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调查再度陷入僵局。 到这时,秦歌和贺兰几乎肯定,网上那段录像绝对不会只是个恶作剧,那个叫 徐莉的女人,必定已经是个死人。但是,没有尸体,没有报案人,也没有线索,如 果不能有新的发现,那么,真相也许将永远是个谜。 这天下午,秦歌带着贺兰,开车到了老枪家门外。老枪因为贩毒已经被羁押在 看守所里,他的老婆孩子早就离他而去,因而他家的房门紧闭。 秦歌本来就没打算到他家里去,他只是想沿着那晚徐莉回家的路线走一遍。 老枪家在新旧城区交汇处,徐莉租的房子在老城区的东侧,跟古城路遥遥相对, 中间隔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平房区。从老枪家到徐莉的房子,得穿过两条街,一条 是我们习惯中的大马路,另一条则是僻静的小街。 秦歌选择了最短的路线,慢慢向前走,而贺兰,则开着车,在机动车道上,慢 慢跟着。 虽然雪已经停了好几天,但路两边仍然有积雪,秦歌想象那天晚上,雪花从空 中飘落,城市变得一片雪白,整条路上寂静无声,徐莉独自走在街道上,在某一刻, 与凶手不期而遇。也许两人擦肩而过,也许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各奔东西。徐莉 肯定不会想到,那个偶遇的夜行人,将会成为她的死神。 从马路拐入小街,秦歌站在路中央,看小街两边光秃秃的绿化树,和两边低矮 破旧的平房。平房之中,间或夹杂着些四五层高的旧楼,大多是上世纪80年代的建 筑。平房与旧楼之间,是错综复杂的小巷,它们四通八达,像蛛网,或者血管。 这样的地形,为凶手作案提供了便利。 凶手在这里袭击了徐莉,并将她带走。但是,也许凶手并非一招制敌,雪夜纵 使没有月亮,但也不会过于黑暗,凶手向徐莉靠近时,或许会被她发现。这时的徐 莉非常惊慌,她会尖叫,也会逃窜,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些举止很可能会惊动 两边的居民。 当然,这些仅仅是秦歌的推测,也许它根本与事实不符。 秦歌与贺兰继续向前,这时候,秦歌的手机响,他停在路边接听电话,是队长 打来的,提醒他下午回局里参加一个会议。他刚合上手机,忽然听到贺兰低声叫他。 他顺着贺兰目光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三个年轻人,正在横穿马路。 横穿马路没什么稀奇的,但这三人却鬼鬼祟祟的——手插兜里,不直着走,身 子往一侧歪,脑袋还四处晃。 他们到路边就插入了一条小巷。 秦歌快步跟过去,在巷口,刚好看到他们进了一幢四层楼最外面的楼洞。那边 的贺兰这时也停好车,跟了过来,两人慢慢走进小巷,抬头盯着那楼洞上方的阳台 和窗户。 忽然贺兰一下子挽住了秦歌的胳膊,秦歌一怔,随即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接着,又有几个年轻人从身边走过。他们有男有女,神情都有些紧张,越过秦歌和 贺兰时,目光里都流露出些警惕和狐疑。 贺兰挽着秦歌的胳膊,神色自如,还把嘴巴凑到秦歌耳边低声说些什么。秦歌 还有些发怔,贺兰却低低地笑出声来。 这丫头不当演员可惜了,秦歌想。 那些年轻人似乎放下心来,鬼鬼祟祟钻进同一个楼洞。 这样一些人聚在一块儿,必然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这事让警察碰上,肯定不 会轻易放过。秦歌跟贺兰站在楼洞前,两人把枪掏出来检查了一遍,然后就要往楼 上去。就在这时,贺兰忽然拉住了秦歌。 秦歌看到贺兰的脸上露出些惊喜,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这幢楼的前面,有一些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堆积着各式杂物,还有自行车。 这些棚子虽然连成一片,但所用材料各不相同,显然分属不同的人家。贺兰这时盯 着的那棚子用石棉瓦搭成,里面堆着些木材边角料,相对于其他棚子,里面的杂物 算是最少的。 站在秦歌与贺兰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这棚子里木材的一个边角。此时太阳偏 西,斜射过来的阳光刚好照射到那个拐角。 地上有件白色的东西,微微反射着阳光。 秦歌和贺兰视力都非常好,他们一看之下,就看出那是支一次性医用注射器。 医用注射器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一个吸毒者已经开始静脉注 射,那么他的毒瘾必定已经很深。犯了毒瘾的人,可以不畏任何艰难险阻,刀山火 海敢闯,辣椒水敢喝老虎凳敢坐,所以徐莉才会在风雪之夜出门去找老枪。 徐莉毒瘾发作出门,那会不会买到毒品回家途中,实在无法忍受,而随便找个 地方给自己注射?冰天雪地对于常人必然无法忍受,但吸毒的人却有别于常人。假 设徐莉当时就在这棚子下面替自己注射,那么,她必定会在这里停留一会儿。要知 道注射过毒品的人,必然有一段时间的反应期。 再假设,凶手无意中看到她,或者一路跟踪她到这里,这时候劫持她,自然是 最好时机。但在这里下手也有风险,那就是边上这幢楼里住着人,虽然夜深人静, 大雪飘飘,但会不会有人在那时,无意中看到些什么? 那注射器一半被雪盖住,显然是天放晴后,雪融化了一些才露出来。贺兰将注 射器装到物证袋里,边上的秦歌蓦然抬头,看到三楼窗口内有人影晃动。 两人这时不再犹豫,飞快上楼。贺兰上楼梯时打电话到队里请求支援,秦歌则 开始重重地敲门。好半天,门开了,不足20平米的厅里,居然拥挤着不下二十号人。 见到这么多人,秦歌跟贺兰都吃了一惊,但随即他们便定下心来。这些人年纪 全都不大,多数穿着朴素,一看就是本分人。门开的刹那,人人都显得很慌乱。 秦歌往门里迈了一步,一眼看到墙上挂着块黑板,上面零乱写着些文字与数字。 秦歌回头,冲着贺兰苦笑。贺兰亦满脸无奈,还有些哭笑不得。 黑板上的内容,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场传销聚会。 “你们谁是头?”秦歌厉声喝问。 没有人吱声,那些年轻人身子都往后缩了缩,目光闪烁,不敢与秦歌对视。 知道这只是传销集会,贺兰再没有了顾忌,径自走进边上一个房间,出来的时 候,手里拿着一个七寸相框。相框里面是个美女——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艺术照 都光艳照人。 这回,有个挺年轻的女孩极不情愿地踱了出来。其实就算她不出来,站在这些 人中间还是非常显眼。她看起来年轻漂亮,穿着新潮性感——皮裙长靴,上身穿一 件宝石蓝的低领毛衣,脖子左侧,有颗米粒大的黑痣。 女孩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许雯,1982年出生,本市人。她做一种日用品传销已经 两年,曾经因为非法集会被查处过两次,因而面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慌张。 秦歌先打电话给队里的同志,让他们别过来了,传销这种事,交给当地派出所 处理就行。 最后,他取出徐莉的照片——那是用杨铮提供的光盘洗印出来的——给许雯看, 许雯漫不经心地瞅一眼,便摇头说没见过。 外头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