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从广告公司出来,已过了下班时间。王一不再回单位,我独自回到办公室,正 准备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却见大院里进来一个妖冶女子,一步三摇,嗲声嗲气问楼 下警官:“王警官在哪个房间?” “哪个王警官?” “王一嘛!还有几个王警官呀?” “楼上,左边第三间。” 找人咋不会找时间?正想着,她已经一步三摇晃过门口。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有话能不能给我说?” “不行的,我只能跟王警官说。” 把她打发到接待室后,再给王一发传呼。王一回话说:“那是我的线人。” “线人?哪个规定你使用线人的?” “当时已经问到火候上了。怕请示完了她又反悔。其实她不是我的线人,是派 出所一个小师妹的。丁四在火车站给发传呼的那个暗娼,线索就在这个人身上。你 把她安顿一下,我马上赶回来。” 王一回来得倒很神速,还一本正经地给她介绍:“这位是我们头,这位——你 叫什么名字。” “芙——蓉。”还是那个嗲声嗲气的味道。 我实在看不惯了,忍不住吼了一声:“姓啥叫啥报名字来!” “张芙蓉。” “头儿,你今天忙一天了,躺沙发上歇歇,我来问——你说胡彩霞有两三年都 没有同你联系了?” “是嘛。我只跟了她一年,就做正当生意了,现在也是良民百姓,你看你们那 位警官,刚才那个样子!” “他平常不是那个样子——你不是说还能打听到她的消息?” “哎!大姐混到哪里都是大姐。她的真名叫何小花,现在是太元广告公司模特 队的队长,还在吃小姐妹的血汗钱。” 何小花?原来是她? 我们当即开了传唤证,直奔太元广告公司。进了嚣尘苑,天已经黑下来。满头 金发的老郎在灯影中从螺旋楼梯上走下来。王一紧走两步,靠拢才问:“何小花在 不在?” “好像还在楼上吧?对,还在排演。” “这个人怎么样?我是指有无反常现象?”我问道。 “何小花不错,很敬业。你看,人都走完了,她一个人还在练那个动作——喏! 这就是。” 顺着老郎的手势望上去,若明若暗的灯光中,一个女人在窗户跟前张望。 老郎陪我们上楼。排演厅里,到处都是人体模型,各种灯光满屋乱晃,说明刚 刚还在排练。 “何小花呢?”老郎似乎是自言自语,“大概在吸烟室。” 我和王一走进吸烟室,没有人影,但一道小门敞开着。我让王一顺着这道门进 去看看,自己赶紧回到大厅。“除了前门,还有几个外出的通道?” “只有吸烟室那道门。”老郎一边回答一边顺手整理一下身边的道具。 正说着,王一追上来,手里拿着一套排练服。“我在楼梯口发现的衣服上还有 何小花的名字。” “跑了?”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我们已经领教过这座建筑复杂的结构。老郎带我们顺着吸烟室小门进入一个长 长的通道,从发现排练的梯口下到储藏室,再七拐八弯进入一条小巷,抬头一看, 已是满天星斗的室外了。 何小花就这么溜掉了!两个人垂头丧气驾车回去。沉闷一阵,王一说:“未必! 我还斗不过一个猫猫?” “你斗得过,哪个都斗得过,王一嘛!” “别人不敢说。她市小花躲在泡菜坛子里,老王也能把她拈出来。” 第二天早上,窝藿满肚子火打开办公室,却发现电话中有一个奇怪的录音: “你们找不到何小花。何小花已经远走高飞。” 不管是不是何小磁本人的声音,这是何小花的线索。我们希望能够听出是在哪 里打的这个电话,以此作为继续工作的线索。我和王一翻来覆去听这几秒钟的录音, 仍然难以获取更多的信息。从效果上判断。这个电话应该是用手机打的,噪音很严 重,所以就谈不上去兮析背景声音。 “哈——”王一在办公桌上做了个吊儿郎当的弹琴手势。 “有了有了!亏你还是茇烧友。” “发什么烧?你?” “跟你说,日本制造出一种精密仪器,能够把交响乐每一种乐器的声音一一分 离出来,甚至一位听众不慎把领夹掉在地上的声音,都给分离了出来。” “好吧,那你明天就去东京吧!” “东什么京呀?市电视台就有这样一台设备。” “那你快去呀!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干吗?” 不到半个钟头,王一的电话就打回来了:“头儿,哈——” “哈什么哈?这是电话!哪里那么多废话?” “跟你说吧,这十秒钟的磁带,除了那句人声外,已经分离出三种背景声音。 第一种声音是音乐声,像国歌,又不像国歌。” “像国歌又不像国歌,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也搞不懂。第二种声音,嘎,嘎,嘎,就这个声音。 他们还是搞不懂。我说是不是鸭子在叫哟!“ “我看你真是一张鸭子嘴。第三种声音呢?” “‘叭——’很微弱,像很远很远在放鞭炮,可放一响鞭炮干啥呢?我跟他们 说,是不是无声手枪哟!” “你见都没见过无声手枪,你晓得无声手枪是啥声音?别在外面丢人现眼开黄 腔。” 电话中那句留言以及三种背景声音,被分离出原来的磁带,分别录在四个磁带 中。整整一个上午,我和王一关在那间隔音的铁门里头,一遍又一遍听。王一说: “听一遍也只是个听,我先到几个农贸市场溜达溜达,那嘎嘎嘎的声音越听越像鸭 子在叫。” 他还真的骑着破摩托出门去了,直到我下班回到家,他才把电话打到我的家中。 “我已经把全市活鸭市场跑完了,环境都很嘈杂,这样背景声音就不会只有鸭子叫。 不过这倒给我一个启示:会不会是郊外的养鸭场?我问养鸭场的人,平常是不是能 听到‘叭——’的声音,养鸭场的人说,嘿!那是赶鸭子的声音。把竹竿一端弄破。 发出那种声音,鸭子就归路了。” 养鸭人的话竟使本案异峰突起。王一是这样给我描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