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巴塞尔,11月14日 骤雨初歇,旧城的石板路又结了冰,在路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公主裹紧了大 衣的下摆。她穿着英式便鞋,步履轻盈地踏在坑洼不平的铺路石上。她穿过教堂前 的广场向酒店走去。 禁不住好奇,她盯着打捞德雷耶尸体的地方看了又看,回想起警察向她描述过 的情景。她沿着大教堂的南墙走着,中途穿过一条幽暗古旧的修道院回廊。接着, 她走上一座俯瞰莱茵河的平台。月光倾洒在河面上,一片光洁。她倚在高大的护栏 上向下张望,修剪得恰到好处的树丛下面是被掩盖的河堤。可怜的德雷耶!公主曾 跟随瑞士警方办案,她自称是德雷耶遗孀法迪娅的朋友,没有法迪娅的消息令她很 担心。警方也没有她的下落,正想方设法获知她的行踪。令他们不解的是,公布她 丈夫的死讯后,这个女人竞一直没有出现。这不仅奇怪而且可疑。公主编造了一套 说辞以掩人耳目:“法迪娅由于业务关系成了我的朋友,更确切地说,她是我在社 交晚会上结识的众多女友之一。您能明白吗,警察先生?”这个正直的老实人明白 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公主从没见过法迪娅。若不是萨姆提到她,公主甚至不知道 她的存在。 流水令人着魔,公主直起身,从冥想中清醒过来。她听到一个声响,类似于某 种刮擦声,来自身后的修道院回廊。她没有留意。 她家族中最后一个感受过恐惧的人是可怜的多米特里。帕沃维奇。当他意识到 毒药的剂量不足以毒死可恶的拉斯普廷时,被迫用枪把这个垂死挣扎的庄稼汉打成 了筛子。事情发生在1916年。 公主决定返回教堂广场,于是果断地冲进黑暗中。她觉察到身后有人,终于开 始隐隐不安。她紧紧握住稠木质地的喷漆伞柄。 她有些心跳加速。她低声告诫自己:“你也会怕黑了,我的小姑娘,看来你变 年轻了。说不定是伊拉斯姆或汉斯。赫尔班的幽灵……” 她从容不迫地回到广场,向中世纪街道走去。街道一直延伸至河边的中布鲁克 和三王酒店。半明半暗中,她勉强可以看清路牌上的名字:莱茵河湾处,莱茵河的 起跳点。 “真是个绝妙的名字。”公主自言自语道。她还想着德雷耶的事。 她今天收获不小。警察们虽不甚健谈,却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不再 相信这是一起自杀事件。先前,她曾拜访过罗泽玛丽。绍拉格,这个女收藏家有几 幅培根的画被骗走了,她正为此暴跳如雷。这是个五十多岁的富贵寡妇,她很清楚 自己想要什么,更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近来发生的几件事中,最令她难以容忍的 是自己被当成了傻瓜。 公主巧妙地平抚了她的怒气。德雷耶和他的妻子找过她,一番甜言蜜语就让她 交出了手中的画。此后竞就消息全无,直到她打开报纸才看到这个商人的死讯。她 还交给德雷耶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公主正急于告诉萨姆。 三个男人现身之前,公主并没有觉察到他们。她的反应极其迅速,那沉重的伞 柄正中第一个人的面门。紧接着,她受到一记重创,禁不住仰身向后。她的椎骨裂 了,眼前是万千攒动的小亮点,随后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