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总会不断变化的,离开那个边陲小城,我们其实就告别了过去的生活。” 楚雁犹豫着道,“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我不想做太多的解释。”“这是你的真心话 吗?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马南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出卖兄弟就一定要有苦衷吗?”楚雁居然显得颇不耐 烦,“我告诉你,我在上海那样的城市生活,我比你们更懂得金钱的重要性。父亲 应该说富可敌国,但他把我们送到不同的城市,除了给我们安排了房子,留下够我 们生活的费用,其它的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去拼博。所以二哥才会开酒吧,三哥才 会开肉店,而我,说好听点是个模特儿,但实际上就是个打工的。如果父亲真对我 们好,他只要把他的财富稍稍分给我们一点,那么我们这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 “富可敌国?”马南怔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女孩吗?”楚雁摇头,脸色冷峻, 只是目光依然不敢跟马南对视,“我已经知道父亲的秘密,他从巴族带出来的那些 古物,任何一件拿到外面,都价值连城。但这些,他却从来没有跟我们透露过。” 马南怔了怔,问道:“这些都是他们告诉你的?” 楚雁点头:“他们不说,我又怎会知道那么多。” 马南的目光这才落到边上的巴图与郁垒身上。这时,巴图已经站了起来,还把 郁垒横抱在手中。月光下,他的面孔像来自幽深的岁月深处,让人一见之下,便要 心生敬畏。 马南此时已经猜到了,他一定就是巴族的首领,所以郁垒纵然被他杀死,但却 仍然对他充满崇敬。能在这里见到巴族首领,实在出乎马南的预料——今晚出乎他 预料的事情着实太多。他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机会,虽然他已经知道父亲与巴族的恩 恩怨怨,但他还是有些事情要问巴图。 “红棉在哪里?你们是不是已经抓住了父亲?” 这两个问题对他至关重要,但是巴图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急迫心情。老人目光在 马南身上掠过,那里面只有淡淡的一丝无奈——是不是在他眼中,马南根本不能成 为他的对手? 巴图什么都没有说,抱着郁垒慢慢向着黑暗走去。 “你不能走!”马南急切地叫,还向前追了两步,似乎想拦下巴图。 楚雁身子一动,已经拦在了他的面前:“你还是不要去招惹他的好,难道你以 为巴族首领会一个人在外面活动?我想你应该知道保护他的是些什么人吧。” 马南身子停下,已经相信了楚雁的话。 就在那一晚,父亲不仅带他去见了边陲小城车马巷中卖酒的老人,而且,还告 诉了他很多关于他和巴族之间的恩怨。那次,父亲特别提到巴族首领有一些极可怕 的护卫,他们的职责相当于保镖,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首领的安全。 他们的名字叫做夜游神。 巴族是个众神崇拜的部族,因而部族中的职司,也根据上古神话中众神的属性 来命名。夜游神,传说是十八个神人,个个都是小脸,红肩膀,手臂和手臂互相挽 连起来,白天从来不现身,只有晚上才会出现。夜游神最初的身份,便是替中央天 帝黄帝守夜,大概黄帝睡觉的时候,也怕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惹事生非吧。 “你无非想知道红棉姐与父亲的下落,这样的问题,其实我便能回答你。”楚 雁说。 “真的?”马南瞪着她,“但我现在真不敢再相信你。” “为什么呢,因为是我出卖了你和那些死去的哥哥吗?”楚雁目光一凛,迎上 了马南,“我承认,是我出卖了我那些已经死去的哥哥,我还把你跟红棉姐拉下水。 但是,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为我的那些哥哥们报了仇。” “你为他们报仇?”马南脸上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郁垒自小就是巴图一手带大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你跟父亲。巴图怎么 会因为我而杀死郁垒呢?” 马南沉默了,这问题是他没有想到的。 “因为我尽管出卖了几位哥哥,但我却不能容忍杀害他们的凶手活在这个世界 上。所以,这是我的一个条件,如果巴图想跟我合作的话,就一定要让郁垒死去。” 马南瞪大了眼睛,楚雁的话让他对面前这个女孩隐隐生出了些惧怕。 “今晚,我并不知道巴图就在附近,但是我知道,巴图的心愿未了,他必定不 会让我死在郁垒的手中。但我却没想到,巴图会在这时杀了郁垒。” “但上一次,郁垒真的差一点杀死了你。” “那一次,巴图吩咐郁垒必须当着你的面将我杀死,这样,他行动的时间必然 很有限。而我又故意去了会所的游泳馆,加上父亲留给我的玉器上刻的是水神玄冥, 所以郁垒又必然会想到将我丢到泳池里,这样,我闭气的功夫就派上了用场。” “水神死于水。”马南嘴里念叨着,“为什么郁垒一定要选择这样的杀人方式?” “你当然已经知道巴族是个众神崇拜的古老部族,但凡古老的部族总会有些我 们不能理解的仪式。也许,这就是他们用来对待敌人特有的方式吧。但是,除了这 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能把你一步步地带入到这件事中来。要知道,你是个失忆 患者,你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情。可是如果没有你,巴族永远不可能得到他们 想要的东西。” 到这时,马南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最初吸引自己的,是那个建木雕刻成的木头 娃娃。他回忆起了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爱过的女人,还有一个与他血脉相通的女 儿。他要找到她们,最初的线索却是雷宇的死亡事件,还有学校新宿舍楼墙壁上那 五个神秘的符号。 楚雁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一系列的离奇死亡事件,吸引马南不断追查下去, 这才收集齐五件玉器。当然楚雁在这件事里功不可没,如果没有她的指引,马南要 想找到五件玉器,必定还要大费周折。而楚雁必定早就知道了父亲在五件玉器中留 下了密码,而她却无法破解它们,所以这才想到了父亲对谢东城说的话——只有马 南才能解释一切。因而,他们才设计引马南入局。 现在,他们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马南解开玉器中的密码,回到边陲小城,找 到了车马巷中卖酒的老人。老人是巴族最后的巫师,他唤回了马南失去的记忆,那 些记忆,正是他们迫切想知道的。 楚雁在这时候道破自己的身份,是因为她知道马南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红棉和晓彤。 “如果你还想见到红棉和晓彤,那么,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父亲的秘密 来交换。虽然你现在一定已经不会再相信我,但是,我还是要向你保证,只要你能 跟我合作,红棉姐跟晓彤,就一定会再次回到你的身边。” 马南怔怔无语,他真的别无选择。 父亲的秘密,并没有留在那五件玉器里,却留在了马南的记忆中。所以,如果 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帮助巴族寻回他们遗失的古物,那人必定就是马南。 红棉和晓彤是马南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巴族要寻的那些古物,本来就跟马 南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对他而言,根本不存在得到与失去的问题。因而马南在 亲情与财富面前,很快就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