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是个健谈的红头发的女人,而他对于她所说的一句也听不进去。夜总会并非 谈话的场合:只见她的嘴巴在不停地动,有时候在说话,有时候在微笑。然而,这 都没有关系。她移动到了与他如此贴近的地方,以至于当她舞动的时候,她的胸一 直在他的身上摩擦着。因此,赫比尽力想比她所感觉的更酷一些。他已经四十三岁 了,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身高一米七几。他并非夜总会的常客,他与帕迪的其他 六十个朋友一起去那里(常去的人当中只有一个是当地居民),是因为帕迪决定, 要体面地庆祝他的四十岁生日。 二十分钟之后,乐曲变得繁杂起来,赫比打了个手势,表示也许到了该喝一杯 的时候了。女人朝他点点头,便拉住他的手,然后按照常规走到夜总会的酒吧间。 可是,那里也一样,即便在没有大喊大叫的情况下,要交谈也很困难,因此他建议 到外面去找一家小酒馆慢慢切磋。当他们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她却说道:“你还是 去我家吧,只有很短的一段路。” 赫比对这个好建议没有表示反对。 她的住处坐落在里奇蒙德山上,是一幢两层的楼房,屋内拥有灯光反射在河流 般的特殊景观。这是一位时髦漂亮的女士,只见她递给他一瓶酒,并告诉他,在她 去换一套睡衣的工夫,他可以将瓶塞打开。“希望你不是个行家。”她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这可是有名的香槟酒啊。” “它不是冷藏的哦。” “没关系。”瞬间,他将软木塞“噗”的一下拔掉,斟满了两只高脚玻璃杯。 “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情况吧。”当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套红色丝绸的日 式睡袍。她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这个工作做做,又换那个工作做做。”他不想说自己现在暂时未被雇用,因 为在四月份的时候,他刚被公司裁员了。他也不示弱,接着反问她:“你的情况怎 么样啊?” “我是个企业家。” 赫比梦寐以求的职业就是做个企业家,那听起来比“做做这样,做做那样”要 好些。“恭贺,恭贺。” 他们俩拿起杯子,开始喝酒。 “你还没有结婚吧?”她问。 “离婚了。” “想不想跟我上床?” “我想试一试,然后你就阻止我。”赫比说,这似乎是个聪明的回答。 不料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我愿意。” 他无法确定自己听到的话,便反问道:“什么——阻止我吗?”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那么,你为什么要提上床的事?” “我要确定你是否迷恋我。别紧张,这不是全盘否定。” “如果你没有那份心情,那为什么邀请我来,并开了一瓶酒?” “我说了,要放松一下。”她伸手拿起一个电视机遥控器,将开关按到“比利 假日”频道,“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便告诉了她。 她说:“我叫乔尔。在音乐方面,你偏爱什么乐曲?” 他们谈论了一会儿爵士音乐,可是赫比心里还有些迷惑不解,他试图弄清楚她 为什么邀请他回家,却又对他很冷淡。 随即他得到了答案。他背后的那扇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悠闲 地走进来,除了他的神色像执行死刑的公务人员,其外表怎么看都像一家鞋店的经 理。乔尔一点儿也不惊慌,开口道:“你有什么想法?”这句话明显是对刚才进来 的那个男人说的,而不是针对赫比。 那个男人注视赫比良久,随后说:“将你的脑袋转过去。”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赫比有些始料不及。 那男人又说:“他会这么做的。” 乔尔说:“我就知道,你会同意。”她回头对赫比说:“我告诉他,你是个令 人惊奇的人。” 赫比这辈子听到过许多对他为人的评价,可就没有“令人惊奇”这一说。“下 面还唱哪出戏?”他问道,其实他根本不喜欢这一套。 那个男人对乔尔说:“你告诉他,我这就离开。”说罢,他穿过房间,走向通 往外面的大门,离开了这套公寓。 “难道我梦想的是这样的结果?”赫比问。 “布雷迪一切正常。他给我的是第二种观念。” “为什么?” “别担心,你通过了测试。想不想得到五千英镑和一套‘阿玛尼’品牌的衣服, 而不是别的?” “我还是没有得到你呀。” “你有可能……假如你出牌正确的话,就有可能。”她的眼睛睁大了一点。 “我对于你们这一套,不会照办的。” “那真是美差一桩啊,你无须多虑。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我知道你是个聪明 人——你只管拿走提供给你的东西,而不必问为什么。” “这玩意儿合法么?” “那走着瞧吧——请你再提个问题。” “我需要知道的是,我陷入了怎样一种局面?” “没有谁让你去抢劫银行。” “那么,到底要叫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除了扮演你自己的角色外。” “就为了五千英镑?” “还有一套名牌服装,外加跟我的一次约会。” “你的意思是就在今晚?” “你别放弃,好吗?明天你去骑士桥那里的阿玛尼服装店,找一套适合你的服 装,外表得体是非常重要的。刚才我是否说了还要买衬衫、领带和鞋子?一件深色 的衬衫和一条白色的领带。” “谁来为购买的这一切付款?” “不是你付钱。我将在斯隆大街与你碰头,你会得到第一笔五千英镑的付款— —用于改头换面。在下午两点半见面,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要不要我为你叫辆出租车?” “现在吗?” 她点了点头。他在琢磨:今晚他该不会捡到“大馅饼”了吧……似乎不是什么 坏事。他没有看见那个叫布雷迪的男人在任何地方出现,此时他已经失去了信念。 “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