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了一些阿斯匹林 我吞了一些阿斯匹林,淋浴刮胡,到楼下街角小店喝了一些果汁和咖啡,等 阿斯匹林和咖啡发挥作用后,又走到几个路口外的商店买份报纸,带回火焰餐厅, 点了一些早餐准备边吃边看。早餐送来时,宿醉般的不适终于结束,虽然我还是 感到很疲惫,但总得调整自己去适应。 报上的内容显然不怎么令人振奋。头版新闻是有关牙买加区的大屠杀事件, 一个委内瑞拉家庭遭到枪击和砍杀,四个大人和六个小孩丧生,住宅付之一炬, 连邻近房舍都被火波及。证据显示出这个事件可能与毒品交易有关,由于出现这 种推论,让一般民众感到事不关己,警察们也不用日以继夜费尽心力努力破案。 体育新闻片的新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纽约两支球队都输。喷射机队惨败, 巨人队则以些微差距输给猎鹰队。体育新闻最大的好处,就是它在现实生活中的 重要性实在微不足道,至少不会要人命,到头来,谁输谁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我就不太在乎那些输赢胜负,但话说回来,我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在乎。 于是我又翻回社会新闻版,看到另外一件与毒品有关的谋杀案件。这起事件发生 在布鲁克林区海洋公园,一个曾经数次因为毒品被捕的二十四岁黑人男子,被改 造散弹枪射击身亡。这条新闻固然令人不愉快,不过老实说,比起我们球队输给 费城队的事,后者更让我难受,虽然输球本身已经无法引起我任何情绪反应了。 第七版有一则新闻吸引我的注意。 一个名叫迈克尔·菲茨罗伊的二十二岁青年,与女友约好去圣马拉契教堂望 弥撒。他的女友是演员,主演过的几部广告皆颇受好评,她在四十二街和第九大 道一带的曼哈顿广场有一间公寓。他们沿着四十九街手牵手准备散步回她家时, 恰好有一个名叫安托瓦妮特·克利里的女子在这一刻决定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选择跳楼的方式来自杀,她恰好住在有二十二层高的楼上。她向下一跳, 根据我们在学校物理课所学过却从来记不清楚的加速原理,在这种情况下,这样 的冲撞速度,想要魂归西天实在一点也不困难。对迈克尔·菲茨罗伊来说也是一 样,就在这一刻,他正巧走到她落下的位置。他的女朋友安德丽·杜特什并未受 伤,但报道中说她受到严重的精神打击,她的反应完全可以理解。 我快速地浏览过其他版面:巴尔的摩市长最近提议让某些药品合法化,比尔 ·雷埃尔针对这个议题发表了一些看法,还有一些不好笑的漫画。但不知何故, 我忍不住又翻回到第七版,重新阅读关于迈克尔·菲茨罗伊最后一刻的新闻。我 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则新闻竟让我的情绪起伏,也许是因为事件发生的地点 碰巧离我住处非常近。那位克利里姓女子住在西四十九街三百零一号,我经过那 个地方不下百次,昨天早上我前往时代广场一带,准备走访附近旅馆时才刚经过。 如果我稍微睡晚一点,说不定正巧可以目睹事情的整个经过。 我忽然想到马库斯·奥雷柳斯书中的话,万事之发生,冥冥中皆如其所应当 之势。我试着想像迈克尔·菲茨罗伊的命运,他本来带着愉快的心情正要去女朋 友家。报道中还提到,那个压死他的女人今年三十八岁,跳楼前甚至脱光了全身 衣服。 人人都说上帝的意旨深不可测,我也认为确实如此。天条中大概注明迈克尔 ·菲茨罗伊只能活二十二年,而且最佳的死法就是被一个从高空急速落下的裸女 压死。 曾有人说过,人生,对于那些靠思考过日子的人像一部喜剧,对于那些凭感 觉过日子的人来说却是一场悲剧。对我而言,无论怎么过日子都是有喜有悲,即 使你什么都不做也逃不掉。 那天中午过后,我打电话给马西隆的哈夫利切克,他恰巧正在座位上。“嘿, 我正想着要找你呢。”他说,“大苹果还好吗?” 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听人这么称呼此地了。“老样子。”我回答他。 “孟加拉虎队怎么样了?” 我根本没留意他们的输赢。 “打得不错。”我说。 “好。你的事情发展如何?” “他正在纽约,我一直追踪他,但这城市实在太大了。我知道他昨天威胁了 一名女子,她是康妮·斯特迪文特的老朋友。” “这样啊。” “是呀,他可真会制造麻烦。不知道克利夫兰那里是否有消息?” “你是说实验室的结果吧,”他清了清喉咙,“我们在精液中找到一种血型。” “太好了。” “恐怕没有那么好,马修。是A型的血液反应,跟她丈夫一样。如果这碰巧 是你所追踪的人留下的血型,也并非毫无可能,毕竟这是最常见的血型。事实上 他们的三个孩子也都是A型的。换句话说,我们无法判定斯特迪文特死时,身上 沾的血迹究竟属于什么人,说不定是三个孩子的,也有可能是他用散弹枪自杀时 伤口所流出来的。” “难道他们不能做更详细的DNA 比对检验吗?” “如果在案发后立刻开始进行检验,而不是在拖了一周之后,或许实验室还 能够检测出来。按照目前的情况,我们只能证明你的嫌疑犯并未在那女人体内留 下精子,而如果他的血型根本不是A 型,那么他就没有嫌疑了。”他说。 “这只能证明鸡奸的部分不是他干的,但却仍无法洗刷谋杀的嫌疑。” “嗯,说的也对。总而言之,实验报告只能做到这样,结果只可能洗清他的 嫌疑,但却很难根据血型逮捕他。” “我懂了。”我说,“真叫人丧气,但我还是会弄清楚莫特利的血型,监狱 记录上应该有。对了,今天早晨我寄了一份快递邮件给你,明天应该就可以收到。 我找画家绘制了一张莫特利的素描,还有他几个月前在纽约所使用的化名。这样 你们去旅馆或机场打探消息时,或许派得上用场。” 他停顿了一阵之后说:“马修,我实在不确定该不该着手进行这些调查。” “怎么说?” “照这个案子在本地的发展来说,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重新开案。即使那 个女人体内的精液不是她丈夫的,又能证明什么?也许她有外遇,也许她的男友 是希腊餐馆里的服务员,也许她丈夫发现了,因此引发这个事件。重点在于,我 们根本没有充分的理由,投入大量人力到这个看来一目了然的案件当中。” 我们又交换了一些意见,我提到只要他能够弄到一张拘捕令,纽约警方就能 在莫特利再次行凶前逮捕他。他说他也乐意这么做,但他的上司绝对不会批准。 即使上司同意,法官也会认为他们没有证据支持这张拘捕令。 “你提到他威胁某人是吗?”他问, “你可以请她提出控告吗?” “也许可以。不过他不是直接跟她交涉,而是在她的答录机中留话。” “这样更好,这样就有直接证据了,就怕她把这段录音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