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确切的证物 “你能拿出任何确切的证物吗?夹在邮件中的剪报和一个纽约邮戳,的确能 使人联想,但是仍然不足以改变对此地这个案子的观点。” 我们离开那栋房子时,我仍思考这个问题。哈夫利切克把大门关起来,咔的 一声扣上挂锁。天气已经转凉,桦树在草坪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我问他命案发生 的时间,他说是星期三晚上。 “所以事情发生已经一个星期了。” “其实还差几个小时,那个电话大约是午夜打进来的。如果你觉得很重要的 话,我还可以准确地告诉你几点几分,因为像我说过那样,我们有记录。” “我只是想知道日期,”我说,“剪报上没标明日期。我猜这则新闻是刊登 在星期四晚报上。” “没错,接下来一两天都还有后续报导,不过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因 为没发现新线索,所以报纸上也没什么好写的。大家都感到非常惊讶,完全看不 出来他像是那种承受了那么多压力的人。所以报纸上写的都是一些街头巷尾的传 言罢了。” “你们这里的法医人员进行哪些解剖研究?” “医院的病理科主任帮我们进行检验,我想他大概也没做什么研究,顶多就 是看看尸体,确认那些伤口和我们所推测的情况一致而已。” “尸体现在还在你们手上吗?” “应该还在,我想他们根本搞不清楚尸体应当转到哪个部门。你心里在盘算 些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法医不知有没有检查精液反应。” “我的老天爷,你认为他强暴了她?” “有这种可能。” “但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 “呃,他相当强壮有力,她可能无法挣扎抵抗。你刚才提到确切证据,如果 实验室能查到精液,并且发现那些精子并不是斯特迪文特的,那么——” “那么就是确切证据了,不是吗?说不定还能对照出是你说的那名嫌犯的。 老实说,就算我没想到去要求他们进行那种检查,我也不会为此道歉。真的是打 死我也不会想到这种事。” “如果尸体还在你们那里——” “现在就可以请法医检验。我也打算这么办了。我猜这几天内她应该不会跑 去洗澡吧。” “我想也是。” “好吧,就让我们来看看吧。”他说,“看看是否能在医生下班回家吃晚饭 之前找到他。老天,干他那一行的,可真是倒尽人吃饭的胃口。警察的工作已经 够糟糕的了,不过我还适应的不错是吧?”他用手拍拍肚子,露出一脸苦笑。 “走,”他说,“说不定我们运气不错。” 那位病理学家已经下班了。“他明天早上八点会来。”哈夫利切克说,“你 说过要留下来过夜是吧?马修。” 我俩现在已经直呼对方名字称兄道弟,我说已经订了第二天下午的飞机离开。 “大西部旅馆的住宿服务最好,”他说,“在城东的林肯路上,如果你喜欢 吃意大利菜,千万别错过帕督拉餐馆,它在第一街上,刚才那家汽车旅馆的餐厅 也不错。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我先打个电话回家,看我老婆能否多准备一人份晚 餐。” “你太客气了,”我说,“不过还是请你原谅,我昨晚大概只睡了两个钟头, 恐怕会在餐桌上睡着。改成明天我请你吃午餐如何?” “我们会为谁请谁吵起来的,不过一言为定。你要不要一大早和我一起去找 那位医生?八点会不会太早?” “八点刚好。” 我从停车场取回车子,然后开到他建议的汽车旅馆。我要了二楼的房间,洗 过澡后便打开电视看CNN 新闻。这家旅馆装了有线电视,可以看三十个频道的节 目。新闻看完,我玩着选台器,竟然找到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职业拳击比赛。两个 西班牙裔的轻中量级选手,花了奇长的时间彼此扭住。我就这样一直盯着荧幕, 后来才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心不在焉,于是我到餐厅吃了一客小牛排、烤马铃薯和 咖啡,然后回到房里。 我打电话给伊莱恩。起先是她的答录机留言,但等我报出姓名后,她就关掉 答录机拿起话筒。她说她一切都好,端坐在她的堡垒中等待。截至目前为止,还 没接到奇怪的电话或是邮件。我把今天所做的事情都告诉她,另外就是明早要去 找那位病理学家,请他检查精液反应。 “记得提醒他检查肛门。”她说。 后来我们又聊了一阵子,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我告诉她,等我回到纽约 会再打给她。挂掉电话,我又拿起电视选台器把玩,不过找不到能够吸引我的节 目。 我从行李箱中拿出带来的书,罗马皇帝马库斯·奥雷柳斯写的《沉思录》, 这本书是我在戒酒协会的辅导员吉姆·费伯介绍的,那时他引述书中一些相当有 趣的字句。后来有一天我经过书店时,就进去找了一本当代图书系列的二手旧书, 只花了几块钱而已。这本书我看得很慢,我很喜欢他的一些观念,但却常常无法 完全理解他的论述,一旦遇到能够引起我共鸣的字句,我就会把书本放在一旁, 花上半个钟头甚至更多的时间仔细思考这个句子。 这一次我大约读了一两页,就看到下述字句:“汝等倘若细细观察,将见万 事之发生,乃如其所应当之势。” 我合起书本放在身边桌上,试着想像一星期前发生在斯特迪文特家的事件。 我无法确定莫特利杀人的顺序,不过为了方便整个推理过程,我想他第一个下手 的对象可能就是斯特迪文特,因为斯特迪文特是家中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人。 然而,散弹枪的枪声很可能会惊醒四周邻居。所以,他可能先到小孩子的房 间,沿着走廊一间接着一间,连续杀死两个小男孩和那个小女孩。 然后是康妮吗?不会,他一定是把她留在最后,然后到主卧室的浴室清洗。 假设他先使她不能动弹,用枪或是刀尖顶着她丈夫到客厅,用散弹杀死他,然后 回来处理康妮,同时强暴她?如果事发一周后还能查到精液反应,我明天就会知 道一切了。 他拨通电话,接着迅速清理房内四处的指纹,最后静悄悄利落地从窗户离开, 一身轻松。总共五人死亡,其中有三个孩子。一个家庭就这样毁灭,一切只因为 十二年前,一个女人提出一份证词,控告一个男人强暴她。 我想到康妮,应召女郎其实并不见得一定生活悲惨,至少就她和伊莱恩的方 式来说确实如此。她们有东岸的公寓,客户都是经理级的人物。不过她选择去尝 试更好的生活方式,住到胡桃坡的房子去。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但是,老天爷,那结束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