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马上要听到的将是这间办公室有史以来透露出的最振 奋人心的新闻之一,我确信你们会这么认为的。” 由目前正盘旋在旅居球内的微型机器人发送给三角洲部队的空中鸟瞰图看起来 大概都能获先锋派电影大奖了——昏暗的灯光,闪闪发光的采捞陨石的冰窟,还有 那个躺在冰地上、衣着考究的亚洲人,他的驼绒大衣就像一对巨大的翅膀一样摊在 身边。很显然,他试图提取一些水样。 看到此情形,三角洲一号断然决定见机行事。 韦利·明俯卧在采捞陨石的冰窟旁边,右臂伸到冰窟边上想提取一份水样。紧 接着,没有任何预兆,发生了极其莫名其妙的事情。一颗微小的金属物像是枪膛里 打出的子弹一般穿过夜空飞了过来。明只在一瞬间看到了那样东西,紧接着,那东 西便击中了他的右眼。 人类保护眼睛的本能是与生俱来,并且根深蒂固的,所以尽管明想着任何急促 的动作都有可能让他失去平衡,他还是向后缩了一下。由于身体的重心全都倾向了 前方,仅有的支撑突然消失,韦利·明一头栽进了那个黑暗的冰窟。冰水向他胸前 和背后涌来,在刺骨的寒气的紧逼下,他被淹没了。 加布丽埃勒·阿什来到伊斯特约会门外,等了半天也没人跟她联络。加布丽埃 勒断定向她提供情报的人临阵退缩了,她正打算离去,警卫室里的一名特工人员把 她领走了。 由于两天不见天日,迈克尔·托兰的生物钟重新做了调整。尽管手表显示为傍 晚时分,可托兰的身体却坚持认为现在是午夜时刻。如今,他完成了对这部纪录片 的最后剪辑,感到身心俱疲,一点儿想庆祝的心情都没有。他举目四视,寻找雷切 尔,可她显然还在和总统通话。 此刻,托兰独自在夜色下,又想起了那被遗忘的往事。 西莉亚·伯奇是托兰读研究生时的恋人。一个情人节,托兰带她去了她最喜欢 的那家饭店。服务生送来了西莉亚的甜点,竟是一枝玫瑰和一枚钻戒。顿时,西莉 亚什么都明白了。她泪眼盈盈,只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让迈克尔·托兰体验到了有 生以来最大的幸福。 “我愿意。” 但是,甜蜜的婚姻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西莉亚患了淋巴瘤,晚期。西莉亚和 托兰走访了无数家诊所和医院,咨询了许多专家,可结果都一样:无法医治。 在六月的一个晴朗的星期天早晨,西莉亚撒手尘寰。迈克尔·托兰感觉像是一 艘轮船被拽出泊地,扔到波涛汹涌的大海里,任意漂流,他的指南针被撞碎了。连 续几个星期,他情绪低落得无法自控。朋友们想帮忙,可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忍 受他们的怜悯。 你得做个选择,他终于明白过来了,要么工作,要么死去。 托兰坚定决心以后,就放弃了其他一切,投身于“神奇的海洋”这项工作了。 这时,采捞陨石的冰窟在托兰面前若隐若现,把他从痛苦的幻想中拉了回来。 他一扫那些往事造成的消沉情绪,走到冰窟旁。在这间黑洞洞的圆顶屋里,冰窟里 融化出的水呈现出一种几乎是梦幻般迷人的美。水面上泛着微光,像是洒满月光的 池塘。他的目光被水面上的点点亮光吸引住了,那就像是有人在水面上撒了蓝绿色 的宝石。他凝视着这片微光良久。 这片光看起来有点怪异。 在旅居球的另一边,雷切尔·塞克斯顿走出野外安全通讯系统的活动房屋,来 到了夜色下。她对自己向政府官员们所做的简单介绍还算满意。 雷切尔朝引人注目的新闻发布区走着,穿行在人群中,感觉像个参加大学生联 谊会的女生。她想知道迈克尔·托兰去了什么地方。 科基·马林森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带她向站在采捞陨石的冰窟边上的托兰走去。 他们惊讶地看到水面上闪着点点蓝绿色的亮光,像是水面上漂浮了一层氖气小颗粒。 它们看起来像是有规律地跳动着的绿色物体,让人感觉很美。 托兰捡起一块冰川上断裂的冰朝水中投了下去。水面刚一碰到冰就发出磷光, 伴随着一片突然溅起的绿色水花燃烧起来。 “迈克,”科基说着,看上去很不安,“请告诉我你知道那是什么。” 托兰蹙着眉头,说道:“那是什么我一清二楚。问题在于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 西。” “这里有腰鞭毛虫。”托兰说着,凝神注视着闪着冷光的水。 托兰的这一断言立刻激起了千层浪。虽然他知道,这儿的水里原本不该出现能 自行发光的腰鞭毛虫。那块陨石是被埋在冰川下的——那是降雪形成的淡水。冰窟 里的水是冰川融水,而且已经冻住三百年。海洋生物是不可能进入其中。对此,托 兰只得找到惟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冰窟下面某个地方应该有个裂缝,浮游生物肯定 是从一个能渗进海水的冰块裂缝里进入这个冰窟的。 如果事实果真如托兰所言,那么诺拉·曼格的冰川数据就非常可疑。雷切尔看 了看托兰,说道:“我觉得所有冰层年代的测定都是以冰川的完整性为基础的。难 道曼格博士没有说过这块冰川上没有裂缝或者裂纹吗?” 科基眉头紧蹙,“看来冰川女王把事情搞砸了。” 说这种话,可千万不要太大声,雷切尔暗自想道,不然你背后就会飞来一把碎 冰锥。 托兰摸着下巴,注视着那些闪着磷光的生物,“确实没有其他的解释。一定是 有裂缝。冰川压在海洋表面上,这肯定会把富含浮游生物的海水挤进上面的冰窟里。” 真是个大裂缝,雷切尔心想。要是这里的冰块有三百英尺厚,而且这个冰窟有 两百英尺深,那么这个假设的裂缝就得穿透一百英尺厚的实心冰块。诺拉·曼格的 冰体心测试却显示没有任何裂缝。 “帮个忙,”托兰对科基说道,“把诺拉找来。但愿她知道些这块冰川的事情, 只不过还没告诉我们。再把明找来,也许他能告诉我们这些发光的小东西是什么。” 在外面的冰架上,三角洲一号竭力操纵着控制杆,试图让受损的微型机器人继 续在聚在冰窟旁的那群人的上方飞行。听到下方冰架上的对话,他知道事情很快就 会被弄个一清二楚。 “快给指挥官打电话,”他说,“我们碰到了很严重的问题。” 伊斯特门的那名特工竟然把加布丽埃勒领进了白宫。特工带她穿过一个个通道, 进入这座大楼里更加隐蔽的地方。这时,他们进入了一个加布丽埃勒只在书上和电 视里看到过的房间。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老天呀,这里可是地图室! 我就要进入西侧厅…… 那名特工领她走到一条铺着地毯的走廊的尽头,在一道没有标志的门前停了下 来。他敲了敲门。加布丽埃勒的心这会儿怦怦直跳。 “门没锁。”有人在里面喊道。 那名特工推开门,抬手示意加布丽埃勒进去。 加布丽埃勒走了进去。窗帘放了下来,房间里光线暗淡。她隐隐看见黑暗中有 个人影坐在办公桌前。 “阿什女士吗?”那人的声音从一团香烟烟雾后面传了出来,“欢迎。” 加布丽埃勒的双眼适应了这片黑暗之后,她逐渐辨认出那张熟悉的面孔,感到 一阵不安,惊讶得肌肉一下子绷紧了。这就是那个一直给我发电子邮件的人? “谢谢你能来。”玛乔丽·坦奇说道,她的声音冷冰冰的。 “坦奇……女士?”加布丽埃勒结结巴巴地说着,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叫我玛乔丽,”这个丑恶的女人站起身来,像条龙一样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烟 雾,“我们马上就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