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蓝色箱子中醒来(5) “我是个怪物,因为我瘦。不仅女朋友离我而去,就连医院的患者都不愿意让 我来诊治他们。院方对我从南非归来后的承诺,也变得遥遥无期。没有患者来看我 的门诊,没有同事愿意跟我来往,我的朋友也渐渐疏远我,后来院方又要将我调到 后勤部,这样,我连做医生的权力都被剥夺了。我一怒之下,愤而辞职,远离那个 让我不堪回首的地方。”黑衣人抚在袁莉手背上的手颤动了几下,然后,袁莉就感 觉到了手上压力渐增。她同情地看着面前这个精瘦的男人,心里想原来这也是个可 怜的人,自己那天在电梯里,真的不该讥笑他的。 黑衣人悲愤的神情瞬间消失,他自嘲地再笑笑:“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瘦成这 样的原因,如果我们再一次在那电梯里相遇,你还会再讥诮我吗?” “对不起。”袁莉真心地向黑衣人道歉,“我现在心里已经很后悔了,我不该 嘲笑你,相反,我应该尊重你。” “尊重?”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袁莉会选择这个词,他沉吟了一下,忽然笑了。 他的笑很特别,好像雨滴落在水池中,涟漪层层荡漾开去。先是他的嘴角微微往上 提了提,接着,两颊的肌肉开始轻微地颤动,最后,他的整个头都跟着晃动起来。 袁莉惊异地看着黑衣人瞬间的变化。他先是那种带些淡淡讥诮的笑容,接着笑 出声来,那声音也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了纵声大笑。他面上的表情,也因而变 得狰狞起来。 笑容会让人变得狰狞,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因而,已渐渐消失的恐惧重新回 到袁莉的心里。她不知道简简单单的一个词,怎么会让黑衣人有这么大的反应。 而黑衣人,竟是一笑而不可止了。他站起来,整个身子都在狂笑中颤动。袁莉 从笑声中,听到了危险的信息。 黑衣人后来掀翻了桌子,踢倒了椅子,在袁莉还未反应过来时,抓住了她的胳 膊,把她拉了起来。袁莉此刻身子还有些发软,连站立的力气都还没有恢复,而黑 衣人的力气却大得出乎她想象。她整个身体的重量支撑在黑衣人的手臂上,被抓住 的胳膊也像要被扭断了般痛。 “你要干什么!”袁莉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些哭腔。 “我要做什么!”黑衣人重复了一遍袁莉的话,眼神凌厉地瞪着手中软弱的女 孩,继而又是几声大笑,那笑声疯狂且不加节制,好像被阻的奔流找到了缺口急泄 而下。那汹涌的奔流挟雷霆之势,可以轻易摧毁人们辛苦建造的家园。 “我能做什么呢?你说你应该尊敬我,可你却嘲笑了我,你嘲笑了一个你本该 尊重的人!”黑衣人的面孔变得愈发狰狞起来,面颊因为颤动,两边的颧骨好像就 要穿透皮肉的包裹,你甚至可以透过皮肉看到骨头的惨白。 “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袁莉挣扎着叫。 “我不要你的道歉,道歉可以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吗!你侮辱了我,因此你就要 为此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改变,也没有人可以帮你,你自己做过的事,就一定要 自己负责!”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袁莉也变得声嘶力竭了。 黑衣人瞬间凝立不动,袁莉在他的手上也跟着静止下来。这种沉静持续了将近 两分钟时间,然后,黑衣人竟似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轻轻把袁莉放在椅子上,一脸 沉凝,好像正在脑中思索一件困扰他的事一般。 袁莉此刻已是面色惨白,攸然而至的变故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意志。适才聊天 时,黑衣人温文尔雅,袁莉几乎要相信他是个不具杀伤力的男人了。但仅仅是瞬间, 一切又都反转过来,可怖的黑衣人再度出现,这一回,他将危险清晰地摆放到了袁 莉的面前。 袁莉在黑衣人思考时全身都在不住地瑟瑟发抖,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黑衣人 会用什么办法来惩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