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君侦探社位于市中心碧云天写字楼十层,从门外望去,公司内部窗明几净, 几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如果不是门口挂着侦探社的招牌,这里和其他一 般的公司也没什么两样。林鸥迟疑着走进侦探社的大门,前台看不见人,她怯生生 地左右张望着,希望找到一个人来招呼自己。 没人来招呼她,聊天的继续聊天,办公室上网的自顾自上网。 她鼓起勇气,走到那聊天的一群人前问:“请问,杨君在吗?” 那几个人停止聊天,互相递过一个眼神,其中一个人朝某间大办公室指了指。 林鸥朝那办公室走去,身后传来那些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半路上,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拦住了她:“你找杨总什么事?” “我,”林鸥不知道从何说起,慌乱地道,“我哥哥失踪了。” “案子是吧?”那女人十分和善,点了点头,“杨总最近比较忙,大概顾不上 来。”她领着林鸥朝沙发上聊天的人们走去,那些年轻人正促狭地看着她们。 “你们谁接一下这个案子?”那女人佯装生气地道,“明知道杨总忙还故意这 样,几天没挨骂,皮痒了是吧。” 那些人哄笑起来,其中一个女孩站起身来,懒洋洋地道:“苏姨,她点名要找 杨总,我们也没办法呀。” “行,那就是你了。”苏姨不容分说拉着那女孩的胳膊,强行拖到林鸥面前, “这是安妲,社里的独立侦探,有什么事可以找她。” 安妲夸张地将齐肩的碎发朝后甩了甩,眉头一挑,对林鸥挤了挤眼:“说吧, 有什么事?”这动作又引起其他人一阵大笑。 林鸥脸涨得通红,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安妲见她十分 害羞,挽着她的胳膊朝里面一间办公室走去:“我们私下谈,不理他们。” 没走几步,从最里面一间大办公室匆匆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望见林鸥,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便问:“林鸥?” “嗯。” “我是东方,”对方笑着伸过手来,“江阔天给我打了电话,你到我办公室来。” “哦,”林鸥跟在他身后朝内走去,心中暗自嘀咕:江阔天不是让我找杨君吗? 怎么变成东方了? 江阔天的电话原本是打给杨君的,接电话的却是东方。 “杨君呢?”江阔天和东方寒暄几句,便问起杨君来。 东方瞟了一眼好像被人洗劫的办公室,苦笑道:“他出门办案去了。” “什么案子?”江阔天问。 “还是杨小惠那个。” “他找到新线索了?” “没有。他打算从另外的地方着手。”东方翻了翻桌上放的一沓A4打印纸, 上面潦草的写着几个人名:罗华、罗佳、杜莉萍、蓝舟。 江阔天愣了一下,不明白杨君准备从什么地方着手,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杨君不在,东方反而是个更合适的人选。他匆匆向东方交待了两句,东方理解地笑 了笑,答应帮林鸥的忙,江阔天放下心来,挂了电话。 悬崖边的绳梯已经搭好,法医和鉴证科的人员已经下去好一会了。这里山深林 密,无线通讯信号时断时续,只听见对讲机里嘈杂吵闹了许久,才分辨出说话的内 容。下面的现场已经围好,法医们招呼江阔天他们下去。江阔天带着三四个人顺着 绳梯爬了下去,邓局从悬崖边探出头来目送他们,起先还能听见他不放心的叮嘱声, 下了大约1/3之后,就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其他的声音一概被风声遮掩了。 好不容易下到谷底,甩了甩冻僵的手,朝法医围出的现场走过去。 因为有灌木覆盖,一眼望去,现场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地上有些零星的骨头 碎片,大部分的骨头都被灌木架空,或者落在腐叶上,保持着完整的骷髅形状,有 几具骷髅落在岩石上,碎成许多块。 法医们各自忙碌着,拍照和静态勘验已经完成,正在进行动态勘验,几个年轻 的实习法医正在用网兜兜虫子。江阔天绕过他们,来到法医老王的身边。老王正在 看着土里的一支温度计。 “有什么想法?”江阔天问。 “惨。”老王言简意赅地道。 江阔天忍不住笑了:“说正经的。” “真惨。”老王将土壤标本放到物证袋内,“一共52具骷髅,初步判断是从悬 崖上摔下来的,是生前还是死后暂时还不能判断。”他指了指脚下的一具骷髅, “你看,骷髅上的骨头碎裂很严重,其他的我不敢说,至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在骷髅上指点着,“有很明显的锐器伤痕迹,而这里和这里,则是钝器伤。”他 看了看四周,“这具骷髅四周没有石块,按理说不会形成这种伤痕。”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摔下来之前形成的伤痕?” “不好说。”老王摇了摇头,“要进一步确定。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些骷髅 都没有颅骨。” “什么?”他这么一说,江阔天留心看了看,果然,不仅仅是脚下的这具骷髅, 周围所有的骷髅都没有颅骨。 死者的头颅失踪了。 “滚到什么地方去了吧?”江阔天问。 “不可能。”老王说,“附近没有人兽出没的痕迹,就算滚也滚不了多远。” “能判断是怎么回事吗?” “暂时不能。”老王说着又忙他自己的去了。 头颅遗失了,意味着这不是自杀。 江阔天在现场走走停停,有些法医正忙着将已经勘验完毕的骷髅收拾起来。到 处都是人影晃动,白大褂和白骨头晃得他眼睛都花了。 惨。真的很惨。老王的这个词没用错,江阔天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数量庞大的骷 髅群。他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一线阔叶般的灰天在绝壁的夹缝里朝外延伸着, 死者最后一眼见到的,就是这样灰暗狭窄的天空吗? 察看了许久,现场除了骷髅,什么也没剩下。法医们企图找到一点衣物的残余, 却没有任何收获,这点很奇怪,衣物的腐化不会这么快,也不会如此彻底,除非死 者们是裸着身子从上面落下来的。江阔天带着人将谷底走了个遍,没有找到出口, 四面都被山壁围得死死的,要上去只能走绳梯。他原本猜想这些死者会不会是在谷 底遇害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谷底大部分是腐叶和灌木,只有几处地方是岩石地面,上面也不可幸免地落着 骷髅。除此之外,基本没有松动的石头,除了一块石头之外。那块石头大约1 米见 方,突兀地立在灌木丛中,不像是从上面落下来的,也不像是附近的岩石松动脱落 的。江阔天总觉得它看起来很别扭,围着它琢磨了一阵子,没发现什么。石头的底 部被灌木和荒草围住了一半,附近的灌木比别处的矮小,所以石头的大半个身子都 露出来了。 “你看什么?”老王走过来问他。 “石头。”江阔天说,“这下面的老灌木都被石头压坏了,新的灌木比其他灌 木都要矮。” “从上面落下来的吧?”老王仰头看了看悬崖,“要不灌木压不成这样。” “怎么落?”江阔天摇了摇头,“这里差不多是山谷的正中央,两边不靠壁, 从上面滚下来的岩石不会落在这里。” 老王看了看石头附近的灌木,没有被石头滚过的痕迹。如果是从悬崖上落下来 的岩石,应当先落在靠近崖壁的地方,然后再一路翻滚过来,沿途的灌木势必会留 下明显的痕迹。 除非,这石头是有人从悬崖顶上抛下来。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老王还在疑惑,江阔天已经钻到灌木地下,用手电细细地察看石头的底部。他 也没指望看到什么,只是为了让心里的不安释放出来,没想到这么一看,果然看到 了些东西。 石头底部,露出一些仿佛雕刻般的线条,曲折地延伸出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 压在了靠近地面的部分。 “这是什么?”老王凑过去看,看不出所以然来。 “不知道,肯定是人为的痕迹。天然的痕迹不会长成这样。”江阔天钻出来, 招呼两个兄弟过来,一起把石头翻了个底朝天。 底部被腐叶浸染成深黑色,擦去浸染的痕迹,雕刻般的线条清晰地露了出来: 不需要多检验,谁都看得出这是人工的痕迹,一笔一划之间都是90度的直角, 天然生不出这样一串的直角来。 “这跟案子有关吗?”一个警察问。 “不知道。”江阔天沉吟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