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午时分,弗兰克的拳头在我的公寓门上使劲地捶着,把我从床上叫了起来。 我的舌头感觉像是走过了五英里远的土路一般干涩难忍,我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 佛罗里达夏日的阳光从百叶窗透射了进来。我吃力地穿上了浴衣,等到弗兰克走进 了家门,我才睁开了另一只眼睛。 弗兰克是带着礼物来的:两只黑色的大号泡沫塑料杯、纯咖啡和满满一纸袋熊 爪。我们坐在了厨房的餐桌旁。我心存感激地喝着那杯咖啡,而那些熊爪是留给弗 兰克的。他身材矮小,长得圆滚滚的,脑袋已经谢顶,结了婚,而一个熊爪大概已 经成为他度过每天上午的唯一欲望。 “萨姆森,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啊。” “我倒是希望能像原来那么开心。” “嗯,别想那么多烦心的事了,好好听我说。”弗兰克说道,“我刚刚从局里 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我跟我的老婆说我们要去钓鱼。” 我喝了一口咖啡。“我对钓鱼没有任何兴趣。” “我们不是真的去钓鱼,你这个侦探真笨。我给你找了一件差事。”他一口就 将最后那半块熊爪给解决了,然后就着一口热咖啡咽了下去,“我给你说一件事。” “好吧。” “有些事情你大概已经知道,你只管听就是了。”弗兰克说道,“几年前,埃 米尔因为撬了西屋公司办公室的保险柜被我们关进了监狱。他早就计划将这家公司 有关制造技术的一些机密文件卖给另一家竞争对手。可他失手了,被我们当场抓获, 于是,他便避重就轻地认罪了。” “是的,是的,这我知道。”我顺着他的话附和道,“后来,他避重就轻认了 罪,是这样吧?” “是这样。”弗兰克啃起了另一块熊爪,然后,他继续说,“大约三个星期前, 又发生了一起银行盗窃案。西佛罗里达大学信用社,还记得吗?” 我记得。几个月来,各大报纸都报道了这桩案子。这家信用社每隔两个星期要 兑现一次薪水,作为其为校园服务的一部分。教师、学生、管理员,任何人只要开 具一张该州的薪水支票都可以在信用社里提取现金。所以,这家信用社要在付薪日 前夜备好大量现金以备挤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伙盗匪窃取了将近三十万美元 的现金。这笔钱一直没能找到,盗匪也没有被抓获。 “我们知道埃米尔就在城里。”弗兰克继续说道,“毕竟不是一般的盗贼啊。 有小道消息告诉我们去哪儿找到他,所以,在这起抢劫案发生之后,我们很快便瞄 上了他。我们对他威吓施压,但这个家伙嘴巴紧得很。我们也没能找到他牵涉本案 的任何实物证据。” “也许,这桩盗窃案并不是他干的。”我向他暗示,“假如说他来城区是为了 盗窃西屋公司,那可能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巧合!”弗兰克的话语中流露出一股不屑的意味。“我倒不是对这家伙有啥 偏见,可我当了十九年的警察,是不是窃贼我看得出来。埃米尔就是这起信用社盗 窃案的窃贼,这你要相信。西屋公司被盗后,我们对他进行了突击搜查,我在他的 钥匙链上发现了这个东西。” 说着,弗兰克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大齿纹的银钥匙,将它推到了桌子另一 端。我拿起那把钥匙,朝它斜视了一眼。不是房子或汽车的钥匙,而且齿纹太大, 也不会是保险箱的钥匙。“也许是一把银行保险箱或军用小提箱的钥匙。” “好眼力。我家里就有一只军用小提箱,小提箱的钥匙几乎和它一模一样。这 是一种体积很大的保险箱。我估计,它完全可以存放三十万美元的现金。” “那是一种加长型的箱子。也许这家伙将他的漫画藏书锁在里面。” 弗兰克摇了摇头。“他的房子和车子我们都检查过。我们还去过西屋公司办公 室。它与哪一个锁都配不上,它也不是公共汽车站或机场储物柜的钥匙。在审讯中, 我曾问过这把钥匙,可他声称从来没有见过。不错,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它是一 个加长型的箱子,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当然,我这么说也仅仅是凭自己的直觉。可 我想要那笔钱。帮帮我,到时候我可以分一半给你。” 这话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让我忘了醉酒后带来的不适。“弗兰克,我没有 听错吧?” 他的脸阴沉了下来,他坐回椅子上。“康纳,听我说。再过几年,我就该退休 了。你知道警察的养老金能有几个钱,简直少得可怜。你瞧,我已经遭人打了黑枪, 遭人诅咒,遭人唾骂。每一个瘾君子,只要有美工刀,都想从我的身上挖下一块肉。 而我得到的回报又是什么呢?一块金表和那老警察墓园里的一块墓地。丢失的那笔 钱保险公司已经赔偿了,而那个窃贼也已经吃了两颗子弹。我们为什么要让那笔钱 白白地浪费掉?” “为什么要找我呢?” 弗兰克笑了起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跟一个警察交谈。你找一找你的熟人, 我也去找一下我的熟人。” “我也说不上来,弗兰克。” “你接的上一个案子得了多少报酬?是不是那个怀疑老公把钱给了秘书的婆娘 找的你?是不是要你从窗口偷偷监视?你从中又得到了多少报酬?” “不多。” “那就让自己歇一下。告诉你吧,假如在我的假期过后,我们还没有找到那笔 钱,那我们就放弃。可要是我们找到了它……”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用笑声结束了 他的讲述。 “一把军用小提箱的钥匙。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线索呀,伙计。”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弗兰克说道,“我并不是说我们要拿着铲子去彭萨科 拉周围挖掘什么宝藏。埃米尔躺在萨尔蒂酒吧的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对我说了 一句话。他说:普雷蒂·佩妮。”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大笔钱!就是指要寻找的那三十万美元。”弗兰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