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黄雅玲参加北京的一次展销会,出差一个星期。这天刚回来,下了火车便往家 赶。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她跟丈夫结婚三个月,刚刚尝到二人世界的甜蜜。一个星 期的分别,对她简直就是种折磨。在北京的时候,每天晚上她都要打长途回家,卿 卿我我起来没完没了。丈夫就喜欢她这种粘性,他说,那样可以让他感受到一种责 任。 幸福的女人应该就是我这样吧,黄雅玲满足地想。 她的家在这城市新开发的一片小区,到楼下时,她抬头看到自家的窗口亮着灯, 心里立刻升起股温馨的感觉。想到立刻就能躺在丈夫的怀里,她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了。 按照预定的日程,她应该在第二天晚上才能到家,但因为她的工作已经完成, 所以跟单位领导请了假。单位领导理解她新婚的心情,也愿意成全她,让她提前一 天回家。 想到丈夫见到自己时的惊喜,电梯上的黄雅玲简直要笑出声来。 轻轻地开门,尽量不发出声音。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壁灯,卧室的门开着,但里 面没有人。黄雅玲知道丈夫此刻肯定待在书房里,他在一家IT公司任职,最近在写 一套程序,肯定趁她不在家时,加班加点干活。 黄雅玲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边,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黄雅玲喜欢看恐怖片,她经常纳闷里面的女人为什么见到一些恐怖的场景 会发出尖叫。现在,当她听到自己瞬间发出的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她终于明白了。 也许尖叫真的可以舒解恐惧。 书房内,丈夫伸展双臂,耷拉着脑袋,双腿并拢,立在房中央。房间两侧,墙 上各钉了两根钉子,伸出两根绳子来系在他平伸的双臂上。 尽管没有恐怖片里的血迹,丈夫耷拉着脑袋也看不清他的神态,但那怪异的姿 势,产生的恐怖效果却更加浓郁。 黄雅玲虽然没有上前察看,但是,她却毫不怀疑自己的丈夫已经是个死人。 警方很快到来,查看了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死者没有外伤,死 因经过法医解剖鉴定,确定为窒息死亡。窒息死亡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死者视网膜出 血,它是因为头盖骨内浮肿的压力所致,而浮肿却是由缺氧引起的。 法医在死者的鼻腔中,还发现了两块金黄色的粘状物,猜测凶手便是用它们堵 住死者的鼻子,然后再捂住他的嘴导致他窒息死亡。那两块金黄色的粘状物颇为奇 怪,经过鉴定,它们是金粉与粘土的混合物。 黄雅玲当天搬到了公司里,第二天,她忽然想起丈夫曾经交代过她的一件事。 这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来丈夫对自己遭逢不测,其实早有预感。 马南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甚至也不出门上厕所。楚雁做好了 饭菜隔着门叫他,他要么一声不吭,要么粗暴地叫一声,就是不开门。楚雁知道他 在冥思苦想,知道他迫不及待地想破解五件玉器中的密码,但是,她却担心这样下 去,大哥会不会走火入魔。她就听说过,人如果痴迷于一件事,精神过于专注执着, 往往会导致一些不可预测的结果。 这天晚上,楚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后来不知道怎么睡着了。半夜醒来后,发 现空调的温度调高了,身上还多了一条薄毯。她立刻跳起来,却看到书房门仍然紧 闭着,她的大哥依然把自己关在里面。她的眼中落下泪来,这一夜,竟是再难如眠。 第二天,她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接电话的时候,她看一眼紧闭的书房 房门,决定待会儿无论如何得让大哥休息一会儿。电话里是个女人,声音有些耳熟。 “京鸿死了。”黄雅玲带着些哭音道。 黄雅玲就是陶京鸿的妻子,她在去北京参加展销会之前,陶京鸿曾经对她说过, 如果她回来后,家里有什么变故,她一定要打电话把发生的事告诉他的大哥。 黄雅玲从来没听陶京鸿说起过这个大哥,而且,丈夫的话让她觉得怪怪的。好 好的一个家,会有什么变故呢?陶京鸿犹豫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只是 用玩笑的语气对她说:“如果你回来见不到我,那么我一定是去见我这个大哥了。” 现在黄雅玲知道陶京鸿说的变故是什么了,所以,她拨通了丈夫留给她的电话 号码。 接电话的是陶京鸿的妹妹,黄雅玲跟丈夫恋爱时曾经见过一次楚雁,所以,她 在电话里,将丈夫的死讯告诉了楚雁。 楚雁听完,顾不上安慰失声痛哭的黄雅玲,丢下电话便冲到书房门边,用力地 敲门。门里没有丝毫动静,楚雁手已经握成拳状,重重地擂下去。 “大哥,开门,四哥出事了,那杀手没到长沙去了重庆!”楚雁大声叫道。 门里还是没有动静,楚雁耳朵贴到门上,狐疑的神色变作了惊慌。她想起马南 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一天一夜了,什么人不吃不喝这么长时间都受不了,再加上马 南殚精竭虑要破解玉器中的密码,如果遇到挫折,必然心火旺盛,人在这种情况下 最伤身体。 楚雁顾不了许多,身子重重地撞门,口中大声叫着“大哥”。 一次次跌落回来,肩骨剧痛,眼泪很快夺眶而出,但她仍然不放弃。不知道撞 了多少次,直到两个肩膀都彻骨地疼,那门还是纹丝不动,紧紧地闭着。 最后,楚雁从客厅里搬起一把椅子,抡起来照着门砸下去。那门居然异常结实, 表面已经砸出了几个小洞,有些地方还向里凹陷下去,但它仍然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