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还是没有声音,马南忽然有种感觉,那面具杀手并不在这房子里。 他慢慢向着房子走去,忽然脚下微微一软,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脚踩到了泥 土之中。这一处的地面比别处都要松软,而且,借着微黄的灯光,这处地面的土都 是新土。 马南怔住了,心里蓦然感到了些恐惧。当他再看到一根绳子从地下伸出来时, 已经再没有了怀疑。 ——柯玉虎那块玉器上刻着土神后土,后土的标志就是一根绳子。 根据面具杀手的惯例,土神一定死于土,而且,他还会用绳子作为凶器。马南 颤抖着蹲下身,发疯样用手使劲刨着地面。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十指钻心地 痛,那根绳子也变得越来越长。终于,他的手触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他的心,也 立刻沉了下去。 柯玉虎的尸体呈现在他的面前,面目青紫,口鼻之中还留有混杂着泥土的血渍。 那根绳子在他脖子上结了一个绳圈,颈上还有深深的勒痕,一见之下,便能猜到柯 玉虎是被活活勒死的。 那面具杀手竟然已经杀死了柯玉虎,并将他的尸体埋在了地下。 马南抱着柯玉虎的尸体,心中悲愤充满怒火。这已经是他第四个死去的兄弟, 前面的雷宇谢东城和陶京鸿死时,他还没有恢复记忆,所以,还不能感受到那种失 去亲人的痛苦。现在,抱着柯玉虎的尸体,他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了在那边陲小 城生活的画面。他们兄弟姐妹七人,一同唱着歌走在小城的街道上,大家手挽着手, 亲密无间。 那样的情景再不能重现了,他已经有四个兄弟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的泪水流下来,落在这个最小的弟弟身上。柯玉虎的眼睛还睁着,似乎对自 己的死亡,还心有不甘。马南忽然放下尸体,大步冲到门边,重重一脚踹开房门, 奔进去。房间里黑暗极了,没有一点动静。 “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杀人凶手!”马南大吼。 房子里依然没有动静,那面具杀手显然不在里面。马南怆然转身,再走到柯玉 虎的尸体边,蓦然间,他心中一动,有了些非常不祥的预感。 ——面具杀手既约他出来,为什么却不现身? ——他在电话中让马南要带上楚雁,莫非楚雁才是他的真正目标? 马南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面具杀手一定料到他会独 自前来,留楚雁在外面观望,所以,他根本就没在这院子里,而是躲在了暗处。当 马南进入院子,外面只有楚雁一个人时,他便有了机会。 这一次,楚雁一定不会再像上次那般幸运。 马南已经没有心思再顾柯玉虎的尸体,他飞快地冲出院门。就在这时,静寂的 夜色里忽然传来凄厉的一声尖叫,马南听出那正是楚雁的叫声。 他心中更是惶惑,料到楚雁必定遭遇到了危险。但他临危仍然不乱,弓着腰, 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急步奔去。 郁垒悄悄向着楚雁逼近,楚雁一点都没有察觉。 马南果真如他所想,只身进入那个院子,却留下楚雁守在外面。当接到那个电 话,郁垒立刻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如果不是那次在上海失手,他现在已经圆满地 完成了巴图交给他的五杀行动。巴图虽然没有责怪他的失误,但他心里却不能原谅 自己。 那一次,其实他完全可以在掐死楚雁之后,再将她丢到泳池里。 但是,当他将挣扎的女孩打晕,竟然发现,她是如此的美丽。他的心在那时软 了一下,他竟然没有勇气亲手杀死这个女孩。那时,马南在楼上看到了他,他已经 没有时间考虑,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将女孩抛下泳池。 就算她会游泳,但身上系上了那么重的秤砣,她根本就无法让自己浮出水面。 楚雁的身子纤瘦颀长,当他的手触碰到它们时,他心里瞬间产生的异样感觉, 居然让他心痛。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生命即将离她而去,而这一切,居然是由他 一手造成的。他在离开那会所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内心的脆弱。他多么希望这女孩 跟自己的仇恨无关,那么,也许他就有机会,在另外一些时候走到她的面前。 这样的念头让他羞愧,他怎么能因为一个女孩,而忘了自己的仇恨呢? 所以,他在后来杀死谢东城与陶京鸿时,表现得异常坚决。包括刚才,他将柯 玉虎杀死并埋到土坑里,都没有让自己流露出丝毫的不忍。 也许,他是用行动来向自己证明些什么吧。 现在,他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楚雁再次出现在他视线里,这一回,他要 毫不犹豫地上前杀死她,这样,他就能回去向巴图复命了。 刀已经握在手中,但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水神应该死于水,也许我该等待另一个时机。 他很快又羞愧起来,知道这其实只是自己逃避的一个借口。他是巴图亲自挑选 出来的卫士,巴图给了他郁垒的名字,其实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洗刷父母耻辱的 机会。难道自己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再度使父母蒙羞,让巴图失望? 郁垒深吸一口气,决定什么都不再想,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对巴图的忠诚。 黑暗里的楚雁这时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她警觉地蓦然转身,正好与已经冲到 她身后的郁垒面对了。奇怪的是,这一刻,楚雁面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与畏缩。 “你是来杀我的吗?”她的语气竟然出奇地轻松。 郁垒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个女孩的神色已经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本来你可以杀死我的,但你失去了那次机会,所以,今晚你想弥补你的过失, 才会在电话里让马南带我到这里来。”楚雁冷哼一声,“但是,你再也没有杀死我 的机会了。” 郁垒沉默,他已经从这女孩的话中听到了浓浓的杀机。 为什么会是这样,她原本应该惊慌失措的,甚至,见到他后,她该撒足狂奔, 或者吓得动弹不得。但她神态如此安详,竟似面前杀手是她的猎物一般,难道自己 终究还是小觑了马南,他还安排了另外的诡计? 就算自己掉进了马南的陷阱,也要完成五杀的任务。 郁垒决定不再听这女孩说下去,也许她仅仅是故作镇定,在拖延时间。郁垒低 低地发出一声吼,身子向着楚雁直冲过去,同时,右臂微抬,刀子已经摆放到了合 适的位置。 他的右手曾经被秦歌的子弹击穿,伤口现在还没有愈合。但他是不知道疼痛的 人,所以,这并不影响他出刀的力量和速度。他相信,这一回,面前的女孩一定在 劫难逃。 他的心里甚至还在惋惜,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终究还是要死在自己的手中。 楚雁这时蓦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郁垒心中一沉,这一刀竟然刺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