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黄雀在后 未曾想己为螳螂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明空禅师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苦苦寻觅的龙 华寺的秘密,竟然藏在养心斋后院的这口不起眼的水井里面。自己在龙华寺清苦十 几载,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守着青灯黄卷,遥想着渺远的虚空,期待着所谓的 正果,怎么能比得上千手观音的一个手指头来得实惠呢? 现在,他要做、而且必须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杀人灭口。 果然不出明空所料,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田宝山回来了。 田宝山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井边打水洗脸。明空知道,田宝山洗脸是假,借 打水之机看看井壁上面有没有什么异样才是真。 洗过脸之后,田工头右手提着那一套家伙什,左手拿着一个馒头,一边啃着馒 头,一边大步流星地朝大雄宝殿走去。车三姑已经回桃花坞去了,吃饭的问题得由 田宝山自己解决。实际上,这时候,对田宝山来讲,吃饭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田宝山走进大雄宝殿中门的时候,清心禅师带着他的弟子结束了上午的工作, 有序地走出大雄宝殿,朝静心堂的厨房去了。 不一会,明空也走进了大雄宝殿,田宝山和明空打了一个招呼,随便应酬了几 句,便开始忙自己手里的活计了。 田宝山先绘的是面对中门的弥勒佛,其实,绘彩的工作是一个技术活,也是一 个细致活,田宝山是干不来的,田宝山是什么人啊!他在去金山寺之前,已经让负 责彩绘的工匠上过一次彩了,他现在只需照着底色再描一遍就行了,再说,佛身上 的服饰简单,所以颜色自然也简单。 那么,明空在干什么呢?他走到观世音的跟前,先在正面看了看,然后到侧面 瞧瞧,最后跃上莲花座,到观音的背后用手比划了几下,观世音站立在莲花座上, 上面从肩背处一直到头都是和身后五彩祥云的背景塑形连在一起的,从臀部至腹背 处是和背景分开的。明空的动作敏捷,前后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下午三点钟,田工头就爬到后面的脚手架上去了,田宝山干活不行,但在脚手 架上面是上下自如,他先从观世音的头部开始描画,难度最大的地方就是观世音的 脸部,特别是眼睛和嘴巴,不过,田宝山显得很有耐心,尽管天很热,他在计算时 间,他的计划必须等到更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实施,明空也在计算时间。两个人都在 等待,所不同的是,田宝山所等待的是下井取宝的时间,而明空所等待的是杀人藏 尸的时间。 五点多钟的时候,田宝山工作就剩下观音的下半身了,田宝山跳下脚手架,从 裤子口袋里面掏出铜皮烟盒,拿出一支烟,划了一根火柴,点着了。他一边抽着烟, 一边走出大雄宝殿,走进养心斋的后院,从井里面打了一桶水,从脖子上取下毛巾, 洗了一把脸,把身上擦了擦。走进房间拿了一个馒头,然后又回到了大雄宝殿。 六点多钟的时候,僧人都回到住处去了,大雄宝殿就只剩下田宝山一个人,整 个寺院一片寂静。 七点多钟的时候,清心禅师走进大雄宝殿,给大殿里面所有的灯添了一些油, 他走到脚手架跟前朝田宝山看了看,跟田宝山说了几句话,意思可能是劝田宝山明 天再接着做,田宝山没有听从清心禅师的劝告,清心禅师从旁边的佛龛里面拿了一 盏灯和一根绳子递给田宝山,田宝山将灯绑在脚手架上,清心禅师丢了一句“阿弥 陀佛”走了。 大雄宝殿里面所有的灯,所能照到的地方,仅限于佛面前的那一小块,其它地 方全笼罩在黑暗之中,而且显得更加黑暗。 九点多钟的时候,田宝山已经站到脚手架的第二层上了,这就意味着田宝山的 扫尾工作就要接近尾声了。 这时候,明空在哪里呢?他已经在二十分钟前躲在了大雄宝殿后门的右边,此 刻,他正躲在门外面虎视眈眈地窥视着田宝山的一举一动。他的头上裹着一条头巾, 脸上蒙着一块布,右手腕上缠着一条铁链子,铁链子的另一头就是我们前面见过的 杀人暗器血滴子。 明空瞅准了时机,乘田宝山抬头擦汗之际,抖出了他手中的血滴子;血滴子旋 转着飞了过去,发出“嗖嗖”的声音。明空原来的目标是田宝山的脖子,没曽想, 田宝山一边擦汗,一边向下移动,结果被血滴子削掉了天灵盖,田宝山轰然倒地, 被削掉的那部分天灵盖和脑袋之间只连了一些皮肉,田宝山倒下的时候,同时扯下 了观世音的一块披风,情急之中,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一样东西,结果抓住了观世音 的披风。明空禅师迅速闪进大殿,用观世音的披风将田宝山的头给裹了起来,方砖 上面已经淤了一大滩血;在田宝山倒下的一瞬间,溅了不少血在门框上,明空脱下 田宝山的裤子,将门框上的血擦了擦,然后将田宝山头底下的血捋了捋、擦了擦。 明空以最快的速度将田宝山的尸体放到弥勒佛的佛龛后面;然后跃上莲花座, 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开始为观世音开背破脊,他在观世音的背后画了一 个圆,他沿着圆的周边掏,最后揭下来的是一整块,洞里面是格状的杉木,杉木上 面有一层松香,估计是用来防腐防虫的。明空小心翼翼地把观世音的“后背”靠在 莲花座上,将洞里面的杉木卸了,然后把田宝山塞了进去,把观世音的披风和田宝 山的裤子一起扔到观世音肚子里面去了。 最后,明空禅师从养心斋拎来了小半桶和好的泥巴,将观世音的后背补好以后, 明空发现补丁凹进去了一点点,不得已,将剩下的泥巴全抹了上去。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明空派静祥和其他几个僧人把脚手架拆了。静祥是怎么知 道观世音的肚子里面有人的呢?具体原因,我们不清楚,很有可能是第二天早上拆 脚手架的时候发现了什么。这个结论,可以从清心禅师的叙述中得到验证。清心禅 师说:他在第二天发现大雄宝殿里面出现了不少苍蝇,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这种现象, 而且苍蝇基本上都在后门口飞,清心禅师还在后门的边框上看到了血迹,他还在莲 花座上面发现了一些泥土的块状和粉末。他又爬到观世音的后面去,发现观世音背 后的泥巴是软的。三四天以后,清心禅师还闻到了一种特别的气味,在大雄宝殿的 前面是闻不到的,因为有浓重的香火味,走到观世音跟前才能闻到。清心禅师已经 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