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夜不归 大峪口名字带了个大字,地方却小的一巴掌能抹平,也没什么上档次的旅馆, 小招待所也只有那么一两家,我早已冻得手足发麻,到了临时租住的招待所里,却 发现连个洗热水澡的地方都没有,好在夜不归的二徒弟张瘪三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个 电暖风来,我脱了鞋袜烤起来。 夜不归三个徒弟中的大徒弟大骨头和二徒弟二锅头正在点了3 根香烛三根高香 对着一个不知名的塑像顶礼膜拜,小徒弟二锅头正在替夜不归捶腿,天气一变化, 夜不归多年的关节炎犯了。 夜不归端着他那半米多长的大烟袋,淄啦淄啦的抽了一会大旱烟,慢慢的把烟 袋放下,从桌子上拾起那把使用的裎亮的洛阳铲,拿手里摩挲了半天,慢慢的开口 了:“这把铲子是我亲自找陕西的易记铁匠铺的易铁匠用钨钢打造的,98年去嵩山 少林寺的时候我藏在箱子的夹层里让方丈给开光过````` ” 我寻思,这少林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要是方丈知道自己曾经给一个盗墓的洛 阳铲开光过,非气的吐血不可。 夜不归说完这句稍微一停顿,期盼我赞赏这把铲子一番,等了半天见我没开口, 于是继续说:“这把铲子随着我走了大半个中国,每次开铲之前我都要用酒祭铲, 这铲子似乎也有灵性,还没亏待过我一次,虽然使用它的次数少,但是探了几个墓 都是原装货,还没走空过,不出意外的话,干上这一铲子,赚它个百八十万不成问 题。” 我急忙顺势附和:“那当然,用了那么多次都没问题,这次要是走空了还真对 不起五台山的方丈大师。” 二锅头见状忙说:“师傅,那您这铲子这么珍贵,昨天晚上方墓(就是找到古 墓的四边,俗称‘方墓’)的时候我看铲子沾了不少地气,我给您抹点黄油吧,免 得放盒子里生锈``````` ” 夜不归眼睛朝着二锅头一瞪;“你净出些馊主意,少咧咧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没事给你大师兄帮忙去!” 打发了二锅头,夜不归转头继续对我说:“这铲子沾水沾酒都不怕,生锈也不 怕惟独就怕沾黄油,说起来洛阳铲这物什的使用,那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夜不归说着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发表长篇演讲“这洛阳铲的使用3 分靠手感,7 分靠土质,这3 分看手感主要是说陕甘两地的干燥地方,西汉以前的墓葬都是竖坑 木椁墓,所谓的木椁其实就是一个木头房子,外面看是一个四方形,里面由一个不 出头的“井”字形的隔板把空间分成五个独立空间,中间放棺材,四边四个边箱, 也叫外藏椁,专门盛放陪葬品,棺材和随葬品放进去后在上面把一块块整根粗大杉 木劈成的椁板一根根排列着盖上,六面包围撒上防潮的木炭层和密封的白膏泥后就 开始填土,但是古人办事他仔细,不是草草的回填了就了事,而是要经过细细的夯 打,每铺上一米墓土就用马蹄形夯锤使劲的夯打结实,这么以来这些经过夯打的墓 土结实程度就和周边的土不一样,南方和山东安徽那些地方下雨多,千百年来被水 浸透了又干,干透了又浸,浸的时候它膨胀,干的时候它收缩,这么一膨胀一收缩 的时间长了就跟周边的土的硬度是半斤八两,差不了那里去了,南方更加不用说,” 夜不归双手一摊,“可是陕西和甘肃它气候不一样啊,一年时间下几场雨能数的清, 百年不遇的下场大暴雨,这地也没多少草皮,留不住水,马上就汇成洪水流了,要 渗也渗不了多深,这两地的墓葬我不用眼瞧,给我眼上蒙块黑布,我单凭拿洛阳铲 向下杵手感就能知道下面有没有墓,墓有多大。” 我平日常常哀叹自己生不逢时,今天看来这个词语来形容夜不归比形容我更加 合适,夜不归原本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年轻时候私塾没上几天,大字不识几个, 到四十岁上白手起家自己操起洛阳铲摸索着做起了掘冢摸金的行当,能自己总结出 来这么多的道理足以见得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相貌不扬的夜不归的智商不是一般,我 不由得暗叹,倘若这夜不归生在当今,不是叱咤讲台的教授也得是清华圆里的高才 生。 夜不归讲的灵感大发:“话说这7 分看土质是怎么会事呢?这墓土是经过人为 扰乱的熟土,它和原生土不一样,在包含物和颜色上都和生土不一样。这个看多了 自然能辨别出来,但是说‘三分靠手感七分靠土质’这话的人还遗漏掉了一点。” 我惊讶于夜不归已经敬业到了自创独门绝技程度,也想知道这门绝技是什么, 于是迫不及待的问:“遗漏掉了哪点?” “你别急,听我慢慢讲。”夜不归转头朝徒弟那边喊:“张瘪三,给我倒杯水。” “哎,来喽~~``` 师傅,您慢喝````” 夜不归接过杯子不紧不慢的吱溜喝了一小口开水,接着讲:“漏掉了哪一点呢? 就是闻!” 我大惑不解,重复了一遍;“闻?” “没错!就是用鼻子去闻土的气味,刚才二锅头那龟儿子要给我在铲子上抹黄 油,这万万不能抹,黄油气味浓,这铲子一旦沾了油腻再带上来的墓土就分辨不出 来气味啦,闻气味我闻不出来地下有没有古墓,但是如果有古墓的话我能闻出来墓 里面埋了什么东西!” 如果说刚才我还是夜不归的热情听众的话,那么此时我几乎成了夜不归的铁杆 粉丝。我禁不住的问他:“这技术不简单啊,连故宫博物院的杜乃松也不见得有您 这本事啊,那您是怎么闻出来下面有什么东西的呢?” 夜不归盼了半夜总算是盼来了我的一句发自肺腑的赞叹,得意得红光满面: “其实这个技术要说简单也挺简单,要说难的话也挺不容易的,你想啊,这地下的 铜啊铁啊在底下埋了个几千年总是要生点锈,铜锈有铜锈的气味,铁锈有铁锈的气 味,年深日久的,这些气味就分散到周边的墓土里啦,只要捏起来这些被洛阳铲带 上来的墓室里面的墓土一闻,就知道啦!” 我舒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感叹,古人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看来一 点都没错。 “但是,”我原以为夜不归的讲解到此已经寿终正寝,不料夜不归紧接着一个 ‘但是’又把我从感叹中拖了出来“但是金银它不生锈啊,这个要怎么才能闻的出 来呢?呵呵,这就要靠多年的经验积累啦!”夜不归最终用一个神秘的微笑结束了 自己的讲解。 夜不归拿起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重新按上一袋烟丝,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找 到打火机,张瘪三拿了火柴要来给夜不归点烟,一不留神踢倒了地上的一瓶装着黄 色液体的可乐瓶,可乐瓶翻滚着朝墙边火红的电暖风滚去,夜不归丢下烟袋不顾一 切的扑过去,一把按住可乐瓶,惊慌的脸色煞白,把可乐瓶放好后抬手给了二张瘪 三一巴掌:“你龟儿子奶奶个熊的活腻了啊!你想死别拖累上我们大家!” 我见不过是一个可乐瓶而已,不见得是什么贵重宝贝,犯不着生这么大气,急 忙上前拉住夜不归:“算了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教训几句,下次注意就是了。” 这时夜不归的手机闹铃突然响了起来,夜不归从腰里掏出手机一看,刚好是子 夜1 点钟,正是月黑风高夜,土夫子动手干活的最佳时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