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整理老妇人的遗物时我们只发现了她随身携带的病志本,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和 年龄——柳眉,56岁,从病志本的记录可以得知她患有多种严重的老年疾病。 看来她是有备而来的! 她穿戴整齐地来找我,像是赴一场约会。她好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可是又什 么都没有说清。在她讲述的时候,我多次想打断她的话问出曼丽的情况,那是我最 急于知道的讯息,可是我以为她最终会告诉我的,但谜团的一角还没有揭开,她的 生命恰好走到了尽头! 多么精确的巧合,多么及时的终结!难道她早已预知自己的死期? 为什么她偏偏选中我做为她临终前的见证人?仅仅是因为我和曼丽的关系吗? 我跟曼丽的相识不过几天的时间,她能把女儿的未来托付给我,一定是她对女儿的 一切了如指掌,可是为什么却表现出并不知道曼丽的现状呢?是真情流露还是刻意 的表演? 面对这个背负了一生遗恨的老人,我说不清是同情还是责备。她既然已经牵引 着我接近了事实的真相,为什么还要把我置于新的谜团之中呢?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疲惫地捶着头。 “郭教授,别泄气。”石警探似乎胸有成竹,轻轻地拍拍我的肩头,然后吩咐 民警小于去办理老妇人的遗体安置手续,又拿着老妇人的病志本跟医生详细了解老 妇人的死因,我站在他对面焦灼地看着他。 半个多小时后,小于回来了,老妇人的遗体被推走。石警探告诉我们老妇人的 遗体暂时不解剖,要争取借她的死亡牵出她的所谓的儿女! 所谓的儿女?我感到他话里有话。 “她的故事有疑点。”石警探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我眉毛一跳,紧紧跟在他后 面,听他进一步的说明。 他说无论老妇人是因病正常死亡,还是自己提前设计好了死亡的时间,我们都 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她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之所以急着找到我,是因为她需 要靠我传达信息,来证明她的故事是真实的。 难道不是真实的?她会以自己的名誉为代价杜撰跟许易的不伦之恋吗?曼丽的 那双灰黑色的眼睛跟她的如此想象,难道不是遗传的因素?她对徐肖朋疯弟弟的舔 犊之情难道不是母爱使然? “大部分是可信的。”石警探放慢了脚步,转过身对我说,“比如她的婚外恋, 以及那个烧伤的小女孩儿,还有那把房门钥匙,这些都跟已有的证据契合。” 这么说剩下的部分就是疑点?我快速地回忆老妇人的讲述,没有发觉什么可疑 之处,看着石警探严峻的表情,我越发糊涂了。 “年龄。这就是疑点。”石警探目光坚定,让人不敢质疑。 “丁曼丽1977年出生,今年二十五岁,而死者柳眉的那对龙凤胎按她的说法是 1979年出生,今年应该二十三岁。这中间竟然相差两年,这说明什么呢?”石警探 的语气异常严肃。 对啊,这真是说不通。 “还有,那个烧伤的女孩子在火灾那年已经至少六岁,如此算来,今年她应该 至少29岁,跟丁曼丽只相差四岁。可是如果她是丁曼丽同母异父的姐姐,两姐妹之 间应该相差六岁才对。”石警探看着我们,表情依然严肃。 小于恍然大悟地说:“啊,我明白了,丁曼丽的年龄有假。”石警探赞许地冲 他笑笑,小于激动地握了握拳头。 “查!丁曼丽,柳眉,还有徐肖朋的户口都要彻底查一查。”石警探的声音透 着威严,令人肃然起敬。 徐肖朋也要查?老妇人不过就是因为他的疯弟弟对她不嫌弃才喜欢接近他罢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应该多大年纪?我心里悄声嘀咕着。 石警探虽然没有看我,但好像读懂了我的心思,他又说:“徐肖朋兄弟俩出现 在这个故事里,不能简单看成是巧合,别忘了那个不锈钢盒子。”石警探顿了顿, 严肃地说,“更重要的是,徐肖朋会画画!”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许小朋的失踪案源于那幅人皮油画,最后一幅从小县城寄出,谁是作画者?这 是陈亮一开始就在查询的问题。绕了一圈,我又兜回了原地。 “郭教授,还是要请你帮忙。”石警探恳切地看着我,说,“请你想办法让徐 肖朋和文化街的那些同行画一幅同一题材的油画,然后请你鉴别!”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庄严地点点头。思索片刻,我问道:“那……邮局提货单 上的字迹是……”我还惦记着这件事,因为石警探拿走曼丽的字去做鉴定,我担心 会出现我不愿看到的结果。 石警探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说:“目前看不是她,第一,提货单上的 字显示写字人的书写习惯比较反常,应该是个左撇子;第二,邮局的人还依稀记得 邮寄油画的是个瘦高的女孩子,戴着墨镜,但从身高来看肯定不是丁曼丽。” 石警探的话虽然不是最终的结论,但是仍然让我悬着的心平静了许多。 送走老民警,石警探和小于顶着夜色回到宾馆去继续研究案情,我回到老太太 家,开始琢磨着怎样完成新的任务。 其实这件事很好办,我只需要编一个理由,比如倡议搞个沙龙,切磋技艺,或 者说是开学后我把哥儿几个的作品拿到学校给领导们看看,争取参加汇展。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了王未的工作室,徐肖朋刚好也在。我把编好的理由一讲, 他们果然非常开心。我告诉他们最好今天就完成作品,尺寸不必太大。 几个人分头准备,占据各自的角落,以“桥”为主题构思起来。小秋不擅长油 画,就用水粉在一张不大的纸上勾抹。我也选了一块画布,在门口的位置坐定,摆 好了架势。 徐肖朋坐在我的对面,一边摆弄画布,一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走过去, 悄声问他弟弟怎么样了,他说还好。我注意到他嘴角的伤口还在,已经变得乌青, 心里不禁为他惋惜。 我叹息着回到自己的位置,调整好情绪,努力回忆着人皮油画上的内容,然后 把它们一一呈现在画布上。不知不觉中我们几个都进入了创作状态,这样的情景让 我恍然回到了沐浴在阳光里的大学的画室,一时间一股轻松愉悦的氛围笼罩着我们。 整整一个上午我们都沉浸在创作中,忘记了饥饿和疲劳。当我的作品接近尾声 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停下来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眯着眼端详自己的画,我看到 他们几个的作品也基本完成了,只是还需要深入刻画和润色。 哥儿几个的作品风格各异,水平参差,但是都有自己的特色。尤其是徐肖朋用 一种特殊的表现技法来诠释“桥”这个主题——他把画布划破,在裂口处添入很多 铅笔的木屑,用力压平,然后再着色,这样一来,画面上凹凸有至,桥身的纹理显 得栩栩如生。 看着看着,我忽然感到一股寒气窜了上来。这种表现技法跟人皮油画怎么那么 相似?难道…… 这时“老虎”也凑了过来,先是俯下身欣赏徐肖朋的画,然后惊喜地招呼王未 过来:“快来看,小朋改路子了。”王未和小秋闻声过来看,王未啧啧称赞道: “小朋,几天不见长本事啦?跟谁学的?”徐肖朋微笑着说只是一时的灵感。 一时的灵感?我心里冷笑着,这样的灵感我已经领教过一回了。 我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王未和“老虎”又转到我这里看我的作品,又是一通 赞扬声,把小秋也招引了过来。 我往后站了站,向徐肖朋瞟去,他全神贯注地刻画着自己的作品,没有受到 “老虎”等人的影响。王未有些不高兴,把他拉起来说:“郭教授的作品我们第一 次见,机会这么难得,你怎么不过来看。”徐肖朋歉意地对我笑笑,然后也站到了 我的油画前。 于是,我期待的一幕出现了——徐肖朋直勾勾地盯着画面上的小桥流水,眼神 越发惊异,他偷眼看我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惊恐。 终于让我捕捉到了!徐肖朋,会画画的人,灵感突现的人,也许还是一个参与 了罪恶勾当的人! 一瞬间我对徐肖朋曾有的好感因为他的眼神而烟消云散,这一刻起他是我心目 中的犯罪嫌疑人。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呆呆地看着画布沉思着。王未走过去推了推他, 说:“发什么愣?快点画。”他好像被火烫了似的浑身一震,王未吓了一跳,关心 地问他怎么了。徐肖朋嗫嚅着说感到不舒服,想回家休息。 王未有些犹豫,我说我送他回家,徐肖朋闻听此言更加慌乱急忙推脱。这正是 我所预见的。我目送着徐肖朋走出工作室,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把目光转向他留下的油画上仔细观察,跟我记忆中的人皮油画对比着。一种 奇怪的感觉涌上来——人皮油画作者的水平要胜于徐肖朋。是他没有发挥最高水平, 还是刻意的有所保留? 我让王未来评价徐肖朋的画,王未说色彩是徐肖朋的弱项,尤其是油画,今天 他已经超水平发挥了。 我心里一惊,默不作声地绕到王未和“老虎”的油画前,观察对比了一阵子, 最后得出了结论——人皮油画确实出自他人之手,而且水平高于我眼前的这几位专 业画家! 难道小县城里隐藏着高手?那么为什么徐肖朋看到我的油画时表情会那么怪异? 对了,他没有画过人皮油画,但他一定看到过! 我来不及解释急忙冲出了工作室,向徐肖朋家跑去。下午的骄阳如烈火般燃烧 着,一如我焦灼的内心。 跑到他的家门口我不假思索地推开房门,可是只有梳着长发的疯弟弟小辉坐在 床上摆弄着什么。看到我,他惊讶地张着嘴,翻身下了床,站在床边不知所措地揉 着手指。 徐肖朋竟然不在家?不会又是失踪了吧?一时间我感到血往上涌,眼前一黑, 险些摔倒。 疯弟弟急忙扶住我,我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被他搀扶到床边。“你哥呢?”我有 气无力地问。 “没回来。”疯弟弟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清晰,我惊异地抬起头看他,正迎向他 异常清亮的眼睛,那深如潭水的眼睛里全无半点迷茫和混沌,而是闪烁着聪慧的神 采。他在清醒的时候原来是一个如此清爽的大男孩! 我心里涌起一股怜惜,如果他真的是老妇人的儿子,那么他已经彻底失去母爱 了,他们兄弟俩真的成了这世界上互相依存的人。可是眼下他的哥哥又要跟一桩疑 案扯上关系,这样的现实对于他是不是过于残忍? 我问他知不知道哥哥去了哪里,他说哥哥画画去了。看来徐肖朋确实没有回来 过。我颓丧地低下头,目光在床上的药盒上划过。我想起了不锈钢盒子,于是问他 是在哪儿捡到那个不锈钢盒子的。 他说是在妈妈家。妈妈家?那个死胡同的墙角?我有些恼火,强压着怒气又问 了一遍,他还是这样回答。我烦躁地扭过头去,他乖巧地上了床,背对着我继续摆 弄他的药盒。 本来想问问他徐肖朋的一些事情,可是刚才他的回答让我心灰意冷。于是我决 心在他的家里等徐肖朋回来。 我看到墙角立着一个小画架,上面别着张白纸,心想这可能是徐肖朋平时在家 自己练习素描用的。于是我来到画架前,顺手操起画架上的铅笔,在上面勾抹出人 皮油画的轮廓。我要用这幅画来迫使徐肖朋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我尽量把它画得清晰,虽然是铅笔营造的黑白灰的世界,可是跟人皮油画相比 更有一种神奇的意境。画完后我习惯性地向后踱步,眯起眼睛欣赏自己的作品,突 然身后传来“啊”的呻吟,回头一看,我踩到了疯弟弟的脚。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想必是一直在看我画画。“你看得懂?”我随 口问问,他咧开嘴笑了,耷拉着眼皮说:“哥哥会画画,姐姐也会。” 姐姐?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哪个姐姐?”我抓住疯弟弟纤细的胳 膊用力摇着,“快告诉我!” 他的目光变得惊慌起来,极力躲闪着要挣脱我,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坏了,我吓着他了。我急忙安抚他,可是他揉着被我抓疼的胳膊不理睬我,向 门口走去。 “干什么去?别走。”我一步蹿到他前面,尽量装出柔和的表情,轻声说: “小辉,乖,告诉我姐姐是谁,我给你买水果吃。” 他站住了,看看我,低下头想了想,嘟囔着:“那我要香瓜。”我连忙答应下 来,催促着:“快说,姐姐是谁?” 他歪着脖子说:“姐姐,是妈妈。”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听错了?我心急如焚,情不自禁地又抓住他的胳 膊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他“呜呜”地怪叫起来,用力一甩胳膊把我甩了一个趔趄,然后向门口跑去, 我急忙扑过去,忘乎所以地抓住他,用力喊着:“你去哪儿?快告诉我呀1 ” 突然门被撞开了,一个瘦高的身影披着阳光冲了进来,怒吼着:“放开他!” 然后一把推开我,把我甩到墙角。 我定睛一看,是徐肖朋!此时他抱着气喘吁吁的疯弟弟对我怒目而视。 “你想干什么?”徐肖朋的语气和眼神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尊重。 我静了静,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迎着他的目光镇定地说:“我在等你。等你 给我解释。”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敌意。他掏出一块钱塞给疯弟弟,让 他去买雪糕,疯弟弟高兴地跑出房门。 “你弟弟说有一个姐姐也会画画,我正在问他这个姐姐是谁。”我盯着徐肖朋 问。他猛地抬起头,惊慌地问:“他说了吗?”我摇摇头,他躲开我的目光低下头。 “可是你可以告诉我。”我上前一步,贴近他。此时我发现我们俩的身高相仿, 我比他更强壮些,我不怕他会对我动粗。 “你今天的一时灵感是那个姐姐教的吧?”我试探着问,他紧张地看看我,摇 摇头。 “你在撒谎,可是你不会撒谎。”我的语气越发强硬。 他怔怔地看着我,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身旁的椅子上,随手操起水杯 “咕咚咕咚”地猛灌下去。我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半晌他才平静下 来。 “你见过那幅油画是吧?”我轻轻问,尽量让气氛轻松些。 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水杯好像没有听见我的问题。我提高了音量,语气变得严 厉起来:“你知道我现在多么需要你能把你知道的跟油画有关的事告诉我吗?” 他被我的语气震住了,惊异地看着我,年轻的面孔逐渐现出痛苦的表情,嘴唇 哆嗦着欲言又止。 “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油画吗?”我激动地说,“那是画在人皮上的油画!” 我的语气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徐肖朋更是脸色惨白,他浑身战栗地站了起来,瞪 着眼睛看着我,拼尽力气喊了出来:“不……不可能。” 不可能!我气愤地站了起来,逼视着他说:“因为人皮油画,我们才知道我的 一个朋友失踪了,他的妈妈到死都没有再见到他。” “你的朋友?男的还是女的?”他诧异地问。 “男的。长得跟你很像。”我停了停,一字一顿地说:“他叫许小朋!” “啊!”他发出一声惊呼,重重地坐了下去,面无血色地喘息起来。 “我知道人皮画不是你画的。可是你见过那幅画!”我不给他留下任何思考的 时间,他果然下意识地轻轻点点头,突然又拼命地摇头。 一股热血涌上脑际,我“啪”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你想干什么?要出人命 的!”他被我的样子吓得又站起来,嗫嚅着:“郭教授……我……不知道……” 我失望地叹息道:“那我只好请警察来让你开口了。”他张大嘴,不敢确信地 问:“警察?真的?”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他的目光游移起来,半晌终于提起勇气,轻声说:“我见过那幅画。”我惊喜 地看着他,急切地问:“在哪儿?谁画的?”他犹豫地捏着桌角,似乎在给自己鼓 劲儿,我不敢再逼迫他,耐心地等他回答。 忽然疯弟弟闯进来,一手捏着一根滴水的冰棒,一手在冰棒下托着,气喘吁吁 地说:“哥,给你吃。”徐肖朋急忙过去接住他的手,久久地凝视着他,哽咽着说 不出话。 疯弟弟紧张地看看他又看看我,不知道哥哥怎么了,他把快化得干净的冰棒举 到徐肖朋眼前着急地喊着:“哥,快吃啊。”徐肖朋含着眼泪咽下冰棒。疯弟弟开 心地笑着看着哥哥,脸上挂着真实的满足感。 我心里百感交集,一种预感涌上心头——徐肖朋不会告诉我答案,至少今天不 会。 果然,他把弟弟哄进里间,背对着我许久才回转过身来,愧疚地看着我,压低 嗓门说:“郭教授,我……只能告诉您,油画的事跟我弟弟说的姐姐没关系。” 我闭上眼睛,感到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半晌才问:“这么说确实有个会画画的 姐姐,是吗?”他点点头。 “你弟弟说姐姐是妈妈,是什么意思?”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那是他胡说。”徐肖朋很不自然地看看我,说:“那个卖破烂儿的老太太对 他好,他就把对他好的人都当妈妈。” “可是他应该知道姐姐这个词的意思。你也见过这个姐姐是吗?”我对他的话 产生了兴趣。 “是,我看过她画画。”他忽然像发现什么似的,急忙补充道:“小时候看过。” “看来你不打算告诉我油画的事了?”我准备破釜沉舟,他焦虑地向里间看去, 半晌才用眼睛示意我到外面说话。 我满腹疑虑地走出房间,徐肖朋紧跟在后面,一出房间就把门紧紧关上了。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要知道“姐姐”住哪儿,他垂着眼皮,咬咬嘴唇说: “在文化街东边,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怀疑地看着他,他抬起头,目光透 着镇定。 “这么说你真的不会告诉我油画的事了?”我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你在 保护谁,不过我相信你有难言之隐。可是我必须告诉警察,因为我要保护我的朋友。” 他凝视着脚下的地面没有回答我,我只好遗憾地转过身去,操起手机。可是刚 刚跟石警探接通,手机就停电了。我恼恨地关上手机,对徐肖朋命令道:“现在你 必须跟我去找警察。”徐肖朋拼命地摇着头。 “那你就带我去找她!或者告诉我那幅油画是谁画的!”我几乎崩溃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疯弟弟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我,含混不清地说:“我知 道。”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肖朋变得慌乱起来,挡在我身前抓住弟弟的 手,压低声音说:“你又要……不行!” 疯弟弟默默地看了看我,返身进了房门。 我尽管有些迷茫,可是听说他能带我找到会画画的姐姐,心里躁动起来,我推 开徐肖朋,急切地跟了进去,徐肖朋也只好跟进来。 房门在我身后重重的关上了,强烈的阳光被阻隔在门外,室内顿时陷入黑暗之 中。 而那一刻我还不知道,我将面对的是更加长久的黑暗。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