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就在这桩莫名其妙的惨案发生前几小时,远在南京东郊的紫金山天文台,却是 人头攒动,群情高昂,百余名天文爱好者聚集在此,争睹火星的风采。 当火星和地球运行至太阳的同一侧,并和太阳成一条直线的时候,这种天文现 象就叫火星冲日。每隔十五年至十七年发生一次火星大冲," 大冲" 时,火星离地 球的距离最近。今年的火星大冲尤为难得,天文学家称,这是近六万年来火星距离 地球最近的一次。通常火星与地球的距离为一亿多公里,这次缩短了将近一半,为 五千五百多万公里。 人们纷纷举起高倍望远镜、带长焦距镜头的照相机,仰着脖子,在茫茫夜空中 搜寻,还有人架起专业的200 毫米meade 折射式天文望远镜,朝这片令人着魔的宇 宙空间长久凝望。 诺诺和三文并没有在其中,不爱挤热闹的他俩,选择了紫金山西侧一片无人的 空地,搭起一顶野营帐篷,虽然这里的视野比不上天文台的观测室来得开阔,但由 于傍晚的一场暴雨,把夜空冲刷得明朗干净,所以观看效果也不差。 " 看到了!看到了耶!" 望远镜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火红色的圆球,球面顶 部隐约可见白色的极冠,中间有一道黑色的条纹,球面上分布着或明或暗的斑点。 " 原来这就是火星啊!" 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地球以外的行星,难怪 格外激动,虽然大名鼎鼎的火星看上去跟一只煮熟的鸡蛋黄差不多。 本来,他们打算在南京市里找一间便宜又干净的酒店,住宿一夜,是三文想到 了露营,既是为了看火星,又要匆匆下山,往市区的酒店赶路,疲于奔命,何不在 山上露营,想看火星,睁开眼睛就可以了。帐篷是租的,带两瓶矿泉水和面包,第 二天一早再下山,上午在南京市区逛逛,吃罢午饭就去火车站,下午就能回到上海 了。 其实打动诺诺的,不是省钱,而是晴朗的夜空,宁静的山顶,遥望着火星,身 边有喜欢的男孩子陪伴,如此浪漫的夜晚,足以打动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心。 诺诺是在半年前认识三文的。那时候,诺诺上班的STAR? 鄄BUCKS 不是现在这 家,而在淮海路靠近西藏路的" 东方美莎" 百货商店二楼。三文是常客,每次来总 带着一只星巴克专用咖啡杯,这样可以享受两元钱的折扣,三文只喝中杯的冰美式 咖啡,十八元,减去两元就是十六元。收银员喊"Ice Tall Americano",负责做咖 啡的诺诺把Ice 听成了Hot ,结果冲了一杯滚烫的热咖啡,装在杯子里,由于杯子 的隔热效果很好,捧在手里根本分不出里面是热还是冷,加上有黑色的杯盖,三文 习惯地插入吸管," 滋溜" 一口,滚烫的咖啡直接涌到了喉咙口," 哇" 的一口吐 在地上,引得周围的顾客都朝他看。 店长忙来打招呼,送上一张免费咖啡券。诺诺自知闯了祸,赶紧送来一杯冰块, 让三文含在嘴里降温,一边连声道歉。好在三文通情达理,一笑了之。 后来,诺诺骑在三文身上,掐住他的脖子问他:我们相识的那次,是你的风度 原本就那么好,还是因为我是一个漂亮女孩子,你动了坏念头,想泡我,故尔装得 大度?老实交代! 言下之意,换了一名男服务员,三文一定会兴师问罪,大声责怪。 " 兼而有之,都对,都对。" 三文笑嘻嘻地回答。 不过,他现在已经学会了一招,就是把杯身轻轻摇晃,听见里面有冰块的撞击 声,才会插入吸管,放心地饮用。 那次相识后,三文数度光顾东方美莎店,老样子,来一杯冰美式。在闲聊中, 诺诺知道他是一名发型师,他的店离此不远,就在金陵路,步行十分钟。 诺诺开始找他剪头发,三文的手艺确实不赖,别人都习惯用电推刀,而三文坚 持用手工剪,这样剪出来的头发有层次感。渐渐的,诺诺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她 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头发离不开他,还是人离不开他。诺诺知道,自己是喜欢上 三文了。 帐篷里已经铺好两只睡袋,看罢火星,回到帐篷,三文开始纠缠诺诺,要看她 上身的那两颗" 星星" 。拗不过这个讨厌的家伙,诺诺一边把T恤往上撩一边警告 :" 只准看,不准动手,听见没有?" 三文使劲点头,一边吞着口水。 诺诺把胸罩往上推了推,两个乳房扑的一下就掉了出来,完整地展现在三文的 面前。 三文想看的,就是这两颗带红晕的小星星。 三文一边看,一边往前凑,忽然把嘴巴凑上去,非常饥渴地吮吸右边那颗" 星 星" 。 看他这副馋相,估计是婴儿期过早断奶所致。 三文的这一招,是跟比夫学来的。比夫是他养的一条英国猎犬,刚六个月大, 喜欢吃牛肉,所以给它起名叫比夫。在家的时候,无论看电视还是看书,三文都喜 欢光脚,脱掉袜子,把脚丫子翘在沙发外面,这时候,比夫就会无声地溜过来,用 它那条热烘烘的舌头舔他的脚底。刚开始三文觉得痒痒的难受,就把比夫轰走,时 间一长倒也习惯了,它爱舔就让它舔吧,省得洗脚了。 诺诺想把他推开,可是仿佛一阵电流瞬间穿透全身,直达大脑皮层,那种感觉 酥酥的,麻麻的,稍微带点疼痛,可能是三文用牙齿咬到了,诺诺没有力气把他推 开,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觉得整个身体急速下坠,坠入一个铺满鲜花的深渊…… " 诺诺。" 诺诺慢慢睁开眼睛,她听见有个声音在叫她,就在帐篷外。 " 诺诺。" 第二遍了。 诺诺猛地想起来,这声音像一个人,像极了,虽然很久没有听到,但这个声音 嵌在诺诺的记忆里,永远也抹不掉。 那是她爸爸乔明。 吮够了右边的" 星星" ,三文又去吸左边的,腾出一只手来,抓诺诺的乳房, 手势像面包师做点心,揉啊捏啊搓啊,凭他的经验,诺诺一定欲醉欲仙,没有女孩 可以敌过这招辣手摧花掌。可他哪里晓得,此时此刻的诺诺像根木头一样,酥酥麻 麻的感觉早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鸡皮疙瘩。 诺诺使劲把他推开,三文嘴角淌着口水,呼呼直喘,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崽被主 人使劲从母猫的奶头上拉开,一下子没了方向。 " 干吗……这么……用力?" 三文擦了擦嘴,可怜巴巴地问。 " 你有没有听见……听见一个声音?" 诺诺问他,一边快速把胸罩收拢,后面 扣一搭,T恤放下来,短短两秒钟就完成了这一套动作,也是轻车熟路了。 三文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 那个声音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 在哪儿?" " 就在外面。" 诺诺指着帐篷 外。 帐篷上有一层纱窗,三文朝外望了一阵,帐篷里亮着旅行灯,由于光线的反差, 使户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索性把帐篷的卷门掀起来,半个身子探出去, 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朝四周东张西望。 周围,除了树木就是灌木和杂草,偶尔传来几声虫子的啾啾鸣叫。 三文钻回帐篷,把卷门放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诺诺。 " 你糊涂啦?你以为是在家里?这是在山顶上,除了我和你,外面一个人也没 有。" " 可是……刚才我明明听见的。" " 我怎么没听见?" 瞧你刚才那副样子, 就算天上响雷,你也听不见…… 诺诺想挖苦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伤他的自尊心。 " 那声音是男是女?" 三文故意这样问,想从她的回答里找到破绽。 " 男的。" " 你以前听见过这个声音吗?" 诺诺点点头。 " 你肯定?" " 当然能肯定,因为他是……" 诺诺轻轻吐出后面几个字:" 我 爸爸。" 三文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记得诺诺告诉过自己,她爸爸叫乔明,去年死了。 帐篷的卷门再也没有掀开过,,旅行灯的灯光也熄灭了,两个人各自钻进了睡 袋。 三文把自己紧紧裹在睡袋里,刚才的欲望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八,不想让我碰,干吗不直说?何必用死人来吓唬我! 这样夜深人静的荒山上,会把我吓出心脏病的! 诺诺的胳膊露在睡袋外面,交叉垫在头下,眼睛睁着,怔怔地瞅着帐篷的顶部, 毫无睡意。 难道是幻听? 火星,挂在五千五百万公里以外的夜空,遥不可及。人就是这样,越是可望而 不可即的东西,越是渴望,越是追求。相反,已经掌握在手的东西,却不当一回事, 若干年后再回首,大多数人都会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我这是何苦?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