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蓝色箱子中醒来(4) 袁莉目光大胆迎上他的:“你想要干什么呢,我一定全听你的。”说这句话时, 她心里有了些悲壮的感觉,但黑衣人的表现却出乎她的意料。 黑衣人笑了:“我对你很有兴趣,我想知道些你的事。” “我的事?”袁莉疑惑了一下,她没料到黑衣人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我是 个经历简单的人,没有什么事会让你感兴趣。” “你错了,你的经历即使再平淡,但是,因为我对你的人感兴趣,所以,你那 些简单的经历我一定也会感兴趣的。” 袁莉沉默了一下,在心里选择哪些事情可以说给黑衣人听。 “我出生在贵州一个小县城,父母是对特别普通的工人,这辈子他们去过最远 的地方就是省城贵阳了。我那时学习的唯一动力就是能够离开那小县城,我做到了, 大学四年,让我更坚定了不回小县城的决心。然后,我就来到了这个城市,找到了 现在这份工作。” 黑衣人听得很认真:“你真是个挺简单的女孩。” “在这个城市里,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切全都得靠自己,所以,为了保 护自己,我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很泼辣,好像很精明能干的样子。但是,回到家里, 一个人躺在床上,我会觉得特别疲惫。很多时候,我都想着能有一个人来帮帮我, 给我一点的依靠。可是,虽然在这城市已经呆了三年多,但我还是不能看清这城市。 往你身边来的男人,都怀有目的,他们也许会一开始给你些小恩小惠,如果你接受 了,他们会向你加倍索取回报,你要付出的,也许是你的全部。我清楚这一点,但 是仍然心存幻想,这是我最矛盾的地方。” 袁莉说得心里伤感起来,她想到,如果那天晚上有一个男人能送她回家的话, 她就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处境了。 她的伤感落在黑衣人眼中,黑衣人摇头轻叹,轻轻抚住了袁莉搁在桌上的手。 袁莉的手颤动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黑衣人说:“女人一个人在这城市生活,真的很难。” “我给老家的父母打电话,他们在电话里最关心的,不是我每个月赚了多少钱, 也不是我找没找到男朋友,甚至不是我是否吃得好穿得好,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我 是否平安。在一对老人心里,女儿的平安,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黑衣人此刻显然已完全被袁莉的话打动,他低头轻叹:“天下间只有父母对子 女的关心,是最纯粹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再凝视着袁莉:“你要记住父母对你的关心,以后小心保护自己,让自己平 安。”他顿一下,又说,“你还记得我那晚跟你说的话吗:不要深夜回家。” 那晚的记忆浮上来了,袁莉心里惊悸了一下,但随即便重重地点头。面前的黑 衣人此刻显得挺伤感,那眼神柔柔地落在她身上,满是怜惜。袁莉心里平静了许多, 她甚至有些可怜起面前的男人了。 “好了,你说了这么多,我想,我也该跟你说说我的事了。”黑衣人说:“我 只是不知道你对此有没有兴趣。” 袁莉忙不迭地点头,她对面前的男人,真的充满好奇。 “我是个医生,毕业于京城一所著名的医科学校,毕业后在这城市一家大医院 里任职。我不敢说自己医术如何,但我兢兢业业地工作,对待每位患者都像对待自 己的家人一样。两年过后,我已经成为我所在科室的副主任,所有人都认为我有着 金鞍才骏的大好前程。在那时候,我又碰到了一个女孩,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我们恋爱了一年半,准备在那年的秋天举行婚礼。我的生活好像已经非常美满了, 我都想不出能有什么变故来改变这一切。”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盯着袁莉的眼睛轻叹一声,削瘦的脸上这一刻满是沧桑。 “就在我们决定结婚的那个夏天,省里组织医疗队去南非进行人道主义援助。 南非的医疗环境特别差,而且生活非常辛苦,我们医院有两个名额,没有人愿意报 名,后来,院领导就找到了我。我当时年轻气盛,再加上院领导对从南非归来后的 种种许诺,终于决定参加医疗队。”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接着道:“所有的一切从此都改变了。” “在南非,工作与生活都非常艰苦,这些我就不跟你细说了。就在我到达南非 半年之后,我们所在区域爆发了一场瘟疫,我们医疗队立刻奔赴疫区实施救援。不 幸的是,我在救援中也被感染上病毒,生命垂危,我也因此提前回国,国内的医疗 设备可以挽救我的生命。” 袁莉已经不知觉中沉浸到黑衣人的讲述之中。 “我没有死,但从医院里出来,看到我的人差不多都不认识我了。”黑衣人自 嘲地笑笑,“我原本一米八零的身高,一百五十多斤的体重,出院后,个子没变, 体重却只剩下七十多斤了。我在周围的人眼中成了一个怪物。” 袁莉听黑衣人语气里已经有了悲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