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陈馆长决定不再追查这件事情。 这幅画已经属于自己了,明智的做法是让所有人尽快遗忘此事,最好忘得一干 二净,永远别再提起。等到哪一天,有人发现它不翼而飞,如果他不识相,提出报 警,陈馆长就会严厉地训斥他:本来就是多余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吧! 这幅无名氏画作搬进书房的时候,陈太太只是朝它看了两眼,并没有引起她的 兴趣。 丈夫的书房,陈太太一般不进去。陈太太的宝贝女儿读的是寄宿制高中,周六 与周日才回家,继父的书房,她也从不进去,因为里面没有一样东西能吸引她的眼 球,包括对继父本人。她曾听见卧室里传来那种气喘如牛的声音,这是继父在蹂躏 母亲,让她感到恶心。 钟点工通常下午两点半来,打扫房间,烧好晚饭,洗了碗再走,一般要到晚上 七点。 这天上午,陈馆长在上班的时候突感眼睛不适,有一种强烈的异物感,好像眼 里进了东西,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连一根小小的眼睫毛都没有,但 强烈的异物感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只好去医院就诊。医生给他开了一瓶治结膜炎 的斑马牌眼药水,离开医院,陈馆长就近回到家中,想休息一下,睡个午觉,下午 再去美术馆。 家里没有人,陈太太回浦东了,要晚上才回来。她父母住在浦东的三林塘,靠 近2010年世博会的会址。2002年上海赢得世博会的主办权后,周边房价立刻飙升。 陈太太在家的时候,喜欢听邓丽君的歌,把音响开得很响,结果满屋子都是" 小城故事多……美酒加咖啡……问君何日归……" ,要么在家里摆牌局,几个牌搭 子都是师奶,她们抽烟,弄得乌烟瘴气,害得有支气管炎的陈馆长只能躲在书房里, 打开窗户通风,眼不见为净。 这种时候,陈馆长就想起了他的前妻,她从不打牌,也不抽烟,只会做家务, 不要佣人。虽然没有现任太太那股风骚,但很实惠,就像一根抽了几十年的烟斗, 既顺手又顺口。 怨谁呢?是我自己把烟斗扔掉,改抽大麻的。 陈馆长躺在客厅沙发上,点了眼药水,异物感有明显的减轻,眼睛舒服多了。 家里静悄悄的,能听见墙上的石英钟发出的滴答声。 难得这么安静,如果能这样安安静静离开人世,倒也不错…… 陈馆长闭着眼睛在想。 他睁开眼睛,朝墙上的钟看了一眼,快到中午十二点了,午饭还没吃,没觉得 饿。 陈馆长把眼睛重新闭上,想打个盹,忽然,他听到一种声音,很轻,象一件衣 服掉在地上,轻轻的扑一声。 过了片刻,这种声音又来了一次。这回陈馆长听清楚了,声音来自书房。 陈馆长从沙发上坐起来,抽了一张纸巾擦去眼角的残余药液,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常,陈馆长朝地上看了一眼,目光就被直勾勾地 锁定了。 地上扔着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都是浅蓝色的,陈馆长对这套衣服似曾相识, 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不过他发现,上衣胸口佩着一块塑料牌,上面写着" 主治医师 Zoe" 陈馆长慢慢抬起头,目光往上移,墙上挂着那幅《窗台上的Zoe 》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陈馆长的眉头渐渐合拢,拧成一个大大的结,就像一个" ?" 挂在脸上。 是我的眼睛有问题……还是我的幻觉?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