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宰相出场 然而,德国议会以俾斯麦为首倡议增兵, 反对党领袖温德贺斯特认为无此必要。 争论数日,反对党终以多数优胜。 俾斯麦遂在议堂上宣读威廉大帝诏书,解散国会。 ——德国日记 晚上十点不到,林太郎来到一楼,独自听着风雪拍打窗户的声音,感觉更加郁 闷不开。克拉拉的口气好像不会马上就来,还是先到图书室找本书边看边等较为妥 当。 图书室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皮耶·贝纳正摊开书本,茫然地抽着烟。林太郎 实在不了解这对法国夫妇究竟怎么回事。如果皮耶在乎老婆,为什么有空还不立刻 奔去相伴呢? 林太郎绕到客厅,那儿意外地只剩下布莱克和克劳斯,他们在下西洋棋,布莱 克刚好弃子投降。 “怎么不玩百家乐了?”林太郎问。 布莱克微笑着说:“老是一家赢,没意思。史密诺夫先作庄,连赢了好几把, 之后换将军作庄,史密诺夫还是不输,后来我小赢一些,庄家就垮了,其他人则老 早束手就降,所以只好鸣金收兵啦。” “我也输得好惨,只有靠这个报点仇。” 克劳斯边说边收拾棋子。布莱克点燃雪茄,对林太郎说: “森先生,你对怪谈没兴趣吗?我们刚才还谈到这座城堡的传说……” “怪谈?” 林太郎有些讶异。不过,他隐约能了解布莱克突然提出这个话题的原因。日本 的怪谈多半是在夏夜聊起,但是在北欧,尤其是这种暴风雪夜里,怪谈倒是望着壁 炉火影增加谈兴的适合话题。 “日本应该有很多怪谈吧。” “相当多,日本的传统戏剧歌舞伎里就有很多,另外还有一种叫做‘百物语’ 的游戏,就是晚上几个人聚在一起,逐一吹熄蜡烛,轮流说鬼故事,据说当第一百 根蜡烛熄灭时,真正的鬼就会出现……” “有意思。我欣赏故事的结尾,确实很有东方的味道。我们英国人非常喜欢鬼 故事,德国也有专写鬼故事的作家霍夫曼,不过说到鬼故事的本家,在欧洲仍以英 国为首,像赖德克利夫的《约朵夫城的秘密》、路易斯的《怪僧安布罗吉》、马其 林的《飘泊者梅尔摩斯》等等。” “我没看过这些小说。” “这些都是通俗的作品,并不特别出名,如果要说文学价值高的,就属美国爱 伦坡的作品罗,还有最近的罗勃·路易斯·史蒂文生的《化身博士和海德》,他也 是我的朋友。” “说到文学性,就我记忆所及,雪莱和济慈的作品中,也有一些相当诡异的。” “你很了解嘛。没错,济慈的《伊莎贝拉》和雪莱的《解缚普罗米修斯》都有 浓厚的怪谈倾向,雪莱的妻子玛丽也写过非常精彩的《科学怪人》。看来,我们英 国人都有憧憬某种神秘事物的倾向。你听过威廉·布莱克这个人没有?” 林太郎点点头。 威廉·布莱克是十八世纪后十到十九世纪初的英国画家兼诗人,曾写下许多充 满神秘象征与诡谲想像力的难解作品。他在生前不为世人接受,死后却被奉为浪漫 主义诗歌的先驱和近代象征主义文学的创始者。 “听过,他是《天堂与地狱的婚礼》、《艾比恩女儿的灵视》的作者,我在莱 比锡跟家庭教师学英语时,读过他的诗《老虎》。” 布莱克露出欣喜神色,低声朗诵《老虎》的第一节。 Tiger!Tiger,burning bright In the forests of the night, What immortal hand or eye Could frame the fearful Symmetry?…… “你……你是威廉·布莱克的子孙吗?”林太郎不觉睁大了眼问。 “嗯。不是直系子孙,但多少有点血缘关系。我喜欢到处旅行,可能也来自这 层血缘。或许我也有追求某种神秘事物的倾向,我的朋友史蒂文生憧憬南海,我也 ……” 布莱克说到这里,汉斯从玄关悄然无声地走进客厅。 “布莱克公爵,有位使者求见。” “使者?在这个时候?” “是的,说有急事,从柏林驾车赶来。” 布莱克起身,汉斯身后出现一位年轻的英国人。 “伦敦拍来一封电报……” 青年低声向布莱克报告,交给他电报,布莱克看了以后,脸色微变。 “知道了,我马上和你走。”布莱克转向克劳斯说:“因为有急事,我必须马 上赶回伦敦,柏林这边实在抱歉,请原谅我先行告退。” “这么大的风雪您要回去?”克劳斯惊讶地问。 英国青年接口说: “风雪早先的确狂暴骇人,但似乎己过了巅峰,现在风势小多了。” “那太好了。不过我也习惯说风是雨,一旦有事,任何天气也无所谓。那么, 我就此告退,回房收拾一下,伯爵那边……” 布莱克紧蹙眉头,克劳斯也有点为难。 “要通知伯爵吗?” “不必了,伯爵吩咐十一点以前不要打扰他,我就此失礼吧。事后再向他告罪 即可,我会留张字条。” “但是……” “人都有不愿被打扰的时候,无妨。” 布莱克眯着双眼说。他当然也风闻过伯爵的种种流言,万一硬闯,碰到尴尬场 面,岂不难堪。 “那么,我待会儿再帮您转告伯爵。”克劳斯也只有苦笑地说。 十分钟后,布莱克坐上马车离去。送他出门时,林太郎匆匆看了外面一眼,暴 风雪确实小了些,但还是刮得很厉害。 林太郎又回到图书室,皮耶已经不在,心想克拉拉来了正好。他从书架抽出一 本书,坐在沙发上,但是怎么也无法融入书中。 究竟要跟克拉拉说些什么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是想确定克拉拉的爱?还是想求婚?当然,他的家人不会喜欢蓝眼睛的媳妇, 老祖母甚至会吓破胆。此外,克拉拉这种女人受得了日本的生活吗?或许自己可以 仗着语言才华转到外务省去,这个想法若能实现…… 在这漫无边际的遐想中,林太郎突然觉得冷,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就算再添 柴火也烧不起来。他想了一下,拿着书本移到无人的客厅去。不知何时,风声已歇, 暴风雪似乎已经平息。 这时,玄关那边似乎有人来,林太郎若无其事地把门打开一些。汉斯正打开大 门迎接一个高大的男人。 “上尉,您终于赶来啦。” “是啊。路上真不好走。”是鲁道夫上尉的声音。“我帮陆军大臣阁下带信给 曼葛特将军,请你通知他。” “是的,我马上就去,请到客厅稍候。” 林太郎看到汉斯拂去上尉外套上的积雪,往里面走去,便悄悄离开门边。这不 受欢迎的人物终究来了,或许跟克拉拉的约会也要告吹了。 林太郎心想,即使和鲁道夫上尉碰面也无趣,正想从通往走廊的门离开客厅, 乍见楼梯上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随即消失。是克拉拉吗?但是光线太暗,不能确 定。 几乎就在同时,鲁道夫从玄关那边的门走进客厅,这时林太郎如果再走,似有 逃离的意思,只好停下脚步。 “你还好吧?” “别来无恙。” 两人僵硬地握手。 “冒着风雪赶来真是辛苦。” “就当是雪中行军吧。风雪已经完全停歇,而且就在我抵达之前不久,暴风雪 简直就像不曾发生一样。” 谈话无法再继续下去,时间刚过十点四十分。 不久,曼葛特将军出现,林太郎终于可以脱身。将军和上尉走向客厅角落,上 尉低语几句,交给将军一封信。 “嗯……他不是什么急事,大概是看你要来,顺便叫你带过来吧,辛苦你了。” 将军摺好信纸,收入口袋,上尉举手行礼。曼葛特将军在晚餐时调侃克拉拉, 说俾斯麦非常欣赏鲁道夫,但看样子他俩交情并不那么亲密,只是公式化地谈起军 方人士的闲话。 总之,林太郎侍在客厅就是感觉不对劲,而且这个时候也不适合男女幽会,他 只好死了心,准备打道回房睡觉,书本明早再还。 他向上尉和将军轻轻点头,离开客厅。刚要上搂,只见汉斯急忙穿过大厅奔往 玄关,好像又有人来。他有些讶异,这么晚了还人来人往,于是好奇地停下脚步。 汉斯打开大门,外面雪光微明,玄关前停着一辆豪华马车,一个男人正走上石 梯。 “缪勒先生!”汉斯惊讶地叫着。 “很抱歉这个时候冒昧打扰,但是宰相阁下……” “宰相阁下?”汉斯再度惊叫。 “宰相微服访问波茨坦回来,勉强冒着暴风雪出发,路上吃了一些苦,幸好暴 风雪已经停了,但时间也晚了,肚子又饿,想来伯爵这儿叨扰一下,略事休息。” “是、是,快请阁下……” 汉斯话讲到一半就被打断,林太郎也吓了一跳,一个奇妙的声音——像是枪声 的小小声响,自城堡的右端传来。 “那是什么声音?”缪勒惊问。 “这么说,这附近真有社会主义者……” 汉斯的话又被打断,这回是一声清楚的枪响,伴随着某种物品碎裂的声音,还 有一阵尖锐的女声喊叫。声音确实来自二楼右边,林太郎脸色大变,难道克拉拉… … “怎么回事?”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那种无以形容的钝重感,不知不觉吸引了正奔向楼梯的 林太郎回过头来。 汉斯手上的烛光照出缪勒背后的人物,在照片和绘画上非常熟悉的人物德意志 帝国宰相奥图·俾斯麦公爵,肃然地站在那里。 由于太多的事情同时发生,林太郎事后要回想事情正确的进展,觉得相当困难。 总之,他自己是立刻奔上二楼,俾斯麦和秘书缪勒紧随而来,汉斯则不知所措 地跟在后面。 鲁道夫上尉也以惊人的速度从客厅冲出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上楼,曼葛特将 军也惊讶地跟在后面。 在楼上,好几个人也从门后探出头来,有人奔向最右边的房间。克拉拉的房门 大开,村濑康彦正探视屋内。林太郎一把推开村濑,冲进屋里,紧跟其后的鲁道夫 上尉又推了村濑一把,冲进屋内。 克拉拉脸色苍白地站在房间正中央,眼睛睁得好大,嘴唇微微颤抖。她没什么 异常,只是受惊了。 林太郎不觉全身颤抖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心理的冲击,但也可能是单纯的生理 反应,因为冷冷的夜风正吹进屋里,对扣的窗户开了一边,另一边玻璃碎了一地。 “克拉拉,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 林太郎和鲁道夫同时问道,克拉拉像是松了一口气,茫然站着不动。 “克拉拉!” 门边响起刚才那个钝重的声音。 “我人刚到就有枪声和惊叫欢迎,是你想吓我吗?没有受伤吧?” 俾斯麦慢慢走向克拉拉,她像终于摆脱束缚似地低声说:“宰相阁下,公爵… …” 林太郎也跟着镇静下来,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克拉拉平安无事, 他就放心了。 就在同时,他脑中涌现一个疑问,显然俾斯麦早就认识克拉拉。以一个军医养 女来说,她的人面似乎太广了。她是经由伯爵介绍而认识宰相?还是以宰相欣赏的 鲁道夫上尉未婚妻的身分呢? 林太郎试图挥去这些妄想,努力注视这个伟大的人物。 奥图·俾斯麦,一八一五年——维也纳会议那年——生于布兰登堡宋豪森庄园 的地主大家,先后就读哥丁根大学和柏林大学,一八四七年成为普鲁士国会议员。 年轻时他血气方刚,经常与人决斗,据说胸前、手臂上还留有不少旧伤。一八 四八年三月革命时,他不满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向革命派让步,曾组织农村青年 队准备进攻柏林。 后来,他以普鲁士公使身分派驻法兰克福联邦议会,这段期间俾斯麦的思想显 著成长,坚信应该与奥地利对决以完成德国统一。而后历经驻俄公使、驻法公使等 职位,益长见识,一八六二年终于攀上普鲁士宰相的地位。 不过,眼前这位胡须已白、看似顽固的帝国领导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两个月后 就满七十三岁的老人。精神矍铄,是对他最贴切的形容。 与照片、绘画中所见不同,眼前的他略显疲态。这也不无道理,包括担任普鲁 士宰相的时代,他已经背负国家重任十多年了。 “阁下,对不起,冒犯您了。” 克拉拉低头回答,她一定也没想到俾斯麦会突然光临。 “有没有事?不像是有暴徒冲进来的样子。”俾斯麦缓缓环顾四周问道。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克拉拉身体还有些颤抖。“因为风雪停了, 我想看看窗外。我拉开窗帘,窗户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于是我就打开一点窗户 ……” “结果呢?” “就在那时好像听到枪声,我吓了一跳,不知经过几秒钟,我开着窗户呆呆地 站着。” “枪声是从哪个方位传来?” “我不知道,不过当时我看到那里……” 克拉拉指着旧馆的入口,那儿的煤油灯正发出暗淡的光芒。 “好像有东西在动,那是听到枪声后几秒钟的事,所以也可能是我心理作祟, 并没有真正看清楚。接着我又听到枪声……” “子弹就射过这扇窗子?” “是的,我急忙离开窗边,忍不住惊叫” “子弹嵌在这里。” 鲁道夫指着墙上某处,那划破玻璃朝斜上方射进来的子弹深入墙中。 俾斯麦大步走到窗边往外看,然后转过身来,没有特定目标地问道: “我的侄子呢?我亲爱的古斯塔夫在哪里?” 一时无人回答,宰相的问题又唤起新的不安。 “刚才克劳斯来了,看到阁下,立刻去通报伯爵,应该马上……” 汉斯结结巴巴地回答,向来面无表情、行事无懈可击的他,也被宰相的突然来 访和这场骚动搞得乱了阵脚。 俾斯麦表情怪异地环视众人。门口挤着闻声赶来、探头探脑的人,其中最显眼 的是伯爵千金安娜,她比当事人克拉拉还要害怕,肩膀抖个不停,甚至没有察觉史 密诺夫在她背后扶着她。她先前推说身体不适而退席,但似乎也未卧床休息,还穿 着晚餐时的衣裳。 “安娜!”俾斯麦嘶声说:“你回房休息吧。我看你不太舒服。” “阁下,没有跟您请安,对不起。” 安娜像恢复知觉似地细声说道,看来连讲这几句话也费了好大的力气。 “现在不是拘泥礼数的时候,我也不在乎。现在这些个怪事……” 宰相故意含糊其词,隔了一会儿又说: “把安娜送回房间去吧。这里有没有医生?” 林太郎跨前一步,正要开口,安娜却抢先以悲呜般的语调说: “阁下,我不是小孩,我自己回去,我只是听到枪声,吓了一跳。” 说完,她挥开史密诺夫的手臂,逃也似地回房。俾斯麦略感讶异地看着她离去, 然后将锐利的视线投向林太郎。 “你是……?” “日本陆军一等军医森林太郎。” 他回答得有些僵硬,如果在平常,他应该说幸会阁下无上光荣,但现在场合不 对,他只得把这句台词咽回喉咙深处。 “是我请他一道来的。”克拉拉低声说。 “哦?” 俾斯麦扬眉看看克拉拉,没说什么,又转向林太郎:“我不必自我介绍了吧。 ……你不觉得去看看安娜比较妥当吗?” “我没有带诊疗器具来,而且大概也没这个必要。” 林太郎忘我地实话实说。 “你是说她没病?” “我想是的,阁下。” 俾斯麦不再多问。林太郎有些后悔,他并没有根据可断言安娜身体无恙,只是 看她的样子,直觉上这么认为。 “克劳斯怎么这么慢?” 俾斯麦脱口而出,再次看着窗外。外面天光清亮,暴风雪之后,厚厚的云层被 吹散,月亮露出脸来。 那青白冷冽的光芒把大地妆上一层雪白,林太郎看到一个拼命奔跑的人影,在 从旧馆往新馆建筑之间的雪地上留下点点脚印。这个连滚带爬跑着的人,似乎是秘 书克劳斯。 老宰相表情严肃,屋内没有人开口,只觉得时间流逝得非常缓慢。不久,终于 听到克劳斯奔上房前楼梯的脚步声。 “阁下!” 克劳斯踉踉跄跄地冲进房间里,额头汗水直下。 “我叫了好几遍,伯爵都没有答应,房间从里面上了锁,而且……”他有些困 惑。“不知为什么,钥匙孔塞了东西,看下到里面的情形。” 俾斯麦皱眉思索半晌,立刻恢复严肃的表情。 “鲁道夫上尉、缪勒、克劳斯,你们跟我来。哦,还有森先生是吧?这位军医 也请一起来。” 不待众人说是,他已朝门外大步走去。 “阁下!”曼葛特将军有些为难地叫住他。 “哦,将军,你也来啦。” 俾斯麦略带挖苦地说: “那么,也劳驾将军。……还有你!” 汉斯被点到名,慌忙立正答道: “是、是,公爵阁下……” “我怕万一有什么事,你派些人监视城堡周围,我带来的随从可以帮忙,别忘 了照顾一下女士。” 俾斯麦再度环顾其他人,迅速地说: “各位不要慌。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他一马当先,像年轻人般步履矫健地下楼而去,林太郎等人紧跟在后。 来到通往后院的门口,俾斯麦突然止步,制止一行人。 “等等,克劳斯,这是你的脚印吗?” 积雪上有往返旧馆的脚印,回来的部分非常零乱。 “是的,阁下。” 俾斯麦表情怪异地环视庭院一周,林太郎立刻明白宰相在疑思什么。 月光映照的雪地上只有克劳斯的零乱脚印,除了旧馆的某些地方有风雪吹聚成 的雪堆之外,院子一片平白光亮,毫无乱象。 “开枪的家伙难道还在那里面不成?”老宰相低声说。 的确只有这么想。从新馆旁边的这条路开枪,角度不对,不可能以那种方式射 中那扇窗户。 “阁下!”缪勒声音沙哑地说:“阁下,请您在这里等着,万一……” 俾斯麦瞪了秘书一眼:“我担心古斯塔夫,我要亲自去看,知道吗?各位,走 吧!” 俾斯麦又大步向前。 缪勒和鲁道夫上尉为了预防万一,抢先走在宰相前面。来到旧馆前,一行人再 度环顾四周,但是雪地上连狗的脚印都没有。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