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就算我不袭击你,你也未必能离开这座楼,我就是例子。这一切显然都是刑 官安排好的,或许,一开始他就躲在夜孩子酒吧里,我们进去时,他就知道了我们 是两个人。”“刑官。”罗斌语气里有了些戏谑的味道,“你真相信他就是刑官?” 杨铮怔一下,道:“什么意思?” “因为我才是真正的刑官!”黑暗里,罗斌的语调听起来有些愤慨。 “你是刑官?那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杨铮惊诧地道。 罗斌苦笑:“我会把自己安排到这样的地方吗?” 杨铮沉默,他暂时还不能明白罗斌到底在说些什么。幸好罗斌这时已经不打算 再保留,将事情的原委,尽数都说了出来。 “现在想想,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念头,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事情还必须从年前那场大雪说起。 雪从那天傍晚开始下,连下了三天。第一天夜里,罗斌和女朋友深夜回家,那 晚好像是参加了一个朋友的聚会,喝完了酒又去唱歌,一直折腾到夜里两点多钟。 好不容易打辆车,开到家门口的小街上,下车往小巷里拐。 罗斌这两年一直跟女朋友住在一块儿,房子是租来的,一幢七十年代建的居民 楼。那会儿建楼不知道楼底要留车库,所以住户在楼前沿墙搭建了些棚子,一长溜 排开,每家占一小块儿,放放自行车,堆堆杂物。 那晚罗斌和女朋友正要上楼,无意中看到楼洞前的棚子里,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叫徐莉,说起来你也见过,我曾经带她到你那儿拍过片子。”罗斌说。 杨铮沉默。他当然记得徐莉,从那段网络视频录像上,他认出了徐莉,并且, 将她的情况告诉了那个户籍警葛华。随后,刑侦大队的两名警察又来向他了解情况。 那天,他只告诉警察徐莉来他这里拍过片子,但却有所隐瞒。徐莉第一次来他这里, 是在一个深夜,罗斌带着她和另外一个男人,拍了些非常另类的照片。拍完之后, 罗斌告诉过他,这女人不是圈里的,是那男人花钱雇来的。 后来,徐莉又自己到他工作室拍了回写真,当时杨铮假装不认识她,她也什么 话都没说。 “我跟女朋友在车棚里见到徐莉时,她的样子很奇怪,闭着眼睛,嘴里却在咿 呀不停说着什么,脸都冻青了,可额头上还在冒汗。那会儿她的神智显然不清楚了, 我们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她使劲想挣脱我们,坐地上手舞足蹈,口中还慢慢吐出点 白沫来。” “我当时最先想到的就是她病了,得上医院,所以,我立刻掏出手机来,准备 打120 。但我女朋友却拦住了我。这时我也看出异常来,徐莉现在神智模糊,举止 怪异,但是,她的脸上却露出非常享受的神情,那种享受让人想想心里就觉得痒痒 的。” “我女朋友上去掳起她的袖子,看到她的胳膊上有好多针眼。我们俩就明白了, 她是个瘾君子,肯定是刚注射完。” 杨铮似乎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他道:“所以你们就把她抬到了家里。” 罗斌点头:“我们没吸过毒,但电影电视上常有这事,等药性过去人就没事了。 要把她送医院,她麻烦事肯定不少。可是,她让我们碰上了,我们又不能不管,要 知道她虽然外头套着羽绒服,但里面穿的还挺单薄,要把她一人搁雪地里,说不定 等她药性过去,人就得冻死。所以,我跟女朋友一合计,就一块儿把她搬楼上去了。” “我知道如果有一天,警察找到了我,我说我们当时把徐莉抬上楼,其实是想 做好事,是想救人,警察肯定不相信。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有性格缺陷的人,都 是另类。甚至还有些人,谈起我们,跟提到什么妖魔鬼怪似的,除了嘲笑责骂,就 是态度坚决地跟我们划清界线,好像我们都是些魔鬼,逮谁害谁。” 罗斌的语气里充满无奈:“可我们也是人,我们用特殊的方式满足自己的欲望, 可那并不能说明我们就是坏人。我们捡到钱包也知道交给警察,公共汽车上也知道 给老人让座,碰到落水儿童,也会奋不顾身一头扎河里去。我们甚至也知道我们的 兴趣是不健康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们其实就跟那些吸毒的人一样,身不由 己。” 杨铮心里叹息,他对那种无奈,感受也颇深。 “今天,在那房间里,我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跟你说的话,我觉得他真的说到了 我的心坎上。我们都在与内心深处另外一个自己对峙,我们其实也很痛苦。没有人 理解我们,我们即使走在阳光里,也能感受到来自周围异样的眼光。所以,有时候 我们真会产生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们还在乎什么呢?” 罗斌沉默了片刻,自嘲地苦笑:“好了,不说这些不相干的事了,还是说说那 天晚上吧。我跟女朋友把徐莉抬回家里,把她丢沙发上。我们给她喂水,她全吐出 来,给她盖上被子,一会儿就被她蹬掉。后来,我们索性不管她了,自己到卧室里 睡觉。但是,那晚我始终睡不踏实,后来去卫生间的时候,看到徐莉躺在沙发上不 动了,我那时心里就有点发毛,过去试试她的鼻息,她居然已经死了。” 杨铮“啊”了一声,显然颇为惊诧。 “我当时害怕极了,本来以为徐莉药性过去就会醒来,没想到她竟然死了。我 叫醒女朋友,她比我还害怕,身子都有些哆嗦。我们本来想做好事,没想到却惹来 这么大的麻烦。如果报警,警察肯定会调查我们,也一定会查到我们是些另类的人, 他们根本不会相信我们的话。所以,那晚我跟女朋友都很绝望,绝望里,我们居然 都冲动起来。” 杨铮知道罗斌说的冲动是什么意思。 罗斌倒很坦然,也许,他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我跟女朋友做爱,用另外 一种方式。想到那时身边就有一具尸体,我们竟然获得了从来没有过的快感。” “所以后来,你就想到了来拍那段录像。”杨铮打断他。 罗斌沉默了一下,接着道:“没错,我现在都回想不起来怎么会有那样一个念 头,但我们真的那样做了。你知道在杀人群里,大家都会挡住脸拍摄一些照片和录 像,来跟大家分享。但是,里面却从来没有出现过死人。如果我把这段录像发出来, 必定会成为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