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唐朝僧人,天竺逃奴(6) “既然是配画诗,看来是写赠给这位李夫人的,以李夫人的美貌,倒也配得 上这首诗。这诗是何人所作?此人的才华,当真超绝。”玄奘暗暗地想着,虽然 念头略有香艳,但他浑然不觉,就仿佛面对着山间的花朵,盛赞生命之美而已, 全没半分不洁的念头。 “不得如花岁岁看……”李夫人凄然一笑,这才醒觉过来,脸上露出赧然的 羞红,“妾身沉溺往事,慢待了大师,莫要见怪。” 玄奘宽厚地一笑:“世事诸果,皆有诸因。连贫僧自己也在这六道红尘中迷 茫,怎么敢怪夫人。” 李夫人黯然点头,振了振精神:“天色已晚,本该招待法师用些斋饭,只是 我家大人不在,妾身不好相陪。我已经让马典吏在驿舍给法师安置好了房间饭菜, 就请马典吏陪着大人吧!” 玄奘急忙起身:“不敢,贫僧怎么敢叨扰官府,城外有兴唐寺,贫僧去那里 挂单即可。” 李夫人点点头,目光闪动,又叮咛一句:“法师切记,即刻离开霍邑。天下 之大,以法师的高才,迟早名震大唐,贵不可言,这霍邑……” 她咬咬银牙,却没再说下去。 玄奘合十不语,告辞了出去。李夫人倚门而望,看着玄奘的背影消失在照壁 之后,才无力地扶住门框,闭上眸子,喃喃道:“真的好像……” 两人离开后衙,在暮色里走上了正街。 波罗叶方才真是憋坏了,玄奘和李夫人对话,有些他不懂,即使懂了也不敢 插嘴,把这个话痨急得抓耳挠腮,所幸食床上的茶点很合他口味,跟着玄奘这个 和尚,可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他吃手抓饭惯了,便只顾往嘴里塞东西,到了饭 点也不觉得饿,倾诉欲又上来了。 “法师,法师。”波罗叶一手提着大包,一手掂着玄奘的书箱,追过来兴奋 地道,“我知道,那位尊贵的夫人,得了啥子,病了。” “嗯?”玄奘正在沉思,一时没听懂。 “那……”波罗叶急了,把书箱背到肩上,伸出一只手比划,“那,女奴, 不是说,夫人身上,红斑,怀疑是,鬼掐吗?” 玄奘这才想起来,自己起先的使命是给李夫人驱邪来着,结果却让人尴尬, 全是这位大丫鬟自作主张,人家夫人根本不领情。他苦笑一声:“哦,你知道什 么了?” “那夫人,不是病。是……”波罗叶忽然不知道怎么表达,他汉话的词汇量 有限,吭哧半晌,“是,锯刀锋。” “锯刀锋?”这个词汇蛮新鲜,玄奘笑了,“这是什么意思?” “锯刀锋,锯子……”波罗叶伸出右手,朝空气中划了两下,急道,“梵语, 汉话的意思,该就是这。锯子,刀锋。” 玄奘点头:“锯子和刀锋贫僧自然知道,可你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就是……”波罗叶想了想,咧开大嘴笑了,“就是,男女欢爱,情浓,欢 悦,的时候,痉挛,忘情,用手和嘴,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印痕。刺啦——”他 五指一抓,口中还模拟,嘴唇一嘟,啵的一声,“你看,皮肤,红色印痕,像是 刀锋,划过,锯子锯过。” 玄奘顿时呆滞了。 首先,是被恶心死的,这么个粗笨的黑鬼,龇着白牙做亲吻状,不难受才怪 ;其次是尴尬死的,自己好歹是佛僧,却稀里糊涂懵懵然地跑到县令内宅里给人 家夫人驱“邪”;最后是无奈死的……自己一个和尚怎么能晓得这事儿啊! 其实这事儿还真怪不得玄奘,他自幼出家,女人都没见过几个,除了佛法禅 理不理俗事,禅心之固,有如磐石,再美的女人也动不得他半分禅心,对这事儿 压根就不知道。而那位肇事者,大丫鬟莫兰,她也没成婚,见了夫人身上的红印 大惊小怪,只怕夫人也羞于说出口,这才拿邪祟来当托词,谁料这大丫鬟当了真 …… 要怪,还得怪这个天竺黑鬼,你知道怎么不早说?不过想想,他当时也没机 会说啊,难道他当着人家夫人的面,说你家没鬼,你也没病,这是你跟你相公亲 热的痕迹……幸好他没说,否则当场就被人拿着门闩子给抡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