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的天! ”温姆西大声叫道,“那是你们的教堂吗? ” “是的,的确是。”教区长说,语气里满是自豪。“你觉得很壮观吧? ” “非常壮观。”温姆西说,“啊! 像一个新兴的大教堂,真的无法形容。那么, 这个教堂有多大? ” “如果我告诉你,你肯定会大吃一惊的。”教区长轻声笑着说,“可以容纳整 整三百四十个人,很惊人是吗? 不过东部地区的教堂都一样,东英吉利地区以教堂 的规模和壮观而闻名。我们仍然自以为在本地区我们的教堂堪称独一无二。它是用 修道院的基金建造的,昔日的东圣保罗大教堂曾经一定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你看它 有多高? ” 温姆西仰望着这座高塔。 “在黑夜里很难看清,肯定不少于一百三十英尺。” “猜得不错。确切地说从底部到最高处有一百二十八英尺高,但是它看起来显 得更高,这是由于这种嵌有纵式天窗的建筑的屋顶相对较低而造成的视觉上的错觉。 没有几座教堂比它高。当然圣彼得曼克罗夫特教堂高些,毕竟是镇级的教堂。而位 于考文垂的圣迈克教堂不算塔尖就有一百三十英尺高,不过我敢说从比例美学方面 作比较,它比东圣保罗大教堂及其他所有的教堂都更具有和谐的美。 等我们转弯时你们就会看得更清楚了。到了! 一到这里我总是按喇叭,这里林 立的高墙和浓密的树木看起来令人恐怖。有时我想,为了公众利益,我们应该把院 落再往后面一点建造。啊! 是否感觉到它的壮观了? 很好! 看看密密麻麻的通道和 层层的纵向天窗。在白天你们会体会更深。这就是教区——就在教堂对面。到门口 我总是按喇叭,因为担心附近冒出人来。灌木丛使夜色更浓,更暗了。啊! 安全通 过了! 你们一定很高兴进去暖和暖和、喝点热茶,或者喝点烈性的酒吧! 每次到门 口我总是按响喇叭,告诉我太太我回来了。我每次吸烟后出去时间长一点,她就很 紧张,因为水沟和防护栏就在附近,路的确很不好走。我也不像以前年轻了,恐怕 我回来已经迟了些。啊! 这是我太太阿格尼丝。亲爱的,真抱歉我回来晚了。不过 我带来了一位客人,他的车出了事故,要在我们这里留宿。小心毛毯! 我来吧! 恐 怕那个车座很狭小,当心你的头别碰着。 啊! 安然无恙! 亲爱的彼得·温姆西勋爵。” 通过打开着的门,在台灯的照射下,维纳布尔斯夫人看上去身材丰满、神态安 静,她得体而沉稳地迎接着不速之客。 “我丈夫遇到你们真幸运。出了事故? 真希望你们没有受伤! 我一直认为这些 道路简直就是死亡陷阱。” “谢谢! ”温姆西说,“没有受伤。我们很愚蠢地驶出了车道,就在蛙桥那个 地方! ” “那是一个晦气的地方,幸好你们没有驶进三十英尺深的水沟,快请进来,坐 下暖和暖和。你的仆人呢,哦! 当然了,埃米莉! 把这位先生的仆人带到厨房,让 他吃点东西。” “告诉欣金斯去取车,去蛙桥取行李。”教区长补充了一句,“他会在那里找 到彼得勋爵的车的,最好马上就去! 趁着天气还没有更恶化。埃米莉,告诉他去找 维尔德斯宾让他安排把车拖出水沟。” “明天上午再干吧! ”温姆西说。 “没有问题,是明天的头等大事。维尔德斯宾是个铁匠,一个很出色的铁匠, 他会把这件事做得很漂亮的! 啊! 对! 进来,进来吧! 我们要喝茶,阿格尼丝,亲 爱的,你对埃米莉讲清没有,彼得勋爵要在这里过夜。” “都说好了。”维纳布尔斯夫人安慰他,“西奥多,我真希望你没有感冒。” “没有,没有,亲爱的,我穿得很暖和。哎呀! 哈哈! 我看见什么了? 甜糕? ” “我刚才正想着吃甜糕呢! ”温姆西说。 “坐下,快坐下,好好吃一顿! 你们一定饿极了! 我很少碰上这种恶劣天气。 你们喜欢威士忌和苏打水吗? ” “我喝茶就可以了。”温姆西回答,“这里一切都是这么好! 维纳布尔斯夫人, 非常感谢您好心招待我们。” “能帮助你们我很高兴。”维纳布尔斯夫人开心地笑着。 “的确,我觉得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没有比沼泽地的路更令人沮丧的了,你们的 车出事地点距离村子较近,真是够幸运了。” “的确如此。”温姆西感激地坐在暖洋洋的客厅里,室内的小桌子镶满了饰品, 壁炉的火苗一蹿一蹿地映在绒织的天棚上。银制的茶具在擦得明亮的托盘里闪耀着 银光。“感觉很像《尤利西斯》里的情景,仿佛暴风雨过后来到了避风港。” 他感激地咬了一块沾满黄油的小甜糕。 “汤姆。特巴特今天看上去好多了,”教区长说,“不幸的是他现在还卧病在 床。但我们还是庆幸他的病情没有恶化。我只希望别再有人被传染上。我想小普拉 特一切会很好的,他今天上午鸣奏了两个长长的转调较少的钟乐,都准确无误。他 非常热心,顺便提一下,我们应该提醒我们的客人——” “当然应该了。”维纳布尔斯夫人说道,“我丈夫已邀请你们在这里过夜,彼 得勋爵,但是我们应该提醒你们因为距离教堂这么近,你们可能会睡不太好,不过 你们大概不会介意教堂的钟声吧! ” “一点都不会在意的。”温姆西说。 “我丈夫非常热衷于组钟鸣奏。”维纳布尔斯夫人接着说,“况且,今晚又是 新年除夕。” 教区长很少能等别人说完话,他急切地插话道:“我们希望今晚将是一个真正 的盛会。”他说,“或者说,明天上午也行。我们要在这里用本地区最好的组钟鸣 奏钟乐来迎接新年,可能你们没有意识到吧? ” “真的吗? ”温姆西问,“哦! 我相信我听到过东部教堂的钟声。” ‘‘有比我们大的钟,”教区长说,“但是我不知道有哪口钟的钟声有我们的 圆润、清脆动听。特别是七号钟,它是最古老的,最低音钟也如此,约翰钟和杰里 科钟也很古老。事实上,整套钟正如座右铭上说的那样‘音质悦耳动听’。” “它是由八口钟组成组钟? ” “是的。如果你有兴趣,我给你看一本由我的前任写的介绍最低音钟全史的小 而精美的书。最低音钟保罗是于一六一四年在教堂院落旁边的一片田地里铸造而成 的。现在你仍然可以看到地里的制造钟的模具用的大坑,而这片地仍被称为‘铸钟 地’。” “这么说你们同样有一个很好的鸣钟团体了。”温姆西礼貌地试探地问。 “确实很好! 他们都非常优秀、热情高涨。哦! 我想起来了,刚才我正要说今 晚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由不少于八个人的钟乐手敲响迎新年的钟声呢! ”教区长加重 了语气说,“不少于一万五千八百四十下肯特高音变奏大调。你觉得怎么样,不错 吧? ” “上帝保佑! ”温姆西说,“一万五千——” 温姆西快速地做了一个计算,说:“要鸣奏好几个小时啊。” “九小时。”教区长饶有兴味地说。 “真有得干! 先生。”温姆西说,“啊! 和一八几几年的那次学校青年表演的 参加人数和规模一样! ” “那是一八八六年。”教区长说,“他们的规模就是我们的目标,而且,倘若 没有我的微薄之力,我们教堂也有义务做得像他们一样好,只能由八个钟乐手鸣奏 整套组钟。我们原本希望有十二个人鸣奏十二口钟,可不巧的是,他们中的四个最 优秀钟乐手都染上这场倒霉的流感,卧病不起了,而东圣斯蒂芬教堂对我们也爱莫 能助( 虽然他们也有组钟,但是不能与我们的媲美) ,因为他们没有高音,并且仅 仅局限于三种形式的变调鸣奏。” 温姆西摇摇头,开始吃第四块甜糕。“以三种形式变调鸣奏,这真的很令人尊 敬,”他严肃地说,“但是每次听到的钟声总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