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刖足! 马南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脑子里飞快地冒出这个词来。刖足,上古时期,三 苗的虐刑之一,后来被定为周朝五刑一种。还有些典籍上称之为剕、腓或膑,但意 思都差不多,剔掉膝盖骨,或者削去双足,都是施加于人的腿或脚,使人不能行走 的酷刑。 没想到脸生横肉的赵四海,会以这种方式被人杀死。 看情形,赵四海显然是失血过多而死,所以他才会在身后留下那么长一道血痕。 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那样一个彪形大汉,转眼之间,死得这么凄惨,外面这些人, 谁都不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的伤感,当然,更多的还是恐惧。 是谁杀死了赵四海?是躲在背后的刑官,还是这里的哪一个人? 抑或刑官本来就在这些人中间。 先是杨铮搀扶着杨梅,慢慢向后退去,接着是医药代表身子也往后缩。马南正 在犹豫要不要跟大伙儿说点什么,忽然那户籍警抢先大声道:“都站住。” 杨铮的身子立刻硬了,怒视着户籍警,好像只要他再说出什么惹恼他的话,便 要直冲过去。他身边的杨梅立刻察觉到了,紧紧地拉住他的胳膊。 “大家在一块儿,比较安全。”户籍警说。 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明白,不管凶手是谁,都没法当着别人的面杀人。电影小说 里也都是这么说的,但关键是杨铮根本就不愿意跟这户籍警同处一室。 户籍警的话说完,杨铮鼻孔里哼一声,还是拉着杨梅,慢慢向后走。户籍警看 着两人背影,胸口起伏不定,显然也在竭力抑制什么。 “你是警察,可千万别乱了阵脚,我们还都指望你拿主意了。”马南赶紧站到 他面前。 户籍警脸色稍缓,负气地扭过头去。 “你的话没错,大家在一块儿,凶手想杀人,就没那么容易了。”马南说, “我们几个,最好呆在一块儿,大家好有个照应。” 刘洪钟赶紧踱过来,到这会儿,说话还带着颤音:“我们这里的人,是不是都 得死?” 户籍警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脸颊肌肉跳动了一下,显然他此刻内心也很 恐惧。马南犹豫了一下,说:“凶手肯定还会继续杀人,但他不一定要把我们这里 的人全杀死。” “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刘洪钟更害怕了。 “谁最害怕,死的就是谁。”户籍警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电影里都这么 安排。” 刘洪钟身子一哆嗦,眼看就要哭出来:“这可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啊,就算死, 我也不想死在这儿。” “不想死就别害怕。”马南苦笑,“我们得一块儿琢磨一下,看有没有办法从 这里逃走。” 户籍警抬头看了看马南,转瞬目光又黯淡下去。这一刻,马南看出这户籍警虽 然尽量想装得坦然些,但是他实际上比谁都紧张。他的身子绷得很紧,眼角的肌肉 隔一段时间就跳一次,还有他垂在两侧的手,此时都在轻微颤动。 马南想,凶手真的会在这些人里面吗?至少目前看不出来他们谁像凶手。当然, 凶手脑门上不会写字,以一般电影小说的逻辑,越是最不像的,越有可能是凶手。 所以,如果凶手真在这些人里面,那么,他也应该是最不像的人。 马南忽然想到那个老头——老头脑袋有点不好使,像得了老年痴呆症,逮谁跟 谁傻笑。要说这样的人是凶手,肯定没人会相信。 但是,马南忽然想到,脑袋不好使的人,还会想到看报纸? 他神色有些变了,立刻跟身边的两人说:“去看看那个老头。” 户籍警跟刘洪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刘洪钟颤声道:“凶手会是他?” 马南不发一言走在前面,户籍警板着脸紧随其后,医药代表慌不迭地跟在最后, 一边走一边回头,好像生怕凶手突然从背后跳出来一样。 环形走廊里的这8 道门,全都一模一样,如果没有参照物,你根本分不清哪一 间。所以,马南他们一边走,一边推开经过的所有房门,心里还在默默数着数。 越往前走,他们三个人心思越沉重。已经过去了4 道门,按说应该到了老头呆 的房间,可那4 个房间,除了第3 个房间里,有具尸体,其他3 间都是空的。那具 尸体就是脸上被刺了字的那个男人。第5 道门,紧闭着,三人站在门边,互相看了 看,然后,马南上前敲门。没多一会儿,门开了,门里站着的人却是杨铮。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说不出话来。现在还剩下3 个房间,虽然没有特别留意, 但马南等人印象里,老头根本不会在那个方向。 马南尴尬地冲着杨铮苦笑:“我们在找那个老头。” 户籍警却一声不吭,大踏步向前走去。 马南和刘洪钟也没心思跟杨铮解释,立刻跟下去。门边的杨铮犹豫了一下,还 是回到房里,把门关上。 又过了两道门,房间里还是没有人。前面还剩下最后一道门,里面应该就是赵 四海的尸体了。三人好像要验证些什么,脚下还是不停,果然,他们再次回到了有 赵四海尸体的那道门边。 老头竟然消失了。 “他会不会听到动静,出来走走,刚好跟我们错开了?”马南皱眉道。如果老 头还在这里,那么,恐怕这是惟一的解释了。 “我们分成两组,再走一遍。”户籍警说,眼神里已经露出些惊惧。 于是三人朝着两个方向下去了,刘洪钟紧紧跟着户籍警。身处这种环境,身边 有个警察,至少心理上觉得安全些,虽然,那仅仅是一个户籍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