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会有这样的事!”信夫的妻子喜久子犹豫着说,“而且,医生不也是说姐 夫死于心脏麻痹吗?这难道还不算是自然死亡吗?” “尽管这样,也不能肯定就是病死的呀。”哲子用有些傲慢的语气小声说。大 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她的身上。她继续道,“把死因说成是心脏麻痹,其中是 不是加入了第三者的主观意志呢?” “难道还会出现有意识地令心脏麻痹吗?这似乎没有道理。”敦司用很轻巧的 语调说。无论哲子还是敦司,从他们的话语中根本听不出有对死去亲人的悲痛之情。 “姐姐究竟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二郎垂下疲惫的眼帘问道。 道代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因为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 首先,是浴室门上锁的事。我丈夫从来没有在洗澡时锁过门。其次,是他的头发居 然没湿。这样说,是因为以往他进浴缸洗澡前一定会先洗头发,这是他的习惯。” 一时间,众人都好像停止了呼吸一样。关于浴室从里面锁门的事情,每个人都 觉得不正常。 “锁门姑且不说,没洗头发是不是因为酒喝得太多的缘故?”利彦提出了问题。 “不。肯定不是。”道代立即否定了利彦的说法。“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先洗头 的,任何时候都是这样。”她的回答充满了自信,没有人再反驳她。 “信夫,”道代叫着自己的弟弟,后者吃惊地抬起头来。“你的设计事务所现 在正陷入困境吧?你曾多次跟我丈夫借钱,却因为没有条件保证能按期偿还,所以 被他拒绝了,是吧?连妻子的亲弟弟也不能通融,这就是我家先生的做法。我知道, 你因此非常恨他。” “姐姐,你是在怀疑我吗?”信夫有些惊慌失措,“怀疑我?你的亲弟弟!” “正因为是亲弟弟,所以才最先提出来。” 人们从道代的声音里感到了一种威严。 “所以,如果准备让他心脏病发作的话,你在他洗澡前劝他多喝一些酒也不好 说是一种有效的手段呢。”敦司就像聊天一样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舅舅的心脏不 好,摄入大量酒精导致心脏衰竭的几率很高。喝普通的酒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是伏 特加了。” “住口!敦司!”信夫狠狠地瞪着他。“同孝三一起喝酒的也不光是我一个人 呀,还有你爸爸呢。” “噢,是吗?”敦司缩了缩脖子。 “说什么呢!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二郎撅着嘴说,“我可没像你那样一个劲 儿地劝大哥喝酒啊。再说,我也没什么动机呀。” “也不能这么绝对。”道代说。她的话使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她的身上。现 在,她的声音好像具有绝对的威力一样。“虽然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在我丈 夫的保险柜里,可放着你五百万日元的借据呢,并且早已经到期了。” “那个呀。”二郎一脸的愁眉不展,“那是因为股份的事我必须要用钱,所以 就借了一些。” “老公,这件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真纪枝瞪着自己的丈夫。 二郎把脸扭到一边,“我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嘛,而且很快就要还的。” “但是期限……” “确实过了期限,但是大哥说了可以再等几天。” “他这样说了吗?”道代怀疑地盯着二郎松弛的脸。“山上孝三说可以延长几 天?” 接着,她又补充说孝三能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无法让人相信。因为孝三对亲戚从 来不讲情面,她认为这一点非常重要。 “你现在就算这样说,我也不能马上还,因为我也没有办法。” 听了二郎的话,哲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姑父不是说过,借钱的时候毕恭毕 敬,而到该还钱的时候就变得理直气壮了。” 二郎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腾地站起身来想继续分辩,但被真纪枝制止住了, 于是又坐了下来。 “请都冷静些。”利彦用平静的语调说,“正常地喝一些酒就能引起心脏衰竭 吗?大概不能这样认为吧。” 听了这话,二郎和信夫都不由得点着头。 “可也不能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是吧?”哲子插嘴道。“那也不是绝对不能 引起死亡的吧?有一种方法就是,即使失败了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但如果死了可 就达到目的了……这叫什么呢?” “未必的故意。”敦司马上回答说。不知为什么,这两个人总是一唱一和的。 “是的,未必的故意。在这种情况下,让心功能不好的人喝很多酒后就洗澡, 不就是诱发意外最好的方法吗?而且,这样做也可以减少罪恶感。” 也许哲子的话真的很有道理,所以一下子谁也不说话了。 “确实是非常有见地的推理,哲子。”道代说,“可仅凭这一点还不够充分。 医生说是进了浴室后受到了什么刺激,比如说严重的惊吓,或是被凉水激了……” “这样说来,给他很强刺激的人就是罪犯了?”利彦不假思索地说。 “敦司,你在孝三进浴室时到院子里去了,是吧?” 信夫的妻子喜久子突然问道,同时这句话好像也让信夫想起了什么。 “是啊,他确实出去了,还是直接到浴室那边去了。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开什么玩笑?怎么突然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突然间,敦司成了众矢之的,使得什么都不在乎的他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也许你自己并没有什么理由做这些事情,不过也可能是受谁的指使呢。先让 孝三喝很多的酒,然后在他洗澡时再给他一些什么强烈的刺激,这岂不是绝妙的配 合吗?”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郎吼着,信夫也腾地站了起来,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一副剑拔弩张的阵势。 “都坐下!”道代发话道,“这样争来争去的能解决什么问题?都先坐下!” 看到两个人都坐下了,道代才又说道:“都不要感情用事。即使说给什么刺激, 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大家都先想想,是用什么方法使他受到强烈刺激的呢?找 到了方法,我们才能找到真正的罪犯,或者还有同伙。” “好哇。”二郎看着信夫他们说。 “行。”信夫也点头同意。 但是,关于如何让他受的刺激,这个刺激的方法对众人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难题。 特别是浴室的窗户安着纱窗,这就限制了人们想象的空间。因为从外面根本无法施 加什么力量,纱窗的网孔只有三个毫米那么大。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让众人接受的想法的是哲子。她说,或许是从窗外朝 孝三泼冷水。纱窗确实挡不住水。 “这种方法虽然可行,但却比较危险。”利彦说,“大家想想如果不成功会怎 么样?那样的话舅舅就会很清楚地说出罪犯,这样就好像恶作剧一样。” “会不会是从窗户上弄什么可怕的东西吓舅舅呢?”敦司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比如弄个什么魔鬼的面具,这样会比较容易装扮,而且也可以打马虎眼。” “尽管很特别,但不可行。”说这话的是道代,“孝三根本不怕这些东西。而 且当时天都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说得有道理。”敦司立刻放弃了自己的观点。 之后,便再没有人说出新的意见。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想法也只有年轻人才想 得出来,所以,如果哲子和敦司不做声的话,差不多也就没有人说话了。 “今天就这样吧,怎么样?”信夫用疲倦的语气说。“大家都累了,这么耗下 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再说,如果罪犯真的在我们当中的话,不是也跑不了吗, 是吧?” 对于信夫的这个提议,就连一直和他唱反调的二郎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是啊。”道代看着大家叹了口气,“今天就到这里吧。” 有人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还有的人在捶着腰。想想也确实够累了,大家都已 经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好几个钟头。 “请等一等。” 正在这时,响起了一个声音。这是谁在说话?大家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连利 彦也没想到是谁。过了一会儿,才知道是百合子。众人都感到十分吃惊。 “噢,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说吗?”百合子面向道代问道。 正要回自己房间的道代马上对她说:“快请说。” 百合子看了看大家,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利彦:“我想会不会是电?” “电?”利彦反问了一句。 “会不会是受到了电击?”百合子说。“将两根电线连在一起,然后放到浴缸 里,这样水中就有了电流。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心脏有病的人,就连健康人也受 不了,马上会导致心功能衰竭。” “这个可能性很大。”敦司用手叩着桌子说。“但问题是,电线是怎么接的呢?” “我想,有一根可能是从纱窗穿进来的,而另外一根则用什么隐蔽的方法不让 舅舅发现。” “那我们快到浴室看看!” 道代快步向浴室走去,众人都跟在后面。到了浴室就能弄清楚电线是如何隐蔽 的了。因为在纱窗旁放着浴缸的盖子,所以大家猜想电线应该是从那后面通到浴缸 里的。 到了浴室,人们发现,纱窗的纱网中果然有两个地方用什么东西硬塞在那里。 “一点也不错。哎呀,百合子小姐可真立了大功了。” 信夫边说边拍了拍百合子的肩头,这让她感到非常害羞。 “请等一下。”抱着两只胳膊的敦司皱着眉说,“如果真的有人这样做的话, 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 “如果要做这样的手脚,一定要在姐夫进浴室之前才能做啊。”信夫说。稍加 考虑后他又说,“我们男的都在客厅,你们女的当时在哪儿?” 喜久子看着真纪枝和道代的脸:“那时我们都在道代姐姐的房间里。” “这么说的话……”道代突然四处看了一下,“玉枝呢?她人在哪里?” “她刚才还在,可……”二郎四下找着说。 “在她房间里。” 道代推开众人径直向走廊跑去。当她打开玉枝的房门后,见到的却是吊在房间 里的玉枝的尸体。