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地 震 第四章 串串香串串都香 谭东不顾唐婉的反对,还是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医生检查完了说没什么 大碍,只不过膝盖和胳膊上蹭破了点皮。用碘酒消了毒,谭东本来想让医生给唐婉 包扎一下的,但唐婉坚决反对,说胳膊和腿上如果缠上两段纱布,她还怎么上街。 谭东苦笑,在现在这些女孩的心里,美丽比健康更重要。 知道唐婉无恙,终究是件开心的事,但想到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城市,谭东的 心情还是很快黯淡下来。唐婉不知道谭东的心事,笑嘻嘻地问去哪儿吃饭。 谭东搀扶着唐婉走在街上,低头看一下她腿上的伤:“你的腿都伤成这样了, 还能去哪儿呢,我们还是就近找个地方吧。”在哪儿吃饭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 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块儿。唐婉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去海云街上吃串串香吧。” 谭东怔了怔:“你不是不喜欢去吃那些街边的小吃吗?”唐婉笑了笑:“喜欢什么 是可以改变的,也许我现在已经开始喜欢了呢?”谭东明白唐婉的心意,她是在试 图走进他的生活。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很多事情并不是单凭喜好,或者你想去做 就能做好的。 看着面前脸上荡漾着笑意的女孩,谭东心痛的感觉又生出来了。他怎么能舍得 离开这样的女孩独自去往异乡,他又怎样才能将告别的话说出口? 那就还是先去吃串串香吧。 串串香有点像重庆的麻辣烫,都是将各种蔬菜与肉串成串任人挑选。与麻辣烫 不同的是,串串香是店主将你选好的串子集中搁在一口锅里煮熟,然后装在小盆里, 浇上高汤,再依食客的口味配上作料。 唐婉以前从不在街边的小吃店里吃东西,但自从跟着谭东吃了一次串串香后, 便喜欢上了这种小吃。 现在,谭东跟唐婉就坐在海云街那家小店里,他们面前摆着一个小盆,盆里面 是烫好的串串香。唐婉吃了很多,肚子又有了发胀的感觉。她拍拍自己的肚子,感 慨道:“好饱。为什么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就特别能吃东西?”谭东已经盯着 唐婉好一会儿了,待她目光迎上他的,他又慌忙把目光移开了。他说:“以后不跟 我在一块儿,你也要多吃点。我希望你能长得再胖点。”唐婉笑道:“怎么,嫌我 瘦了?”她转念间,想起中午在电梯里见到那瘦子,便随口道,“你肯定没见过真 正的瘦人什么样,你只要用根钉子就能把他挂在墙上。”唐婉住了嘴,因为她这时 心里又有了那种不适感。或许是因为我吃多了吧,她想。可那种不适跟晚上下班时 在电梯里的感觉一样,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了些恐惧。但是,跟谭东在一块儿,还有 什么好担心的呢,没有人可以伤害自己,谭东会像传说中的王子一样,把任何胆敢 走到她身边的魔鬼赶开。 这样想,唐婉又开心起来。她这时才注意到谭东的神色有些异常,而且,他还 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旅行包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唐婉说:“你今天干嘛背这么大一个包?”为什么要背这么大一个包?谭东恍 惚了一下,一些愁苦在他的脸上稍现即逝。心里的痛感很快蔓延开来,还有些忧伤 也适时地爬上他的额头,他想掩饰,可那些痛感与忧伤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在他 眼里生了根,他再也没有办法将它们藏起了。 唐婉立刻就感觉到了,她的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她抓住谭东的手,问:“发 生了什么事,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谭东默然,无言以对。 唐婉摇动谭东的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眼底已现出些绝望 的目光,因为这么长时间,她还从来没见谭东这么消沉过。她顿了顿,忽然变得平 静下来,只是眼中涌上些晶莹。 “你迟早会告诉我的,是不是,那么你就现在把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吧。如果 你不想让我担心,就告诉我。告诉我,好吗。”她说。 能告诉她些什么呢?谭东依然保持沉默。他不能告诉唐婉他已经退掉了租来的 房子,也不能告诉她他为什么会离开这个城市,但是,无论怎么样,唐婉都会知道 即将发生的事:他兜里装着明晨的车票,他将在明晨离开这个城市。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谭东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历史,历史成为过去,只要时间不能倒转,纵便你有天大 的本事,也没有办法改变其中的一丝痕迹。有些时候,我们要很小心地把历史隐藏, 因为有些历史如果在现实中出现,它便会成为一头猛兽,吞蚀掉的不是别人,正是 你自己。 谭东现在就觉得自己与猛兽同行,除了远远离开,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但是,他不能把猛兽展现在唐婉面前。他爱唐婉,失去唐婉如果成为一种必然, 他宁愿自己在她心里保持现在的感觉。许多年后,当唐婉已经从伤痛中摆脱开来, 想起曾经发生在她生命里的一段恋情,她一定会生出些淡淡的忧伤,那时,她也一 定不会忘记一个叫谭东的名字。 这样,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谭东沉默着,他只能让自己狠下心来。其实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很脆弱,因为他 需要面对的敌人是他自己而不是别人,而自己这个敌人是杀不死的。 人总喜欢用逃避来面对一些现实,而谁知道逃避其实是种多深的无奈? 谭东最后对唐婉说:“我要走了,永远地离开这个城市,不再回来。”唐婉如 遭重创,她呆呆地盯着谭东,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旋即,她眼中落下泪来,目光已 变得冷漠。 “你要离开我了吗?你答应要好好保护我的,一辈子保护我。现在,你忘了你 的诺言了吗?你要丢下我不管了,你觉得保护我是件很辛苦的事了吗?”“不是这 样!”谭东重重地道,“我没有忘记答应过你的话,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连自 己都保护不了,怎么还能保护你?”“我不管!”唐婉连连摇头,叫得很大声,她 的失态让她在这家串串香小店里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我不管,我要你这辈子都 守着我!”谭东看着面前的女孩,满眼都是无奈:“也许,离开你就是保护你。” 唐婉不说话了,就那么怔怔地瞪着谭东。她美丽的面孔这时有些扭曲,本来柔和的 线条变得僵硬。她的头发刚才摇头晃乱了,有几缕沾上了些泪,横穿过脸颊。她的 神情绝望夹杂着漠然,还有仇视,仿佛谭东丢下她,便是犯了天大的罪一般。而最 终,漠然与仇恨都渐渐消散,留下的只有绝望。 谭东惊异地看着唐婉神情的变化,觉得这一刻的唐婉变得陌生起来。也许并不 是陌生,在他初见到她时,她便经常在眼中流露出这种绝望来,偶尔还间杂着漠然 与仇视。 还有恐惧。 ——是不是在这个女孩身上,还隐藏着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这一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谭东悲哀地想,这个夜晚终究会过去,自己终究会 在明晨踏上离去的列车,与唐婉的恋情也必将成为历史。现在他只希望,许多年后, 如果他有机会再次与面前的女孩在街上擦肩而过,她还能记住自己的名字。 今夜的天空有些异样,暗黑的云层背后,好像有些亮光时隐时现。空气中飘荡 着温热的气息,那些温热与平日不同,它们好像有了形状,在空气中不断挤压着你, 让你觉得郁闷和烦躁。 谭东送唐婉回家的路上,在人行道上,看到一只半尺多长的大老鼠叽叽叫着从 马路上横穿过来。唐婉惊叫一声,躲到了谭东的怀里。谭东也在瞬间,伸出双臂紧 紧拥住了女孩。 谭东的怀抱像感觉中一样温暖且坚固。 唐婉哭了,在谭东的怀中。那些细细的哭泣声让她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谭 东轻抚她的后脊,发现女孩一直在轻微地颤栗。于是,谭东也有了些想落泪的欲望。 哭泣离谭东似乎很遥远了,唯一留在记忆中的哭泣好像还是在上中学的时候。 那个黄昏,他站在自家的院子里,看着院里一个大大的坑,悄然落泪。在那土坑的 位置,原本应该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栀子花树。 在唐婉家小区的门口,唐婉转过身来面向谭东。这一刻,谭东忽然发现唐婉脸 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表情。唐婉说:“不要走,在这里等着我,我知道发生了什 么事,我把事情解决后,就回来找你。”谭东刹那间慌张起来,他连连摆手,但嘴 里只说出两个字来:“不要!”唐婉不再停留,转身就向小区里跑去了。谭东欲追, 可唐婉跑得飞快,已经离他十几米远了。谭东在小区大门外徘徊,心内忽地也笼上 了层巨大的恐惧。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究竟什么原因让他必须离开心爱的女孩,离开这城市? “你回来了。”唐婉径自穿过客厅回自己的房间,好似没听见父亲说话的声音。 门“哐啷”一声关上,门外的两个老人对视一眼,俱都无言,相对发出一声叹息后, 便把目光落在厅里的电视机上。电视里在播一部警匪片,一个公安局副局长亲自带 队捉拿一个杀人犯。老头老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却谁都没有留意电视里播放 的内容。 唐婉的房里有些动静,老太太担心地看看那边的房门,再看看老伴。父亲皱着 眉,有心想上前查看,但终究还是忍住未动。 半晌,唐婉的门开了,唐婉换了身休闲的运动装,拎着一个大箱子走出来。老 头老太有片刻的惶惑,待他们明白过来唐婉的意图后,都慌张起来。母亲上前抱住 了女儿,父亲则紧走两步拦在唐婉的面前。 母亲带着些哭音说:“婉儿,你这是要干什么?”父亲满面怒容,手指着唐婉, 想喝斥什么,却一时语塞,那手指便不住地颤动。 父亲真的老了,头发虽然没有全白,但俱都呈现种灰白的颜色。他前几年保养 得很好的皮肤现在也现出许多褶皱,鬓发下面的几颗老人斑也愈来愈明显。他站在 唐婉面前,已没有了往日的镇定与大度,只是为了表示自己愤怒的程度,他的腰杆 还挺得笔直,让人可以想见他的军旅出身。 “你到底想干什么!”父亲终于说出话来。 唐婉面上一片冷漠,她眼睛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盯着父亲:“我已经不是孩 子了,我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你选择的生活是什么?”父亲低吼,“就是 选择跟那个街头的混混呆在一起?为了他,你不惜离家出走,不惜丢下我们!”唐 婉摇头:“可是你忘了,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母亲在边上抓紧了唐婉的胳膊 :“婉儿,天下哪有不想自己儿女好的父母,我们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呀。” 唐婉依旧面无表情地瞅瞅母亲:“你们知道我需要什么吗?你们只会把你们的意志 强加到我头上,全然不顾我的感受。你们知道吗,这些年,我只有跟谭东在一块儿, 我心里才感到踏实,才感到原来我也可以像身边大多数女孩一样幸福生活。现在, 是你们要毁了我刚刚得到的幸福。”“够了!”父亲大吼。这时他眼前一阵晕眩, 分明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也许他无法改变女儿的意志了,但他却坚信谭东是个 魔鬼,只是,这个魔鬼现在正在沉睡之中。他终有一天会醒来,会撕裂身边最亲近 的人。 父亲喘息了一下,心里想如果实在迫不得已,他就要向女儿说明一切,让女儿 彻底认清谭东的真面目,到那时,女儿一定会明白他的苦心。但是,他心里还是隐 隐有些恐惧,因为此刻,女儿的神情仿似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她眼里的冷漠好像已 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动她,包括亲情。 父亲心底的恐惧更浓了些。不能再回到过去,不能让女儿再一次承受那么深的 伤害。老人觉得自己进退两难了,因而在后来说话时便没有了底气。 “婉儿,你相信我们,我们是你的父母,我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你过上幸福 的生活。我们反对你跟谭东来往是有原因的,或许你现在不明原委,但你将来一定 会明白,所以,现在即使你心里怪我们,我们也要狠下心来。”唐婉冷笑道:“你 们狠下心来要做什么呢?”“坚决不让你跟谭东再有任何的往来!”“所以你才三 番五次找人,软硬兼施去威胁谭东。”唐婉冷笑道,“你找人给谭东送去了多少钱, 他跟我分手在你眼里值多少钱呢?你还让派出所的人去恐吓他,用他以前的一些劣 迹来威胁他。现在,你终于得逞了,他要离开这城市了,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们, 如果他离开了,我也会跟着他离开,你们永远没有办法把我们拆散。”“婉儿,你 怎么能这么狠心……”母亲在边上先流下泪来。 父亲阴森着脸,不相信地看着女儿。女儿此刻好像完全变了副模样,平日的乖 巧温顺都似已离她而去,她面上的冷漠让她看上去冷冰冰的,好像——好像中了邪 一般。 “婉儿,你听我说,我为了想分开你跟谭东,确实想了很多办法。但是,此番 他要离开这城市,确实不是我逼迫的。他自己要走,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以为 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唐婉轻蔑地说,“我不信!”“不管你信不信,你今天都别 想走出家门。”父亲也变得强硬起来。 “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那你就试试!”父亲向前迈一步,刚才说话时稍 有些伛偻的腰板再次挺得笔直,“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恨我,但我还是不会让你跟 那个魔鬼在一起。”“魔鬼?”唐婉怔了一下,接着再冷笑道,“就算他是个魔鬼, 我也要跟他在一起……”谭东还在小区外面,他已经不知道呆了多长时间,只知道 已经抽完了兜里那包才开封的香烟。唐婉让他在这里等着她,他不知道她今晚是否 能躲过父母的盘查出来,也不愿意自己即将离开之际,还要加深唐婉与父母的矛盾, 但是,他几番想离开,却始终迈不开步子。 就要离开深爱的女孩了,此一别经年,即使还能再见,但必定已是物是人非。 深爱的女孩,是他发誓要用生命来守护的。 时间已不知过去多久,谭东倚坐在小区大门边的一处墙角。这时他从旅行包里 又取出了一盒红杉树牌香烟,点火时却发现火机打不着了。他希望从包里再翻出一 个火机来,可结果却让他失望。他懊丧地站起来,想去小区门卫室里跟值班的保安 借个火,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呆住了。 星月此时俱已被满天的乌云遮住,借着小区门前带着黄晕的灯光,谭东看到天 空呈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青碧色,好像云层背后正有一股强烈的青蓝之光要直射 下来,但又因云层太厚不能穿透,于是只能将满天的乌云映衬得仿似透明一般。这 是个奇异的景象,黑暗笼罩着大地,而满天却是近乎透明的青碧颜色。谭东仰头呆 望了一会儿,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便向值班室走去。这时,他的身子 忽然晃动起来。 晃动的当然不仅仅是他的身子,他前方的小区大门与值班室,小区里鳞次栉比 的楼厦,甚至他脚下的水泥路都在那瞬间晃动起来。 谭东很快就稳住了身子,那段跟着黑三舞拳弄棒的日子让他身手矫健且下盘很 稳。尽管如此,他心底还是生出些深深的恐惧来。 瞬间的惶惑过后,他想起近期在这城市流传要地震的传言来。 地震真的发生了,而不是像有关部门宣称的那样只是场谣言。 地震了的念头浮上来后,谭东凝立不动,似乎想再证实一下发生的事情。但大 地只是晃了晃,瞬间过后便恢复了平静。因而谭东疑惑了,不知道刚才的晃动是不 是自己的幻觉。 小区里此刻依然安静,甚至大门里值班室酣睡的保安都没有丝毫动静。莫非别 人都没有察觉刚才的晃动?莫非真的自己产生了地震的幻觉?谭东的恐惧再次涌上 来,他面上已现出些凄楚的表情。 ——难道我的病又犯了? ——难道沉睡多年的魔鬼再次苏醒过来? 谭东呆立在小区门边仿若老僧入定,又似入了魔障般变得痴傻了。继而他狠狠 地一巴掌扇向自己的脸颊,轻脆的声响过后,他感觉到了疼。 疼,是一种真实的感觉。 谭东惶惑了。 就在这时,大地忽然又晃动起来,这次晃动已经有了连续性,不远处一根路灯 的灯架轰然倒塌。地震再次成为现实出现在谭东的面前。 谭东长舒了一口气,那面色在瞬间恢复了常态,甚至还有了喜色,好像一个在 迷宫中徘徊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出口。 “地震了,地震了,地震了……”谭东嘴里念叨着,继而纵声大笑,已丝毫不 掩饰解脱后的兴奋之情了。 小区里有些窗口灯光亮起,一些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传来。尖叫声接踵而至, 寂静的小区苏醒过来。一些动作敏捷的住户很快出现在小区里的水泥路上,他们拎 着箱子扛着大包,显然有所准备。更多的人在他们之后出现,大多衣衫不整,颇为 狼狈,他们大呼小叫,呼喊着家人的名字。谁家的孩子在哭,声音嘹亮,直冲云霄。 面对突然而至的嘈杂,谭东又惶惑了一下,他好像不知道该如何适应涌来的人 潮。但转瞬之间,他紧张起来,嘴里念叨一声唐婉的名字,终于不再迟疑,撒腿向 着人群来的方向跑了下去。 ——他要去找唐婉,他必须看着唐婉无恙,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唐婉唐婉,你千万不能有事。 奔跑中的谭东在迎面涌来的人群中搜寻,满脑子都是懊丧的念头。他这时觉得 自己决定离开这城市、离开唐婉实在是件非常愚蠢的事。他答应过要保护唐婉一辈 子,无论发生了多大的变故都不会改变。但现在,自己却要离开她,去往他乡。当 然,他可以寻一个不想让唐婉受到伤害这样的理由,但实际上,是他太自私了些, 他要保护的,其实是他自己而不是唐婉。 因而谭东此时,对唐婉满心都是负疚,同时,看到唐婉无恙的念头欲发强烈起 来,仿佛唐婉如果在地震中发生什么不幸,倒是他的过错一般。 -------- 网文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