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来临(3) 他听见杨星笑嘻嘻的声音道:“让地震给震伤了?”他没理他,继续蹲在地上,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到杨星跟小菲幸灾乐祸地站在身边,脸上还带 着笑意,一副没肝没肺的样子。 沙博没好气地说:“哪有空地替我找一个,没看我这儿不舒服吗?” 杨星嘿嘿一笑说:“我还找地方呢,这操场上哪有地方,你要真不怕死,我带 你回宿舍得了。” 沙博连连摇头:“那我还继续蹲这儿吧,不舒服总比把小命撂了强。” 说着话,杨星和小菲还是过来扶住沙博沿着跑道往前去。沙博的眩晕渐渐消散, 但杨星和小菲却在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 小菲说:“老沙你刚才怎么了,不会看上哪家闺女没得手才痛苦成那样吧。” 杨星也跟着添乱:“老沙你就直说吧,哥几个一定想办法成全你。” 沙博甩甩胳膊,摆脱俩人的搀扶:“你们跟我正经点,怎么说我是老师你们是 学生,这操场上多少人在看着呢。” 杨星小菲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不言语了。 沙博也沉默了,对于适才的眩晕虽然早就习惯了,但是每次眩晕发生时,他仍 然会止不住心慌。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无缘由的恐慌吧,沙博一个朋友已 经结过婚有了孩子,他跟沙博同学那会儿,最担心的是自己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会不 会畸形。对他的担心,沙博送他四个字——杞人忧天。事实上数年之后,他的儿子 出生,健康得很,他也对自己早些年的担心哑然一笑。沙博还有一个朋友,只要坐 在马桶上,一只脚便会习惯性地哆嗦,他因而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 这个秘密一直深藏在他心底,不敢对任何人说,也不敢去医院检查。数年下来,他 的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对自己身体的每一点异样 都心悸不已。后来他身体真的不行了,被送进了医院。彻底检查过后,医生说他身 体没有问题,只是患上了精神郁悒症。 沙博当然希望自己的恐慌也是多余的,但每次眩晕发生时,他都无法摆脱那种 无缘由的慌张。在眩晕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他即使闭上眼睛,似乎仍然 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些陌生的场景。他坚信是自己眼睛看到的,而不是脑海中浮现的 幻觉。那些场景大多杂乱无章,如浮光掠影般理不出个头绪。但也有一些时候,眩 晕中看到的东西清晰可辩,最古怪的是他高考前夕,他在蓦然而至的眩晕中居然看 到了一张试卷。之后他无需太刻意地回忆,还是能记起那试卷上的两道论述题。高 考中,那两道题赫然便出现在了高考的试卷上,他没有感到欣喜,只是无缘由地恐 慌。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而未知本身,便足以让人感到恐惧了。 那种眩晕自他记事起便跟随着他,每隔上一两个月便要发生一次。 沙博为此伤透了心,他不能把这事对任何人说。他不想让人把他当成一个怪物。 这晚杨星小菲跟沙博在一堆学生边上终于找到一块空地,三人席地而坐。杨星 小菲想逗沙博说话,但看沙博脸色有些难看,很快便不管他了,俩人自顾嘻闹起来。 沙博坐那儿想了会儿心事,转头时,看到小菲已经枕着杨星的腿睡着了。这俩孩子 到哪儿都没肝没肺的样子,在这种地方居然说睡就睡。杨星的脑袋耷拉着,嘴角还 流着一丝涎水。 喧闹的操场此时已渐渐沉寂,学生们大多已经睡去。沙博看到有些大胆的男生 正从宿舍楼的方向跑过来,肩上扛着被褥。这些被褥后来铺在了一些女生的身下。 更多的学生背靠背相互支撑着身体,已经没有了男女的分别。 这景象让沙博心里有了些莫名的感动,特别是有些穿着睡裙的女孩蜷缩着身子, 似不胜夜的凉意时,一些男生便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到她们身上,而自己则光着膀子 缩作一团。 夜空幽蓝幽蓝的,却没有月亮,一些黑色的云层掩映其上,几颗微弱的星辰执 着而虚弱地发出些幽光。困意渐渐袭来,沙博竭力回想适才晕眩时看到了什么,但 一切都已变得模糊。沙博并不担心记不起晕眩时看到的内容,因为按照经验,那种 晕眩一定会再度发生。 既然冥冥中的力量要暗示你些什么,那么它一定不会半途而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