红的残光斜斜地射在高 楼的斜侧面上,顶楼的一扇窗子忽然轻轻一闪,推了半扇,不凑巧的是反射下来一 缕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到了上官小小的脸上,她不由地眯起了眼睛抬头往上看去,由 于太远根本看不清楚,模模糊糊地一个黑影,仿佛能觉察到对方灿烂的笑脸,心中 忽然产生一股异样的感觉。 等人群逐渐的散去,警察们才敢走上前来,他们刚好赶上清理院里院外的垃圾。 上官小小站在何天祺旁边,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何市长,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 何天祺低声叹了口气,面色一正和刚才判若两人,苦笑一声说道:“小小,你 是不知道,可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为什么啊?” 何天祺看了看她,回过头幽幽说道:“实在是有苦衷啊,这爆管的事情,最近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第一次报告交上去,到现在都有月余,上面现在还一级一级 等中央批示,我也是干着急啊!” 确实是这样的,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重修水管好赖十几个亿,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是像这样一层一层审批下来,最少还不得十天半个月,可怜老百姓度日如年那。 现在好多家里都不怎么开灶,下班都不知道该怎么吃饭,去外面的饭馆才发现和家 里一个样!早上没水不洗脸不刷牙上班的也比比皆是,甚至现在人们见面不再象往 常一样问道:吃饭了吗?而是相互调侃着:“今天你洗脸了吗?” 小小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然后问道:“我看不是已经在运水了吗?怎么还有 那么多人来闹事?” 何天祺说:“尽管自来水公司启动了应急供水方案,现在已经关闭了原来的供 水阀门,也开启了市区周边的几处备用水源,但这仅仅能保证部分地区的低楼层供 水,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像一些地势较高的许多居民小区仍然停水……” “现在街头巷尾,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议论着这次”爆管“带来的不便,哪一 个不是对政府的痛骂。” “家里停水,很多人搬到有能力供水的宾馆去住,那些地方房价这两天涨了好 几倍,很多人还是找不到住房,不能供水的宾馆形成了鲜明对比,房间打5 折也无 法挽留住顾客。你说这些损失还不都记恨在政府的头上。不闹事才怪呢……” 上官小小认真的听着,那为什么不从别的地方调些水呢? 何天祺苦着脸,“这个想法我也想过,可是等不到中央批示,哪有那么多资金 啊……” “要用多少钱呢?” 何天祺突然从她的眼光里看到了希望,轻轻地说:“这项工程浩大,要解决全 市人民的饮水问题,目前可能要一个多亿,可是……” 上官小小摆了摆手,淡淡一笑:“这不是难事,我可以投资两个亿,何市长就 由你来操办吧!” 何天祺惊讶地合不上嘴,但是喜悦却溢上了眉梢,“小小,你这可是为人民办 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啊!” 上官小小咯咯笑了起来,“何市长,你过奖了!” 两人谈话完毕,上官小小便走出了市政府的大门,门口早已打扫的干干净净像 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何天祺一直把她送到了门口,便见不远处一辆普通的奥 迪车行驶了过来。小小挥挥手坐车而去,这时周围同时还有三四辆车启动了马达。 一般人当然难以发现,但是何天祺肯定是注意到了,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吃惊,小小 还是很谨慎的,看似一个人悠闲,其实后面跟着的保镖不下十个,皆是一等一的好 手,当然这和每个月领到不菲的薪水有直接的关系。 上官小小走了以后,对面高楼上的那扇窗子也随之关闭了! 入夜,微凉的秋风拂打着窗外日渐萧条的古树啪啪乱颤,树叶子已经落满了一 地,剩下的还在空中无根的乱颤,经受不住季节的更迭,摇摇欲坠,飘飘洒洒,就 像人一样,有的人看似在飞翔,其实是在坠落。 高士杰不安地仰面靠在沙发上,电视机兀自播放着,小洁在一旁拿着遥控器翻 来覆去地换着节目,两人大气也不敢出,不时地瞅着茶几上的电话,甚至有点期待 那个电话重新响起。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十点刚过一刻,电话滴滴叫了起来。 两人身子同时一颤,小洁的手不安地抖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恐慌,高士杰拿起 了电话:未知号码! 他按下去了接听键,一个磁性的电脑合成音奸笑着响了起来,听着好遥远: “嘿嘿……希望你没有让我失望!” 高士杰抖了一下,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结结巴巴说道:“钱,钱我已经,准 备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低低的喘息声,随后又响了起来:“现在出门,到火车站!” 高士杰皱了皱眉头,擦了一把冷汗,低声问道问道:“然,然后呢?” “滴——”忽然一声刺耳的长笛音叫了起来,高士杰赶忙把手机从耳朵上拿开。 其实现在心里反倒有些坦然,当他得知对方的目的以后,已经没有多么恐慌了。 放下电话,拿起了沙发角落的黑色皮箱,那里面整整十万!披上了外套,又回 过头来低声说道:“小洁,别离的太近!” 小洁抖了抖手里的DV,怯生生说道:“真的,真的要去吗?” “嗯,必须去!”高士杰说完了这话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沉声说道:“你 只要远远地跟着,录像,明白了吗?” 小洁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高士杰转身往门口走去,楼底上传来了哒哒地脚步 声越来越远,小洁看看手里的摄像机,咬咬牙也跟着走出了门。 火车站不是很远,打车二十分钟。 高士杰不敢逗留,这时候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各种不好的想法应运而生, 他提着包包在候车室外面焦急地站着,右脚的伤口这几天不是很疼,脚却有些麻木 了!手里攥着的电话机,五分钟之后又响了起来。接听!这次他没有说话,电话里 机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往前走,国旗!” 高士杰抬头看了一眼,国旗离得不远,台阶下不到二十米。他没有说话,转转 脑袋左右看了看,拎起沉重的皮箱慢慢往前走去。 电话里阴沉的声音像风一样响了起来:“嘿嘿,不要乱转你的脑袋!不然我会 让他马上开花……” 高士杰浑身一颤,一颠一颠下了台阶,国旗下此时空旷如也,没有一个行人, 幸亏天还不是很晚,但是四周的冷风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看见那个垃圾箱了吗?” “嗯!” “把钱放到旁边!” 高士杰顺从地走了过去,把皮箱靠在垃圾桶上。电话里嘿嘿一声尖笑:“你可 以走了……” 高士杰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里此时“滴——”一声长鸣,他赶忙把电话拿远了 一些,但是鼓膜依然震的生疼!他没有再忧郁,也不敢再犹豫,依旧跛着脚脸上的 表情木呐眼睛没有一丝神韵,就像一个低调的疯子一样缓缓地消失在夜色里。 小洁此时正蹲在火车站不远的一个小巷子,四周黑漆漆的,除了前方的路灯依 旧闪着昏黄的光,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他的手在颤动,摄像机屏幕上高士杰颤巍 巍地提着黑色的皮箱走在夜色里,幽蓝的屏幕让小洁的脸泛着死尸一般的光泽。 高士杰放下皮箱,一拐一拐地从屏幕里走了出去,背影有点苍老,小洁突然心 里酸酸的想掉眼泪。风就在这个时候莫名奇妙地大了起来,吹着路边的不知道是什 么名字的树还有冬青树胡乱地摇摆着,叶子洒满了一地,又被一阵风刮跑了。一粒 沙子吹进了小洁的眼睛里,她空出了一只手来使劲揉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忽然屏幕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距离有点远,但是在这个高倍焦距的摄像机下面,就和眼前是一回事的,但是 人影的出现,小洁忽然心里忽然一个抽搐,手开始不安地颤抖了起来。 摄像机里果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黑色的雨衣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紧不 慢地往国旗下的垃圾桶边走了过去,步子很从容,很缓慢,也很轻盈,轻盈的就像 ……,嗯,就好像双脚都没着地一般! 黑衣人影踩着一阵风,走过去弯腰拿起了黑色的皮箱,原地没有一刻钟的停留, 刚直起了身子返身又走了回来……,她慌乱地调着焦距,可是怎么拍却只能拍到悬 在半空中的那一双脚,一闪一闪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手抖得厉害,小洁没有料到他会朝着自己这边走来,脸上映着幽幽的蓝光,忽 然一大滴眼泪叭嗒一声掉在了显示屏上!他赶忙伸手去擦,屏幕里的那人却忽然站 住了脚步。 小洁不敢动了!屏幕里的人影也不动了! 她慢慢地抬起了头去,夜风吹着柳树哗哗地互相拍打着,乱叫着,一个幽幽的 长袍在自己五十米远的地方疯狂地摆动着,长袍的一边是一件黑色的皮箱,皮箱很 重,半拉在地上。小洁茫然地看着,空洞地眼神一瞬间失去了该有的颜色,瞳孔一 点一点放大,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圆! 但是,很不幸,虽然对面的人一影处在亮光中,却依然看不到更细微的动作, 远远看过去。只是一团黑疙瘩。黑影没有动,只是风吹在身上长袍的一角在狠命地 飞舞。心里忽然泛起了恶灵的恐惧,直冲上脑门,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发都是竖起 的! 耳边适时的吹起了一阵寒风,她的一滴眼泪又从眼睛里滚了出来,划在脸上冰 冰凉,小洁低下了头去,忽然他看见了一张脸! 这长脸恰好出现在了屏幕的正中央,前倾的颅骨凹凸不平地顶着眼眶,夜视下 却没有一根眉毛,深深凹进去了双颊,血红欲滴的嘴唇,诡异地上翘着……这,是 一张人脸吗?最可怕的是那一双眼睛,通体泛红! 小洁忽然感觉大脑中一片空白,浑身顿时乏力难当,拿着相机的手缓缓地垂了 下去,头皮一阵发麻,这时候她才觉得头发竖起来不是感觉,而是事实! 小洁忽然觉得头皮一麻,连带着头皮生疼,才觉得头发竖起来不是感觉,而是 事实!茫然地仰起了头去,忽然看见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略滴着鲜血的红唇就在 自己的耳边轻轻地喘息…… “啊——!”这一声尖叫像瘟疫一样蔓延了开来,车站人流量很大,好事当然 不少,一辆车站的电动巡逻车呜呜叫着遁声开了过来,几名警察打着手电看见了她, 后面一些人跟着警察走了过来,像看宝贝一样把小洁围在了中间。 在世人眼里,小洁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但是此时,不是这样的,警察的手电 筒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软绵绵地倒在了巷子的拐角里,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了,脑门上汗津津的像是在冒热气,一双眼睛睁得老圆,黑眼珠像吊死鬼一样往上 翻着,怀里,却抱着一台摄像机! 她的眼睛在手电筒的光亮下,反射着异样的光芒! 警察吓了一跳,人群忽然乱喊着谣言传了开来!人们幸灾乐祸地喊着火车站这 里又死了人,很多不爱看热闹的人也了过来。 “放屁!哪有什么死人……!”一名警察颤巍巍地把手伸到小洁的鼻子下探了 探,又在手腕上摸了摸,站起来大声骂道。 人们更加疑惑地围了上来,果然——那名警察使劲掐了掐人中、虎口,小洁慢 悠悠醒了过来。周围一圈一圈人影指指点点吵吵闹闹,小洁慢慢地反映了过来,摸 摸头发歉意地笑笑,站起了身来。 由于人没死,看热闹的人们难免有一些失望,在一片唉声叹气中草草收场,围 着的人相继也散去了。此时,人群后面黑得像雾一样的角落深处有一双眼睛紧紧地 盯着这里,看到人们惊慌失措的样子,血红的眼睛背后微微笑了开来。 一个呆板的机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低沉的响起,“不许笑!”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眼的面具,一样的神情,他的笑声更加放肆了起来,来人 也跟着嘿嘿笑着。 “怎么样?东西没问题吧?”竟然是个女声,娇媚动人声音,怎么也想不到会 是从这么一个恐怖的面具后面发出来的。 “应该没问题,我们这次发财了……”来人掩饰不住地激动,一边从嘴边卸下 了电话变声器,漆黑的夜里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是他的声音很年轻,也很 阳光,一点也不沧桑。一边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 这边女孩嗤着鼻子娇嗔一声,甜甜说道:“看你那出息……”她的语调抑扬顿 挫,不像一个常年说汉语的人。 “嘿嘿,”此时他慢慢褪去长袍,里买是一件休闲的花格子衬衣,牛仔裤,脸 上棱角分明,甚至略带着稚气。“我们有这笔钱,可以好好出去玩玩了!” 女孩皱皱眉头,面色一正说:“这,还不够!” 男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她忽然心头一个哆嗦,“这,还不够?” “嘻嘻……”女孩一看他的神色不对,低低一笑,拉起了他的胳膊,候着提着 皮箱,两人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高士杰担心被对方发现,出了车站,直接打车回到了处所。此时站在大门口焦 急地等待着,过不到半个小时,一亮出租车吱——一声长叫停在了大门口,小洁像 疯子一样从车上跑下来,一头扎进了高世界的怀里,死也不愿意放手! 高士杰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连声问道:“怎么了,怎 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洁由呜呜地抽噎马上变成了嚎啕,眼泪像下雨一样地在了高世界的脖颈处, 冰一样的凉。 “好了,好了,乖……”高士杰的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轻轻地抚摸着她 的脊背,半搀扶半依靠着走上了楼。 上官小小在家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晚上在家一个人在家对着电视机发 呆,电视里演的什么节目她不知道,只是在想着如何对何市长有个交代,越想越烦, 越想越乱,在沙发上坐起来又躺下去,本来恬静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暗的黑雾,秀 眉一颦无奈地喘着气。正巧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接听,是何天祺。 “小小,你好,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何天祺现在比上官小小更加着急,但是 电话打通的那一刻说话声缓慢而有磁性,让人听着很温暖。 上官小小已经猜到何天祺下面要说什么,但听到他的声音以后,莫名的舒服, 忙说道:“哪有哪有,何市长,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啊。” 何天祺在电话那头呵呵一笑,“怎么会呢,要说不好意思还是该我给你说的, 我知道你也尽力了,真的很不好意思,这次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上官小小一顿,自己还没有说什么,何天祺却那么理解甚至把她不好意思的话 也抢了过去,让她觉得更有意思愧疚,此时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心里却有些感动, 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还是被何天祺听到了。 何天祺听到这一声叹息,已经大致能想来上官小小的意思,面色一正,语气稍 微有了一丝急躁,他已经猜到了事情出现了麻烦,问道:“怎么了,小小?” 上官小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何市长,实 在,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可能,可能凑不到……” 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从她从市政府回来,就去公司 找了丁妍,丁妍听到她说要捐款两个亿,愣是把上官小小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心里 暗暗骂了个遍,脸色阴沉了下来,眼珠子瞪得老圆差点从眼眶中伸了出来。思考了 良久,然后抬起头来斩钉截铁的说了两个字:没有! 乖乖,这是我的公司还是你的?上官小小的不悦马上写在脸上,带着一种难以 置信的眼光问道:“妍儿姐,为什么?” 丁妍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文件,缓缓地说道:“小小,这是沈氏集 团内最近这段时间的财务报表,你先看看……”说着递了过来,上官小小有火发不 出,没有上前接文件,而是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丁妍看到她的样子轻轻一抿嘴,叹了一口气,诚恳说道:“小小妹子,你先别 生气,不是我不给你,这个公司是你的,旗下所有的产业也都是你的,你要怎么处 理我本该无权过问,但是有些话于公于私我现在也得告诉你,现在是几十年难见的 全球性金融危机,好多公司面临着倒闭和破产,集团内下属的几个外贸企业连续半 年业绩没有明显的增长,现在已经入不敷出,连带着行业亏损,这也是保守的估计, 我是说如果先面的子公司没有谎报的话。” 丁妍一页一页地翻着那些A4打印纸,分析了半天数据。上官小小听得瞪圆了 眼睛,从心里生出了不安,丁妍斜眼看到了,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接着又说: “不过小小你别担心,这些只是针对部分外贸的公司来说,就总体而言,我们沈氏 集团主要还是立足于国内的市场,这方面站得比较稳,现在对一些亏损的比较严重 的部门进行适当的调拨和调配,不会产生大的问题,但是在资金方面就显得比较紧 张。如果在平时,或许凑一凑能拿出来几百万,但绝对不能一下子捐出来两个亿, 如果这样,公司也只能宣告破产了。更何况,现在……” 丁妍看到小小的脸色不好,把报表整理了一下,理了一把头发,关切地问道: “为什么选在这时候呢?” 上官小小对公司的财务和业务很陌生,不过丁妍的话总算让她明白,自己说的 太过草率了。两个亿她原本以为对着这么庞大的一个企业来说能拿得出来,但是事 实上确实拿不出来:“妍儿姐,那……那我们能捐出来多少呢?” 丁妍想也没想耸耸肩,摇摇头说:“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上官小小脸色一青,站起了身来:“妍儿姐,你……!” 丁妍望了他两眼,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 “那一亿,可以吗?”上官小小跨了两步到了办公桌前,低声说道:“妍儿姐, 你就帮帮我吧,我可是答应了何市长的!” 丁妍平静地仰起脸来,冷冷地说道:“一分钱也没有!”末了又补了一句: “当然,如果你想让公司破产的话……” 上官小小至此真的产生了后怕,虽然丁妍说的并没有错,公司的现状确实很不 乐观,又逢着经济危机的趋势日渐难熬,而且比想象的更加糟糕的是B市最近一段 时间连续渗透了好几个外来的企业,这对沈氏集团来说虽然暂时构不成威胁,但丁 妍隐隐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上官小小从公司总部的大楼里出来就没有好气,心神不定烦躁不堪一直到回到 别墅的时候依然没有好转。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