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彼得勋爵不再领奏钟乐而是鸣奏三号音 鸣奏高音部领奏部分的钟鸣奏三号音,然后又回到领奏部分;当三号音呜奏时, 套钟在第四、五、六号音开始变换序列呜奏。 摘自《论三度和音呜奏法则》彼得勋爵看着棺材被抬到了马路上。 “我的问题来了,”他自言自语道,“这六个庞然大物肩抬着棺材,到最后, 轮到我好像不明白了。这真是当地杰出人物的一次难得聚会啊——这让我们都很高 兴。除了老维纳布尔斯先生——他可是真的很苦恼……这从不休止的钟声刺到骨髓 里……保罗钟……保罗先生……两吨重的铜钟……‘我相信复活及永恒’听起来很 令人清醒,这个家伙的复活够令人不快的——希望不会有什么最后的审判日的另外 一个侧面……别再敲了,讨厌的钟……保罗……即使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卢伯克 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 ‘即使蛀虫腐蚀我的肉身……’索迪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一定有问题… …我不该好奇……保罗……‘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只有 秘密才可以死后带走,老佩特里亚克,我们就带走好了。”门廊的黑影遮住了教士、 棺材、抬棺人的身影,温姆西跟在维纳布尔斯夫妇的身后,这两位意外的送丧者让 人感到很奇怪。 “人们会说他们喜欢英格兰教堂的礼仪活动。”温姆西想,“但是选择赞歌是 需要天赋的。‘上帝宣告我能活多久’——这祷告真糟糕。上帝,永远不要这样对 待我。 ‘与我们同在的陌生人,一个逗留者’——的确是事实,上帝知道……‘你已 把我们的罪行昭然于天下’……如果是这样,倒是很有可能……哦,那么……‘浩 瀚的宇宙,阿门。’好了,开始上课,假设我们坐下吧——我对书中的那些关于葬 礼用词不很熟悉……这种地方是亲戚朋友痛哭的地方——但是此刻这里没有——没 有一个朋友,也没有——我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如果凶手没有完全把那张脸上的 特征都毁掉,可能会有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会认出那张脸的……那个红头发 女孩一定是希拉里·索普……她来了是很体面的,很有趣的女孩……在五年后,她 肯定会引起轰动的……‘我与以弗所(古希腊的一座贸易城市。)的野兽奋战’… …。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抬起灵魂之躯体’——老当娜说什么? ‘上帝知道 每个人的遗骸在哪里……他低语着,示意众人安静,向圣徒的遗骸召唤’……人们 相信吗? 我相信吗? 有人相信吗? 我们都心平气和地这样相信了,不是吗? ‘一瞬 间,这个男人,像一个玩笑一样,可怜的陶器碎片,金属片,小木片,不朽的宝石 ——不朽的宝石。’建造这个华丽的屋顶的那些人相信吗? 还是仅仅因为他们认为 那些天使的翅膀和美丽的臂膀的花纹和图案很可爱,很喜欢? 不管怎么说,这些图 案看上去好像寄托了他们的信仰。这正是他们打动我们的地方。下面的问题是什么 ? 哦! 对了,当然是外面的坟墓。第三百七十三首赞美诗…… 虽然拉塞尔先生看上去好像没有想什么心事,把罐装的鲑鱼放进了茶里,但是 他暗示这个一定有什么问题……‘男人来自于女人……’现在去那里不算远了;我 们径直走进…… ‘你最知道,上帝,我们心中的秘密……’我知道,我知道! 索迪会晕倒吗… …不会,他又很好地把握住了自己。我应该尽快同那位先生好好谈谈……‘死之痛, 离吾主’,见鬼! 那就回家了,为什么? 纯粹是节奏的美妙,我希望——有许多更 厉害的痛苦……‘亲爱的弟兄已逝去’……弟兄…一·当我们死去的时候,我们都 变成了亲爱的人,即使事先有人憎恨我们把我们捆绑起来,伟大的斯科特,是的! 绳子怎么样了? ” 绳子的问题——竟然荒谬地被他忽略了,而今又荒谬地提了上来——这个问题 缠住了温姆西,结果他忘记了和众人一起向主祷告,也忘记了向主明示将我们这位 弟兄从这个充满罪恶的悲惨世界中拯救出来,这听上去显得很具有讽刺意味。他对 自己没有早点抓住绳子作为解开这个谜底的线索感到非常惊讶,因为这个死者的捆 绑方式已经暗示了很多信息。 绳子到底是从哪里搞到的? 怎么恰好就被凶手拿到捆上了死者? 又是在哪里把 死者捆上的? 凶手可以立即把他杀死,而不是先捆绑上他再杀死他。一个被捆绑的 人之死说明凶手是有预谋的——小牛被捆绑起来就脚步踉跄、拖沓。绳子在被埋之 前就已经被解开转移了,令人恐怖的手段……想到这里温姆西把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没有必要想像有很多解开和转移绳子的其他的理由。在死者死之前绳子就已经被转 移了,一定是从某个地方拿走了这条绳子,用完后又放回了原处,以免绳子不在会 引起别人疑心。绳子被拿走和死者的脸被毁容一样都是因为凶手不想让发现尸体的 人认出他是谁。最后,拿走绳子是因为需要用绳子把尸体捆在什么地方——这可能 就是原因所在。因为尸体一定是从某个地方转移过来的——怎么转移的呢? 是用汽 车、货车、手推车、四轮马车、独轮手推车还是卡车…… 这令人想起了“丧钟”…… “一切进行得很好,拉塞尔先生。”维纳布尔斯夫人说。 “是的。”拉塞尔先生说,“很高兴您这样想,哦,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 “肯定是,”维纳布尔斯夫人说,“如果他自己的亲戚朋友来了,他们一定认 为没有比这次葬礼组织得更好的了。” “是啊! ”拉塞尔先生充满感激地说,“很可惜他们都来不了。毫无疑问,举 行一个体面的葬礼对他们而言是唯一的最大安慰了。当然了,比不上伦敦的葬礼那 么隆重——”他惆怅地扫视了一下温姆西说。 “但是气氛上更好。”温姆西滑稽地回应着维纳布尔斯夫人刚才的话说,“你 瞧,更有人情味。” “的确如此,”殡仪员受到了鼓励接着说,“为什么,我敢说伦敦人每星期举 行三到四次葬礼,而且有理由说他们不会放在心里的——更不用说认识送葬的人了。 好,我现在要开始了,有人想和您说话呢,大人。” “不,”温姆西很断然地对一个穿着很旧的先生说道,那人轻快地朝他走来, “对晨报我可没有什么好谈的,对其他记者也一样,走开,我还有事情。” “对! ”维纳布尔斯夫人向那名记者补充说道,好像他是一个在学校招待活动 中没完没了地要这要那的小男孩一样。“快走开吧,先生很忙碌,这些小报多无聊 啊! 你一定对他们厌恶死了。走吧,我把你介绍给希拉里·索普。希拉里,亲爱的, 你好吗? 你能来真好——这场面对你真是太难熬了。你的叔叔怎么样了? 这位是彼 得·温姆西勋爵。” “见到您真高兴,彼得勋爵,爸爸过去常读您办的那些案子——如果他还活着 的话,肯定非常愿意和您聊聊的。假如他想到自己牵涉进了一个案子,他一定会感 到又恐惧又有趣。如果不是在妈妈的墓里发现的该多好啊! 我很高兴他在生前不知 道此事。这是个疑案,是不是? 他对疑案这类事情所知甚少。” “是吗? 我还以为他早就了解很多呢。” “您是指项链的事吗? 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就像噩梦一样,可怜的爸爸。当然 了,那是我出生前的事了,不过他常常谈起这件事,他一直在说那两个人中迪肯最 坏了,他说祖父就不应该留他在家里做事。很可笑,但是我认为他较喜欢那个伦敦 贼,当然他只是在法庭上见过那人,他说那人是个可怜的乞丐,他认为伦敦贼讲的 是实话。” “这真是非常有趣。”彼得勋爵突然转身非常生气地对在后面跟着的《晨星》 报的那个记者说,“听好了,年轻人,如果你不乖乖地走开,我就跟你的编辑谈谈, 不许你跟踪骚扰这位女士。快走开,如果你规矩点,以后再见到你,告诉你全部情 况,明白了吗? 快滚! 讨厌的媒体! ” “这个人就像苍蝇一样讨厌。”索普小姐说,“他今天早上都把我叔叔给烦透 了。那就是叔叔,和教区长说话的那个人就是,他是个公务员,他讨厌媒体,也讨 厌疑案,所有这些令叔叔很不快。” “我想他肯定也不喜欢我。” “是的,是这样,他认为您的爱好不适合您的身份和地位,所以他特别小心地 避免和您认识。叔叔是个很滑稽的老人,但是他不是个势力的人,他的确是个很体 面的人。只是他一点也不像爸爸,您和爸爸会相处很好的。 哦! 顺便说一下,您知道妈妈和爸爸的安葬地,是吧? 我想那是您第一个去看 的地方吧。” “是啊。不过我还想再去看看。哦,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 “是怎么把尸体弄到那里的? 是啊,我想您肯定想知道,我也很想知道。叔叔 认为对这类事情好奇对我没有好处,不过表示些好奇反而更容易解决问题。我的意 思是,一旦曾经对一件事情感兴趣,就会让事情看起来不那么现实,可能这个词不 恰当。” “不爱管闲事。”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你会开始想像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逐渐地你感觉就像 自己想像后编造的那样。” “嗯。”温姆西说,“如果这是你的思维方式,你有一天会成为一个作家的。” “您这样认为吗? 多有趣啊! 这正是我的最大愿望,可是您为什么这样认为呢 ? ” “因为你有创造性的想像力,这是向外扩展的力量,直到你最后能够置身于自 己的生活经历之外,看着它是你自己创造的东西,独立于自己之外地在那里存在着, 你很幸运。” “您真这样认为吗? ” “是的,但是你的好运不会在开始就来的,而是在晚些时候才来,因为另外一 种人不理解你的思维模式,他们开始会认为你太不切实际,想浪漫,然后他们会惊 奇地发现你理性而无情,他们这两种观点都错了,而最初你并不知道,后来你会很 忧虑。” “可是学校里的那些女孩子们就是这样说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她们都很 愚蠢——多数都是,就是这样。”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温姆西严肃地说,“但是这样说他们就不好了……哦, 是这个地方,瞧! 人们没有忽视它,是不是? 那个村舍是最近的——那是谁家? ” “是威廉·索迪家。” “哦,是吗? 在它后面,有维特希弗酒吧和一个农场。那农场是谁家的? ” “是阿什顿家的。他家很有钱,是教堂的一个管理员。我小时候很喜欢他,他 曾经让我骑农场的马。” “我听说过他,我想起来了,那天是他把我的车从沟里给拖出来的。我应该亲 自拜访他感谢他。” “您是说,您想问他问题。” “如果你真的能够把别人看透的话,就不该直接生硬地说出来。” “这就是我叔叔说的我缺乏女性的机智。他说我上学和打曲棍球说明了这一点。” “他可能是对的,可是你为什么担心呢? ” “我没有担心,只是,您瞧,爱德华叔叔现在得照顾我了,他认为我去牛津上 学完全是错误的。您在看什么? 南大门的那条路吗? ” “有洞察力的女人令人不舒服——是这样。可以把尸体放在汽车上,再毫不费 力地开着车走。那是什么? 在教堂的墓地的北墙附近,是口井吗? ” “是的,戈特贝德清洗门廊、擦洗圣坛的用水就从那里打,我想井很深。以前 那里有个水泵,当村子里的水干涸后,村子里的人过去常常来打水做饮用水,维纳 布尔斯先生就制止他们,说喝墓地里的井水不卫生,于是他就把水泵带走,为村民 们出资请人把井打得更深,搞得有条理有秩序。他真是一个大好人。当戈特贝德需 要水的时候,他就用一个水桶使劲把水提上来。他为此曾经牢骚满腹,这口井真是 很烦人,因为这使另外一边的墓地很潮湿,有时候冬天都不容易挖掘,在维纳布尔 斯先生让人为墓地排水之前,情况更糟糕。” “维纳布尔斯先生好像为教区的人做了不少事情。” “确实是这样,爸爸过去常常称赞一些事情,当然了,只要是和教堂有关的事 情,维纳布尔斯先生通常都着手去做。至少,像排水一类的事情,可能是维纳布尔 斯夫人去解决。您为什么想了解这口井的事情? ” “我想知道这口井是不是还在用,有人用的话,当然没有人会在里面藏什么大 件的东西的。” “哦,您是指的尸体吗? 不,不会是放在那里的。” “不管怎样,”温姆西说,“听我说,恕我直言,但是假设你父亲没有去世, 他愿意为你妈妈竖什么样的墓碑? 能设想一下吗? ” “没法设想。他讨厌墓碑,不愿谈论这个话题,可怜的爸爸。如果他必须得有 一个的话,对他而言那是很可怕的。” “是这样! 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他可能已经让人把一块扁平的石头放在那里, 或者那种中间镶刻着缘石和小碎片的那种。” “像围栏似的那种? 哦,不! 他绝对不会要的,当然他也不会要什么木条什么 的。人们总是提醒他想起那种极其优雅的咖啡糖,就是从那种里面有垫子和各种颜 色的葡萄酒杯供人服务的地方。” “啊! 那么凶手了解你父亲喜欢咖啡糖和葡萄酒杯吗? ”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的错,我说话总是没有衔接性。我是指——当有放置尸体的地方——水 沟等等,为什么冒险又不嫌麻烦地把一具尸体运送到墓地里,那样很容易在以后石 匠为安放围栏用的缘石和小碎片时掘开墓穴时发现。我知道尸体被葬在两英尺深的 地下,但是我猜想当他们竖起墓碑的时候他们得向下挖深些,所有这一切都让人觉 得奇怪而轻率。不过,我从中能看出这个主意。人都会认为墓地是一个人最后的归 宿,只是这么快就被挖掘了出来实在是不幸。不管怎样,想想在一个夜晚秘密地运 来,挖掘——! 可是看起来好像就是这样做的,因为绳子的痕迹显示了这个人首先 是在什么地方被捆绑的,一定是从开始凶手就事先既有意、又有预谋。” “那么凶手不会在新年妈妈去世前就考虑这个计划。 我是说,他不可能就依靠有一个现成的新墓。” “当然他不会的,但是什么事件都有可能。” “当然不会是任何时间,只有在妈妈去世后的一个星期左右之内。” “为什么? ”温姆西赶紧问。 “为什么,因为如果在新墓上的土稳固后,有人挖过墓的话,老戈特贝德一定 会注意到。您不认为一定是在妈妈去世没多久,花圈可能还在墓上的时候发生的? 花圈在那里放了一个星期,然后我告诉戈特贝德把花圈拿走了。” “说得有道理。”温姆西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没有想过和掘墓有什 么关系。我必须问问戈特贝德。你还记得你妈妈墓上的雪在那里有多久? ” “我想想,在新年那天雪停了,他们把通往南门的小路打扫干净了,但是天气 没有转暖,直到——等等! 我知道了! 是在第二天的夜晚,虽然已经暖和了两天了, 雪还没有干,有些潮湿,我现在记得很清楚,他们是在第三天挖的墓,当时闹轰轰 的。在葬礼那天,雨下得很大,很可怕。我永远也忘不了。” “当然,这样雪也都被冲刷走了。” “哦,是的。” “所以去坟墓就很容易不留下脚印。对! 我想你自己肯定从来没有注意到花圈 被人动过,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的异常变化吧? ” “哦,没有注意。事实上,我不常到这里来。爸爸病得很重,我得陪在他身边 ——不管怎样,我认为妈妈没有在这里,彼得勋爵。我想墓地发生的事很可恶,您 说呢? 但是我告诉您会有谁注意到什么,是盖茨夫人,您知道她是我们的管家,她 每天都会来这里。她最喜欢恐怖事情了,她心地很好,真的,但是她应该还是生活 在维多利亚时期的小说里,那时的人们穿着绸缎,边喝茶边哭泣…… 哦! 我的天! 爱德华叔叔在找我呢! 他看起来很阴郁不赞成的样子,我来把您 介绍给他吧,就难堪一下可怜的……爱德华叔叔! 这位是温姆西勋爵,他人非常善 良,他说我具有创造性想像力,应该能成为一名作家。” “啊! 您好! ”爱德华·索普先生,四十四岁,用公务员那种非常准确而正式 的干巴巴的问候语问候对方,给温姆西留下极深的印象。“我肯定我见过您的哥哥 丹佛公爵,希望他很好……很……非常……您对我侄女的少年雄心表现出兴趣,您 真好,所有的年轻女孩都想做大事情,是吧? 但是我告诉她,作家这种职业看起来 体面,而实际上根本就靠不住,这个行当很悲惨,让她进入这个圈子很让我难过, 不过,当然了,从她的角度来看,村民们指望她……啊……成为他们的……啊…… 他们的……嗯……” “骄傲? ”温姆西提示他说。令他非常惊讶的是这位爱德华叔叔比他大不了几 岁,但是在此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古雅而又脆弱的气质,很快令人对他产生敬意。 “只要是能感动他们这些村民的事情,她就喜欢。” 索普先生说。真是个勇敢的家伙! 尽管他很讨厌,他仍然在尽力保护自己的侄 女不受批评。“我带她离开这里好让她安静一段时间。”他补充说,“令人遗憾的 是,她的叔母来不了东部——很不幸她在患风湿病——但是她在盼望着希拉里的到 来。” 温姆西往希拉里的闷闷不乐的脸上扫视了一下,看见一种反抗情绪越来越强, 他完全明白与爱德华叔叔结婚的那位女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事实上,”索普先生说,“我们明天就要走了,非常抱歉不能请您进餐,但 是在这种情形下——” “没关系。”温姆西说。 “恐怕这是问候暨告别了。”索普先生继续坚定地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希 望案子会轻松些。啊! 再见了,见到你哥哥的时候请转达我对他的问候。” “去吧。”温姆西与爱德华叔叔握手后,对希拉里。 索普一笑表示理解和同情。“为什么? 败坏青年人的道德? 还是对探究家庭疑 案表示了太大的热情? 真想知道爱德华叔叔是一匹黑马还是个傻瓜。他去参加他哥 哥的婚礼了吗? 我必须问问布伦德尔,布伦德尔在哪里? 想知道他今晚是否有空。” 勋爵匆忙去追赶那位尽职参加了葬礼的警长先生,他计划吃完饭后动身去利明 赫特。教徒们陆续散去。戈特贝德先生和他的儿子迪克换下了黑色丧服,去取靠在 井旁那扇墙上的铁锹,井口是盖着的。 当层层泥土重重压上棺材盖的时候,温姆西也和其他人群一样聚在一起谈论葬 礼仪式,读花圈上的卡片。他悠闲地弯着腰仔细端详着一个精致而别具一格的粉红 色和紫色温室花篮,心想有谁肯舍得为一个不明身份的受害者花这么多钱,这令他 有些震惊,他读着署名的卡片:“致以敬意和悼念彼得·温姆西勋爵,圣卢克十二, 六。” “很得体。”想了一会儿后,他认出了字体( 因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 ,勋爵 说道,“邦特,好样的。” “我很想知道的是,”彼得勋爵说,在警长家的炉火旁,舒舒服服地伸开双腿, “迪肯和克兰顿的关系,他们是怎样联系上的,这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确实是这样。”布伦德尔先生说,“可是麻烦的是我们只有他们当时的询问 记录,而那都是满纸谎言。虽然法官大人布拉姆希尔先生曾经对真相做过几种假设, 可是看来只有上帝才知道。有一点毫无疑问,他们在伦敦的时候就认识了。克兰顿 是那种能说会道道貌岸然的骗子,在那些实惠而体面的小饭馆周围闲逛——你知道 那种地方的。 他以前曾经惹过麻烦,但是他表现出一副悔过自新的样子。他靠写本书赚点钱, 我想,极有可能是别人写的,但是封皮上署的是他的名字,就是这样。大战后,他 曾经这样出了几本书,但是他很机灵,在当时,的确很前卫,一九一四年的时候他 三十五岁,谈不上受过什么教育,不过他脑子天生的聪明,聪明得有点过头,他自 己都得小心以免伤着自己,明白我的意思吧。” “很正常,是我们这个社会大学的产物。” “比喻得很恰当。”布伦德尔先生说,把这种陈词滥调当成是鼓励,“的确很 精辟,对,他就是这种人。迪肯就不一样了,他可谓高人一等,是个爱读书的人, 事实上,在梅德斯通礼拜堂的牧师说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学者,具有诗人的想像力, 不管准确地说到底是什么,查尔斯·索普先生很喜欢这个家伙,对他非常友善,让 他管理图书。哦,这两个家伙是在大约一九一二年的什么舞会上认识的,那时候查 尔斯先生在伦敦短期停留。克兰顿的叙述是:迪肯勾搭上的一个女孩——迪肯总是 追逐女孩——用手指着他给迪肯看,说那就是她跟他说起的那本书的作者,迪肯对 那本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且从他那里打探出关于骗子的骗术及其伎俩。他说迪 肯硬缠住他不让他安生,总暗示他:他最终还会回到老路子上去。迪肯说的又是另 一套,他说他对其中的被他称之为‘文学方面’的事情感兴趣,他认为,如果一个 骗子都能写一本书,管家为什么不能。据他所说,是克兰顿死缠住他不放,问他是 否有了目标,如果有了骗到钱的地方,他们应该合作,得手后一起分享,由迪肯负 责内应,克兰顿负责其他的工作。 如果你要问他们怎样分赃,那肯定是对半分,没错。” 警长先生停顿了一下,手端着白蜡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又继续说下去: “明白了吧,”他说,“这就是案子发生后,我们逮捕他们后他们的口供。起初, 他们也是信口雌黄地说,他们发誓从来就不认识,但是当他们发现他们面临的起诉 很严重时,他们改变了口气。克兰顿一认识到自己逃脱不掉干系,就做了上面这番 供词,坚持自己说的是实情。事实上,在审判时,他请求宣布自己有罪,他的一句 话使得迪肯被判为监禁。他说迪肯欺骗他,出卖他,他只是出去把属于自己的东西 找回来。不管他的话里有多少真实性,不管他是否以为可以很容易就逃脱责任,使 自己听上去像是一个受到诱惑的可怜的受害者。不管这一切是否是预谋好的,我不 知道,审判有自己的判断,法官也一样。 “好了,一九一四年四月,亨利·索普先生的婚礼就要举行了,众所周知,威 尔布里厄姆夫人会戴着宝石项链参加他们的婚礼。伦敦的小偷没有一个不知道威尔 布里厄姆夫人这个人的。她是索普家的侄女,很多次搬家,又常常回来,她很有钱, 既有犹太商人的富有,又有他们的吝啬。她现在大概有六十八岁或者七十岁的样子, 据说像个老顽童了。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可是个怪人。多可爱的老人,身体僵硬, 戴着珠宝、手镯、胸针,总是身穿黑色的丝绸缎子衣服。只有上帝才知道她为什么 对首饰和衣服这么着迷——老式的那种样式——你知道,她喜欢这些首饰、衣服喜 欢得近乎疯狂。另外,她既不相信保险,也不相信保险箱。她自己市区的房子里有 一个保险箱,把自己的东西存放在那里,加上了锁。但是,我认为在他的丈夫在世 时,如果他没有把保险箱放进房间里,她是不会那样做的。她太吝啬了,不会给自 己买那么一个大箱子,在她外出走访亲友时,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智慧,由自己保 管。那时候她一定疯野得像三月里处于发情期的野兔。” 警官若有所思地说,“可是,你一定很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群散漫的女 人? 当然了,因为她富有得让人嫉妒,自己一人全权处理自己的财产。索普家是这 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戚,因此尽管他们很讨厌见到她,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后来 他们还是邀请了她来参加婚礼。如果不邀请她,她就会感到受到冷落——没有一个 人愿意得罪她这样一位富有的亲戚,不是吗? ” 彼得勋爵又倒满了酒杯,若有所思地说:“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的。” “好了,那么,”警长紧跟着说,“克兰顿和迪肯的口供又不一致了。迪肯说, 婚礼举行的日期一宣布,他就收到了克兰顿的一封信,在信里请迪肯来利明赫特见 他,讨论如何搞到宝石项链。而克兰顿说,是迪肯写信给他的。 他们两个人都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是可信的。不管怎样,付出了代价就 会有所得。但是有证据表明他们确实在利明赫特碰过面,克兰顿在同一天看了房子。 “很好,威尔布里厄姆夫人有个女仆,如果没有她和玛丽·索迪的话,就什么 都不会发生了。你可能记得玛丽·索迪那时名叫玛丽·迪肯,她是红房子酒吧的女 佣,在一九一三年末和迪肯结婚。查尔斯先生对这对年轻人非常好,他特意让给他 们一间卧室,和其他仆人分开住,就在通往餐具室的后面一点的楼梯那个地方。这 在他们看来很像一个小小的家,所有的盘子都储存在餐具室,当然,迪肯的工作是 照看这些餐具。 “那么,威尔布里厄姆夫人的女仆——名叫埃尔茜·布赖恩特,是个聪明伶俐 的女孩,非常可爱,精神高昂,碰巧她发现了威尔布里厄姆夫人在她不在家时如何 处置宝石项链的。好像这位老姑娘聪明过头了,我想她肯定读了不少侦探小说。如 果你问我,她转动脑子想存放宝石项链的最好的地方不是首饰盒,或者什么大箱子 之类的地方,一定是窃贼首先能想得到,而其他人想不到的一个神奇的地方,简而 言之,她看准的地方,请您原谅,是一间卧室里的器具下面,您可能会笑在法庭上 大家都笑了,只有法官没有笑,那个时候他正巧咳嗽,用手绢捂着嘴,把脸遮住了, 所以没人能看得出他的样子。像许多姑娘一样,埃尔茜是个好刨根问底的姑娘,在 临近婚礼的一天,她就隔着锁眼正好看到夫人把东西拿开,当然,她不可能把不属 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己有。当夫人和仆人一起去东部教堂的时候——他们在婚礼之前 去过几天——她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与玛丽·迪肯( 当时她的名字) 成为知心朋 友。在我看来,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把全部经过都悄悄地告诉玛丽。当然了,身 为贤妻的玛丽也必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丈夫。我认为这很自然,被告律师很 重视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卧室里的器具保护了埃尔茜和玛丽没有被投进监狱。‘先生们,’ 在做陈述时,他对陪审团说,‘我看见你们就威尔布里厄姆夫人藏宝的地方在笑, 肯定你们回家后都会把这个故事讲给自己的夫人听。既然如此,你们肯定会很理解 我的当事人玛丽·迪肯和她的朋友,理解她们天真地把这个秘密泄漏给一个她们期 望能一样保守这个秘密的男人。’他是个很聪明的律师,陪审团一直到案子结束完 全听命于他。 “现在我们又得猜测了,克兰顿收到了一份发自利明赫特的电报——毫无疑问, 我们一直在对他进行跟踪,他说是迪肯寄来的,可是迪肯说如果真有什么人寄来, 肯定是埃尔茜·布赖恩特。那天下午她和迪肯都在利明赫特,但是我们没法让邮局 里的工作人员指认他们。电报上的字是加黑粗字体,在我看来,那指的是迪肯,因 为我怀疑那个工作人员是否想到过这个问题。不用说,当告知他们两个人出示一份 他们的印刷字体的样品时,和表格上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他们或者是太聪明了, 或者是他们让别人为他们做的。 “你说你已经听说过那晚发生的事情,你想知道的是克兰顿和迪肯是怎么讲的。 在我看来,克兰顿比迪肯表现好,除非他的确掩藏得深。他讲的从头到尾都很一致 :整个事情都是迪肯一手操纵的,克兰顿开车来,按照电报上写的时间到维纳布尔 斯夫人的窗户下,迪肯就把宝石项链扔出去,克兰顿就径直去伦敦把它拆开,卖掉, 得到的钱分给迪肯一半,不到五十镑的钱会打入到他的账户里。只是他说从窗户里 扔出来的只是首饰盒而不是项链。 他归罪迪肯自己藏起了项链,故意惊醒了房间里的人怪罪于他——克兰顿。就 是这样。当然了,如果这一切确实是迪肯一手密谋的,确实是个周密的计划。他把 项链带走,而让克兰顿背黑锅。 “当然了,问题是克兰顿被逮捕后的一段时间后消息才传出来,结果是当迪肯 被带到警察局做口供时,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叙述整个事情才能和克兰顿讲的一致。 他第一次讲的非常直接、简单,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显然他在撒谎。他说他夜里 醒来,听见花园里有动静,他立刻对夫人说:‘一定是有人要偷餐具。’然后,他 就走下楼,打开后门,向外看,正好看到有人在维纳布尔斯夫人房间的窗户下面的 阳台上,然后,他说,他就跑回房间,冲上楼,快速冲向窗户去抓住那个要逃跑的 家伙。” “威尔布里厄姆夫人把门锁上了吗? ” “没有。她从来不锁,原因是怕起火或者有什么其他的意外。他说,他大喊着 有小偷,接着,夫人就醒了,当时就看见他在窗户旁边,同时,小偷已经顺着常春 藤爬了下去,逃跑了。所以他就冲下楼梯,发现男仆正从后门走出来。在整个经过 中,在整个案情中,后门一直是个疑团,因为迪肯没有解释,开始是没有提到,他 碰巧在威尔布里厄姆夫人的卧室。他最初对查尔斯先生讲的,他听到花园里的动静 后,就走了出去,可是警察抓住他的时候,他又自圆其说,说他不是当时太心烦意 乱了而没有解释清楚,就是大家当时太心烦而没有听懂他的话。直到他和克兰顿曾 经见过面的事实以及电报的事情暴露后,这些话显然都是不可信的了。克兰顿见整 个阴谋暴露了,把整个经过全部抖搂了出来,当然,这使得迪肯非常狼狈。迪肯不 能全部否认,所以他就承认认识克兰顿,不过他说是克兰顿教唆他偷宝石项链的, 并表白他曾经是一个多么坚强无私而执著地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的人,至于电报的 事情,他一概否认有这一回事,并且说这都和埃尔茜有关系。他不承认有五十镑交 易的事情,说事实上他们从来没有找他要这笔钱。 “当然了,他们对他的审问很严酷,他们首先想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提醒查尔斯 先生防备克兰顿,其次想知道为什么他前后讲的不一致,他口口声声说他以为克兰 顿已经不再打算偷窃了,他也不想吓着大家,但是当他听到花园里的动静时,他猜 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说后来他害怕承认认识克兰顿是因为担心自己被控告与 他是共犯。但是这听起来很难令人信服,法官和陪审团都不相信他的解释。裁决后, 布拉姆希尔大人对他严厉地说,如果不考虑他是初犯,他会对他判处他上任以来最 严厉的裁决。他称之为最严重的重盗窃罪,深得信任的仆人在主人的家里犯的罪行, 窗户打开着,使得窃贼得手,然后他拒捕,诸如此类。最后,他判处迪肯八年劳役, 告诉他,他够走运的。克兰顿是个惯犯,本该判处的更重些,可是法官说他不愿意 对他判得比迪肯更重,所以只判了他十年。结果就是这样。克兰顿去了达特穆尔, 在那里老老实实地服役期满,没有惹任何麻烦。作为初犯的迪肯被送往了梅德斯通 监狱,在那里他起初一致被认为是好好改造的模范犯人,是那种引起人们注意的那 种人,因为犯人们总是胡闹、捣乱。将近四年后,在一九一八年初,就是这样一个 温文尔雅、表现良好的模范犯人,在残暴地袭击了监狱看守后,越狱了。看守死了, 当然,警察到处搜寻迪肯,最终也没有找到。我可以肯定地说,他们在战争时期都 没有安排这么多的人力去搜寻一个犯人,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有两年的 时间,由于他是历史上唯一一名成功越狱的犯人而广为人知。然后,人们在沙丘坑 里——当地人的叫法——发现了他的尸骨,是在监狱系统范围内的地区——肯特的 树林里发现的。当时他身上还穿着囚服,他的头颅被撞破了,肯定是夜里跌跤时摔 的——可能是在他逃跑一两天后发生的,这就是他的结局。” “毫无疑问他是有罪的。” “不仅如此。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是个笨头笨脑的骗子,从红房子酒吧的 常春藤上就能看出当天晚上没有人爬过它——而且,不管怎样,他讲的那一套漏洞 百出,他是个坏蛋,也是个凶犯。没有他,这个地区就会安生很多。至于克兰顿, 他出狱后表现好些了,但是没有多久便因收受盗窃或者诈骗来的赃物而惹上了麻烦, 于是他又被关进监狱,去年六月他出的狱,直到九月初他们才不再注意他。然后他 就消失了。人们仍然在寻找他,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伦敦——但是如果今天我们看 见他在此地出现,我不会奇怪的。我相信,也一直认为,项链就在迪肯的手里。可 是天知道他到底把它放在了哪里。再来一杯啤酒吧,勋爵,不会伤身体的。” “你认为在去年九月到今年一月这段时间里克兰顿在哪里? ” “天知道。但是如果尸体是他的话,我想他应该是在法国,只是猜测而已。他 认识伦敦的所有的骗子,如果有人做假护照,他会为自己搞到一个的。” “你有克兰顿的相片吗? ” “是的,勋爵,有。就在这里,想看看吗? ” “当然。” 警长从屋角的大书桌上拿出一张和很多文件整齐地叠放在一起的照片,温姆西 开始细心看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 “大约四年前,勋爵,他在最后一次服役的时候照的。这是我们这里存有的他 的最近的相片了。” “那时他没有留胡子,九月的时候他有胡子吗? ” “没有,勋爵。但是四个月的时间胡子是可以蓄起来的。”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去了法国。” “的确很可能,勋爵。” “是的——哦——我不能绝对肯定,但是我认为在元旦那天见到的那个人就是 他。” “那太有趣了。”探长说。 “你给村子里的人看过这张相片了吗? ” 布伦德尔先生懊悔地咧嘴笑着。 “我今天下午试着问了一下维尔德斯宾家的人。天哪! 夫人说就是他,埃兹拉 说‘一点也不像’,邻居们也都纷纷各执一词。唯一可以做的是搞来一个假胡子贴 上去,再去试试。没有一个人会说有胡子的脸和刮掉胡子的脸有什么相似之处。” “嗯,太对了。用失去的胡子来说服那些认为不是他这个人的人们。而且也不 能带走尸体的指纹,因为他没有手。” “是的,勋爵。尸体到底是不是克兰顿,还在争论中。” “如果是克兰顿,我想他是来这里找项链的,蓄胡子的目的是不让那些法庭上 见过他的人认出他来。” “是这样,勋爵。” “他不能早来这里是因为他得等胡子长出来。关于在最后几个月里他收到信息 的情况,我就有这些看法。我不明白的是关于巴蒂·托马斯和泰勒·保罗这两口钟。 我试着看懂钟上的铭文,可是我可能还是得放弃这个念头。听听教堂的钟声,铁质 的钟声——虽然我很想知道教堂的钟是什么时候由铁制作的——丧钟犹如挽歌给世 人带来多少肃穆之情啊! 你知道不知道爱德华·索普先生是否参加了他兄弟的婚礼 ? ” “是的,勋爵,他参加了。项链失窃后,他和威尔布里厄姆夫人大吵了一顿。 这使可怜的老查尔斯先生很烦恼,爱德华先生明确地告诉这位夫人说,一切都是她 自己的错,他不会听信任何有关对迪肯不利的话。他认为肯定是埃尔茜·布赖恩特 和克兰顿两人串通好的。如果不是爱德华先生对她说那些话,我自己也不相信威尔 布里厄姆夫人会勃然大怒,但是她非常顽固,过去如此,现在还如此。爱德华先生 越发誓是埃尔茜,她就越发誓是迪肯。您瞧,是爱德华先生推荐迪肯给他的父亲的 ——” “哦,是吗? ” “是啊,爱德华先生那时在伦敦工作——很年轻,只有二十三岁,听说查尔斯 先生需要一个男仆,他就派迪肯去见他了。” “他对迪肯了解有多少? ” “哦,他只是说他活干得很好,看上去很机灵。迪肯当时在爱德华工作的一个 酒吧里做服务生,好像他提过他想为私人做事情,于是爱德华就想到了他。很自然 地,既然是他推荐的他,他当然要为他说话了。我不知道你是否见过爱德华·索普 先生,但是如果你见过的话,勋爵,你就明白为什么说只要是属于他的东西总是完 美无缺的这个道理了。他从来不犯错,爱德华先生没犯过错误——所以,您瞧,在 他看来,他自己不可能就迪肯这个人的认识上有错。” “噢? 是这样。”温姆西说,“是的,我见过他,一个令人讨厌的头号大傻瓜, 有时也很机灵,有些教养。每天在镜子面前练习五分钟,就会练就令流氓、侦探和 政府官员想看的那种表情。但是,我们不是要查爱德华叔叔,还是回到死尸上吧, 布伦德尔,因为毕竟如果是克兰顿来找项链,又是谁杀的他呢,又为什么杀他? ” “哦,”警长也回到这个话题上,“假设他找到了项链,有人打了他的脑袋, 又拿走了项链,这有什么问题吗? ” “只是他的脑袋不像是遭受过打击。” “贝恩斯医生也这样讲,但是我们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 “不知道,但是,不管怎样,这个人被杀了,而当你把他已经捆绑起来,本来 可以不用杀他而抢走项链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杀他? ” “以免他尖叫。等等!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克兰顿不可能会尖叫,但是他本 来会尖叫的,你明白吗? 他因为盗窃已经被惩罚过了,他只是来这里告诉我们项链 的藏身之地,这对他也有好处。你知道他的想法,他本可以是无罪的一方的。他会 说:‘我一直说迪肯把项链藏了起来,所以一有时间证明这一点,我就来东部教堂 寻找,我的确找到了,当然了,我是要规规矩矩地立刻把它交到警察局的,这时汤 姆、迪克或者哈里来了,把它抢走了,所以我就过来告诉你们,当你们对付汤姆、 迪克或者哈里,夺回项链的时候,你们可要记住是我找到它并交给你们的。’是的 ——这就是他可能要做的,唯一我们追究他的是他没有能够报警,如果他报警给我 们,由我们去找项链,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肯定是这样。不! 任何想得到项 链的人都不会任由克兰顿到处乱说,这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至于是谁,那就是另外 一回事了。” “可是这个人怎么知道克兰顿清楚项链的藏身之地呢? 克兰顿又怎么知道果真 是这样? 除非是项链在他手里,是他藏在了东部教堂的什么地方,而不是把它带到 伦敦。 看起来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最终会让克兰顿这个害群之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的。” “果真是这样。他当初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可能是从这里的任何人那儿听到口 信的,或者他们自己搞到的信息,而没有等他,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可是为 什么克兰顿把它放在了这里而没有带走呢? ” “因为当时人们都在忙着追捕罪犯。他不想让人抓住并且在他身上找到。他可 能在某个地方停了车,之后又开走了,想以后再回来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 越看这张照片,越肯定那天我遇见的那个人就是克兰顿。文件里对克兰顿外貌的描 述也是一致的——眼睛的颜色等等。如果尸体不是克兰顿,他又是谁? ” “就是这个问题。”布伦德尔说,“我想我们现在只有等到伦敦的报告出来后 再说了,当然了,除非是与购买东西有关。我们应该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你说索普 小姐的想法——我是说,关于花圈——可能其中有问题。你能和盖茨夫人聊聊吗? 或者我去找她? 我想你最好和阿什顿交涉一下。你见他有充分的理由,如果我去他 那里,就显得很正式,他很可能很有提防之心了。教堂墓地距离村子这么远,真是 让人讨厌。因为有灌木丛,教区甚至都不能看到它的全貌。” “毫无疑问,凶手对周围的环境已经了如指掌。不要与自己作对,没有难度, 就没有乐趣。” “乐趣? ”警长说,“哦,勋爵,我要是您那当然好了。盖茨夫人那里怎么办 ? ” “还是你去找她吧。如果索普小姐明天走,不显得像个好管闲事的人我就不能 去拜访。索普先生也不喜欢我。 肯定他已经下了指令:没有任何消息。但是我们可以行使法律的严酷。” “没有那么严重,我不会的。法官的法令,那是很要命的。不过我会试试的。 还有——” “是啊,还有威廉·索迪。” “啊! 可是如果索普小姐是对的,那他与案子就没有关系了。他从新年除夕一 直到一月十四号一直是病倒在床的。肯定是这样的。但是这个房间里一定有人注意 到了什么问题,但是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要费些周折。他们已经体验过被告席的滋 味了,他们一见到我绝对会感到很害怕。” “你不用为这个担心,你不会再吓着他们什么了,他们已经被吓坏了。去给他 们读葬礼仪式,看看他们的反应。” “哦,”警长说,“除了星期天,宗教与我无关。好吧,我就听您的。可能我 没有提到那讨厌的项链……不过我满脑子都是它,如果没有再丢失掉,就算幸运了。” 这表明警察像其他人一样是受潜意识的成见所支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