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马南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他往前迈了一步,大声 说:“告诉我,她们在哪里?”“她们在她们该在的地方,她们一直在等着你,但 你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才想起她们来。”闯入者的语气里充满讥诮。 马南一时语塞,这样的问题当然是他没法回答的。但是,他却从对方这一句话 里,确定了他一定知道女人和孩子的下落。而且,马南还想到,既然他煞费苦心安 排了这一切,必定不会轻易将女人和孩子的下落说出来。所以,马南已经做好了思 想准备,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一定会满足他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闯入到我跟学生的游戏中来,引我到凶杀现场,到底有什 么用意?”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要带你回到你曾经失去的世界。”闯入者不紧不 慢地说,“如果没有我的碟片,你能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两个你最亲近的人存在吗? 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知道到哪里去找她们吗?” “那么,你现在就告诉我,她们在哪里?” “她们等你已经等了这么些年,肯定不会在乎再多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究竟 有多长,那得看你够不够聪明。”他沉默了一下,接着道,“但显然你跟我之前听 说的有些差别,我在碟片里留下了那么明显的信息,你居然到今天才发现。” 马南丝毫不介意他话里的揶揄:“那么,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我已经在你家门口待了整整一个上午,外面下着这么大雨你还急着出去,一 定是想起怡景花园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既然这样,你怎么做,难道还要我说吗?” “可是——可是我还是去得晚了些。”马南无奈地取出揉作一团的小广告, “上面的字迹已经被雨水冲花,我没办法知道上面的内容。” 闯入者这会儿凄白的面孔似乎白得更厉害了些,他盯着马南手中的纸团,失望 地摇头,“你坐过火车没有,坐火车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迟到,即使你只晚了一分钟, 火车开了,你便永远坐不上那趟车了。” “不要!”马南低吼,“再给我一次机会,算我求你,告诉我纸上的内容,不 管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一件事我不会重复做两次,你自己错过的就一定得你自己去弥补。”闯入者 丝毫不为所动,“但是,当我闯进你跟那些大学生的游戏中时,我们之间的游戏其 实已经开始。我保证,如果你能坚持完成这个游戏,你一定能找到你想见的人。” “这游戏到底是什么,你们要我做些什么?” “那我就跟你说说这游戏的规则。首先,你不能跟警方混在一起,更不要把希 望寄托在警方身上。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你就永远不能知道你想见的人在 哪里。” 马南怔怔无语,此刻,他的内心交织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其中之一便是想办法 通知警方,让警方从这人嘴里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但他的心思显然被对方一眼 看穿。 “其次,你千万不要再像刚才那样说出求我的话,你能否见到想见的人,完全 取决于你的智慧能否帮助你赢得这场游戏。” 马南在雨中挺直了腰板,他知道自己从这一刻起,必须迎接一场挑战。 “既然你现在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那今天为什么要冒险出现呢?”马南已经 彻底冷静下来。 闯入者点头道:“你终于问到了关键问题。我今天来找你,没有任何恶意,我 只是想送给你两件礼物。也许,它能帮助你赢得这场游戏。” 话音落,他的右手缓缓抬起,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中握着一件半尺多长三寸 多宽的青色物件。马南一眼看去,立刻就知道那是一块青圭。 古人云:“国之大事,在祀及戎。” 在中国古代,祭祀是各部落族群之中最 大的庆典活动。祭祀时一切用品都用当时人们所能找到的最好材料来制作。因此, 最早古人用于制作礼器的材料大部分就是玉。玉礼器通常分为六器。按《周礼》中 记载:“以苍壁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 以玄璜礼北方。” 青圭其实便是祭祀活动中用来礼拜东方的玉器。 怡景花园凶杀案现场,死者手中便握着一张玉圭的拓片,那张拓片,是不是就 是从这块青圭上拓下来的? 马南与闯入者同时前行一步,两人在雨中面对面站着,马南已将那块青圭握在 手中。闯入者的眼睛隐藏在墨镜的后面,但马南料到此刻他的眼中必然充满了讥诮。 也许,他现在根本没把这个对手放在眼里,他也根本没有想过会让马南赢得这场游 戏。 “为什么要把它给我?”马南问,“它跟怡景花园凶案现场那张拓片有什么关 系?” “拓片是我留下的,如果没有那张拓片,你又怎么会知道这块青圭的重要呢?” “那么,凶手果真是你!”马南沉声道。 闯入者沉默了一下,竟似默认了马南的话。这时,他的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 牛皮纸的信封再递过去:“这是我今天送你的第二样东西。” 马南带些疑惑,但还是将信封接过来。 “青圭已在你的手中,信封里的文字将会告诉你怎样开始这个游戏。现在我只 希望,你不要再错过任何一次机会。” 闯入者说完这句话,居然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等等。”马南叫道。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我现在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闯入者冷冷地道。 “我现在只想看看你摘下墨镜的样子。”马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出这样 的要求。 闯入者似乎怔住了,半天才缓缓转过身来:“看来你真的记起了很多往事,这 是我希望看到的,因为这样,我们的这个游戏才会更加有趣。” 墨镜已经摘下,马南瞪大了眼睛,他从面前的年轻人眼中,看到了一双泛着青 蓝颜色的瞳孔。它们幽深得像蓝天底下的碧湖,此刻幽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马南蓦然感到一阵晕眩,两边太阳穴瞬间又像被插进了两根尖针。无数跳跃的 画面在他脑海里交相闪现,并在最终定格为一个男人的面孔。 那已经是个老人了,他也生着一对青蓝色的瞳孔。 马南在自己的喘息声中,看到老人的面孔如尘烟般消散,眼前重新映现出田园 山庄的景象。天空的云层没有因为下了一上午的雨而有所消散,相反,它更近地逼 近这个世界,好像要把整个天地都包裹起来。 马南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闯入者,他在留下青圭之后便消失了。 马南环顾四周,如果不是手中青圭真实的质感,他甚至会怀疑自己适才是否见 过一个生着青蓝色瞳孔的人。 那样的瞳孔他以前一定曾经见过,它们生在一个老人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