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上(3) 比遭到殴打更让他激愤的是到了最后,他们还是解开他的衣服,看到了他精瘦 的身子。那身子是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他闭上眼睛,莫大的屈辱让他身子抖个 不停。 他听见身边响起狂笑声,那些笑声如刺,狠狠地扎在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那拨疯子扬长而去了,笑声却依然飘荡在他的耳边。 他飞快地忍着痛掩好衣服,踉跄地跟在他们的后面。那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 干些什么,只是想跟着他们,不能让他们就此从视线里消失。这城市也许不是很大, 但如果在这茫茫人海里寻找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不会放过他们。 那一晚,那个放纵的女人跟三个男人进了一幢楼。他就躲在楼下一个花坛背后 的阴影里。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上越来越痛,秋的凉意在深夜更加沁凉刺骨, 但他已全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等他们出来。 等他们出来他能干什么呢?他根本就不是那三个男人的对手。 他满身满心都是无法言喻的屈辱,如果不能替这些屈辱寻找到一个宣泄的途径,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生活下去。 大约到了凌晨时分,那个妖冶的女人出现了。一夜不眠让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再浓的妆也掩不去她身上一眼便能看出来的腐朽气息。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手脚都开始剧烈地颤动。但那些力量并没有消失,他们集 聚在一处,急欲激荡而出。 他跟踪了那个女人,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他从后面冲上去,死死掐住她的脖 子。那女人居然力气不小,很快就挣脱开来,并尖叫着跟他撕打。 女人的尖叫让他慌张起来,他捱了女人劈头盖脸的几巴掌,俯下身捡起墙角的 一块砖头,站起来就捂在她的后脑勺上。 女人歪歪斜斜地倒下了。 后来,他就背着女人往那间老屋子去。老屋是他的祖宅,废弃已久,位于城市 东郊城乡结合部。那片房子的老住户大多已搬到新城区,房子便租给一些外地来打 工的人。凌晨的街道上罕有人迹,偶尔遇上的一两个人,只是好奇地看了看他,便 自顾行走。这是个冷漠的城市,没有人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物。这让他觉得庆幸。 他是如何处置那个女人的呢?他躺在火车卧铺车厢的上铺仔细想。 往事忽然让他羞愧起来。 那时,他就像一个初次绰刀的屠夫,根本不知道毁灭其实也是门艺术。他用一 些麻绳胡乱绑住那女人,在她嘴里塞上一些破布。他剥光了女人的衣服,按照自己 所有最本能的欲望来折磨她。他让女人跪在自己身前,然后重重地一脚把她踹翻在 地。殴打持续进行中,他潜伏心中的所有悲愤都有了宣泄的途径,他积聚起身上所 有的力量,施加到那女人身上。 那是个该死的女人,她真的死去了,他还恍然不觉。 后来他大汗淋漓地瘫软在地上,盯着身边的女人,只觉得痛快极了。可恶的女 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她再也不能肆意侮辱任何一个人。 他把女人的尸体埋在了老屋的院子里。 后来许多个夜里,他想起那个女人,羞愧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他觉得自己处 置那个女人的方式像一个蛮夫,像一个缺少教育的市井恶徒。我怎么能像一个恶棍 那样粗暴呢?生命都是可贵的,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他想取走哪个人仅有 的一次生命,一定要选择一些独特的方式。毁灭是种艺术,而艺术却和创造密不可 分。 他的生活因此而变得充实起来,生命于他再一次焕发出了新的意义。 他对生活中投向自己的异样目光深恶痛绝,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一些女人 发出伤及他心灵的举止。这样,他就为自己的生活找到了方向。 曾经有段时间,他读老子的《道德经》,认为水是最具灵性的物质,所以,他 在浴室里,用不同的方式溺死了两个女人。后来,他在河边钓鱼,发现了一种特别 小的水蛭。他把水蛭捉回来,仔细研究它们。水蛭背面暗绿色,有五条纵纹,纵纹 由黑色和淡黄色两种斑纹间杂排列组成,腹面两侧各有一条淡黄色纵纹,其余部分 为灰白色,杂有茶褐色斑点。这是种不吸血的水蛭,他曾将它们放置在自己胳膊上 实验,这些软体小虫活动力很强,扭动身子很快地向前移动。 当又一个女人被他带回到老房子里时,这些小蛭派上了用场。 他每天在女人熟睡时,将一只水蛭放置到她的耳朵里。水蛭拱动身子,很快就 从视线里消失。而那女人却犹在酣睡,恍若不觉。女人的头疼了大半个月后终于死 去,他进入房间,看到女人几乎已经把自己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