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恐怖的房间 “琴江……”植松目不转睛地望着妻子愣了好一阵子。 “干什么呀,一副见鬼了似的样子。”琴江笑着说。 “没,没事……你不是去参加同窗会了吗?” “改签航班提前回来了。我忘记今天要召开董事会的事了。” “董事会?” “是呀。是今晚哟。” “今晚?——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是吗?哪,忘记了,不好意思。今晚的董事会必须要出席哟。”琴江强调了 “必须”两个字。 “但是……这让我很难办呀。明天上午我在札幌还有工作呢。总不能扔下老主 顾不管吧。” “是这个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了。”琴江说,“因为我已经安排中村替你去了。 他应该已经出发了。你就给我安心地出席董事会吧。我在董事办公室等你。”琴江 说完走了出去。 ——五点钟下班的铃声响了。公司里响起一片稀里哗啦的桌椅挪动声,但植松 好像什么也没听见。难道琴江都知道了吗?长田洋子的事,这次去札幌的真正目的 ……植松脸色苍白地把身体陷入了椅子当中。 植松一想到稍后琴江的报复便不寒而栗。他想:自己大概是地位不保,很有可 能也会对洋子下手吧。也许琴江早就发觉了,然后就指使人对我们两人的行踪进行 监视吧。 “——课长,您还不走吗?”听到问话,植松才回过神来。 “是佐佐本君呀……” “是去札幌吧。去稍微放松一下也好呀。” “不去札幌了。” “嗯?” “我妻子的日程改变了。” “啊,我刚才看到夫人了。是要召开紧急董事会吧。总务正在发牢骚呢。” “紧急的?” “是呀。是下午来了之后突然宣布的。把正在休假的董事们也都召集来了,好 像有什么大事。课长也要出席吧。” “是作为琴江的丈夫,不是作为课长呀。”植松苦笑着说。佐佐本也会意地笑 了笑。——植松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个主意来,“你过来一下。”说着,带佐佐本进 了一间小的空会议室。 “什么事?” “佐佐本君,不好意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是什么?” “就是上次的……长田洋子的事。” “是她呀,是要说分手的事吗?” “不是!本想和她一起去札幌的,但是被琴江那家伙发觉了。” “所以才召开董事会……那要怎么办?”佐佐本点了点头。 植松和佐佐本在酒店碰过面。植松和洋子在一起,佐佐本当然也带了个女人。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便有了一种共犯的默契。 “佐佐本君,你能代我去和洋子一起旅行吗?” “我吗?”佐佐本瞪大了眼睛。 “拜托了!就这样做。”植松说着垂下了头。 “课长,等一下。她会生气的呀。” “没事,还是你代我去会比较好。”植松说,“琴江那家伙的行动,洋子一点 儿也不知道。当然,洋子一定是在被监视之中的。如果你去那里和她一起走的话, 琴江那方面一定会感到大惑不解的。这也是为了洋子的安全着想。——佐佐本君, 总之,拜托你了!”植松深深地鞠下躬去…… “因此,佐佐本先生就突然出差了吧。”国友说。 “嗯。但是,并没办理‘休假’手续。因为总不能说是为了带课长的情人去旅 行而出差吧。” 夕里子沉默着没有说话。——植松刚才在谈话当中提到了父亲带了女人去酒店, 这件事令她颇受打击。不,她倒并不是认为女人对父亲来说是不必要的,她也完全 明白男人对女人抱有某种欲望是正常的。但是,父亲和女人上酒店这回事却令她难 以理解,如果是喜欢的女人,尽可以大大方方地带到家里来嘛!不过,如果换作父 亲的立场来看的话,家里有还是中学生的珠美——不,还不如说是更担心绫子那方 面,也许是因此才尽量避免把女人往家里带吧…… “那么,佐佐本先生现在在哪里?”国友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可是——” “我说过任由他安排。反正去札幌也可以,去九州也没问题。总之我希望使她 在这三天里过得愉快就好……” “这样一来的话,莫非他们两人——”幸代话说了一半,慌忙捂住了嘴。 “没事的。”夕里子说,“这样一来的话,会怎样?” “嗯,佐佐本君的话……我想即使那样也是没有办法的。” “薄情寡义的男人。”幸代皱起眉头说,“正是因为这种风气才使太太们成为 寡妇的。” “没办法呀。我就是这种男人。”植松像是打开的话匣子似的说,“——正因 为这样,那个事件发生的时候我大吃了一惊。我知道佐佐本和洋子两人应该是去了 什么地方,可是竟然被当作了嫌疑犯指名通缉。作为我来说本应把事实全盘托出的, 可是又怕这件事被妻子知道后会被逐出公司和家门,所以我一直坚称不知道。然后, 最终你到公司来找我问了这件事,而我因为担心就伪造了‘休假申请书’。” “那个呀,真是个拙劣的伪造品。” “我生来就是笨手笨脚的。”植松突然流下泪来,“所以才总是听命于人……” 夕里子无端地生起气来。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使爸爸被骗得身 处困境。 “别哭了!”夕里子一声怒喝。 植松猛地一惊,唾液哽在喉咙处发出咕隆咕隆被噎住的声音。 “没错。”幸代说,“你看看这个女孩,父亲下落不明,家被烧毁了,身无分 文,又不是特别的美人——” “等等,现在的就够了。”夕里子急忙插嘴说。 “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看着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这么顽强,课长你不觉得无地 自容吗?” “所以我才说出来了嘛。我是个无耻的男人。” “重要的是之后洋子或我父亲跟你联络过吗?”夕里子问。 “完全没有。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因为佐佐本君是那种让女人觉得即使 死在一起也心甘情愿的男人呀。像我这样的傻瓜死了算了。” 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男人竟能稳坐课长的位置,真是令夕里子惊叹不已。 “昨天,是你指使流浪汉袭击这个女孩的吗?”国友问。 “我不知道呀。您说的是什么呀!——我看到野上君和这孩子见面了,但是我 也没有办法呀。” “为什么今天要逃出来呢?” “我感觉到了呀。昨天野上君让我写单据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妙。然后又看到 了她和这女孩见面的情景。——今天听说她和一个男人一起来了,我就不知该如何 是好了。” 夕里子想:植松多半没有说谎,瞬间以金钱掌握流浪者,指使他们从夕里子手 里夺回单据,这么聪明的举动不是他能办得到的。但是,如此说来到底是谁呢…… 还是,流浪汉们的袭击真的出自于偶然呢? 植松再三强调了以上内容要对妻子保密后,忐忑不安地回去了。 “——没有太大的进展呀。”幸代说。 “可是,父亲失踪的理由终于清楚了。” “是呀。是怎么和水口淳子的案件联系在一起的呢?” “除了尸体被发现在那个房子里以外,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水口淳子就是父亲的 情人。” “正如你所说的。你父亲是因为在案发的同时失踪,而被列为怀疑对象的。” “现在他在哪儿?为什么不出现?虽说这些都还不清楚,可是失踪的理由已经 找到了。” “凶手是因为想嫁祸给你父亲,而把水口淳子的尸体搬进了你家,并放火企图 将你父亲一起烧死。如果你父亲果真被烧死了的话,那么整个事件到此就会完全结 束了。” “所以我想凶手并不知道父亲要出差的事。”夕里子重复了为姐姐和妹妹做过 的推理。 但是,凶手是怎样进入家中的呢?——问题的关键就是钥匙。夕里子虽然为逐 渐洗清了父亲的嫌疑而高兴了一阵,但根本上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因此她又恢复了 先前的忧郁。父亲是否还活着呢?凶手究竟是谁呢?另外杀害片濑纪子的犯人也令 她念念不忘。真的是毫无关联的案件吗?夕里子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事件在某个 地方是有关连的。 “怎么,还是你呀?”面包店的老板娘望着表情木讷的绫子。 “对不起。”绫子可以说是个贴着合格标签的并带有永久保证卡的路痴,随她 任意地走三次,她就可以从三个不同的地方出来。所以即使她问了无数次路,还是 无法顺利地到达目的地。就连上大学一年到头走惯的路,偶尔步行回家有时都会自 问这条路是对的吧。 “你好像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吧。” 绫子正在寻找神田初江的公寓,曾请教过这间面包房的老板娘,按照老板娘指 的路走了一圈后,不知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你也是个很厉害的路痴呀,比我丈夫还厉害。”老板娘笑着说,“好啦,我 带你去吧。” “谢谢。”绫子小声地说,“您的店没问题吗?” “就是被偷,最多也就是个面包,走吧。” “谢谢。” 绫子松了口气,跟在老板娘的后面走了出来。这样就不会有事了吧。话虽这么 说,可因为带着的是绫子,所以老板娘还真怕她一转眼就走丢了。不过,好在其实 只有两三分钟的距离,所以还没有走失就结束了。 “——看,就是这栋公寓呀。” 这么简单,被这样带着一会儿就到了,我怎么会迷路呢?绫子百思不得其解。 这间公寓,刚才我也到过这里吧。绫子无论怎么想,都是在同一条路上同样走过来 的……。 绫子反复向老板娘道谢后进了公寓。“嗯……神田……是二楼。”所幸的是公 寓里没有可供她迷路的空间。上了二层,立刻就发现了神田初江的房间。 绫子按响了门铃,等了一会儿不见回音,于是她再次按了下去。 “神田……我是佐佐本绫子。”绫子试着叫门,但房间里依然静悄悄地没有回 音。奇怪呀,她不是特意打电话叫我来的吗? “神田,——你在家吗?”她旋转了一下门把手,门竟然开了。 “那……我就失礼了。”绫子战战兢兢地探头进去。房间里空落落的好像没有 人的样子。虽说感觉上是空落落的,但摆放的家具还是有的,被子散乱地堆着。 “神田……”是出门到附近去了吧。既然没锁门的话,应该是打算马上就回来 吧。绫子本想在外面等着,但在走廊里呆呆地站着,被附近的人看来看去使她感到 有些害羞。于是她想还是进去老老实实地坐等吧。 “打扰了。”于是绫子想象着向主人打了声招呼,进去一屁股坐在了席子的正 座上。怎么也不能自己倒茶吧…… 绫子就这样坐了大约十分钟,而神田初江毫无要回来的迹象,于是她开始不安 地四处张望。“不太有品位嘛。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换掉那个窗帘。而且,还有 点儿邋遢……”她开始对神田初江的房间评头论足起来。这些也令她感到无趣了, 就把目光移向了乱糟糟的被子。——神田初江说她未婚夫来了。“讨厌!”终于, 连绫子也明白,在大白天里乱糟糟堆放的被子意味着什么了,她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哎呀,真是的……让人难为情!”她一个人唠唠叨叨地嘟囔着。 就这样呆坐着也是无聊,现在也没有晒被子的时间了,就给她收拾起来吧。绫 子站起身来叠好被子搬到壁柜前。反正先放进去吧,帮她收拾东西总不会被责怪吧。 绫子拉开了壁柜的门,神田初江竟然就在里面。这可不是因为捉迷藏而躲在里面的。 她像是蹲着的样子,面向着绫子怒目而视,脸色青黑,向外吐着舌头。一圈细细的 带子缠在她的脖子上,深深地嵌进去。绫子惊疑不定地眨着眼,愣愣地望了神田初 江好一阵子……既没有气绝晕倒,也没发出惨叫。神田初江被杀了,这一点连绫子 也很清楚。也就是说她死了。也就是说……是谁杀的呢?是谁呢?——为什么? “她死了。”绫子处在一种梦游的状态当中,感觉麻痹,但却异乎寻常地冷静。 “不管怎样要先找人……找警察……对了。嗯……是119 ,不对,那是银行的。” 就在她唠唠叨叨地自言自语着把手伸向电话的时候,门铃响了。 “啊?请问是哪位?” “大姐,是我呀。”是珠美的声音。 “珠美!”吓了一跳的绫子打开了门,“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大姐悄悄地出来,我就跟着来了。没发现吧。” “笨蛋,你想干什么?” “不行呀。我在外面等着,可总也不见你出来。这就是你同事的房间吗?不在 家吗?”说着就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嗯,不是很好的房间嘛。她说这里的房租 要多少钱?” “我怎么会知道。” “她还没回来吗?” “这……她在是在,可是……” “什么,在哪儿?厕所吗?” “在壁柜里。” “你的同事的兴趣还真古怪呢。” “好像……是被杀了。” “啊,是吗。那,还要再等等看吗?”珠美说完才清醒过来似的问,“——大 姐,刚才,你说什么?” “在壁柜里,好像是死了。现在,我正在想要不要给保健所打电话——”绫子 回答。 珠美把鞋甩脱了进了房间,跑到壁柜跟前。 绫子依然喃喃自语着:“咦?好像是被杀了吧?给哪里打电话好呢?丧葬屋的 老板吧。” “大姐……振作一点儿!”珠美脸色苍白地用力摇晃着绫子说,“给警察打电 话了吗?还没有吗?” “所以我正想给电话咨询中心打电话呢——” 珠美扑到电话前拨通了110.“是警察吗?是杀人事件!——嗯,尸体在壁柜里。 ——嗯?”珠美转头向绫子的方向问,“大姐,这里的地址是什么?有记录吧?— —快给我!”终于报警了,珠美呼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通知新闻媒体了吗?” “我不是还没打过电话出去吗?” “那是自然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有了。” “你要干什么?” “给报社打呀。提供信息的话,可能有谢礼哟。警察是免费的嘛。”珠美紧张 地拨着电话。 绫子依旧呆呆地望着大门的方向……“珠美——” “是,是的。我和姐姐发现的。警察还没有来。现在还是原始现场——” “珠美……” “吵死了!——哎?是,我等着。没有对其他报社说过。独家的意思是——” “珠美,有人来了呀……” “什么嘛,真是的。”珠美挂断电话回过头来。 “在大门口……” 门静静地开了,看到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珠美猛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突然大叫 一声:“呀——,杀人啦!” 绫子倒是被珠美的尖叫吓了一跳,倒在席子上。 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珠美就完全不清楚了。因为她在绝望地大喊大叫的 同时闭上了眼睛。当她发觉有什么东西逼近自己时就已处在一片黑暗中了,被什么 东西严严实实地蒙住了。“哇——!呀——!”珠美好不容易胡乱扒开东西露出头 来,在此同时砰地一声门关上了,走廊里传来迅速远去的脚步声。 被蒙在身上的原来是块毛毯。“啊,吓死我了……”接着她猛地一看,那毛毯 竟还咕噌咕噌地动着,她不禁“呀”地一声惊叫跳了起来,毛毯滑落后露出了蹲在 地上抱着头的绫子,“啊,对了。大姐也在这里呀!” 就连珠美也感到了恐怖的降临,她软弱无力地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