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美小姐正要打开停在停车场上的斯巴鲁汽车车门时,我撞见了她。我把车子 停在她的汽车后面,把它堵在了原地。当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我已经下了车。一 开始,她并没有认出我来。认出我时,她怔了一下,车钥匙掉到了地上。 “你想要什么?”她问。她避开我的眼睛,盯着地上的钥匙,但没有弯下腰去 捡拾。 “你欺骗了我。”我走到了她的跟前,离她近在咫尺,她只得靠在车门上。她 瞪大眼睛,感到震惊和恐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试图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但没有奏效。她 那圆睁的大眼睛出卖了她。她不是感到茫然和困惑,她是害怕我。 “琼·莱辛并没有殴打她的儿子。他的眼睛被打得青紫并不是一天的事情,也 就是说,他在前天就受伤了。最近这一次,他带伤来到了学校。也就是说,你看到 过他的伤痕,可你却什么也没有说。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疯了。”她试图弯下腰去捡她的车钥匙,但我离她太近了。她被堵在那里。 在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我不想让她离开。 “不,我没有疯。” “是的。你疯了。”她的话听起来很幼稚,就像她的一个学生在操场上争吵一 样。 “快让我把车钥匙捡起来,我得走了。我还得去准时赴约。” 我弯下腰,捡起那串钥匙。她微微一笑,心想,我终于相信她了。我将那个钥 匙环夸赞了一番,然后把它扔到了大概十五码远的地方。只听钥匙哗啦啦地飞了出 去,然后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落到了靠近学校前方的草坪里。 “你这个狗娘养的。”她怒气冲冲地骂了起来。 她想用左手来扇我,但手被我抓住了。“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被人这么骂了。第 一次挨骂,我无话可说,可这一次不该。”我说道,“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她的脸上又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我以为她又想用另一只手扇我耳光。她没 有这么做。相反,她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靠在了车门上。 “发生了什么事,阿美小姐,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呢?” 她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你昨天看见艾伦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老师给我打电话。她看到了那些伤痕,问我怎么办。我告诉她,我会照 顾他的。艾伦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我们差不多谈了一天。” “谈什么?” “了解情况。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不能让他回去上课。我开车带着他去兜风, 然后去吃了午餐。我不能让他出现在课堂上。我把他的母亲叫来了。”她说话时没 有看我。她望着天空——那里开始出现了云彩;我看着树叶——风儿吹来了,那片 片落叶悠然飘落到地上。 “你把他的母亲叫来了?” “是的。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你怎么不给警察或者儿童福利机构打电话呢?”此时,云彩已经遮住了太阳, 停车场变得阴暗下来。暴风雨就要来了。 “不,我不能。我不能去告发伯尔特。”她的眼睛变得忧伤起来。 “为什么不能?他殴打了孩子,他用棒球棍打了他的孩子。你明白了吗?这孩 子连十岁都没有啊。他无法保护自己。”我内心的愤懑情绪不禁涌了上来,我试图 用深呼吸来压制这种情绪。苏格兰威士忌可能会效果更好。 阿美小姐开始哭了起来。“伯尔特恐吓我。他威胁过要杀了我。他说,如果哪 一天我给福利机构或警察打电话,那我就是死路一条。我给福利机构打了电话,这 样骗起伯尔特来就容易一点。他可能只是想到琼把艾伦带走了。”阿美小姐还在那 里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可我不愿意再听下去了。我走进车子,驱车离开了。我要 去帕克韦,去罗格斯大学,去找伯尔特·莱辛。我想杀了他。 途中,天上开始下起雨来。刚开始是间歇性的小雨,渐渐地,巨大的雨点砸在 了挡风玻璃上,就像孩子在夏天里弄爆了水球似的。雨越下越大,直到最后车速慢 了下来,犹如蜗牛爬行一般。车灯扫过路上的积水,而我车子上的雨刷根本无法赶 得上这滂沱大雨。透过车窗我已经很难看清外面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