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噩梦 我和余非终于走回了云升街六号。爬上咯吱作响的楼梯时,余非问我:“你有什么 打算?” “我不知道。”我说,只觉得全身酸痛,想要好好地睡一觉。 “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202号房门口,幽幽绿光从敞开 的房门里漏了出来。 “嗯。”我拖着脚步准备上楼,又被他叫住了。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从来不关门吗?”他指着202号房门问。 “为什么?”我迟钝地问。 “这里住着一个老人,”余非说,他的眼睛流露出强烈的倾诉欲望,尽管我已经极 度疲倦,却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我再也不能为他做什么了,他一个人恐惧了那么久, 我至少该认真地听听他所说的话,面前这个人曾经对我如此重要,假如连我也不听他说 话,他还能对谁说呢?我在楼梯上坐了下来,他坐到我身边,低声道,“他的老伴死了 几年了,儿子和女儿都在外地工作,平时很少打电话回来,单位的人也不记得他了,以 前他还每个月到单位领一次工资,后来,工资直接打到了银行的卡上,他就不用去单位 了。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一个人住着,万一死了只怕也没人知道,所以就老敞开着门, 想着自己如果死了,会有人闻到味道发现他的尸体……”听到这里,我的汗毛竖了起来, 余非注意到这个,笑了笑:“你又觉得感动了吧?你每次感动,总是会寒毛直竖。”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了解我,连我的这个特点都知道,可我一点都 不了解他,他坐得离我这么近,还是让我很别扭--据说人与人之间依据亲近的程度,都 有一个安全的距离,安全距离越近,表示你和这个人越亲近;越远,也就越陌生。我和 余非之间现在的距离,小于我对他的安全距离,却显然大于他对我的安全距离,这是一 个不等式。 “后来我为了和你距离最近,便住到了这里,”他继续说着,似乎没有发觉我的心 思,“他突然见到我,也不觉得吃惊,反而很高兴终于有人肯来听他说话了。你知道, 他一转身就会忘记我,通常人们再次看到我时都会很惊慌,以为家里来了坏人,可是他 一次也没有惊慌过,每次都很高兴。他还告诉我说,他一直期待着有人从敞开的门里进 来,可是这么多年来,进来的只有我一个……”听到这里,我颇为动容。我觉得这老人 似乎比我们更可怜,他没有被人忘记,可实际上,每个人都不会再想起他了,他已经被 这个社会遗弃了。这个社会这样的人很多,报纸上不是常常说有人死后很久都没有被人 发现、直到尸体腐烂才被人知道吗?我听说过的最恐怖的一件事是,有个老人独自在家, 摔了一跤,血管破裂而死。两年之后,他的儿子回到家中,发现父亲已经变成了一具白 骨……我实在不知道,他们这种人,和我们这样的人,谁更悲惨、谁更可怜。 “住到这里之后,我一直希望你会从敞开的门里走进来,可是你没有。”余非说。 我听得一怔,不由望了望那散发着幽光的门缝,不知道在这样一间黑沉沉的屋子里等待 别人拜访是怎样的滋味?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寂寞的人啊?这种寂寞是谁造成的呢?他 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我一次也没有走进去过--是我让他白白等待了,这个世界就是由 我这样的人构成的,我们都这么寂寞,却谁也不肯打破寂寞,于是寂寞更加深沉,一个 一个的人,越发的疏离隔阂。 “以后,我会主动来找你。”我愧疚地说,“也许我会给你送花。”我竭力想弥补 一些什么。 余非苦涩地笑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为什么?”我抬起沉甸甸的头问。 “没什么,你去睡吧。”他看了看我,“你早就累了,可我还有很多话……以后再 说吧。” 我们道了晚安,便各自准备回房去睡。朝楼上走了几步之后,我忍不住回过头来, 他还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我,那种眼光,好像是从此永远也看不见我了一般。他的一 切我都不记得了,但是,在后来很长的日子里,我总是忍不住想起这个时候,他的这种 眼光。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心里似乎有刀子在搅动,总觉得他仿佛就永远留在了云升街 六号的楼梯上,一直等着我从敞开的房门里走进去,只要我走进去,就能看到他这种眼 光。 “走吧。”他轻轻对我挥了挥手。 一步又一步,302 号房终于出现了。 许小冰已经睡着了,客厅里亮着灯,她的房门敞开着。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小 心地关上门,却还是吵醒了她。 “你怎么才回来?”她睡眼朦胧地问,“弄得我都不放心睡。” “你睡吧。”我说。 “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你睡吧。”我溜进了自己的房间,关紧房门,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天亮以后,我匆忙起床。许小冰在客厅里扫地,经过她身边时,我忽然感到莫名的 颤栗,似乎身边有某种可怕的生物出现了。我不由自主地远离了许小冰,她浑然不觉, 依旧埋头扫地,眼看就快要扫到我身上来时,她转了一个弯,又扫别的地方去了。她离 我越近,我的心跳得越厉害,当她终于掉头去别的地方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怎么想着扫地?”我故作轻松地问,问出这句话之后,又是一阵恐惧的颤栗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没有回答。 我走到她身边,想要拍拍她的肩膀,然而,手举在空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到她 肩上--许小冰的肩膀仿佛成为一个禁忌,在我内心深处,有某个声音在告诉我,这是极 度危险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我踉跄着后退了。 许小冰对我的行为视而不见,她自顾自地扫完地之后,居然在我面前换起了内衣。 这在以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的,虽然都是女孩,但是我们都很注意各自的隐私,从 来不在对方面前换衣服。这次她的举动十分奇怪,完全不符合常规。 “你干吗?”我忍不住提醒她我还在场。 她仍旧不理会我,脸上带着木然的表情,自顾自穿好衣服,拿着包便出门了。 许小冰怎么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不早了,容不得我多想,匆匆洗漱出门,走出了云升街六号。 才一走出幽黑的门洞,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扑面而来。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奇怪的气 味,似乎许多猛兽和妖怪集中在一处,我忽然有些害怕走出去了。 我朝外探了探头。 明媚的春光在天地间涂抹得时厚时薄,早晨匆匆上班的人们在云升街衰朽的路面上 匆匆来去,公交车来来往往--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危险。 我小心地离开了云升街六号,将自己暴露在天空下,无所遮蔽地暴露在所有的人的 目光里。 我感觉到强烈得无法躲避的恐惧,四面八方都是让我恐惧的东西,而我不知道那是 什么。在这种恐惧的带动下,我朝一辆刚刚停下来的公交车跑过去,刚刚冲进车门,车 子便开动了。 我觉得自己掉进了野兽的巢穴。车里坐满了也站满了人,每个人都木然地看着车窗 外,有些人在低声交谈,看起来仍旧一切正常--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这是不正常 的。 恐惧从四面八方辐射过来,而我依旧不知道它从何产生,只是紧紧地贴着车内冰凉 的金属柱子站着,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车子猛然摇晃了一下,车内的人都朝同一个方向倒去--我到向一个中年妇女的怀里, 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倒向我的怀里,我的身体两侧和她们有了霎那间的接触,一种 极度恶心和恐惧的感觉让我猛然跳了起来。 “啊!”我大叫一声之后,连忙捂住了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 我的失态,他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站姿。 但我已经恐惧得无法自已。 我发现自己害怕的正是他们,这些包围着我的人们,他们身上有某些东西让我感到 恐惧。 那是什么呢? 车子刚一停下来,我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整整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赶到了公司。 公司里的同事们都在埋头工作,我极力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恐惧,勉强走到自己的座 位上。对面小耿的双腿从桌子底下伸过来,像树枝一样叉在我的桌子底下,让我胆战心 惊,生怕碰倒这双让我害怕的某个动物的脚……啊?这分明是小耿的腿,我怎么会认为 是某个动物?然而,他们所有的人,的确都向动物般充满了攻击性,像鬼魅一样的暗藏 着杀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害怕,我像惊弓之鸟,随时都会吓得跳起来,汗水出 了一重又一重,整个上午,我都如坐针毡。 而全公司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小耿,出什么事了?”我低声对小耿道,“大家好像都不对劲呢?” 小耿从我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块橡皮,却对我的话毫无反应,就好像没听到我在说 什么一样。 就好像没有看到我一样。 我心中一沉。 余非说过,我们这种人,到了第三阶段的时候,就会被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莫非我已经到了第三阶段?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无比绝望,我故意在人们面前走来走去-- 要知道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现在,和他们每一次近距离接触,都让我感到由衷的恐惧。 然而,即使是冒着这样大的恐惧,也丝毫没有收获--没有任何人看到我。 他们果然都看不到我了。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冷汗滴下来,地板砖上很快就变得湿漉漉的。我觉得头脑里轰 隆隆直响,摇晃着站起来,在公司里搜寻了一遍,这才发觉,所有我用过的东西都已经 不见了,原本属于我的办公桌上,也写上了别人的名字…… 公司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他们的记忆里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我飘一样离开了公司,飘飘荡荡地在街上走着,躲避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既害 怕他们,又渴望他们。远远的,我看见爸爸妈妈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里走出来,我大声 哭喊着朝他们跑过去,可是他们的眼光连扫也不朝我扫一样,我抱着他们的腿--抱着他 们的腿时,我全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抱住的是什么凶狠的野兽,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恐惧,我仍旧紧抱着他们不放,将眼泪擦在他们身上,跪在他们面 前,求他们看我一眼。 他们一个眼光也没有施舍给我,尽管我抱着他们的腿让他们行动艰难,他们却依旧 朝前走着,丝毫不理会我,就好像我不是他们最心疼的女儿,就好像我只是一坨粘在他 们鞋底的垃圾! 我终于被他们甩开了。 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头,我嚎啕大哭,在地上打滚,将自己的衣服弄得肮脏无比-- 反正我不需要顾及形象了,反正,没有任何人会看到我,没有任何人会在意我。 我持续不断地哭着,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叫醒。 是许小冰的声音,她在门外大声问道:“江聆,你怎么了?” 我慢慢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大声哭泣着,心头仿佛哽着一团铁块,盘绕着一种 坚硬的痛楚,被子已经湿了很大一团。我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慢慢坐起来,看清楚 自己在什么地方之后,耳朵里听到许小比叫我的名字,感到异常亲切,又觉得无比轻松 --原来那只不过是个梦! 可是那个梦很快就会变成现实了!我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你快出来!”许小冰擂门擂得更凶了。 我没有理会她,独自哭了好一会之后,用被子擦干眼泪,这才起身打开了门。许小 冰询问的脸出现在面前,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你真的 有些不对头,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我摇了摇头。 我不光想拍她的肩头,还想像小猫一样蹭她的胳膊。忽然之间,能够与人亲密的接 触也变成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在我手中,就像《驴皮记》里的那块驴皮,正越来越薄, 薄得透出了亮光。 “我上班去了,有事打电话给我。”许小冰狐疑地看着我,慢慢退出了房门。 看看时间,我也该去上班了,但我一动也不想动,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假如我永远也不去上班,是不是就永远也不会被人忘记?现在还来得及吗?我头脑 里那个功能区,是不是已经将信号发送出去了?想到这个,我站了起来,蹬蹬蹬走到楼 下,敲了敲202 号房敞开的房门。 余非走了出来,仔细看了看我:“你找我?” “功能区的信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出去的?”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我急忙问道。 “什么意思?”他疑惑地看着我,“你哭过?” “我的意思是说,”我掠了掠额头上乱糟糟的刘海,“现在,我的功能区是不是已 经开始发射信号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他摇了摇头,“这一点他们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谁也说 不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功能区就开始发射信号了。也许那些信号在你的潜伏期就已经 发射出去了,也有可能更晚,但不会更早。没法确定你的信号现在是不是已经发出去了。” “哦。”我点了点头,便自己上楼了。 “啊!”我大叫一声之后,连忙捂住了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 我的失态,他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站姿。 但我已经恐惧得无法自已。 我发现自己害怕的正是他们,这些包围着我的人们,他们身上有某些东西让我感到 恐惧。 那是什么呢? 车子刚一停下来,我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整整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赶到了公司。 公司里的同事们都在埋头工作,我极力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恐惧,勉强走到自己的座 位上。对面小耿的双腿从桌子底下伸过来,像树枝一样叉在我的桌子底下,让我胆战心 惊,生怕碰倒这双让我害怕的某个动物的脚……啊?这分明是小耿的腿,我怎么会认为 是某个动物?然而,他们所有的人,的确都向动物般充满了攻击性,像鬼魅一样的暗藏 着杀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害怕,我像惊弓之鸟,随时都会吓得跳起来,汗水出 了一重又一重,整个上午,我都如坐针毡。 而全公司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小耿,出什么事了?”我低声对小耿道,“大家好像都不对劲呢?” 小耿从我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块橡皮,却对我的话毫无反应,就好像没听到我在说 什么一样。 就好像没有看到我一样。 我心中一沉。 余非说过,我们这种人,到了第三阶段的时候,就会被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莫非我已经到了第三阶段?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无比绝望,我故意在人们面前走来走去-- 要知道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现在,和他们每一次近距离接触,都让我感到由衷的恐惧。 然而,即使是冒着这样大的恐惧,也丝毫没有收获--没有任何人看到我。 他们果然都看不到我了。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冷汗滴下来,地板砖上很快就变得湿漉漉的。我觉得头脑里轰 隆隆直响,摇晃着站起来,在公司里搜寻了一遍,这才发觉,所有我用过的东西都已经 不见了,原本属于我的办公桌上,也写上了别人的名字…… 公司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他们的记忆里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我飘一样离开了公司,飘飘荡荡地在街上走着,躲避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既害 怕他们,又渴望他们。远远的,我看见爸爸妈妈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里走出来,我大声 哭喊着朝他们跑过去,可是他们的眼光连扫也不朝我扫一样,我抱着他们的腿--抱着他 们的腿时,我全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抱住的是什么凶狠的野兽,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恐惧,我仍旧紧抱着他们不放,将眼泪擦在他们身上,跪在他们面 前,求他们看我一眼。 他们一个眼光也没有施舍给我,尽管我抱着他们的腿让他们行动艰难,他们却依旧 朝前走着,丝毫不理会我,就好像我不是他们最心疼的女儿,就好像我只是一坨粘在他 们鞋底的垃圾! 我终于被他们甩开了。 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头,我嚎啕大哭,在地上打滚,将自己的衣服弄得肮脏无比-- 反正我不需要顾及形象了,反正,没有任何人会看到我,没有任何人会在意我。 我持续不断地哭着,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叫醒。 是许小冰的声音,她在门外大声问道:“江聆,你怎么了?” 我慢慢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大声哭泣着,心头仿佛哽着一团铁块,盘绕着一种 坚硬的痛楚,被子已经湿了很大一团。我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慢慢坐起来,看清楚 自己在什么地方之后,耳朵里听到许小比叫我的名字,感到异常亲切,又觉得无比轻松 --原来那只不过是个梦! 可是那个梦很快就会变成现实了!我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你快出来!”许小冰擂门擂得更凶了。 我没有理会她,独自哭了好一会之后,用被子擦干眼泪,这才起身打开了门。许小 冰询问的脸出现在面前,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你真的 有些不对头,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我摇了摇头。 我不光想拍她的肩头,还想像小猫一样蹭她的胳膊。忽然之间,能够与人亲密的接 触也变成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在我手中,就像《驴皮记》里的那块驴皮,正越来越薄, 薄得透出了亮光。 “我上班去了,有事打电话给我。”许小冰狐疑地看着我,慢慢退出了房门。 看看时间,我也该去上班了,但我一动也不想动,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假如我永远也不去上班,是不是就永远也不会被人忘记?现在还来得及吗?我头脑 里那个功能区,是不是已经将信号发送出去了?想到这个,我站了起来,蹬蹬蹬走到楼 下,敲了敲202 号房敞开的房门。 余非走了出来,仔细看了看我:“你找我?” “功能区的信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出去的?”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我急忙问道。 “什么意思?”他疑惑地看着我,“你哭过?” “我的意思是说,”我掠了掠额头上乱糟糟的刘海,“现在,我的功能区是不是已 经开始发射信号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他摇了摇头,“这一点他们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谁也说 不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功能区就开始发射信号了。也许那些信号在你的潜伏期就已经 发射出去了,也有可能更晚,但不会更早。没法确定你的信号现在是不是已经发出去了。” “哦。”我点了点头,便自己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