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塔内壁留下了告白——求求你,跟太太离婚吧 这几行标题文字犹如变焦镜头的摄影映入眼帘。他急忙看报道。 “从事水塔事件调查的多摩警察署,仔细地检查了发现尸体的水塔内部,在内 壁上发现谷川康代用铆钉写下的文字。” 那几个字是“求求你,跟太太离婚吧”。多摩警方认为这可能是被困在水塔中 的康代,在临死前写下的想说的话。 该篇报道接着写道: 事实上康代小姐与一有妇之夫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发现她死亡的前夜,她还与 那名男子在“高塔”旅店同宿。 据与康代小姐常来往的女士说,康代小姐结婚的愿望非常强烈,多摩警方认为 这一点也许可以成为案件突破的重要线索。 尸体解剖的结果,死者死亡的时间是早上四点到五点之间。是因为大量喝水导 致的窒息,没有外伤。死亡后约两小时,尸体被发现。但年轻女子选择情人旅馆的 楼顶水塔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宿颇为费解。从仿佛是死者临死前写在水塔的不锈钢内 壁上的文字来看,多摩警方认为,这个事件更像是一起高楼杀人事件,他们正在积 极调查。 岸本反复阅读这篇报道,越读越觉得仿佛连报纸上的字都被涂抹得模糊不清了。 案件是他杀的可能性很大,这点他也有同感,可是要按报纸上的推测,杀人犯岂不 是我了? 报道中所说的“有妇之夫”毫无疑问百分之百指的就是自己。从康代尸体发现 的情况来看,即便不是专业警察,也都会怀疑自己吧。 “别开玩笑!” 岸本咂咂嘴,眼睛从晨报上移开,开始吃吐司。他每天的早饭都是吃两片吐司, 可是今天早上由于睡眠不足,加之还有几分宿醉,食欲全无。 吐司咽进喉咙仿佛胶状物不肯下到胃里去,他用咖啡强行将它们送下后艰难地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仿佛觉得有什么事自己得赶快去做,可是到底要干什么又不知道。 他只能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住的是租来的两室两厅的公寓,还打算另找个面积更大些的。可这会儿,妻 子和儿子都不在家,反倒感觉空荡荡的。 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 “是我呢……你好吗?”电话是妻子阿瞳打来的,是从松山打来的长途。 “啊,好呢好呢。”他说出了与事实完全相反的话,“你母亲的身体怎样了?” “比预想的好呢。康复训练进展得很顺利,再过四五天我就可以回家了。” “回趟家不容易,多待些日子吧!” “你还挺会体贴人啊。” “雄一还好吗?”他问起了三岁的儿子。 “还不是一样淘气。只是常想你啊,经常自言自语‘爸爸、爸爸’的。说来说 去还是和你更亲啊。” “……” “总之,你那边一切都好是吧?” “哼。” “那就好。说真的,我今天早上做梦了呢。梦见你出事了,满身血污的……在 喊救命呢!不好意思,一大早说这么不吉利的事。” “没事,你说,我不在乎。” “总之,回家的时间定下后我再跟你打电话啦。……我不在家可不能花心哦!” 叮嘱完,阿瞳含糊地笑着放下了电话。 岸本蹙着眉放下了话筒。阿瞳最后放电话时含混的笑声,像一种令人不快的余 音在他耳边缭绕。他在想,妻子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是因为做了噩梦而担心我, 还是因为丈母娘恢复得比较快,告诉我她要提前回东京? 妻子来个电话就多方揣摩,这本身是有点可笑。但是,令人不能释然的是,妻 子整个通话过程中的那种语调,似乎在调侃自己。特别是放下电话那一刻的笑声可 疑,好像她把由于康代事件,正深陷烦恼之中的我已经看穿似的。 不会吧?他想。在传播康代这件事上,无论是电视还是报纸都一律隐去了我的 名字。而且事件是发生在川崎的登户,不太可能会在松山加以详细报道。妻子的笑, 可能并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因为自己疑心生暗鬼,所以才觉得妻子的笑大有深意。 对妻子来说,她也许仅仅是轻松愉快地笑着把电话撂下而已。 左思右想地把自己搞得很疲倦,岸本走出家门,乘地铁去电视台上班。 当电车经过康代家所在地三鹰的时候,岸本突然感到内心有一种锥心的痛。康 代的父母现在一定十分痛苦,为了女儿的死,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她父母可能还不知道女儿的情夫是我,多摩警方也应该没有公布我的名字。等 事件得到解决后,我再悄悄地去她的墓地,为她供上鲜花,让她一路走好吧。 耳边又响起今天早晨妻子在电话那头的声音。自己和妻子是学生时代在同一个 网球俱乐部认识的。如果从恋爱时算起,至今已经相处十多年了,所以新鲜感正在 淡去。和康代两人坠入爱河,是想试图寻求新的刺激。不知道妻子知不知道自己和 康代的关系。 “不,她一定不知道。”他对自己说。可是另一方面,对于这样一位非常敏感 的妻子来说,说不定她早已知道了也未可知。想到这儿,妻子那意味深长的笑声,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尖锐而高昂的音量响彻耳旁。他不由得用双手掩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