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从车祸发生后,已经过去两天了,他们没有听到任何有关车祸的消息。他们 当然不敢主动去打听,而警方也不曾来找过他们,可是他们内心的惊恐不安却是有 增无减。每当楼下传来汽车的马达声,或是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时,他们都特别紧张, 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如果楼下有什么陌生人出现,他们也会悄悄地躲在窗帘后察 看动静,并凝神听他们在说些什么,那是不是警察来抓他们呢? 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又过去一天了,警察仍然没有来找他们。难道那伤者没死?或者是警方无法判 断肇事车辆的种类以及车祸地点?他们似乎又感到安心了些。 其实,即使警方已经探明肇事车辆是红色马自达,但只要查不出车祸发生地, 本市的红色马自达恐怕不少于数百辆,又如何能判断是哪一辆车撞了人呢?况且也 不能完全排除外地过往车辆肇事的可能性。发生事故的翌日,于含德就曾仔细检查 自己车子的车况,并未发现任何损坏。而且,那伤者不曾流血,因此自己的车上也 不会留下她的血渍。因此,光从自己的这辆车本身是找不出任何的肇事依据的。 问题的焦点就集中在那妇人的出行路线是否有人知晓。如果她的家人向警方报 告了她当晚的出行路线,警方再把同一时间段在有关范围内出现的所有红色马自达 当晚的行车路线作比较,凡是两者出现交会的都可列为嫌疑对象,这样,调查范围 就可集中在少数几辆车上面了。倘若果真如此,则慕容春将难逃法网。 可是,以上的推断是有先决条件的,那就是,有目击者看见或者是怀疑红色马 自达是肇事车辆,而且被撞者的家人明确无误地知道她当晚的出行路线。而事实上, 这两个条件未必能够成立。只要有一条不成立就行了!比如说,倘若那妇人平时只 是孤身一人生活,并无什么家人,她的出行路线当然就无人知晓。那么,事情岂不 是简单得多了? 这么一想,他们俩又感到宽心了些,或许现实并不像他们原先所想象的那样可 怕呢!自己是太过于敏感了,大可不必惊慌失措的。 今天已是车祸发生后的第四天了,他们估计,大概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吧。或 许那被撞者是孤身一人,警方至今恐怕连她的身份还没查清呢。下午下班后,于含 德到熟食店买了一些卤菜,打算今晚喝点儿葡萄酒,放松一下绷紧了好几天的神经。 回到家中,见慕容春已烧好了饭菜,他连续多日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晚饭后,于含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慕容春因为连续几日不曾睡好,头又胀又 痛,就早早地躺在床上休息。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于含德立时面色煞白,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来人很可能是警察。他注意到,自己抓报纸的手在微微颤抖。 万一来人真的是警察,像自己现在这种状态,如何能应付得了呢?警察立刻就会怀 疑到他的。他停了一会儿,作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才去开门。 果然是警察! “我们是交警大队的,特来了解一些情况。”来人彬彬有礼地说,并且出示了 警官证。 于含德把两位警察让到房内,强装着微笑问道,“请问,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呢?” 为首的那位警官身材微胖,大约四十几岁,他坐下后笑嘻嘻地缓缓说道:“几 天前,也就是11月6 号晚上,本市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由于肇事车辆已经逃逸, 所以我们这几天在进行有关调查。有一点必须声明,调查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 仅仅是广范围的例行调查而已。”他一面说着,一面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于含德的 眼睛。 “居然有这种事!事故的受害者已经死亡了吗?”于含德问道,他装着漫不经 心的样子把一盒已经开了口的香烟递了过去。可是那警官自己掏出烟来。 “是一位中年女性,被人发现时已经死亡。”另一位年轻的警官回答道,他一 边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记录。 于含德感到自己的心头猛地一震,他担心自己的面容可能有所流露,急忙假装 找打火机转身到书房去了,他需要一点时间使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潮安定下来。 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他回到客厅,把打火机放在两位警官面前的茶几上, 而没有为两位警官点燃香烟,因为他担心自己的手会颤抖,抖动的火苗将会说明一 切。 为首的警官一面点燃香烟,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据了解,您有一辆红色马 自达,是吗?” “是的,但这有什么问题吗?”于含德又感到一阵紧张。 “因为我们已经查明,肇事车辆很可能就是红色马自达。”那警官仍然看着于 含德的眼睛,他微微笑了笑,又补充道,“当然,我并不是说您的车就是肇事车辆, 因为本市的红色马自达有二百多辆呢。况且,目前也不能排除是否是外地过路车辆 肇事后逃逸,那样就很难破案了。” 听了警官的前半句话,于含德心头又是一震,但他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恐慌情绪, 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听了后半句话后,他又有些儿放心了。既然红色马自达有几百 辆之多,只要查不出肇事地点,警方就永远找不到真正的肇事车辆。因此,最最关 键的问题便是发生车祸的具体地点!于是他问道:“是吗?请问,车祸地点是在哪 儿呢?” “具体的肇事地点尚有待进一步调查。发现尸体的地点就在第一人民医院附近, 但是,那儿仅仅是第二现场,而并非车祸发生地点。因为,死者的脚上只有一只鞋 子。另一只鞋子应当是遗留在车祸发生地,或是肇事者搬运尸体时在途中弄丢了。 但我们相信,不久就会找到车祸发生地的确切地点的。只要确定了车祸发生地,就 不难找到肇事车辆了。还是回到我们的例行询问上吧,请问,11月6 号晚上,您与 您夫人在哪儿?”那位胖警官依旧微笑着继续问道,另一名警官则在笔记本上写着 什么。 “是同居女友,而不是夫人。”于含德纠正道,“我的女友去《天香大酒楼》 参加同学聚会,我在家写作。”于含德简短地回答,因为他知道,言多必失。 “您的女友现在在这儿吗?” “她身体不舒服,正在卧室休息,现在大概已经睡着了,请不要打扰她,好吗? 因为她的事情我都知道,可以代为回答。” 那警官朝卧室那边看了一眼,继续问道,“她是开车去的吗?” “是的。” “她参加聚会时,喝酒了吗?” “喝了一些葡萄酒,因为是老同学聚会嘛。”于含德心想,慕容春当晚在《天 香大酒楼》喝了一些葡萄酒,这是她的同学们有目共睹的,警方很可能要找同学们 进行调查。既然同学们都看见她喝了酒,如果隐瞒反而会引起警方怀疑。 那警官立即警惕地问道:“饮酒后她仍然是开车回来的吗?”他逼视着于含德 的眼睛。 于含德的神经立即绷紧了,不好!警方在步步紧逼!既然警方已经知道她当晚 曾经饮酒,这对于判断她是不是肇事者岂不是又增添了一个砝码?因为根据统计学, 酒后肇事的概率要大大高于平时。况且,酒后肇事当然是罪上加罪。幸而前几日他 已经想好了应付警方的方案,所以现在才可以从容不迫。他吸了一口烟,微笑了一 下,缓缓说道:“那天晚上,她因为喝了一些葡萄酒,感觉有些头晕,不敢开车, 所以就提前打电话让我去接她。于是我立即乘出租车赶往《天香大酒楼》,到达之 后,我在酒楼前的停车场找到了我们的马自达车,便坐在车中等候。不久,她从酒 楼里出来了,我们就驾车回来了,当然是我驾的车,因为她上车后不久就躺在后座 上睡着了。” “你们是沿着哪一条路线回家的呢?” “当然是湖滨路、西大街这一条路线。”于含德笑嘻嘻地说。关于这个问题, 他也已考虑过多次。因为这条路线是从《天香大酒楼》回到嘉义路公寓的最近路线, 如果自己说走别的路线,反而会引起警方怀疑,还不如如此直说的好。而且,说不 定在西大街的入口处还有警方的电子监控设备呢,所以行车路线是根本瞒不过警方 的。而最最关键的问题是,警方至今尚未查明肇事地点,自己就更没有必要撒谎了。 否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路上没发生什么异常吧?”警官问道,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于含德。 “没有,什么都没有。”于含德肯定地回答。 再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两位警官起身告辞。 询问就此结束。第一次与警方的正面交锋总算对付过去了,至于今后,也只好 摸着石头过河了。而结果如果,便听天由命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